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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古董局中局2:清明上河图之谜-第6部分

小说: 古董局中局2:清明上河图之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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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金刚,叫大力神。我捧着塑料盒子,等在巷子口。快到五点的时候,我远远看到一队小学生站队回家,连忙迎了上去,大声叫他的名字:“阎小军!”
  一听我喊,队伍里一个小孩子立刻转过头来。他打量了一下我,发现根本不认识,一脸迷惑,但眼睛一扫到我手里的变形金刚,就转不动了。
  变形金刚对小孩子的吸引力,不啻于《兰亭集序》真本对书法家的诱惑。我故意把变形金刚捧在身前,满面笑容地说:“小军你忘啦?叔叔跟你爸是一个单位的,还抱过你呢。你爸爸给你买了个变形金刚,他有事,让我先给你送过来啦。”
  我故意当面大声说,他那些同学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小孩子特别敏感,阎小军顾不得质疑我的身份,一把接过变形金刚,这手就撒不开了。我哈哈大笑,说还不谢谢许叔叔,他连忙说谢谢许叔叔,不忘得意地回首瞥了一眼队伍。
  我顺理成章地摸摸他的头,说你爸爸一会儿就回来,我给你送回家去,在那儿等他吧。阎小军被变形金刚弄得头昏脑胀,一点也没起疑心,掏出钥匙把我让进他们家去。
  阎山川家进门是一个小客厅,立着个塑料圆桌。里面分成两间,一间大人住,一间小孩子住,都用梅花布帘挡着。厅里的五斗橱上搁着一台松下21英寸彩色电视机,旁边还放着一套卡拉OK机。再远处是个书架,书架旁支着一架雅马哈的电子琴,旁边墙上是俩人结婚照片,有道裂痕。
  看来阎山川的家境还不错,只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家里跟古董有半点关系。我扫了一眼书架,上面的书花花绿绿,不是杂志、工具书就是股票、时尚类的书,最旧的也是七八十年代的。
  我把阎小军叫过来,问他爸爸妈妈平时都在家里做什么,阎小军说摔跤。我一听,不由得打了个哈哈,这熊孩子真是什么都说……我问除了摔跤呢,小军说吵架。我耐着性子启发小孩子,说你再想想,有没有收到过什么信或者罐子花瓶什么的?
  阎小军眼睛一亮,说我爸爸有好东西,藏在我屋子里的床底纸盒箱子里。我按捺住激动心情,让他带我去找。这小孩子也属于没心没肺型的,带着我就进了他的小卧室,撅着屁股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纸壳箱子,上面还拿胶带封着。
  拆胶带最好是用蒸汽熏,不露痕迹。但我看看时间快六点了,怕他媳妇回来,急中生智,把箱子颠倒过来。果然这纸箱子底下没封胶,就是四个折口交错叠在一起。我跟阎小军说你去玩变形金刚吧,这边有叔叔呢。这孩子居然就大大咧咧跑出去了,估计已经快忍不住了。
  我把箱子拆开一看,一口血喷出来。原来里面装的是一摞香港的《龙虎豹》杂志,上头一个个裸女搔首弄姿。我能理解阎大记者为啥把它藏在这里,不过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赶紧又放回箱子,原样放到床底下。
  我回到厅里,就听外头一阵自行车叮铃铃地响,朝外一看,阎小军他妈居然拎着菜提前回来了。我暗叫不好,赶紧把阎小军拽过来,装作教他玩变形金刚。他妈推门一进来,发现屋子里有个陌生男人,吓了一跳。我放下变形金刚,满面笑容伸手过去,说嫂子你好,我是阎山川的同事,有人给小军捎了套玩具,阎哥让我带回来。
  碰到这种情况,绝不能着急走,一走就显得心虚。狭路相逢勇者胜,你得主动滔滔不绝地讲话,让对方脑子里没有思考的余暇,才有机会先声夺人,我这么一说,她一下子就愣住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我乘胜追击,又接了一句:“阎哥给我看过您照片,您本人看着可年轻多了。”这一句话,先解释了我俩没见过面,又顺势恭维了一番,消除敌意。阎山川的媳妇被我连消带打几句话说得晕头转向,把菜搁到一旁,讪讪道:“这个老阎,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多买点菜。”
  “不用了,嫂子,我这还有别的事,马上就得走了。”我摆了摆手,身子却不动。阎山川媳妇一听我要走,赶紧说你专门送东西过来挺辛苦,好歹留下来吃顿便饭吧。她说出这话来,说明疑心已经消除大半,我接下来只要把离开的意思再表达得坚决一点,她客气两句,把我送出门,这一关就算是过了。古董商人多少都有点演戏天赋,这些手段对付普通老百姓简直太容易了。
  我暗自松一口气,正盘算什么时机离开最好。不料门外忽然又是一响,我和她同时转头去看,看到一个中年人推门走了进来,正是阎山川。
  这一下子饶是我心理素质好,也不由得惊慌起来。老天爷你也太混蛋了,平时夫妻俩都准时准点,怎么今天这么寸,全都提前回家啊。
  阎山川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男人,立刻警惕地停住脚步,朝我瞪过来。我知道,如果给他以思考的时间,不消两秒我就会大难临头。我急中生智,拿出鉴别古董的眼光扫了他一眼,看到他脸色潮红隐有酒气,心中立刻有了计较,上前一步劈头喝道:“山川!你这喝酒的老毛病怎么还没改,怪不得升不上去!”
  阎山川听到这话,肩膀一颤,脸上居然浮现出些许羞惭神色,显然被我说中了心思。
  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屋子里摆放着不少酒瓶,结婚照还摔裂了一半,再加上刚才阎小军说爸妈总吵架,说明家里矛盾重重。一个事业单位的中年记者,居然还住在这种小平房里,显然在单位里混得不怎么样。阎山川的不得志,就算不是家庭矛盾主因,也是重要原因之一。这会儿才六点,阎山川一身酒气回来,一定不是应酬吃饭,很有可能是自己喝闷酒去了。
  综合这些线索,我再稍加发挥,一下子正中了他的要害。我趁机快步走到他跟前,语气半是劝诫半是斥责:“小军都这么大了,嫂子多不容易,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得争点气啊。”
  “你是……”阎山川有点蒙了。我不由分说打断他的话:“是!我是外人,可有些话就得外人来说!”我把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床底下的书,嫂子可都知道了。”阎山川眼睛一鼓,顿时大为紧张,支支吾吾解释说那是大钟送的。他媳妇柳眉一立,已经听出有些不对劲了。我长长叹息一声,指着他媳妇说:“这话啊,你自己去跟嫂子解释吧,我不管了!”
  这句话是最狠的,我故意不挑明什么事儿,他们夫妻俩只要有矛盾,肯定会自动代入进去。这一招“祸水东引”果然奏效,阎山川媳妇脸色阴沉下来,不定想起什么陈年宿怨。阎山川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我趁这个空当,怒气冲冲推门而出,还故意把门重重摔上。
  出了门以后,我头都不敢回,一溜烟儿跑回了爱民旅馆。进房间以后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背后已经被冷汗溻透。说实话,这事我做得有些不地道。我与老阎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要他平白替我承受这飞来的无妄之灾,但我别无选择,看以后能不能找机会补偿吧。
  我坐在沙发上把气儿喘匀了点,又起身拿起暖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心里才慢慢恢复平静。
  今天也不能说全无收获。我的闯入是个意外事件,从阎家三个人的瞬时反应来看,他们应该跟古董造假或老朝奉毫无关系。
  要么是大眼贼故意给错了地址,要么是老朝奉狡猾,一觉察有异,就立刻把这边的联络站撤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意味着这条线已经失去价值了。刘一鸣和烟烟说得没错,老朝奉是个狡如狐,狠如狼,惊如鼠的人。说不定正是大眼贼的落网惊动了他,这才立刻收回了手脚。
  我想到这里,无奈地摇摇头。我冒着被五脉和烟烟指责的风险来到此地,结果却是无功而返。挨骂是小事,关键是老朝奉一下子又缩回到了黑暗里,隐藏身形,再想要抓住他的尾巴,不知要到何时了。
  老朝奉这根刺一日不去,我许家一日不得安宁啊。
  “爷爷,爸爸,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天花板上到处都是水渍痕迹,既像是一幅玄妙的青铜铭纹,又像是爷爷许一城那满是皱纹的沧桑脸庞。我希望从中看出答案,就这么一直盯着,盯着盯着,眼皮变得沉重起来,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一天夜里,没人给我托梦。次日我早早起了床,只好打算坐最近的一班火车赶回首都。爱民旅馆可以代买火车票,所以我把钱交给服务员,然后坐在前台旁边的沙发上,等着拿票。我随手从报刊架上拿起一张报纸,心不在焉地翻看。差不多看完了两版新闻,旅馆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我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红色夹克衫的小个子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他年纪不大,脖子上还挂着一台相机。这个小家伙神色狼狈,一进门就连声喊着快报警。前台服务员本想探出身来问,突然又缩了回去,原来在那小个子身后,还追着四五个裸着上半身、下穿牛仔裤的长发汉子。小个子见服务员不敢搭理,大为惊慌,脚下一不留神被拖布绊倒在地,怀里滚出一样器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听这响声,我耳朵陡然立了起来。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是铜声,而且是精铜!铜在古代被称为声金,在五金之中质地最易发声,我们许家在五脉里属白字门,专精金石,这种声音听过太多次。我放下报纸,朝地上扫了一眼,发现那东西是一个铜索耳三足香炉,不大,通体黝黑,看起来像是一件古玩。
  小个子看到香炉掉出来,神情紧张,俯身把它捡起来,往怀里揣。就在这一迟疑的当儿,那几个大汉扑过来,恶狠狠地按住他肩膀,喝令他把东西交出来。小个子拼命挣扎:“我是记者,你们快放开我!”
  那几个人大怒,狠狠踹了他两脚:“记者算个屁!赶紧把偷的东西还给我们!”
  “这是我买的!”小个子大叫。
  “我们不卖了!”为首的人从怀里掏出一沓票子甩到地上,然后下令去搜他的身。小个子梗着脖子趴在地上,拼命护住那香炉:“你们卖假货!这就是证据,不能给!”我听到“假货”二字,眉头一皱,不由得多看了那边一眼。恰好一个汉子与我四目相对,他打量了我一下,走过来恶声恶气道:“你看什么看?”
  “我看什么关你屁事?”他态度恶劣,我自然也没好脸色。
  “这还有一个嘴硬的!”他这话一出,那边立刻腾出两个人,气势汹汹地朝我包夹过来,作势要打。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穿的还是昨天去阎山川家的那套记者行头,估计这伙人误会我跟这小个子记者是一伙的了。他们见我坐在沙发上不出声,以为怕了,指着我鼻子道:“你给我老实待着,不然连你一起打!”
  本来我没有见义勇为的心思,但这群夯货非要来惹我,我也就不必客气了。鉴赝识伪,是明眼梅花的天然责任。临走之际,我随手行侠仗义一次,也算不虚郑州此行。
  一念至此,我便拨开他的手指,冷冷笑了一下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爱民旅馆抢东西,传出去也不怕抹了盘子?人家既然没倒拦头,你们也别欺人太甚,不然可莫怪我刨你们的杵。”
  这是玩古董的暗语春点,“抹盘子”是丢人,“倒拦头”是上当受骗的人回来要钱,“刨杵”是指同行人拆台。听了这些话,他们就该知道我也是同道中人。果然,那为首的壮汉听了我的话,态度稍微收敛了点,指着小个子:“这浑小子来偷我们店里的货,我们抓贼拿赃。朋友你借条道,彼此都方便。”
  “就是那个香炉?”
  “那可是正宗的宣三炉!你说这小子罪过有多大?”大汉一本正经地说。我一听,“扑哧”一声差点乐出声来了。
  宣三炉是指在大明宣德三年炼出来的铜器。当时宣德皇帝亲自监督,从暹罗进口铜料,前后精炼十二遍,质地极纯。这些铜一共炼成三千件铜器,再也没有多的了,收藏者谓之“宣三炉”。咱们如今说的宣德炉,严格来说指的就是宣三炉。后世虽然一直仿制,但都未能达到这一年的制作水准。所以能流传至今的宣三炉,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这家伙张嘴敢说宣三,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小个子在地上大喊:“他们是在撒谎!他们卖的是假货,我买来当证据去曝光,他们就想给抢回去。”
  我点点头。其实刚才我一听那响动,就知道这玩意儿真不了。真的宣德炉,铜质均匀,铜声恢宏大气,赝品往往声音发闷。而且正经的宣德炉,表皮黯淡,收敛在内,如同炉中有火光而不冒。小个子怀里揣着的那个玩意儿,表面抛得贼光贼光,假得没法再假了。
  但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怎么说这话。古董界从来不说“假”,而是说“不旧”“挺新”,就是不想得罪人。何况现在那群流氓占着武力上的优势,话不可说绝。我略转了转心思,便笑道:“您这尊宣三炉,宝光不是很足啊,拿出来可有点烫手。”
  我把范儿端得足足的,行内术语一露,那几位就有点迟疑。为首的还嘴硬:“我们这可是真品,专家鉴定过的。”
  “好,你们既然说他偷了宣三炉,这东西的价值够得上立案了。要不这样,咱们去派出所去报案,你看如何?”
  我将了他们一军。若是去派出所报案,这假炉子稍加鉴定就得露馅;若是不去,那就承认给小记者栽赃了。造假都是为了求财,不是为了争气。被行家刨了杵,明白人不会继续纠缠,免得自取其辱。
  我本来打算让他们知难而退就得了,可冷不防那小个子又大叫一声:“对,去公安局!他们是个古董造假窝点,骗了很多人!不能放过他们!”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恨不得踹他一脚,这些事你他妈的不会等脱身了再说啊!果然,那几个汉子听了小个子记者的话,重新目露凶光。为首的大汉一挥手:“管他妈那么多,先把这小子的东西掏出来!还有,把他那相机给我砸了!”其他人立刻七手八脚去撕扯那小个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三四个警察冲了进来。警察一见屋里这阵势,如临大敌,连忙掏出枪来,喝令不许动。人民警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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