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有个不肖徒-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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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渊滑坐在地,两手的指节攥得咯蹦响。
刘贵本当自己侍奉的不好,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却不想自那日后,湛渊只要不上战场便日日叫他来同食同寝,后来更是让他明目张胆地住进了他的大帐。
刘贵本还战战兢兢,生恐一不小心掉了脑袋。但后来就不怕了,因为这人人惧怕的大将军对自己实在是好的没话说,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个送来给自己,连话也时常听自己的。湛渊性子乖张,喜怒无常,对手下动不动就施以酷刑,因而总有人求到他这来。刘贵乐的收了钱财后替他们美言几句,也可显摆自己的地位,现在连祁明见了他也不得不拿出几分敬意来。
只是这湛渊对自己话很少,一开始还亲亲热热地喊自己“阿卓”,后来也不叫了,也不许刘贵说话。二人时常闷坐相顾无言。
转眼寒尽暑来,湛渊与辰司杀交战数场。那燕王果然在北疆反了,铁勒趁机欲动,辰司杀腹背受敌。在夷山决战中,辰司杀落败,临败撤前一贯虱穿杨箭直刺湛渊胸前要害而来。湛渊早已留心,只是心神一晃,不知怎的竟没有避躲,甚至还挺了挺胸膛,等回过神来时那箭已插进心脏附近。
湛渊勒马若无其事地一把折断箭杆,安抚了众人,又命人追赶残将,自己这才带一队人回了军营。还未进得大帐,湛渊便咬牙捂着胸口昏厥了过去。
第34章
湛渊勒马若无其事地一把折断箭杆,安抚了众人,又命人追赶残将,自己这才带一队人回了军营。还未进得大帐,湛渊便咬牙捂着胸口昏厥了过去。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湛渊猛地被一声闷雷惊醒。
湛渊翻身坐起按了按头,一抬眼,见烛光摇曳下,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在阶前坐着。那人低着头,身上落满雪,雪化的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衣服往下滴,不一会儿他的脚下积了一摊污水。
湛渊慌忙从床上爬下来,向那人踉跄着跑了几步,跑到他跟前却不敢再动,生怕惊吓了他,只好坐在他旁边低头轻声咬牙叫道:“段干卓!”
那人抬眼。湛渊这才看清他,分明就是自己恨不能生啖其肉、活饮其血的那个人。段干卓浑身湿漉漉的,一缕一缕的乱发和血渍沾在脸上,眼神中满是悲戚,苍白的嘴张了又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湛渊重重吐了两口气,觉得身心猛地松懈了下来,一股劫后余生般的欢喜窜遍全身,心道:他还活着,真好,真好……无论他要什么自己都应允了他,还了欠他的那些债,让自己好过些……这日日悔痛不已的滋味他当真受够了,一刻都受不下去了……还了他,全都还了他!
“你来寻我报仇么?”湛渊缓慢的拔出腰上的佩剑,铿的一声插在段干卓脚下,“我伤你一剑,现下你便讨回来罢。只是一桩,无论我是生是死,我曾伤你的你一概不可再跟我计较,咱俩之间的仇恨就此了过,从今往后……你不能再记恨我,我们唯剩过往的情谊。”
那身影扶着那把剑缓慢的站起了身,段干卓的眼神在氤氲的水汽下很缥缈,游离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对上了湛渊的眼。
湛渊慌忙错开了眼,喉结滚了滚才一脸坦荡的回望了过去,觉得自己怕是一辈子都忘不记这个眼神了,“若我死了,你带我走,兑现我们当初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不……我会死在你后面,你休想违背誓言戏耍于我!”
段干卓不语,反而松开了那把剑,双手抓住了衣服,微喘着,弓着身子一个劲儿的发抖。
湛渊心里一涩,怕他是寒疾发作,刚想伸手搂住他,却见两行清泪从他悲戚的双眼滑落,滴答滴答的落在自己脚下。
湛渊僵住了手臂,他还从未见他哭过,一这样想着就再也忍不住,忙慌乱的将人拥进怀里。冰凉的触感从怀里传来,湛渊勒紧了双臂,恨不能把他勒成自己的一根骨头,用自己的血肉暖他。湛渊昂了昂下巴,深吸着鼻子对怀里的人沙哑道:“我这就还你,你记着,从今往后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的,我不欠你的了,你不能怨恨我,也别躲着不见我……段干卓,别怨恨我。”
湛渊说着一把推开怀里的人,拔出剑猛地刺向自己胸膛。湛渊耍了个心眼,故意避开了身上的要害处,刺中的天池穴不会致命,只是会失血过多,想着正好可以使个苦肉计留下他。再抬眼去看段干卓果然看到他身子猛地一抖,往后退了一步,湛渊心中一喜。再抬头去看面前的人,一颗心直直的落进了谷底。
段干卓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窟窿,血从他的腹部汩汩流出,似流不尽似的,把他的白衫布衣都染成了红色,竟像是一身火红喜服。
湛渊想站起来,替他捂住伤口,却无论如何也直不起身,只能半跪在地上痛苦挣扎。
湛渊心中发急,浑身冒冷汗,却听到头顶的一声沙哑的哀戚叹息,“小笼包呀,你何时才能不算计我……”
湛渊恍惚记得自己骗过他许多事,心中难过,但也知道他好骗,便思量着想套说辞糊弄过去,于是急道:“我没骗过你!”说着伸直了胳膊去够段干卓的手,“先生,我没骗过你,你来……你来,再往我身边走两步,我解释给你听……我从未骗过你,真的……你过来……”
眼看就要够到,却不知何时那个身影离了自己有一丈远。又是一声闷雷,隐隐约约似听到有人低声说话:“好大的雨,正好可解解这暑热,省得将军伤口化脓……”湛渊隐隐约约记起此时正是酷暑,他身上从哪来的落雪呢?心里猛地一惊,猝然明白这是梦境,可看着这道身影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他走,只盼着这梦永不醒才好……索性一把拔出胸膛上的剑丢开,匍匐着身子往他跟前爬了两步。身下血水斑斑,早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湛渊仰头抖声哄道:“阿卓,走那么远的路来看我累不累……来,来这,陪我躺一会儿……我给你暖暖身子,我身上暖,我给你暖一暖……”
看他还是不动,湛渊苦笑一声,咬着胳膊哽咽道:“这些日子你都躲哪儿去了……我怎么样都寻不到你……你瞧我,我想你想得都瘦了……我瘦了,你该给我炖只鸡补补了……”
“阿敏?阿敏?你在哪?我就来……”段干卓竖了竖耳朵,眼神更加迷茫,也不知聚焦到了何处,急转着身子似乎就要走。
“她在这!”湛渊急得撑起身子,目眦欲裂,“你过来,来……她在我这呢,她还好好的,我领你见她……你别出去,外头冷,外头有鬼!都是恶鬼!他们会吃了你!你听话,过来……”
段干卓不知道听到什么忽然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疯疯癫癫的往外跑去,“阿敏同意跟我成亲了!好阿敏,慢些,等等我!小辰小笼包你们快来喝喜酒啊……”
“阿卓,别去!阿卓,回来……来人!来人!”湛渊急得在血泊中胡乱挣扎,想把那人叫住,可声音似乎被人偷了去,拼劲全力喊出的声音却似耳语般轻飘。眼泪夺眶而出,他听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湛渊痛苦的想,他要跟别人成亲去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已经同自己成过亲立过盟誓了,他们的尸骨将来是要埋在一块的……他忘了,他竟然都忘了……
第35章
湛渊恍惚间似抓到了一人的手,便当作救命稻草般狠狠按住压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将军……将军……别碰这处,出血了……”刘贵一时着急,便往外挣手,却见湛渊半睁开了眼。
“将军,你可终于醒了!”刘贵喜得红了眼眶,忙冲外喊道:“快让医官进来,将军醒了!”
湛渊紧紧盯着他的脸,看清了他是谁,低笑了一声,一手捂脸上又闭上了眼。
“醒了吗?”祁明低声问道,“将军情况如何?”
老医官收了手,“已无大碍。”
“是你为我医治的吗?”湛渊手仍按在眼上,低声沙哑道。
众人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老医官正不知如何作答,却见祁明冲他使了个眼色,便会意道:“正是老者。”
湛渊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有气无力道:“辰司杀射中我心俞穴,若将箭穿透我取出,我必死无疑;若拔箭我也会失血过多而亡,你是如何医治的我?”
“这……”
祁明一施礼道:“属下将箭头从将军天池穴附近穿出,天池穴于身体并无大碍。”
湛渊拿下手睁开了眼,审度着祁明道:“谁想的这个法子。”
“就是这位医官。”
那老医官只好低头慌张认道:“正……正是老者。”
湛渊良久没作声,好久才又闭了眼道:“好医术。重赏。都下去。”
“是。”
老医官退出去后才松了一大口气,以衣袖盖头挡了挡雨水,忙快步走到祁明身后亦步亦趋道:“大人,为何要对大将军说谎?若……若日后大将军怪罪下来,小人怕性命不保啊……”
祁明驻足,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半晌才低声冷道:“是你救的大将军,那法子就是你想出来的,怎么,你还想担欺瞒大将军的罪名不成?!”
“这……这……小人不敢,小人记下了。”
“算了,你下去吧,此事万不可再对旁人提起。”
“是是是……”
祁明往大帐望了一眼,想起这日益混乱不堪的局势,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难道果真是自己错了吗?
“说。”辰司杀按了按眉角。
“郭离将军说……说化岐城已是一座死城,没有救的……救的必要,他还要护皇上安危,让大将军自己想法子……”
辰司杀轻哼一声,“还打着小皇帝的旗号呢,我这化岐城一破,怕他接着就反……呵,乱吧乱吧,他也未必能落个好死!”
“将军,我们派去潜伏在湛渊处的人刚刚来报,说……说那湛渊已经无大碍了。”
辰司杀瞬间睁大了眼,猛地起身一脚踢翻了案几,“当真是天亡我大阮不成?!”
段干卓刚进帐,翻倒的案几上的一杯茶正泼在他脚边。
辰司杀换上了笑脸,“你们都下去吧。师哥,今日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你身子还未好,以后还是让下人做吧。”
辰司杀说着扶起了案几,迫不及待的坐下,连连招手,“闻着真香!快给我尝尝。”
段干卓把托盘里的饭菜一一摆好,扶着桌角坐下,笑了笑,“又因为什么发火呢?”
“没什么,那个臭老东西不肯出兵,我本也不惜的他来救,等我再修养几日,一定亲手剁了那畜牲为小师……”辰司杀缓了口气,瞧着段干卓胳膊上的两处烂疮撇开了眼,“我派去找神草的人说已经有些眉目了。他肯定有法子,你再忍耐些日子。”
段干卓将筷子递与他,“不疼,就是有些痒,跟蜂子蛰了似的。哎,你还记得我带你捅马蜂窝那次吗?”
辰司杀夹了一大筷子菜送嘴里,边大嚼边翻白眼,“还说呢,哪有你这样当师哥的?自己想吃蜂蜜了就怂恿我去捅马蜂窝,小时候你真没少欺负我。”
“你记错了。”段干卓浅笑,“明明是你想吃我替你捅的,我可没记得蜜蜂蛰你,倒是我被蛰的够呛。”
辰司杀哈哈笑了出来,“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护着我点。”
“哪个想护你?还不是怕师父揍我?”段干卓替他夹菜,“说起来那老家伙打小就偏心你。动不动就对我非打即骂的,我可从没见他招呼过你。”
“哟哟哟,你说这话老脸不害臊啊?”辰司杀调笑道,“那老不死的还不疼你啊。一有啥秘籍不都偷偷摸摸的传给你了嘛,还当我不知道啊。不然这天下第一剑还轮得到你?你一说起来我这心还肝疼呢,那老不死的十四岁就赶我下山了,你呢,留你留到十七八还舍不得放你下山历练,把你当个宝贝蛋子留身边。”
段干卓不好意思地一笑,“他也撵我了,是我赖着不走……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小辰,你跟我回去看看他吧。”
“嗯,等我平定了这叛乱……”
“现在咱们就去吧。”
辰司杀抬了头,放下筷子,“师哥,你什么意思?”
段干卓抿了抿唇,“小辰,你随我走吧。”
辰司杀嗤笑了一声,“走哪去?”
“哪里都好。”段干卓微垂着头,“我想先同你回若缺山看看师父,你若想留下便留下,若不想可随我一同走。我没脸面待在师父身边了……”
辰司杀擦了擦嘴,“你的意思是让我置这十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置这整个天下人的性命于不顾?!师哥,我万想不到有一天你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段干卓闭了闭眼,仍是不抬头,“别打了吧……小辰,我看到每日都死那么多将士……”
“不打?”辰司杀冷笑一声拔高了声调,“师哥,你是让我投降?”
“哪里还有胜算?小辰,你手里只有十万人马……他呢,七十万……”
辰司杀仰了仰头,咂咂嘴,“好师哥,我倒拿不准了,你说出这番话来为的是我还是他?”
段干卓捏了捏衣角,“为你,为你手下的将士,别叫他们白白送死了。想让这天下早日平定下来……也……也为了他……”
辰司杀捂着嘴大笑起来,好半晌才笑够了,“好师哥呀,小师妹的尸骨还未找到呢,你竟也说的出这番话来?怎么?你还没让那畜牲作践够?!还要跑他身下承欢去?!师哥,你怎么能下贱至此?!”
段干卓咬了咬唇,扶着桌角站起身,“小辰,我想你好好活着……我不想看你……你随我走好不好?他要这天下你便给他吧,只要能给这天下一世太平,谁坐高位不一样吗?”
“一样?!师哥,你当真不知那人如何凶残吗?!莱东郡,几千人啊师哥?!全被他杀死屠尽了!你觉得我投降了,我们还有活路?这天下的人还有活路?!师哥,你愚蠢啊!”
段干卓瞪大了眼,看向他喃喃道:“不会……不会……他怎么会做出那番事来?不……你……别污蔑他……”
“污蔑?!师哥,你还能再糊涂点吗?!”辰司杀气得笑了出来,“他的人装扮成莱南郡的人,一夜!一夜将一城的人杀尽了……莱南城闻说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