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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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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向、厚道,什么事都埋在心里,可什么事都有数。他下边有三个弟弟,天各一方。
我母亲是咱老北京人,姥爷家做买卖,姑爷爷有钱,开汽车行的,姥爷既给他开美
国大道奇,自己还撑着个小门脸。这可是个冷门,有名有姓,开在米市大街上,叫
‘平心增’,这是租赁的行当,谁家有红白喜事,那么多请客的家伙,所以姥爷就
提供桌椅板凳,八仙桌、八仙椅子,茶碗茶壶,那可都是全套的。姥爷家住的是一
个大庙,里边有小四十户街坊,名副其实的大杂院。我记得小时候到正殿去玩,大
半个屋子,堆得跟小山似的全是家具,码得到顶,放到现在值点子。姥爷说,这是
‘文革’后期落实政策退回来的,以前老鼻子了,都是姥爷自己置下的产业。那条
案、八仙桌,个顶个的漆红色正,漂亮,绿豆盆,套碗餐具,红的红,蓝的蓝,精
致的图案,地道。”

  兆龙给易军点了棵烟,又对喝了一口,听他接着讲:“解放了,人都进步着呢,
五五年我母亲参军,在部队当打字员,组织上一介绍,她和我父亲结婚,到现在相
片还留着呢。两人都穿着苏式军装,登着大马靴,呢子军服,大壳帽,腰扎武装带。
哥们儿,真不是吹牛×,老两口年轻的时候漂亮,是装甲兵的一位司令员当的介绍
和主婚人,整个一个金童玉女。哈哈,喝一口。”

  易军与兆龙举杯喝口酒,继续说了下去:“我姥姥家人口多,三个姨三个舅,
生活困难呀。听我母亲讲,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姥姥和大舅经常饿昏在马路上,
母亲大,排行老二,为了救济家里,经常在部队节衣缩食,省吃减用,换些粮票寄
回家里,弄得她老人家浑身浮肿,幸亏那时候部队号召自给自足,开着车到内蒙古
那边,开着机枪,扫黄羊吃,回来一分,就寄回姥姥家。母亲是个热心肠,军人出
身,快人快语,将很多的爱和帮助给了弟弟妹妹,到今天一直受到姨、舅舅们的尊
敬和爱戴。我生下来的时候,部队不允许带亲属,搞运动,生下来的第十七天,父
母就将我送到姥姥家抚养。

  “那个时候,姥爷、姥姥、姨、姨夫、舅、舅妈,都拿我当宝贝,尤其是姥姥,
从我到北京,一直到我高中毕业都是跟姥姥在一起,没离开一天。老人特伟大,不
但做这么多人的饭,拉扯我们这一辈的五个孩子,还在一个绣花厂上班,晚上还要
拿活儿来,人工绣花,贴补家里。老人解放前都裹着脚,现在放开了,有鸡眼,经
常看到她一拐一拐地辛劳,操持着这一大家子的生活。

  “老北京过节有讲究,年三十前半个月,姥姥和我大舅事先蒸出一水缸的馒头、
花卷、糖三角,而且还要将菜都做出来,冻在沙锅里,说是过节不动刀。姥姥做的
菜棒极了,好吃,荠末堆、酱瓜、炖肉、烧茄子,现如今,没人继承,味就是不一
样。尤其最好的是‘一锅热’,就是烫饭,那味,现在真是尝不上了,真的。”易
军情不自禁地留下眼泪,兆龙很理解地静静感受着他的情感。

  “小时候我最不懂事的就是,倚小卖小,总是抢着吃好的,现在想起来真是可
笑。可当时为了贴补家里,姥姥和大舅就糊鞋盒子。哥们儿,你知道这加工活利润
可低得很,累死累活干一个月,才几十块钱,那硬纸壳,折起来手可疼了,可总得
干吧。想起当年姥姥和大舅一下一下的刷糨糊,一个一个地糊,到什么时候我也忘
不了,这些全是一天的工作,劳累做饭的艰辛之后又干下的辛苦。小小的我,永远
闹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就要受这罪,姥姥、大舅凭什么就要干这么多活儿,尤其是
姥姥,拖着伤脚,奔波一天。哥们儿,十几人的饭菜呀,且得干一阵子,还要抚养
我们五个小的,姥姥永远是微笑的,到今天,我也忘不掉。那时候,姥姥就有两个
念想,一个是我,一个就是钱能不能花到明天。印象中,为了维持家用,姥姥借过
院里所有的人家的钱,十几口人的吃喝拉撒,是姥姥在扛着肩膀支撑着。任何人都
不知道,在我很小的年纪里,就萌发着一股仇恨,一种抱负,多少次都暗暗发誓,
长大后,一定要出人头地,孝敬老人,报答养育之恩,让姥姥吃好的,穿好的,不
受累不受罪,这也对我以后走上社会为人处事有很直接的影响。

  “我大姨是个幼儿园老师,她是我们家最漂亮的一个,姨夫是个体育老师。老
人好玩,尤其是跳舞,那是她的最大的喜好。兆龙,老唱片你知道吗?就是硬胶木
的老式唱片,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娱乐文化,她不惜装病装精神病,将暖壶打碎,
赤脚踩在尖利的铁片上和热水上,将抄家的红卫兵吓走,自己也因此得了轻微精神
病,还住过安定医院呢。我特喜欢去他们家,跟我们住的大杂院隔两个门,美妙的
音乐,欢快的舞步,让我一切都感到新鲜。她家里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小弟弟
很早搞体育,练游泳的,家里跟供神仙似的,吃最好的,牛奶巧克力,他的零食,
我和大姐姐雪梅都不能动和碰,小弟不常在家,住队训练。雪梅姐是我少时最好的
朋友。

  “小时候我挺牛的,每天早晨一毛钱的早点钱,那是雷打不动,日子再怎么紧,
姥姥都要给我挤出来,一个星期去吃一次上海小吃店三两饭团,或是翠华楼的一套
炸焦圈,其他就是雪梅姐所在的春芳小吃店俩油饼一碗糖浆。雪梅姐和她爱人沈哥
是一个单位的,一个卖油饼,一个炸油饼,哥们儿我享受最佳待遇,油饼比别人大
一倍,糖浆随便喝。他们小组长不在的时候还能免上一次早餐费。外面人多,哥们
儿可以坐在里面操作间吃刚炸热乎的。你说也邪性,那个时候,就这么点托雪梅姐
的神气沾的小光,哥们儿特自豪,感觉特好,进去的时候都挺着胸,好像比吃早点
的人都高了不少,现在想起来,真挺可笑的,那个时候,感觉真挺美好的,虽然穷,
但挺找乐的,梅姐给了我很得意的童年少年的回忆。前几天给我来信,小沈哥哥当
了副科长,雪梅姐经过自己的艰苦努力,已经当上了律师,我真为他们二人高兴。
活得挺不容易的,人家也争气,这背后有多少苦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母亲只有一年一次的探亲假,每次回来很陌生,吓得我往姥姥怀里扎,但
是一身的军装特吸引我,那时候,印象最深的是,也是最高兴的事,父母拉着我去
王府井,一大堆小人书属于我,别的就不考虑了,根本就没想过与父母团聚亲热,
以致母亲每次走都热泪满面。小,什么不懂,只有他们才有酸甜苦辣的滋味,等他
们回到北京,我已经高中毕业了。

  “大排行老三的是我大舅,中专毕业分配在首钢当工人,落下个风湿性关节炎。
姨舅当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打过我,骂过我,为这,姥姥没少跟他急,翻脸。
大舅也疼我,每天清晨五点就要挤地铁,坐班车到石景山,任劳任怨帮助姥姥做家
务。舅妈在平谷县马坊卫生院,二人经常天各一方,小表弟和我就成了他们房子的
造反者。小时候我经常欺负小表弟,虽然打打闹闹,但是现在还挺留恋那时天真无
邪的少年时代。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大舅的叶子烟,哥们儿没少偷着抽,瞎闹,
一两口就扔了,劲太大。到今天,老爷子和我的关系特好,也喜欢他跟我犯横,挺
有意思的。”易军边回忆边与兆龙对着酒。“排行老四的是二舅,是个演员,去他
家的好多人,现在都成了名人,他娶了个河北省的媳妇,舅妈精神,是个美人,姥
爷不同意。俩孩子加上她都没有户口,姥爷挤对他们,不说话,二舅住在后院,我
老去玩,还时不时偷点好吃的给两个小表弟吃。后来十几年的努力,户口终于上上
了,姥爷流泪,破天荒地开了一桌,请他们全家过前边来吃饭,都团圆了,真不容
易,挺感人的。哥们儿有个挺自豪的事,二舅最小的儿子,长得跟洋娃娃似的,还
自来卷,我经常抱着他,喜欢得不得了,是个人见人爱的漂亮男孩,特自豪地带他
出去,在车上谁都要逗逗他,说他长绝了,长大之后还拍电视剧、电影。二舅认识
人多,风趣,我们爷儿俩经常逗,特爱跟他在一起,还经常看他演出。你说可笑不
可笑,兆龙,我往后台一站,感觉特神圣,好像自己是演员一样。小时候还跟二舅
犯过浑,拿菜刀追过二舅,派出所都来人了,要不是二舅担着,就带走了。现在想
起来,确实可笑,我和二舅感情特深。你是不是听烦了,没劲是吧?”

第四十章
      兆龙赶紧说:“没有,没有,正上瘾呢,快讲,哥们儿没有你这福气,听听真
棒,你丫赶紧讲呀。”

  “行,不烦就行,排老五的是三姨。三姨夫是工程师,有学问,我的功课不会
了,就去他们家,也不远,就禄米仓。庆奶奶做春饼那是盖了帽了,现在的春饼差
行市呢,都不行。我记得他们家盖小房子,我去当小工,你说我那时候才多大呀,
小×孩子,愣是吃了九张春饼,还有夹的肉和菜,整个一个肚歪,吃完,活干不动
了,真够现眼的。三姨夫在我眼里就是圣贤,讲话说道理,都一板一眼,让人服气,
人还和气,不拿架子,和三姨一样,都是好人。

  “老六是小姨,靓得不得了,但她最让全家人惦记,她是护校毕业的,分配到
了四川渡口。这可是我们全家的老宝贝疙瘩,年纪轻轻到那么远的地方,又是个女
孩子,这事放在谁家放心呀,一年一次探亲,那时候买肉不是要票吗,你还记得吗?
两毛钱就不用肉票,我组织了三十多个同学,从东单横扫到北新桥,对所有的副食
店大扫荡,一个人两毛,给售货员气的。给小姨买好,拿酱油泡上,带回去,每次
走的时候,全家只有我和大舅不哭,剩下都眼泪汪汪的,后来。我母亲将自己部队
的一位军人介绍给小姨,小姨也终于调了回来,军队的婚礼那真是没的说,够棒。

  “老小的是小舅,是个建筑工人,人又小又瘦,可你就想象不到,他愣是个瓦
工,耍起瓦刀来,一天一千多块砖跟玩似的。我姥姥家整整一排房,都是他哥们儿
帮着翻新的。小舅和我姥爷一样的脾气,倔得很,他尊兄敬姐,孝敬姥姥姥爷,打
过我,可我跟他很亲,拿他当个小爷们儿。舅妈贤惠,对我没得说。我们家惟一的
公主易霞,可是个老实巴交的女孩,比我长六岁,打小就疼我,什么都让着我,真
有个姐姐样,处处为我着想。人家也有福分,一边参加工作,一边搞对象,都是成
功者,尤其是我那个小外甥女,整个一个我姐的翻版,长得一模一样,你说人家怎
么就那么命好,也应该命好,这是全家最让人省心的人,姐夫高高大大的,做得一
手好饭,人挺俊,我姐是抄上了。

  “我姥爷,一个慈祥而又善良的老头,哥们儿有一辆从外国人手中买的小洋车,
前面可以蹬,后面可以带人,红色的,北京市找不出第二辆来,走在大街上,绝对
招人上眼。可更多的时候姥爷愣嘿喽儿着我,天天带我玩耍,童年时代,多一半是
在姥爷的肩膀上过的。哥们儿那时候,真够幸福的,后来姥爷在废品收购站工作,
有一辆三轮平板车,我每天骑着,带着姥爷去上班,下班再带姥爷回来,废品站有
好多收上来的旧书,给了我很大的帮助,看了不少各种各样的书籍,受益匪浅。可
以这么说,自己的启蒙老师就是姥爷废品站的旧书。

  “小时候哥们儿就很聪明,五岁的时候,大舅妈带我到大栅栏去玩,不小心走
丢,我愣是找到警察,让他们开着摩托车,自己认道找着了家,把我们全家吓坏了。
那时候姥姥白天上班,我和姐姐都在学校吃饭,月票和钥匙挂在胸前,左肩书包,
右斜饭兜,学校的伙食特差,大师傅是从农村请的土老帽,而老师的食堂是正宗大
师傅,而且国家对他们有补助,打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一个问题,我姐给我打的是
五分钱的菜,有时候还是甲菜,而她自己打的是一分钱的菜,哥们儿心里很不舒服。
机会终于来了,我发现我们班主任老是爱留同学,经常错过吃饭时间,计上心来,
我管姐姐要了两毛钱,到老师食堂跟大师傅说是给班主任买的,打完饭,送到冯老
师面前,冯老师还说我懂事,将饭票交给我。从此,我和姐姐就可以吃到既好吃又
便宜的饭了。同时,我还时不时从老师饭票里切上两三毛钱,这老师粗心,生活上
大大咧咧,被咱哥们儿给利用了。”

  兆龙笑道:“你小子够坏的。”

  “你听着,还有更坏的,也是生活所迫,大庙让一家服装厂占了,姥姥为了多
挣些钱,跟打扫卫生的工人讲好,碎布头由她打扫,好当破烂卖。你说那能卖几个
钱。看着姥姥弯曲的背影,哥们儿心里真他妈的不是滋味。机会终于来到,俩河北
省三河的,推我们门,姥姥的房子紧挨着服装厂,那天,我记得特清楚,天下着雨,
问我姥姥这服装厂卖布头吗?上初一的我说,你们根本买不走,这儿都是有固定人
收的,但是我可以帮你们买,可每斤必须给我二毛五。姥姥阻拦我,我说您甭管,
就去找了这个厂子的厂长。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小时候嘴也甜,叔叔大爷、姨一个
劲地乱叫,都挺喜欢我的,我跟厂长说是我老家的人,做拖把想买点,请你帮个忙,
还真成了,说好了每个月给二百斤,并当场写了条,这个月就给姥姥挣了五十元,
顶上一个人的工资都拐弯,给姥姥高兴坏了。这还不算,为了扩大战果,每天晚上
趁值班的不注意,从库房偷两大捆布头,日积月累,一个月也挣上十几块,全部给
了姥姥。这样,一直持续了小三年。”易军得意地喝了一大口酒,特别兴奋,兆龙
也很高兴。

  “说实在的,你想想从一尺三寸拉扯到成人,姥姥容易吗?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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