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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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功夫谢一下。明天召开大会,举办个仪式,电视台都要来人,师里也来,人心都
是肉长的,今晚上别值班了,明天好有精神。你是主角,给咱们孩子写封信,要她
多保重。”孙明明握着杂务组每个人的手,连着鞠躬。
第二天的仪式很隆重,梁副师长也赶来了,作了重要的讲话。新来的董立新监
狱长最后发言,宣布决定:“基于殷兆龙、易军助人为乐,积极倡导文明精神,发
起的捐款行动,表现突出,经支队研究决定,给予二人记功奖励各一次,希望砖厂
中队树立精神文明好思想,努力改造世界观,为新疆建设作出贡献,早日与家人团
聚,重新做人,回归社会贡献社会。”
易军非常明白,自己又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得到这一切来之不易,绝对是拿金
钱买不来的效果,自己站在了所有犯人的前列。
各人有各人的高招,董监狱长也有些稀的歪的。砖厂中队每年冬季的时间,用
来备土的工具是推土机,可人家老先生愣说有这么多现成的劳力不使,费汽油钱干
什么,并且闲着的犯人容易脱逃,还是折腾起来好,于是上上下下大干社会主义的
景象出现了。
每人定额一百车,三个人搭帮,一装二推热火朝天地推起了山头。小赏之下奖
勇夫,每超二十车一个鸡蛋或一两大肉,这一下,把不少想吃荤的人积极性调动了
起来,寒风刺骨的边疆比内地相差十几度,竟然为了难得的肉星,光着膀子,喊着
四川号子,一路小跑。知道是干活,不知道还以为拍大跃进如火如荼的大生产的电
视剧呢。川军们有些疯了,反正怎么干都是干,倒不如火起来,挣个肉钱。还别说
真不含糊,一天一兑现,可让川犯作了难,这肉怎么做呀,没刀不说,连个酱油煸
煸色都搞不成。机灵点的,拿地方烟临时走面儿,让杂务赶紧救急,剩下的劳苦大
众也能克服困难,用自己的小铁盆,用水一煮,熟了用盐末子一撒,几口就撮掉了。
兆龙在窗户外看到这景,心里觉得不对劲儿。要知道这是人呀,难兄难弟们,
真的就这么安心改造?真的就敢保证不再犯罪,金盆洗手?恐怕更多的是将扭曲的
仇恨牢牢记在心里,以求有朝一日加倍地报复和补偿所受的这沉重的体力惩罚和不
公的人格屈辱。如若四面开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社会又得大乱一场。
由于平时肚子里没任何油水,猛地一加钢,还真扛不住,多数人拉起了肚子,
所以要药的特别多。搞得兆龙特被动,只好到狱医那里要了两大包黄连素,从窗户
上挨个发放。这正忙着,高明对他说有人吞东西了,兆龙赶紧奔了去。川犯卢生吃
着吃着肉,不知突然怎么触景生情,觉得一阵惆怅,一股莫名其妙的烦涌上心头,
觉得异常撮火,将指甲刀、小铁钉一一送入肚子,这不,开始反应了,等到兆龙赶
到时,这孙子正翻着打滚呢。
第五十九章
看着高明满脸惊慌的样子,兆龙乐了:“去,到大金子那儿要点韭菜,就说我
说的,去吧。”不大一会儿,高明飞奔而归,将手中的韭菜递给兆龙。兆龙用很平
淡的口吻对卢生说:“说你是个战士吧,你差得太多;往低了踩着你吧,十足的可
怜宝贝。得了,说你真没劲,赶紧吃生韭菜,再喝些凉水,快点,赶紧动吧。”
卢生低着头,往嘴里塞着生韭菜,二十多根韭菜就着凉水下肚了,一小时后见
成效。高明兴冲冲地跑过来:“殷哥,真绝了,指甲刀、铁钉全部屙了出来。”兆
龙一笑,心说兔崽子,你才见过多大的天呀,且学呢。
易军正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剪贴着报纸,启凡警花拿着两个超大的邮包走了进
来。她气喘吁吁,激烈的起伏将胸部凸起部分带动,甚是诱人。易军抬起头视线正
好与那部分平行,感觉不安,赶紧低头,可能女人都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启凡咯
咯笑了起来,既清脆又自然,让易军听得很舒服。“易军,你们哥们儿殷兆龙的邮
包,真够沉的,透着是大户,该不是又孝敬哪个磁器队长的吧?”
易军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剪贴,随口吐出一句:“您看我们哥儿俩用得着这
样做吗?”
启凡听着不顺耳:“嘿,是不是自我感觉特好?拿豆包不当干粮,为你,连我
都严重违反条例,要是邮包里有枪、手榴弹怎么办?吃不了兜着走的是我。”
易军赶紧认错:“哦,启干事,您老人家辛苦了,要不要打个千,给您跪下呀?”
一句话逗乐了启凡:“这还差不多,跪就免了吧,快元旦了,给我寄几本好的
挂历,如何?”
“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给你寄十本够了吧?给您一个电话,就说我说的,让他
们寄最好的,用特快专递,速速寄来。格格的话,就是圣旨。”
“你们北京人呀,就是油嘴滑舌,嘴甜。”启凡记下电话号码走了出去。
晚上,支队长招待师劳改处的王副处长,照例是摆了满满的一桌。最近一段时
间,支队平安无事,支队长酒兴十足,充分发挥了一下,易军估计他今天干掉了小
两瓶。等客人一走,受了点风的他体力不支,倒在会客室,没办法,易军开始了搬
运。这有感觉的人和不省人事的体重大不一样,死沉,更何况一米九几的大个,恰
好政委申方赶上,这才安稳地扶他上床。易军刚点上一棵烟,董支队又吐了,赶紧
又是拖地,又是洗,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踏实。
第二天一早,易军打扫房间,董支队问道:“易军,昨天我是不是高了?”
“还行,多少吐了一些。”
“真对不起,让你辛苦了。”
“可别说这话,真要对得起的话,你呀把枪收好,虽然咱们关系可以,但是,
毕竟有别,又是这玩意,不是别的东西,真要有个事……”
“真要有个事,跟你没关系,我就是信任你咋啦?这个支队我当家,他谁也不
行。我就说你,你心眼怎么那么多呀?”
“不是心眼多,我还有点自知之明。”
“你这小子,人中精品,就是可惜了,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
的。我问你一事儿,你有个铁哥们儿叫殷兆龙呀?”
“是呀,怎么了?”
“没怎么,听尹志国讲,他挺有威信,你的死党嘛,错不了。怎么没听你给他
讲讲情面呀,这可是你不够意思。”
“哦,这事,兆龙人很正,在北京当年也是顶尖人物,但是,让人也挺心服的,
就是做任何事仗义当先,从不做理亏的事,横的不怕你,软的不欺负,敢作敢当,
很有个性的好哥们儿。”
“有这么好,哪天我得见识见识,能让易军信服的人可是少有,砖厂藏龙卧虎
呀。”
谁也不想找事,可偏有人往上凑,你不招他,他招你。易军将昨天的折箩往大
兜一装,往中队走去。
“站住,易军,又往号里带什么呀?”狱医夏顿截住了他。
“哦,夏狱医,给哥儿几个带点折箩。”易军平时带惯了,没在意就顺口说了
出来。
“行呀,特殊犯人,玩得越来越好,吃的都比队长好,整个调个了啊。”他的
话没一句不带刺的,怪腔怪调是个不好的兆头。
“您还在乎我们这一口,都是剩菜剩饭,您也不吃呀,再说了也不卫生。”易
军软顶着。
“都是上边来的人,谁也见过世面,不动的菜怕是不少吧?”夏狱医直接点破
他。
聪明的易军明白了,这是拐着弯要虎口夺食,其实,别说一两个菜,就是十个
八个都无所谓,你可以直说,偏偏用这种方式,放着谁也不服,更何况有血性、有
头脑、有实力的易军呢。夏狱医做得有些过了,而且大错特错,易军不软不硬地:
“今儿呢,也就这么着了,您呢也让哥儿几个荤一把,等下回我给您留着,这还不
是小事一桩吗?不过,您不至于像我们这么素吧?”
“易军,你给我站好了,你跟谁说话呢?”狱医玩起了假正经,运用上了自己
的权力。“你现在按照监规纪律,立正站好,看你哪像个犯人,喊报告词,重新报
告。”
碰上小人,鬼都奈何不得,更何况身份的差异,所谓的权力的压制,易军告诫
自己不要冲动,有机会收拾他,于是,很正规地也很理智地履行着自己犯人的所为
:“报告政府干部,队员易军要求进院,报告完毕,请指示。”
“规范不会吗?犯的什么罪?”一副傲慢、得意、高高在上的小人得志样,
“重新报告。”
“报告政府干部,队员易军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现在×师×支队砖厂
中队服刑,要求进院,报告完毕,请指示。”
“不正规,你在外面没学吗?重新再来。”
人要是让他登鼻子,他就该上脸了。易军还是能忍:“报告政府干部,×师×
支队砖厂中队服刑人员易军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要求进监,报告完毕,请
指示。”
“告诉你易军,今天不是给你面子,是给监狱长的面子,你以为这个院是没人
敢惹你了,错,老虎屁股我摸了,只要是我替班,你就老老实实地忍着。都说心的
上面一把刀,滋味你受着,只要我在,你就没戏,进去吧。”
站在大门口的兆龙气得两次要开口,却被易军用眼神制止了。
这件事刚过没两天,易军在监狱长办公桌下发现一个用白布裹着的四四方方的
盒子,怎么觉着不对劲,就找到办公室杨主任,讲清原委。等问到狱政科长才真相
大白,砂石料中队北京籍犯人刘刚突发急症,医治无效,发电报家人不予认领,只
好将火化的骨灰盒送到支队,因为是晚上送来的,见监狱长办公室门开着,就将骨
灰盒和全部文件手续放在那儿,人就走了。幸好支队长下中队了,发现了的话,肯
定暴跳如雷。杨主任和刘科长央求易军给埋了去,无奈之下他答应了。
易军让木工老西子给刘刚做了个木牌,写上名字,然后他肩扛铁锹提着骨灰盒
向野外走去。路过坯场,杨铁心喊着:“兄弟,到哪儿开心去呀?”易军走近:
“嘿,还开心呢,料厂的刘刚死×的了,他们家不领,我给他埋了去。”“兄弟,
这是积德的事,给点棵烟,送送他,有报答呢。”“是呀,连酒我都带上了,甭管
交情多深多浅,是咱北京人送他一程。”
在一个旷野的地界,意外发现几棵红柳,易军挖了一个坑,很深,将骨灰盒请
了进去,然后堆了一个坟堆,插上木牌,从兜里拿出两个苹果、两个梨,将酒倒上,
点上一棵烟:“哥们儿,咱们都不易,一路走好。”一阵风刮过,易军莫名其妙地
有一股冲动,冲着空旷的原野狠命地喊着:“啊……啊……啊……”眼睛觉得有些
湿润,委屈、惆怅涌上心头,泪水哗哗地流淌着,头脑在不停地运转:品性、本质
在许多外在的不可预知的不经意的偶然中改变着一切,在企图和命运抗争的时候,
不折不扣的压制,不容选择的恶性膨胀,法律软弱无力,邪恶与不公是制胜的真理,
疯狂向自己倾斜,恶向我本善良渗透,演变成操纵,磨难将自己面目全非,将在更
高上变异得更恶,向这个社会讨还失去的一切,自己将邪恶保持着绝对之绝对力量,
去抗争这不公的社会,一切惟我,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杨铁心来杂务组找兆龙:“兄弟,有些四川小崽偷偷跟我说,那帮孙子想在春
节闹事,目标就是你们,挺准的,小×们不敢骗我,你看怎么办?
兆龙思索半天:“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要是单冲我们几个人倒还好说,转移到
队长头上没什么娄子,最关键的是想压压北京犯的气势。我想这是最主要的,怕倒
是不怕,要是两败俱伤,一镇压,哥儿几个的努力就泡汤了,够毒,一箭双雕,要
是拘面子图减刑,他们就得逞了,风向就变了。如果招呼,肯定是你死我活,一年
白练,我好好想想,你先回去,肯定要制服他们,还得刑照减,请你相信我,这事
玩定了。”
易军被兆龙叫到一起,谈了此事,易军不假思索:“哥们儿,这娄子我捅,然
后找今年不减刑的联合揍他们,同时还要挑拨他们的关系,使他们先互相残杀,不
战自乱,两手准备。你得保下来,都折了可不行,得有保障,这几天,你设法组织
练队,故意留下一些,拉走一些,吃喝两顿,使他们有不同的待遇,势必发生矛盾,
圈里人爱占小便宜,又都素得很,拉他们没跑,谁跟喝酒有仇呀?看看效果再说。”
两天以后,开始了队列练习,不允许戴手套戴帽子,而且将尹指叫到现场,并
且采纳了兆龙的意见,练好了的回去,练不好的加班加点。尹指在川犯中声誉挺高,
又都挺怕他, 刺的还真不敢,川军的九大金刚甩下了韩子昌、陆峥嵘、陈大陆、
万德新、郭中,在尹指的监督下,像个鼠辈似的,跑着大圈,下午又加了三个小时,
给五个小子冻得够呛。
晚上,兆龙请了付占峰、占长奎到杂务组,看到酒,这俩傻乐了,殷哥长殷哥
短,这个说没拿他们当外人,那个说瞧得起他们,酒足了饭饱了,发着誓,有事说
话,川军有叫板的,他们包了。刚走二位,都都进来跟兆龙讲:坏水连串了三个号,
跟川军聊得火热,这孙子肯定没起什么好作用,千万留神。兆龙心里有些谱了,川
军的谋划,跟这小子有直接的关系,狗改不了吃屎,这回就得把他踩到地底下去,
让他永不得翻身。
第二天,继续照旧,只不过晚上请的是周志军、范东,千恩万谢谈不上,非要
交个朋友,愣告诉以前都是误会,以前做是为了维护川犯的尊严,是给政府看的,
绝对不会为难杂务。兆龙义气,他们也不含糊,道出了坏水的秘密:你们那个老伟,
说要是翻不起身来,一辈子得踩在底下,刑期又都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