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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大侠有个不肖徒-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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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榔头拼了命的给他挡着,推他又推不动,急得红了眼眶,“傻蛋你快跑啊……别丢了!别丢了!他不是水鬼!不是水鬼!他只是生了病……你们走开!你们走开啊!别打他……别打他好不好……”
  不知道谁捡了块大砖头丢到了段干卓头上,段干卓脑袋一歪,似乎恢复了点直觉,就直愣愣地往前走去,刚走了两步,便朝前扑到在地。
  “哈哈哈,水鬼被我打倒了!”
  “你胡说!明明是我打的!”
  “那块石头是我丢的!”
  ……
  小榔头扭头瞅了瞅他,见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哇”地哭出了声……


第45章 
  段干卓佝偻着身子定了一会儿,眯缝着眼瞅着不远处,果然见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凉茶摊,一颗心扑通落了地,总算没找错地儿。若真不小心找错了,估摸着自己也没力气再走了。
  段干卓半边还算好的嘴唇干得裂了几道大口子,一想到凉茶摊,忍不住伸出半只舌头舔了舔。但段干卓呆站了一会儿到底也没勇气走过去,心想都走到这里了再被人当鬼的打死也太冤了,权且再忍忍吧。便干滚了滚喉咙,干得冒烟的嗓子连半口唾沫都没挤出来。
  临走的近了,段干卓本想绕过去,冷不丁听到马厩里的马打了个喷嚏,便活动了心思,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马厩旁。
  段干卓先把拐杖小心地靠在一旁,这才慢吞吞地扶着马厩旁的木柱子坐在地上。段干卓把半个身子靠在了马厩上,一只胳膊伸到马槽里够了够,果然手指头在马槽底摸到了一丝清凉。段干卓激动地又拱了拱身子,用几只并不拢地手指头小心地带出了几滴水,便急不可耐地拽下面巾把嘴对了过去,如此几次,嘴里才湿润了些。
  段干卓一脸满足的靠着马厩,觉得从未喝过如此甘甜的水。又恋恋不舍地呆坐了会儿,段干卓便想起身,忽然模糊看到一人已走到自己身前,便又低下了头遮好了面巾。
  “哎,坐这吧。”那人似乎把一个板凳放他旁边拍了拍,又把一只茶碗放在了他身旁,“喝碗凉茶解解渴吧,好赶路。”
  段干卓心里一片感激,忙微微点了点头,但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也没站起来,只好伸出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小心拿过了茶碗。
  薛老爹索性坐在了他旁边,“看你这样儿……你是不是也是逃兵役逃过来的?”
  段干卓刚摘下面巾,听着他的话一愣,愧疚地低了头。
  见他不搭腔,薛老爹自语道:“你逃来的可不是地儿,你刚没听他们说?俺们这北边有个鸡笼坡,那里有很多兵,你可别往那去……你说俺刚说的对不对?打仗有什么好的?俺那福官两年前就被他们给征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啊。他娘想他想得紧,天天哭,活活把自己哭死了,前天俺刚给她落的坟,给她打了副半寸的棺材,整整十两银子!这年头,就棺材板子值钱,等俺死的时候……只怕连个拿席子给俺裹一裹的都没呀……这才太平了几年啊又打,你外乡人见得市面多,你说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段干卓想到一路所见的凄凉,又想起这两年的战乱,不由得心里一片苦涩,是自己做错了吗?当初救元恪究竟是对还是错?天下这番局势是自己做的恶吗……
  “俺说那段干卓肯定不会来!”茶摊上一个喝茶的汉子重重一拍桌子,大叫了一嗓子,吓得段干卓端茶碗的手一抖,不由得竖了耳朵去听他的话。
  那人急赤白脸道:“湛渊摆明了是拿平戎将军的尸首当诱饵呢,那段干卓能有这么傻?况且湛渊放着鞑子不打,都在这驻扎等了三个月了,那段干卓要想来早就来了。”
  又听另一人道:“光冲段干卓和平戎将军的情谊,他还能不来?前些日子贴的那些告示你可都看到了,湛渊分明说的是替段干卓找到神药了,能解他身上的毒,压根不是想杀他,是想救他……”
  “嗐!糊弄段干卓的,湛渊那人多狡诈啊,肯定把他哄去就一刀砍了呗。天底下谁又不知道段干卓手里握的那个秘密能诛九鼎?湛渊手上光有了兵权还不放心,只有彻底了结了段干卓才能堵天下人的嘴,他的皇位才能坐的安稳……”
  “不对不对,你没看告示上说的啊,谁能找到段干卓赏千金封厚禄,七天连发十道告示一再重申不能伤段干卓,谁敢伤他株连九族。湛渊真是想杀他直接悬赏他的脑袋就够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我觉得江湖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那湛渊好龙阳,段干卓是他的禁脔,俩人那个了……”
  “不是,压根不是那么回事,这种胡说八道的事你都信。段干卓怎么说也是名满天下的拘介大侠,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再说了,不还都传段干卓是湛渊的师父嘛,他们师徒还能做出这颠倒天地伦常的事来不成……”
  不等听完,段干卓便觉又羞又愧,脑袋差点低到裤裆里去。原来……自己与他在世人眼中竟已是这般不堪……
  也罢,自己也不过几日活头了,那还顾得上这些?只是可怜平白又玷污了他……段干卓不由得苦笑,自己这一生当真是过得稀里糊涂,既分不清是非黑白又害人无数,到底为何存在于世?可笑可笑,当真是可笑……
  段干卓想着想着眼眶不由泛湿,想自己打小就胆子小,怕鬼,却唯独惜命得紧,就凭这心性便该老老实实做一世蝼蚁,为何要进庙堂去坑害世间百姓?他们何其无辜……自己在毒窟时死了也好,好歹被人生食而亡也算折了点罪孽,可偏又拼死活了下来……活下来于这世间无一丝益处,反倒害处多多,当真是害人不浅而不自知……
  薛老爹哼笑了两声,冲他声道:“这些人都是些临近村的地痞流氓,逃兵役逃得最麻溜,一得空了就在这瞎掰扯些有的没的。什么断杆子、占元俺是不认识,不过俺可见过平戎将军!俺还给他端过茶呢!你且听俺小老儿跟你细说……”
  段干卓这才回过神来,慌张地往嘴里倒完凉茶,把碗放在了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进了碗里,这才扶着马厩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薛老爹盯着那锭银子看直了眼,放嘴里咬了咬后赶忙抓住了他的右手腕,“这太多了,俺找不开,这碗凉茶不值钱。”
  段干卓一惊,怕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忙后退了一步,挣了半天才挣脱开。
  觉着手上粘乎乎的,薛老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刚刚抓他的那只手上沾满了烂肉和蛆虫。薛老爹疑虑着瞪大了眼凑近了去看他的手,这才发现他的那只手早已腐烂不堪,只有两只指头还带点腐肉,剩下的三只指头俱已只剩白骨。
  段干卓见他还哆嗦着盯着自己的手看,忙把手往衣袖里藏了,想了想后,左手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举过来,扯下面巾指着马厩里一头老牛,费力张嘴动舌道:“烦劳老人家……行行好……牛车卖我。”
  薛老爹这才看清他的脸,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薛老爹吓得一个字也吐不出,只顾瘫在地上乱挥着双手。
  段干卓慌忙掩好面巾,喘着粗气掏出怀中全部银两铜板,俩枯手捧着往薛老爹前送了送,卖力道:“在下去……葬他……他人好,不打仗……牛车……走不动……”
  “走走走……”薛老爹哆嗦着往后爬了两步,一下摸到了一块石头,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拿起来一把砸在了段干卓脑袋上。
  段干卓在地上伏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抓鬼”的呼喊声,吓得清醒过来,慌张地半滚半爬地躲了起来。
  一直战战兢兢躲在马厩底下,等到夜深了,段干卓才敢出来,连拐杖也顾不得找便慌不择路地爬走了。
  那凉茶摊距湛渊的大军不过二十几里路,但段干卓走一步爬五步,整整走了三日三夜才到。到时日头正毒,段干卓又滴水未进,刚爬到大军营帐处不远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见一群将士拿着刀枪胆战心惊地围着他。
  “祁将军不是说,但凡有人来都报给他吗?这人……”
  “人?!这哪叫人啊?不是从坟里爬出来的恶鬼吧……哎,他嘴张了,你快过去听听他说啥。”
  “你怎么不听呢?”
  “嘿,老子这是把好事让给你啊,他要真是段干卓你不就赚大发了嘛,快去听听……”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说了啥?”
  小心地凑段干卓嘴边的那个将士呆愣地眨了眨眼,“他说……他是段干卓,来给辰司杀收尸的。这……报不报给祁将军?”
  “当然报啊。等了仨月总算等来了这个玩意儿,管他是个什么东西呢,先报给祁将军再说!”
  不久,祁明大踏步走了去,大声道:“人在何处?”
  一将士忙指了指,“那!”
  段干卓已缓了过来,歪着身子瘫坐在地上,冲他咧了半只嘴角,沙哑道:“祁明。”
  待看清那人的样子,祁明心脏狠狠一抽,忙蹲了过去,“快拿水来!段干……你是段干先生?”
  段干卓忙点了下头,怕他不信,想了想又道:“北金。”
  祁明张大了嘴,手也僵住了。“北金”是诛驭门一次行动的暗号,正是在那次行动中祁明失了手,多亏段干卓亲自来营救才脱了险……
  祁明万料不到再见他竟是这番样子,又想到当初自己初入诛驭门时便多受他照拂,他对自己也有救命之恩,后来自己竟还背叛他,将他抓进毒窟……想来这些往事祁明心中酸涩,不由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才道:“先生受苦了……我这就去告知大将军。”
  祁明又缓了缓才起身,“好好照顾着!出一点差错仔细你们的小命!”说罢又看了他一眼才快步往湛渊营帐跑去。


第46章 
  湛渊抚着额头望着案牍上的图纸愣神,再不出半月鞑子便能过潼关了,若他们过了那处中原再无易守难攻的关隘,到时候就算是把大半江山白白的送给了他们。湛渊急躁的拿拳头敲了敲脑仁,他不仅是拿辰司杀的尸首相要挟,更是拿整个大阮王朝相要挟,就算这样,他仍是不来吗?他恨自己已经到这份上了?湛渊不怕丢了半个江山,那与他无关,他只是怕他身上的蛊毒耽误不起……
  “来人!”湛渊烦躁的叫了一声,却不见人应,正待发火,却见祁明急匆匆走了进来,不及施礼便道:“大将军,人……大概是来了。”
  湛渊身子一颤,戾气顿消,慢慢睁大了眼,喃喃道:“来了?好。好。好……什么叫‘大概’?”
  “属下认不出他来了,他自称是段干先生,而且还能叫出之前诛驭门的一次行动暗号来,属下猜测应该是他。”
  湛渊缓缓起身,又坐下咬了两口拳头,心里的喜悦难以复加,却又带了一丝疑惑,“你跟过他,为何会认不出他?”
  一想到他那副样子,祁明都心怕又心酸,哪里敢跟他明说?只吞吐道:“段干先生大概是蛊毒发作了,容貌……容貌与往常不同了,但大将军肯定能认出来。”
  湛渊也顾不得这许多,想他只要来了便有救了,剩余的算不得什么,急匆匆便要跑去,跑了两步想起什么,住了步子。
  “你先去,派人好生照看着他,千万别让他再逃了!”
  见他领命而去,湛渊强耐下心中的急迫,转身进寝帐换了一身干净常服,又洗脸刮胡,手一重,不小心在脸上刮出一道血痕来。好容易收拾完毕,湛渊却看着镜中人额间的白发愣了神,自己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生了这么些白发?是何时生的?来不及细想,湛渊复又解了发带重新束发,却无论如何也遮不干净。看到旁边的笔墨,湛渊心中一喜,忙拿过来往头上涂了几笔,这才满意。
  湛渊远远看到将士密密麻麻的围了个圈。见他过来,忙都闪了给他让路。湛渊看到那人坐在地上,故意放慢了步子,平息了呼吸,大踏步向他走来。湛渊知道,他必是恨自己的,肯定不愿日后留在自己身边,拿辰司杀的尸首逼迫他留下是最好的法子,因而自己越装作不在乎他便越有跟他谈判的条件。可是走到还剩五步远,湛渊走不动了。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也明白了为何连他的老部下也认不出他来。段干卓右眼已经烂没了,右眼眶只剩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可以一眼看到里面的筋脉血肉;左边的嘴唇也没了,露着半嘴牙齿和半脸颧骨,舌头也只剩了半条;脸上剩下的皮肉也都乌黑,偶有发白处是有蛆虫在里面翻滚,乍一看就是从坟里爬出来的活死人。湛渊毫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弓下身,觉得此刻有无数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让自己透不过气来。自己无数次想他究竟怎样,也梦到过他,可从未想过他会变成现今这幅样子,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人冲他微探着头,使劲眯缝着还未腐烂的左眼,似乎终于认出了他,咧了半张嘴欢快的朝自己挥了下白骨斑驳的手。
  湛渊喉头哽了一下,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腿来,无助般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却见所有的将士都斜视着那人窃窃私语。
  湛渊恍恍惚惚听到一人窃语说“这是鬼!地狱来的恶鬼,吃人的!”湛渊身子一踉跄,差点栽倒在地,觉得冲天的恨意猛升,茫茫然却不知该对何人发泄。又怕吓着他,湛渊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吩咐道:“去,搜搜他的身上。医官也去,看看他有没有带什么毒药。”
  尽管知他后来又救过自己,但湛渊生性多疑,想起自己对他做过的那些恶事,总觉得他还是十分恨自己的。所以还是不放心,怕自己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倒不是湛渊怕死,他只是觉得二人兜兜转转活到现在不容易,他实在不想死在他的手里,他还想同他一块,再回到桃花谷里过快活日子去。
  段干卓似乎没料到自己都这副样子了湛渊还是信不过自己,便无措地看着自己肩上的包袱被那群将士一把夺了去,扔在地上拿刀尖随意翻检,身子也随着他们的拉扯歪来歪去。
  湛渊不忍心看他,便低了头去看那只包袱,原来里面不过是两只发了霉的糯米兔子,五六只烂了大半的桃子,几个黏在一块的糖葫芦和糖人,掉在地上沾满了土,还有一本破书。湛渊飞速的抬手捂住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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