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尘瑶炼妖师·长生卷·赤柔情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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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信官疾奔而来,奔于殿下,便双膝着头,行五体投地之礼,双手则将一枚纸笺高举过头,恭声道:“启禀陛下,此乃是符扬殿下答陛下之言,请陛下明鉴。”
昭烈帝脸色一凛,女官已经接过信笺,以双手捧至昭烈帝面前。昭烈帝接过来,犹豫了半晌,终是将它打开。只见清雅的纸笺上墨迹犹新,清瘦端庄的字体分三排而列,书于第一排的赫然便是:赤柔重出,太子亲征。当是时,昭烈帝心中便是“咯噔”一声,随即浮现起的是一股莫名的恐慌。而当接下去看时,握有信笺的手猛地一个颤抖,信笺无力地飘落到了地上。
群臣见状,莫不变色。侍立女官侧目望向飘落在地的信笺,从重叠得并不严实的纸缝中看到了八个字:赤柔复平,八王乱生。
【二十一章·遗忘】
壑明看着已陷入一片火海的澹台世家,俊秀绝俗的脸庞上仍然一平如水,直到花簪猛地从地上跃身而起,哽咽着一头往驭麒与降麟倒入的火海中猛冲了过去。壑明微垂的眼睑方才微微动一动,右袖轻鼓间,一道灵符疾飞而出,无声地贴到了花簪的背脊之上,将疾冲而去的身影停滞在了迈腿的那一瞬间。
四周一时静寂得只剩下火猛烈燃烧的“噼啦”声以及房屋在大火中倒塌的轰轰声。随即花簪的悲哭之声响起:“驭麒少爷说过,澹台世家的一切都将被他毁去,那为何又偏偏只剩下我一个人!为何不将我一起带去!驭麒少爷,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我的!”
壑明淡淡道:“你不算是澹台世家的人。”
“炼妖师——”小青刚想提醒壑明这番话说出去,只怕是要伤了花簪的心,便听得花簪嘶哑着声音大声哭喊道:“我知道自己卑微的身份,也从来不奢望能成为澹台世家的一份子,但是我只希望能跟随着驭麒少爷,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让他不再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只是如此而已,真的是如此而已——”她几乎是以一股从内心冲涌出来的悲愤大声控诉着,哭喊到后来,声音已经哑得几乎干曷,忽而间,背心一松,那骤然间被恢复的向前的冲力,牵引着仍然在停滞状态回不过神来的身体往前一个冲跃,便一头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溅起的泥尘灰烬模糊了脸庞。
随即一片白色飘飞的衣角缓慢地停到了她的眼角,有一个冷漠如水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冷冷地响起:“离答应过你什么?”
花簪怔了怔,犹豫着抬起已经被泪水和沙尘涂花的脸庞望向肃然立于身侧的兑王,忽而又似触及了伤心之事,“哇”地一声放声哭出,埋首扑到地上,放声痛哭。
兑王的脸色微微变动,平声道:“他可是说过要带你回念魔林——你若是真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花簪摇头哽咽道:“驭麒少爷都在这里了,我还去那里做什么!”
蹲在壑明肩头的小青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中一双圆圆的眼中便充斥满了晶莹的泪水,她一边用爪子抹着泪水,一边抽泣道:“炼妖师,姐姐好可怜啊。”
壑明茫然道:“为什么可怜?”
小青哽咽道:“姐姐那么喜欢离王殿下,却从此阴阳两隔,再也见不着面。在小青的心里,再没有比这更可怜、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了。如,如果有一天,小青再也见不着炼妖师的话,小青也会难过得不想再活下去的!”
壑明的眼睛微盍一下,喃喃道:“是这样吗?”
小青含着眼泪,重重地点头。
壑明目光又变得茫然,刚喃喃说出“如果”两个字,一直平静地垂在身侧的左手忽而颤了一下,当下曲指到胸前掐算一番,然后平声说道:“赤柔族作乱,师父唤我去朱颜。”
小青惊得张了张双目:“是那个讨厌的家伙!”
壑明缓缓点头,然后当下便转身缓步向外走去。小青见状,忍不住回头望了眼仍趴在地上痛哭的花簪,担忧地问道:“炼妖师,花簪姐姐会不会出事?”
壑明头也不回,便回答道:“不会。”
小青奇了奇:“为什么?”
壑明回答道:“没有为什么。”
“哦。”小青嘴里虽然这样念着,头却仍然转向后面瞅向花簪,小巧的脸皱缬着,满是忧虑。
兑王无声无息地停立在火海之前,木然地听着大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花簪低低的啜泣声,忽而说道:“哭泣,真是可以减轻痛楚吗?”
花簪的啜泣声微微顿了一下,但伏在地上的身影却仍然没有动。
兑王转目望向熊熊的火焰,喃喃似自言自语道:“只有浮游在心中的浅浅的悲痛才会随着泪水奔涌出来,而那种深深刻入骨髓的痛楚却是无论无何也不会消淡的,即使是哭哑了嗓子,喊破了喉咙,就算任时间一遍一遍地冲刷,一百年,一千年——它却仍然完好如初地刻在那里——”
花簪怔了怔,忍不住抬眼望向那瘦削的身影,不明白他说这番话是什么用意。
兑王垂下没有温度的眼眸来,淡淡地注视着花簪哭花了的脸庞,看得似乎有些出神。半晌方才缓缓地叹出一口气来,幽幽说道:“能哭出来——真是好啊——”
“你——”花簪颤抖着沙哑的声音问了一声。
兑王木然道:“很久很久以前——久得我已经将时间忘却了,我也会哭,一个人躲起来哭得很伤心——但是后来就不哭了,不会了,然后就忘记了——”
花簪慢慢地爬起身来,望见兑王麻木的脸庞后面深刻着的绝望的悲伤,不由轻声说道:“只要愿意,痛苦也是会忘记的。”
“离以前也对我说过这些话——”兑王喃喃如自言自语。“只要愿意,痛苦也是会忘记的。所以即使他的心中万分痛苦,却总是试着去笑,其实他并不是愿意忘记痛苦,而是想去消除痛苦的来源——所以,他近乎执拗地想回到澹台世家——但是他错了——”缓声说着,忽而转目望向花簪,轻声问道,“你会忘记离吗?”
花簪轻轻地摇头。“不,不会,相反地,我会将这份失去他的心痛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因为这样能够让我每时每刻地都能感知到他的存在,就存在在心底那个隐隐疼痛的地方,一直陪伴着我——”说罢,她蹒跚着从地上站起身来,移动着步子朝火海走去。
兑王道:“这是离施放的离火,沾染上会没命的——”说至此,他的声音猛地一顿,似乎蓦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后半截的声音在不经意间消没。
花簪道:“我不能放任着他们被烧成灰烬——”刚说着,忽从旁侧伸过一只冰凉的手来,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花簪惊愕地抬头,便见兑王苍白的脸庞已经近在身侧。他的脸沉肃着,淡淡道:“你跟我来。”说罢,不待花簪首肯,便一把拉起她,御着风,扑剌剌地便跃空飞腾而去。
花簪惊了惊,回过神来用力地挣扎起来,大声叫道:“不,我不跟你去!驭麒少爷还在那里,我不能走!我要回去!”
兑王平声道:“离已经不在那里了。”
花簪的双目张了张,她明明看到驭麒和降麟一道跌入火海,而此后再也没有什么人出没过,怎么可能会已经不在那里了。正奇怪着,兑王却又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另一番使她惊骇非常的话:“离可能还活着。”
花簪大惊:“驭麒少爷还活着?”
兑王点头道:“离火乃是拥有火之力的离王所能控制的,若离果真死去的话,他施下的离火必定也因为真气来源的衰竭而覆灭,但现在却是燃烧得一如平常,唯一的解释便是——”
“驭麒少爷没死!”花簪喜出望外地大叫起来,当下一拉住兑王的衣襟,大声道。“驭麒少爷在哪里!少爷在哪里!”
兑王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念魔林。”
【二十二章·赤堇】
念魔林。枝离宫。
在经过护宫结界精心调和的花圃中,千般万种繁花盛放。一丛枝蔓垂地的紫藤花丛下,坎王拥花而眠。五彩缤纷的繁花洒落在他光洁的额头,点缀在宽大的明蓝色的华袍之上,细细碎碎,轻盈而温柔。而当从酣然一眠醒转过来,惺忪的睡眼在慵懒中睁开时,便看见一行美丽蝶妖们长长的裙裾从面前拂过。当下便伸手一拉,将一蝶妖拉入怀中轻拥着,附到耳侧软声细语道:“是紫缨朝花的香气啊,真是不错的气味。”
蝶妖妖柔的臂膀趁势攀上坎王的颈项,将整个身躯粘将过去,媚声道:“啊,这都被坎王殿下闻出来了呢!坎王殿下真是厉害呢!”
坎王宠溺地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啄一下,轻声说道:“就你会说话。”忽然换了个姿势,顺手将披散到身前的发丝拂回身后,缓声说道。“刚从坤那里过来吧——可曾见着碧雪潭的那一朵赤堇之花,可出了苞没有?”
“赤堇之花?”蝶妖惊讶地睁了睁双目。“不曾注意到呢!不是自从魔君陛下离开念魔林后,赤堇之花便不曾开放过了吗?”
坎王笑道:“是的呢!我随口问的。”说着,手一松,将怀中的蝶妖温柔地送回花径前,细长的眉眼微微一弯,笑盈盈道:“去吧,若是被乾看到的话,又该训叨好一阵子了——”他一句话刚刚说完,便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无奈地轻叹着:“好像又被人在背后数落了啊。”
说话之人,正是坎王方才怨叹中的乾王。蝶妖见被逮了个正着,便掩嘴偷笑着拂袂飘身而去。坎王则是颇有些颓丧地无奈摇头叹道:“果然是无法在人背后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瞧,难得说上一句,便被逮牢了。”
乾王微笑着在花圃里的石凳上坐下,随手倒了一杯桌上玉壶之中盛着的百花酿,轻轻啜饮着,一面缓声说道:“既然那么担心赤堇之花,为何不去亲自去含章宫一探究竟?”
坎王整着有些凌乱的衣服,起身坐到乾王对座,单手支着下巴,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知道我不爱去那地方。”说罢,抬起一双倦倦的美目,回望了眼轻酌慢饮的乾王,淡淡舒了舒细细长长的眉,说道。“赤柔族已经在进攻大皇帝国了,乾怎么还这般悠闲?”
乾王覆手翻转了一盏玉杯,一面斟酒一面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在等人。”
坎王颦了颦眉,问道:“震和艮?”等乾王点头肯定之后,又道。“莫非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加上赤柔族五大贵族之力,仍然无法与大皇帝国抗衡么——这是什么原因——那只是个人类的国家而已。”
乾王起身道:“念魔林这边,魔宫虚位,魔君尚未现世,即使念魔八王合力也无法掣动天下魔力,这无疑是将力量先削去一半。而赤柔朝五大贵族之中,西毗族已经在驱逐中流散,音讯全无。日昃族与你们滋兰狐族长年居于大皇,据闻大皇帝国国君已经颁下法令,允许妖与人和平共存,他们愿不愿意重新掀起争斗,已是难以预知之事。”
“如此说来,赤柔朝五大贵族的力量仅剩赤柔与浮玉两族。”
乾王点头道:“所以即使争得赤柔族如此强大的同盟军,我们也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等震与艮率军回来。”
二人正商讨着,忽听得枝离宫外“砰”的一声打破结界的闷响,宫内明媚的光线蓦地随之一黯,紧接着是守宫的鸟羽族人的惊呼之声。乾王闻声将着两道剑眉一沉,微含愠怒的眸光往宫门外一扫,便见两道相携的人影箭一般地冲了进来。正是兑王与花簪。
兑王一见乾王与坎王二人,劈头便问道:“离呢?”
乾王冷冷道:“兑,你打破枝离宫的结界,就是问这事么?”
兑王的脸色亦是阴冷,全无温度的眸光定定地盯在乾王的脸上,冷声道:“就是这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澹台家的诅咒之所以会应验,必定是你们两个暗地里搞的鬼。而且,赤柔族一族破印而出便全力进攻大皇,也必定与你们有关!”
乾王不冷不热地笑笑道:“兑如此说,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澹台家诅咒的应验,乃是冥冥之中早有注意之事,而且具体情况如何,兑你不也正是一一看在眼中的么,到底是与谁息息相关,相信兑心里也明白得紧,现在又何须来冤枉我们。”
兑王当然知道乾王的言下之意,指的是若不是兑王控制澹台降麟,致使他杀父弑母,借此以逼迫壑明俊疾杀降麟,从而保住离王的话,诅咒必定不会应验。换而言之,也正是他,间接导致了离王的死。不由地已是苍白的脸庞上硬是又白了白,极力忍住颤抖的声线,冷冷道:“离,到底在哪里?”
乾王撇眼看了看惨白的脸色,又像是不忍心一般地幽幽叹出一口气,说道:“也只有离,才能让你如此挂心了!念魔八王本便是一体,我们自然不会坐看着离就此死去。在我离开念魔林之前,已经让坤在含章宫设起了招魂幡——”
兑王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离现在在含章宫?”
乾王点头道:“含章宫。碧雪潭。赤堇之花。”
兑王会意,当下便拉了因闻知离王还存活着而激动异常的花簪,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乾王凝眸望着他二人消失的方向,半晌也不言不语。身后,坎王却幽幽地叹出一声。“看来在兑的心中,我们竟是何等不堪之人呢!”
乾王道:“所以他才会如此看重心思单纯的离——”
“可惜,只怕是离从来是不将他当作一路之人看待呢!”有一个异常清朗好听的声音将乾王的话茬接了过去,颇有些兴灾乐祸地说着。
乾王忽而敛眉温和一笑,转眸望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枝离宫的华服男子,缓声说道:“震,你们终于回来了。”
那个随意地转身一坐,提壶为自己满上一杯佳酿便悠悠然地啜饮起来的华服男子,正是念魔八王中的四位震王。
乾王往震王的身后望了眼,问道。“艮呢?”
在听到乾王的询问之声,把玩着手中的酒盏,浅笑着说道:“那家伙,回厉熏宫了。看样子,是去回去沐浴了。回程时,在西渑边境遇到一队不要命的刺客,动手时,不小心溅了一滴血到他的衣袍上,艮那一张脸便臭得像摩天石似的,当下把那一襟袍子都给扯掉了,看我的眼神也绿幽幽地,像看杀父仇人似的。”说着,震王颇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