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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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里面一片黑寂,除却段柯手中所执的火折子,再也没有别的光亮,可段珂却毫不迷茫,步履稳健。段、白二人走了约莫一刻,始终不见尽头,白晓谷则被周遭诡异的气氛所慑,不安地开口问道:“怎么……没有人?”
白晓谷话音刚落,飒飒风起,拂乱了他一头青丝,周遭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少顷宛如闷雷的“隆隆”之声一阵响过一阵,段柯没有搭理白晓谷,他足下未停,走地愈来愈急,白晓谷很快便被甩落后头,待他想要去追,却又打了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地上。白晓谷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身子却陡然一轻,竟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原来是段珂去而复返,白晓谷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仰头望他,难得见那向来玩世不恭的道人正一脸严峻,他一震手臂,那些躁动的声音便退开少许。段珂又将宽大的袖子掩住了白晓谷的面庞,白晓谷虽然看不见,可身后那野兽般可怖的呼喝与咆哮不绝于耳,听得他胆战心寒,只得牢牢地攥紧段珂。
又过了半刻,那些莫名的怪声渐渐消弭,白晓谷隔着布帛终于看到一丝亮光,段珂也在此刻缓缓停下脚步,他揭开袖子,将白晓谷放了下来。白晓谷这才发现眼前已然光景大变——自己和段珂不知不觉脱出了小宅,甚至离开了宣阳坊,来到陌生的街道之上。
白晓谷懵懵懂懂,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正欲问段珂怎么回事,却听得段珂沉声叱道:“你这是想要害死我吗!”
白晓谷一惊,惶惶望他,段珂接道:“你难道不知,阴阳路上不能说话,不然就会招来魍魉和厉鬼吗?若不是我方才洒了一把朱砂,驱散了那些鬼魅,你我便回不了人间了!”
白晓谷哪里知道这些个中原委,面上现出委屈的神情,段珂见他这般憨态,怒气顿时消了大半,他放软了口气,道:“也罢,我不同你计较这些,可是下不为例,知道吗?”
白晓谷诺诺地答应,段柯这般才舒了一口气,自袖中摸出一张黑黝黝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白晓谷识得那面具所绘乃是现下时兴的昆仑奴图样,正要念出声来,忽尔想到段珂方才的教训,连忙捣住自己的嘴。段珂瞧出他心思,忍俊不禁,惹得白晓谷莫名十分。
“嗯……我的……呢?”
见段珂戴上了面具,白晓谷遂指着自己的面孔向他讨要,段珂道:“你本来就在受邀之列,无须什么遮掩,”说着,又掏出一串开元通宝交予白晓谷,“待会儿若是有人向你索要‘人事’,就摘几个给他们。”
“人……事?”白晓谷不明就里,段珂遂解释道:“所谓‘人事’便是好处……有钱能使鬼推磨,亏你还同李兄住在一块儿,难道就没瞧过他收过别人的好处吗?”
白晓谷歪过脑袋想了一会儿,摇了摇,道:“没有……云生……不收。”
段珂一愣,心道李岫正气凛凛,无怪乎家中寄养着的小妖精都这般天真烂漫。念及此,他不禁叹道:“为官清廉自然是好,只是李兄不懂圆通之道,将来势必仕途艰难。”
白晓谷不谙世事,可听得段珂这般说李岫,还是暗暗记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冒~
百鬼夜宴(五)
夜如墨染,月悬中天。
此时已过宵禁,段珂领着白晓谷走将一阵,迎面忽然来了个提灯的巡街人,白晓谷担心自己又被当作犯夜的狂徒,忌惮地躲到段珂背后,段珂却毫不在意,大喇喇地径直走了过去。而那巡街人就像是完全看不到两人似的,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
白晓谷大感惊奇,但转念一想,这应该也是段珂的神通,于是也不再多问。
二人来到一处渡口前,遥遥的只见岸边栽着一株歪脖子老柳,待两人走近,白晓谷发现适才那并非树影,而是个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老翁正站在岸边垂钓,他佝偻着身形,一动不动,乍一看就像一株柳树正将柳绦插进水里。
段、白二人近前,老翁还是依然固我,似是对来人毫不关心。
“老丈,我们渡河。”段珂道。
老翁沉默了半晌,才启口用沙哑的嗓子问道:“客官从何处来?”
“从来处来。”
“欲往何处去?”
“往去处去。”段珂回道。
言毕,老翁侧过脸睨了段珂一眼,扶着腰缓缓站了起来,然后冲着两人递出一只枯槁的手来。
段珂会意,朝白晓谷使了个眼色,白晓谷却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段珂无奈,低声说了“人事”二字,白晓谷这才恍然大悟,急急忙忙取了铜钱出来,胡乱摘了几枚塞到老翁掌中。
老翁掂了掂钱币份量,口中也未称短少,一把塞进兜里,尔后又摸出两样物件递予白晓谷。
白晓谷垂眸一看,原来是只盛酒的小碟子和一副筷子——那筷子还一根长一根短,模样十分寒碜。
白晓谷不明白碟箸有何用处,捧着它们怔怔地仰头瞧段珂,段珂接过小碟,将它搁在水面上。小碟漂浮着,随波晃荡,不一会儿居然暴长数十倍!段珂又从白晓谷掌中抽出那副长短不一的筷子,俯身置于碟上,筷子刹那间自动立将起来,长的那根化身成一名撸公,短的则变作一只船桨,任撸公操在手里。
白晓谷看傻了眼,呆呆地立在岸上,段珂却像是对这情形十分熟稔,轻松地跃到碟子化作的小舟之上,随后招呼白晓谷也跟上来。
橹公卖力地摇着桨,一言不发,白晓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依旧是一脸木讷,仿佛除了划船再没有任何值得他分神的事儿。白晓谷这般讪讪地移开了视线,想寻个地方坐下,怎奈碟子舟内十分狭小,除却段珂身边,就没有别的容身之处。白晓谷犹豫了一会儿,战战兢兢地正要挨近段珂,却见那道人忽然将手探进袖里摸索起来。白晓谷见状一惊,还以为这是要拿什么收妖的法器出来,接着眼前一晃,有样东西冲自己丢了过来,白晓谷本能地接住,原来是个瓷瓶子,他疑惑地望向段珂,段珂撇了撇嘴,道:“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这个玩意儿吗?难道现在不要了?”
听罢,白晓谷猛地忆起杜重的事儿来,急忙扯开瓶塞,倒了数下,小老头从里面滑了出来,在白晓谷手心瘫成一团。白晓谷轻轻捏了捏,旋即听到杜重“哼”了一声,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重重……”白晓谷忧心地唤道,询问杜重有何不适,杜重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肚皮,又指了指嘴,白晓谷这才知他原来是饿了,只是白晓谷出门之时走地匆忙,身侧并未携带什么可供杜重享用之物。
“喏。”段柯瞧出他的尴尬,取了一支木签子递与白晓谷,白晓谷见状一呆:“这是……”话还未说完,杜重便自顾自将嘴套了上来,“咕唧咕唧”嚼地津津有味。饭毕,他似是恢复了一些元气,坐起身来一抹嘴边的木屑,一脸陶醉道:“这签子是什么木头做的?滋味尝来还挺特别呢!”
段柯也不回答,只是掩着嘴“嗤嗤”发笑,白晓谷则低着脑袋默不作声,杜重瞠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莫名地瞪着二人。
碧波荡荡,碟子舟行驶地十分平稳,待白晓谷回望岸上,蓑衣老翁早已消失不见,那儿只余一株老柳,随风轻摆着柳枝,遥遥观之,宛如一位安详的钓客。
※
李氏小宅内。
小桃替中庭里的花畦洒了水,正寻思晚间要不要趁着李岫外出,偷偷去寻坊间的少年们来一把樗蒲,忽然不知从何处“卡”地传来一声巨响,骇地他几乎当场跳起来!
待收了神,小桃才觉出原来是白晓谷屋内发出的响动,暗忖又是那个痴儿闯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便来到西厢前,也不叩门便硬闯了进去。
室内残灯如豆,照见一个人影正狼狈地伏在地上,小桃近身去瞧,那人正是白晓谷,只是不知为何,身形好像比平时胖了不少——再看一边的床榻,不知怎的,竟从中间折断成两段,小桃楞了一下,心中了然,面上遂显出鄙夷之色,他也不上前搀扶,只是讥道:“白公子呵,大人这么点薪俸,光养你这个闲人了……看那一身肥膘,难道都不觉得害臊吗?”
听闻,白晓谷掸了掸身上灰尘,默默爬将起来,小桃见他也不还嘴,无趣地“哼”了一声,就要退将出去,忽然腿上一痛,接着“啪”地一声,重物坠地。小桃回过头,只见一个铜制的小钵落在脚边,惊愕之余再去看白晓谷,只见他扯着面皮正冲自己扮鬼脸哩!
小桃有些懵了,他一向只道白晓谷痴傻憨厚,最初欺侮他也毫不反抗,后来因为忌惮主人袒护,自己只是偶尔口头上贪点便宜,不想痴儿也有作怪的一天……亦或者他先前的乖顺驯服只是装给主人看的?
小桃本就是个泼辣性子,平时又骄纵惯了,见李岫不在家中便撒起泼来,扑上去就欲捶打白晓谷,岂料这“白晓谷”虽然胖了,却不似平时笨拙,一闪身便躲开攻势,还扬手赏了小桃一记掌掴。
这一掴虽说不疼,却激地小桃恼羞成怒,他信手抓过岸边一个盛水的铜盆,不管三七二十一,尽数泼向白晓谷,白晓谷闪避不及,被淋了满满一身,当即软倒在地。
见自己这回占了上风,小桃颇为得意,还想上前去逞威风,可就在这时看到诡谲骇人的一幕:
白晓谷的身子在他面前迅速变瘦、变薄、变削——而沾了水的部分就像烂泥一般,渐渐融化不见了!
见状,小桃双目瞠地浑圆,少顷才惨呼出声,连滚带爬地奔出西厢!
作者有话要说:…3…
百鬼夜宴(六)
画舫之中,李岫正同罗瑾、薛矜相谈甚欢,没由来地眼皮一跳,执着酒盅的手一抖,洒出些许酒液来。
“云生?”见李岫这般失态,罗瑾唤了他一声,李岫方才回过神,晒然一笑道:“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听罢,罗瑾遂露出一脸狡黠,道:“又在念你家那个心肝宝贝儿吧?放心吧,他又不是一人在家,难道还会被人拐了不成?”
李岫面上微赧,可还是摇头道:“我还是放心不下。”语罢,便径自起身整了整衣襟,同罗、薛二人作别。
待李岫离席走远,薛矜凑了半席过来,悄声问:“李少府家中还金屋藏娇吗?”
罗瑾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摆手道:“什么美娇娘?他呀,不好女色。”
薛矜闻言怔了怔,面上的表情透着些许古怪:“莫非……是断袖余桃?”
罗瑾暧昧地笑了笑,道:“那人薛少府也曾见过呵。”
闻言,薛矜立时忆起一个容貌清秀的白衣男子,总是怯怯地藏在李岫身后,于是便问:“可是那位白公子?”
罗瑾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薛矜却眉头微蹙,默默地咕了一口酒,罗瑾见他神情有异,以为他对李岫轻视,有些不悦道:“人不风流妄少年,况且现下南风正炽,他们两个又不曾婚娶,你情我愿,哪里碍着旁人了?薛少府未免太少见多怪了!”
薛矜听出他口气不善,忙解释道:“在下未尝生出不恭的心思……只是那白公子……”说到这里,语滞,惹得罗瑾好奇,忙追问:“白晓谷怎么了?”
薛矜似是犹豫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才接道:“他不似一般痴儿。”
罗瑾挑了挑眉:“何来此说?难道……是说他故意扮痴装傻?”
薛矜摇了摇头:“非也,兴许只是在下错觉吧……几度见那白公子,总觉得他身上……缺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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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珂虽然面上覆着昆仑奴的面具,可是两只寒星似的眸子却露在外头,此时正一瞬不瞬盯着白晓谷。白晓谷被瞧地有些局促,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见此情形,段珂轻笑着调侃道:“怎么?妖精也会害羞么?”
白晓谷没有吱声,他掌中的杜重却蹦了起来,大声嚷道:“你这牛鼻子,快说——为何要存心算计咱们?”
“贫道只是邀二位同行,何来算计一说?”
杜重听他诡辩,胡子一吹,叱道:“区区一个人类也想混进鬼宴里去,难道就不怕被发现?若是被发现,可是会被吃掉的哦!”
段珂不以为然地送了耸肩:“只要二位缄口,自然不会有人知道。”
杜重“哼”了一声,阴测测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替你保密?”
段珂一派从容地伸了个懒腰,尔后轻描淡写地开口:“就凭二位的性命掌握在贫道手掌翻覆之间。”话毕,猿臂一伸就要去捉杜重,小老头儿惊得蹦起一尺多高,飞也似的攀至白晓谷脸旁,骨碌一记便钻进耳窝里。白晓谷为庇护杜重,急忙掩住两边耳朵,一边战战兢兢地望向段珂,段珂则轻笑着将手收了回去,道:“不过是句戏言而已,二位千万不要当真。”
“哼!老夫才不信你的鬼话咧!”杜重趴在耳窝里咕哝道,段珂斜睨了他一眼,杜重立刻忌惮地又往里缩了一点。
“段……真人……”白晓谷唤道,他念地极轻,咬字却很清晰。段珂应了一声,白晓谷又接着问道:“为什么……要去……鬼宴?”虽然白晓谷自己都未曾参加过,可在他的认知之中,对于人类而言,那似乎是个相当危险的地方。
段珂听罢,侧过脸来重新打量了白晓谷一番,只见他目光澄澈,尤若赤子,心念一动,遂启口道:“我想去找一个人。”
依杜重的说法,若非身怀异术,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鬼宴,段珂却说要寻人,这教白晓谷多少有些困惑。
“什么……人?”白晓谷接着发问,段珂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定定望着他,半晌才道:“你为何要一直缠着李云生?他究竟有什么好?”
听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白晓谷着实犯了一阵迷糊,他低头认真想了一会儿,才道:“云生……拾到了我。”
段珂不解,白晓谷又费劲地向他叙述,一年前自己同李岫的邂逅种种,言罢,略略一顿,又道:“云生……待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