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尸盒-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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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女儿的情况似乎好转了,她的眼睛里重新有了活力。这一切都给了男人一丝慰藉,他在期待着女儿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期待着一段新生的开始。
那是一个阳光普照的早晨,男人几乎一夜没睡,他满心欢喜地准备了女儿喜欢吃的饭菜,一大早就赶到了看守所,这是女儿出狱的日子。他期待着能够得到一个崭新的女儿。
冰凉的灰色牢门打开了,女儿走了出来。她那双已经变得世故的眼睛扫在父亲身上,让他浑身一冷。他走到女儿面前,伸出双手将她揽进怀里。
“孩子……”父亲已经泣不成声,可是从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女孩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那么瘦,那么僵硬地任由父亲搂着自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回到家里,男人忙着张罗一切,而女儿始终一言不发地坐着,四下打量着这个已经变得陌生的家。
“爸。”
男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突然听见客厅里的女儿叫了一声,他手中的碗一下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爸!”女儿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又清清楚楚地叫了一次。
男人走出厨房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他等了这么多年,本来以为不会再听到这个熟悉的称谓。他径直走向女儿,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怎么啦?孩子。”
“没什么,只是想叫一声。”女儿的眼中也翻滚着泪,“好久……好久没叫过这个词儿了。好像都口生了。”
那一天,男人和他的女儿聊了很多很多,他的生命之火似乎已经被重新点燃。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充满了诱惑,除非生活在真空的世界里,否则你就有可能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入欲望的陷阱,无法自拔。
当这个男人满心欢喜地计划着新生活的时候,他不知道,他一直憧憬着的未来早已在他一开始的疏离之中灰飞烟灭,他本以为终有一天自己将过上的那种幸福生活,再也不会到来。
女儿经常在街道上游荡,在那里,她又遇见了曾经熟悉的面孔,想起了吞云吐雾的快乐、思念着飘飘欲仙的感觉。最终,她还是禁不起诱惑,再一次接过了魔鬼递来的毒苹果。
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她开始偷父亲的钱。起初,父亲对此不以为意,以为不过是自己大意把钱弄丢了。可是,随着数量的增加,他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他担心自己最怕的事情再次发生——女儿复吸了。
到了炎热的夏天,女儿仍然没有换上短袖衣服。一天傍晚,父亲从外面回家的时候,给女儿带匾惶跗恋牧氯埂?
“试试看吧?”父亲将裙子递给女孩,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
“我不要!”女孩顽强地推拒。
“为什么?哪个女孩子不爱漂亮?”父亲已经有些恼火,他预感到事情可能正像自己猜测的那样。
“我不穿短袖!”女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软弱,怯懦的眼睛不敢直视父亲。
“你不穿短袖!?”父亲愤怒地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不顾她死命地挣扎。
“你为什么不肯?是不是因为这个!”他用力一扯,女儿上衣的袖子被整个扯了下来,露出胳膊静脉处那一大片青紫的针孔。
这丑陋的伤痕像恶魔般寄居在女儿的胳膊上,也寄居在她的灵魂深处。它仿佛正肆无忌弹地嘲弄着男人的失败。
“哈——哈哈哈哈……”失败的父亲突然爆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他松开女儿的胳膊,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他的神经经受不起这样巨大的刺激,已经完全损坏了。
看到父亲异常的反应,女孩觉悟到什么,她呆呆地望着父亲:“爸,你怎么啦?”
然而,在这个癫狂的男人眼中,自己面前的已经不再是女儿的形象,而是一个浑身血红的恶魔,它正紧紧抓住自己的女儿,将她拖向地狱里无数舔着火舌的血盆大口。
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的女儿,突然向她猛扑过去,嘴里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把女儿还给我!把女儿还给我!”
他抓住了女孩,狠狠地冲着她的脖颈咬下去。女孩极度惊恐地尖叫着,父亲的牙齿深入到她的皮肉,她意识到父亲可能由于受到过于强烈的刺激变疯了。她一边挣扎一边叫着:“爸爸!是我!我是你的女儿啊!”
父亲松开口,牙齿上沾满了鲜血,他定睛望着面前的女儿。
“孩子……”他似乎暂时清醒了,流着泪抚摸着瑟瑟发抖的女儿的脸颊。
“爸,你先坐下,”惊魂未定的女儿扶着父亲坐到椅子上,自己拿出医药箱给脖子上的伤口止血。父亲的突然失控给了这个女孩沉重的一击,她突然意识到如果父亲跨掉,那么自己的生活将会变得不可想象。她那虚弱的肩膀根本没有能力担负起这样的重担。
父亲彻底丧失了神志,他总是若有所思地笑着,眼睛有时盯住一处凝视整整一天。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哼着儿歌。无论女孩怎么呼唤他,他似乎都不会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来。
“我女儿最乖……从来不给爸爸找麻烦……最乖……最乖了……”
他嘴里时常念叨着这一句话,每当看到父亲失神的样子,女儿心里就只有深深的愧疚,当这种痛苦渐渐锐化到不可回避的时候,她选择了更大剂量的毒品来麻醉自己。
父亲现在偶尔会发病,每到发作的时候就会像疯子一样咬人,女儿的身上经常被咬得伤痕累累,她为了能够让父亲镇定下来,竟然开始给他注射掺了毒品的镇定剂。
日子就这样在地狱的烈焰中煎熬着度过,渐渐地,女儿手头的钱花光了,父亲所有的积蓄也用尽了,这个家变得一贫如洗。
一个夜晚,当女儿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浴室里的灯亮着,地板上已经积了不少的水。她冲进浴室,发现父亲坐在浴缸边发呆,水龙头源源不断地放出滚烫的热水。
“爸!”女儿淌着满地的水走进去想关掉水龙头,可是,当她赤裸的胳膊出现在父亲面前的时候,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又刺激了他。他突然一把攥住女儿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吼道:“就是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你还我女儿!”
他张开嘴,一口咬在女孩的胳膊上。女孩痛得尖叫,用力推了父亲一把,他被头朝下推进了积满热水的浴缸,温度极高的水立刻将他的皮肤灼伤,当他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已经被烫得浑身燎泡。样子看起来极其狰狞。
女儿惊恐地向门口跑,可是却被父亲一把抓住了头发,他狠狠地咬在她肩膀上……
这熟悉的画面让我的意识渐渐有了感觉,我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情景,难道这个男人把我当成了他的女儿?
女孩好不容易挣脱了父亲,冲出门的时候把浴室的门关上了,而且还在外面把门反锁。
男人在浴室里拼命撞击着那扇沉重的门,却毫无用处。女孩惊恐地用桌子抵死了门,生怕发狂的父亲会冲出来把自己杀死。渐渐地,浴室里没有了声音,女孩试着呼唤父亲,却无人应答,只有哗哗的水声和水蒸气源源不断地从门缝边钻出……
“爸!关掉水龙头!”女孩惊慌地大叫。她不敢贸然打开门,可是如果任由滚烫的水这样流淌,父亲很可能会在浴室里缺氧而死。女孩手足无措,最终靠在门边号啕大哭起来。她害怕负任何责任,也害怕自己的父亲会就此死去。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浴室的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蒸气中,根本看不见父亲,直到水雾渐渐淡了,她才隐约看到浴缸中躺着一个人——她的父亲。
女孩瞪大双眼慢慢靠近,可是,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超过60摄氏度的水温中呆这么长时间,他的身体早就被烫得体无完肤,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女孩第一次见到人的尸体,而且,竟然是自己父亲的尸体!她望着烫得满身燎泡的父亲,双脚一软,也顾不得关上那仍在流水的龙头,连滚带爬地出了浴室。
“我杀死了爸爸?我杀死了爸爸。”
她喃喃自语,颤抖的手在黑暗中打着了打火机,让邪恶的红色火苗渐渐融化了锡纸上的那些粉末,当她把药剂推入自己蓝色的静脉的时候,脸上慢慢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感觉到身体正在失去重量,慢慢地上升,升到了天堂,在那里,她的父亲微笑着等着和她继续寻找他们最终的快乐生活……
一滴冰冷的水珠猛然落到我额头上,然后又顺着我的鼻子一直滑进嘴里。我睁开眼睛,浴室里的灯光已经熄灭,水蒸气也消失了,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马赛克地板上,四周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我浑身脱力,只能抓着洗脸池的边缘慢慢爬起来,浑身透湿冰冷,然而呼吸却变得异常轻松。
我知道,那个男人抱着一颗勇敢的心跳入开水,当时,在他眼中,那并不是致命的澡盆,而是能够挽回自己女儿的烈焰。为了能救回女儿,他不惜让自己被烈焰灼烧得千疮百孔。
如果他们能在天堂相遇,相信那个女孩最终应该会对自己的父亲说一声:对不起。
(七)红舞鞋
经历了这场事故后,我的身体变得有些虚弱,不得不在床上一直躺着,恢复体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开始飘落白色的精灵,一片、两片……不经意间外面已经变得这么寒冷,那些有着复杂形状的雪花一旦落到泥泞的大地上,美丽就荡然无存,只有关于曾经纯洁的记忆还停留在滑落的瞬间。
“下雪了?”我好奇地凝视着窗外,可地面是潮湿的,雪根本无法留住,很快就融化了。窗子上结满了漂亮的霜花,有人在外面轻轻地敲打着它。
我打开窗,黎克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难得的红晕。
“你还在睡啊?懒虫。”
“啊——”我闲适地伸了个懒腰,把手伸给他。
“进来吧。”
黎克抓住我的手,并没有用力拉,就轻轻地爬上了窗台,跳进房间,依旧在我的窗台上留下了脚印。
“要是房东在你就惨了。”我一边笑一边走进浴室洗漱。当我出来的时候黎克正托着腮坐在“比丘兰”面前发呆。
“花长得不错,你经常哭吗?”黎克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弹弹“比丘兰”的叶子。
“我从来没哭过。”我纳闷地回过头,发现他正盯着比丘兰,突然想起我好像从来没给花浇过水。
“没道理啊,如果没有咸水,花不可能长得这么好。”黎克托着腮说。对了!任何植物这么长时间不浇水都不可能继续活着,这盆花……?难道有人每天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用眼泪浇灌它?我好奇地看着那盆花,记起了刚刚得到它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我定睛望着黎克,可是现在在他的身后根本看不见什么白色的影子,他就是他,坐在那儿,带着温暖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黎克抓住我的手,把我拖到他面前。他的手掌冰冷,皮肤很硬,手心微微出着汗。他仰面看着我,眼睛罩在头发的阴影中,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看见两点微光,像暗夜里微弱的星辰。
“我现在才发现我对你一无所知。”我突然开口说到。的确,自从他出现在我生活中的那一天起,我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时常出现,有时给我带来快乐,就像一个浅灰色的影子,可是他究竟是谁?他住在哪里?他有什么样的过去……这一切我一无所知。
“你觉得这个重要吗?”他抓起我的手放在唇边,一股热流从他干燥的嘴唇传递到我的掌心,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
“很快就要到二月中旬了。”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什么意思?”我佯装不明白他的暗示,转过身去靠在窗台上。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几天前我对你说的,你还记得吧?”
“你是说……?”我盯着他,耳边却还回响着那天他的声音——我喜欢你……从一开始,我就想保护你,可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心情……
“还要我再说一遍?”他盯着我的眼睛,我的脸正不知不觉地发热,我抬起头望着他笑了。
“我知道——我明白。”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我突然感到背后发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怎么了?冷吗?”他顺势将我揽入怀中,可是我现在却已经没有了心情,我隐约感觉到在这个房间里,除了我们俩以外,好像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晚上,静静地躺在床上,窗外的雪依然纷纷扬扬地下着,湿润的地面已经被冻得冰冷,雪一层又一层地将它覆盖,整个世界变得一片纯净。仿佛时间所有的嘈杂和肮脏都暂时被这雪白的精灵掩埋。
我睡得异常香甜,可是梦神仍然不肯停下他的脚步,他抓住我的灵魂,充满预谋地把它按进一个又一个充满了痛苦和悬念的梦境。
我的意识化为无数个片断,疯狂地在每一个画面中穿梭。我看到了黎克,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白色影子,当我正要叫他的时候,那个影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那个女孩伸出双手紧紧扼住我的脖子,我回过头,可是她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摇曳在风中的比丘兰,失控地生长着它的叶和茎。这一系列毫无逻辑的画面迅速地翻转在我的脑中,我气喘吁吁,热汗淋漓地从其中挣扎着回到现实。
就在我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见放着比丘兰的窗台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她用无限哀怨的眼神凝视着窗台上的那盆比丘兰,眼中不断地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到植物的叶子和花上。
女孩离我是这么近,近得让我不得不说服自己这不是幻觉。就像上一次她出现在天井里一样。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可是那种强烈的恐惧感让我根本无法假装。
女孩“嘤嘤”地啜泣着,眼泪不断地滴落在那盆比丘兰的叶子上,现在我终于发现了它长得旺盛的秘密。
“不要哭了。”
我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很古怪,就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女孩转过脸,借着窗外射进来的雪光,我看到她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