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贰臣-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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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柳居虽不见得与太子说一条心,然到底尊的是姜家祖训,立长立嫡,北都如今囚着宁家,宁家又与西都牧家是姻亲关系,南北西都已定,太子是要猎猴?”
“大智若愚。”
许伯容赞许。
“谁说不是吃一堑长一智呢?”
越执反道。
“宁家并非大家,北都已定着实不准。”
“可宁家有一人人脉却不输姜家。”
越执面路骄傲,仰着头看着许伯容大有讨赏的意味。
“宁家有一庶子,吏部尚书,宁清。”
许伯容却未说话,越执不知他心之所想,索性又赌气似的自言自语起来。
“越执愚昧,不知政事,可太子愿意,越执到底还是有几分用处的,只是太子若铁了心不要越执,那便直接说的好!”
“何时说不要你了?”
许伯容转头道。
“太子总吊着越执,若说是金屋藏娇,可越执如今连只木笼也未曾见到,难道不是随时要弃了越执的意思?”
“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
“你身上有两道刺伤,二十道鞭伤,还受了钉刑,我都记着。”
许伯容抬手拂去落在肩上的枯叶。
“伤你之人是郑家的人,我此番去也是要向他讨个公道的。”
越执一怔,许伯容知他的伤,却不知还有银针封了他的穴道吊着他的命,他这番言语面上说的是讨公道可意思却明确的很。
他要动手了!
那邢预……
越执心道不好。
不过转眼间许伯容已向前走了很远,他走的方向是茹安院,据说哪里曾住着南都有名的戏子,然而越执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只觉得这院子还不错便留着没去祸祸。
许伯容似乎不太喜这处。
“到底是独守空房。”
越执只看着那处已败茶蘼听见许伯容小声道。
“太子说什么?”
“没什么,先帝崩的突然,而后又在他所居处搜出巫蛊,郑氏说要彻查却闹的东都人心惶惶反倒有欲盖弥彰之嫌。”
“所以是时候了?”
“不,还欠一环。”
第79章 只欠东风
西都牧家。
不过一眼越执便想起这么个人。
他未结交,却不见得许伯容不会。
他蓦的觉得这天地宽大,人心似海,便是相隔几里若要有意隐瞒对方便是捅破了天你也未必知道。
他也累了,不想再猜这些事端,然而他心底却知道,无论他猜不猜,过不了几日该知道的都会传入他耳中。
果然。
又是十日,家中柴米已尽,越执说要拉着许伯容这谪仙般的人物去沾沾人气,许伯容自不与他理会,却也出奇的应了下来,他生的本就俊美,穿着也不似普通人家出来的,出府不过几步便引得大队人来。
“瞧瞧这是那家的公子,也不知有无婚配。”
身后大娘虽捂着嘴,声音却出奇的大,越执笑了笑又刻意与拉了拉许伯容的衣袖。
许伯容不作为,议论之人却更多。
“你可得了吧,人家儿子都那么大了。”
有人道,然而反驳也是随之而来
“谁说不是书童呢?”
“那样子哪里像亲生的?”
手中提着菜篮的大娘胳膊肘向那人推了推。
“就是就是,那小孩面黄肌瘦的,怎么看也就是个仆人。”
许伯容不言,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倒像是根本没看见周围的人似的。
越执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许伯容,蓦的想起前世的自己纵是算不得天人之姿,但收拾收拾也是翩翩公子一个,怎么重获新生后五官也不曾变化可怎么看着都像个猴子?
他心中郁闷,又向许伯容靠的近了些。
他这么想着,也就不知自己走向何方,却突然待一回神自己也有些找不着方向,许伯容挑眉看他,他生着一双瑞凤眼本就好看,然而却透着疏离,如此一细微动作显得多了几分情意又是引得一番议论。
越执心中暗暗不满,却听得一男子大声道。
“眼小鼻尖,颧高皮薄,生来就是刻薄的面相,又是薄唇,谁要是把闺女嫁给他,哎呦,天大的晦气。”
“你这老头还懂面相?”
方才说越执面黄肌瘦的人掺和道。
这人捋了一把胡须悠悠回道。
“懂,有什么是我老头不懂的?”
“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大娘你可莫要信了他的话。”
旁边有人笑道。
老头不服顿时揪着人衣服撕打起来。
“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说谁是狗?”
“说你这满口喷粪的假道士。”
越执拉了拉许伯容的衣袖,却见许伯容只顾着眼前的路,倒是并不将身后之事放在眼里。
越执对此那诽谤之人没什么好感,听着那片喧闹也只好当做蚊蝇,许伯容被人夸他心里自是高兴的,而现在更多的是气恼。
“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
越执只见着许伯容突然蹲下身,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一种别样的感觉迅速满布全身,他尚未回过神,突然整个人视线变宽阔了些。
许伯容竟将他报了起来。
身后看客也是一惊,越执愣愣的,尚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微黄的皮肤下蓦的泛起红来。
“别乱动,摔了会疼的。”
越执不安的动了动,却听到许伯容笑道。
他这一路走走停停,看热闹的人也散的七七八八后,越执见着一家粮行,他嚷着要下来,许伯容反倒不许,越执无奈只好老实由他抱着,入了粮行却突然听到一群孩子的童谣。
“真假娇娘子,独坐高台上,左牵黄,右猷蟒,敢把天也谎。”
第80章 真假娘子
“真假娇娘子,独坐高台上,左牵黄,右猷蟒,敢把天也谎。”
这回越执听得真切,前来买米的人不多,但总还是有那么三四人的,越执狐疑的看着那几个孩子,那几人做着游戏,兴致正浓,根本无暇理会越执,越执又看了看周围买米的人,倒像是习以为常了般,再转而又看着掌柜。
那掌柜抬头对上越执的眼神,大概也觉他不过是个孩子便也不理会他。
那些孩子声音越发的大,然而掌柜的并未阻拦反而任由那孩子唱着,许伯容放下越执去买米,越执未说话,取了米一出来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童谣分明意有所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郑氏夺权本就惹的民心不满,而如今只要一阵风便能将高位上的人吹下高台。
“东风已至?”
“不,还没有。”
他这连日来的眼中的温柔终于一扫而去。
“太子在等什么?”
“契机。”
他唇角勾起,恰如狩猎的狼带着志在必得的模样。
越执说不出内心是何感受,他到底是没有亲眼见过许伯容狠戾那一面,那谪仙般的人物尚在他心底手执书卷。
“越执恭贺太子。”
话语着实客套。
许伯容蓦的彻底没了笑意。
他并不喜欢越执道客套,仿佛硬生生的提醒许伯容他们尊卑有别理应疏离一般。
“走吧。”
他眼中仅存的温柔也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十二月底寒,便是一眼也要将人冻穿那般。
大抵是想到了什么,他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是如积雪消融露出那一点将要吐露新芽的土地,他眼中突然涌现出一丝愉悦。
“越执,若我做了天下之主,你想要什么?”
越执万没想到他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一腔心思吐露。
“祸从口出,太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路上行人大抵也在靠近许伯容时突然感到来者不善,竟都识趣的闭了开,许伯容合上眼站定了,身后颔首低眉的越执没留意便撞上了许伯容这个人。
“越执,没有什么人是没有欲望的。”
他低语,越执抬头却只看到他的发冠。
“占有便是欲望。”
越执心道,然而话从口出却又成了:“一国股肱,便是越执所想。”
许伯容未说话,越执又想,这个人大概是在思虑给自己什么官职,侍卫,还是尚书?
又或者等他再长大些便阉了入宫。
下身陡然一疼,越执被自己自嘲般的想法逗笑了,他刚要开口将他那满心思的荒唐告诉许伯容,却又听他说: “霞月殿你可喜欢?”
越执心底那点笑意彻底断了去,要说的话还未出口便散了。
霞月殿,历代皇后居所。
越执再也说不出玩笑话。
许伯容却突然笑出声来,似是心底阴云散开了般,便是步子也带着些轻快。
越执没追上去。
他知许伯容言出必行,也只许伯容从不妄言,故而他心底更加发酸。
他如今不过是个稚子的身子,纵是天下人都知他是越执又如何,那满朝文武若知了许伯容的心思还有谁会许他越执入王城半步。
第81章 牧家娘子
蔺塞到底比安交热闹几分,此时适逢立秋,街上商贩卖的果子品种较之往日也多了许多,许伯容上前去看了看,他并不会挑选,转而有看了眼越执,然而越执却无暇理会,只随手跳了几个品相好的便要走。
还是许伯容多付了钱那小贩才一改凶神恶煞的样子连连叫了几声大爷后不再追究。
叫卖吆喝声仿佛都被越执脑子自动筛了去,这时不知是谁大声叫嚷了一声。
“牧家夫人死了!”
越执回过神,看着那叫嚷之人,穿着普通,可不自觉的端正身姿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牧家夫人死了?”
立刻有人围上来关切道。
“昨日夜里吊死的,听说是鬼上了身,见着不干净东西了!”
传消息的人上身前倾,说着面上还做出神神秘秘的模样,然而却又被人立刻打断。
“什么干净不干净,要我说啊,就是心虚了!”
围观者总是乐意将自己“阅历”分享于其他人的,越执心想,又看向说话者。
“哟,这话这么说?”
旁人立刻闻道。
“当年牧家嫁女那日是何等的风光,听说光是喜服就耗了不少银子请了东都最好的绣娘亲手绣的,更别说那整整十车的嫁妆……”
“哟,东都的绣娘,那可是宫里娘娘才请的动的……”
“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咱这些小民怕是见不着啰。”
那人说着还摆了摆手,立刻有人不屑道。
“有钱,有钱又如何,还不是死的凄凄惨惨,再多的钱也随了贼鼠!”
“嘘!可不敢乱说!”
有人胆小怕事,却盖不住周遭人的好奇心思。
“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听说啊,有位大老爷看上了牧家小娘子和她那嫁妆,就寻了个由头……咔”
“哟,啧啧啧……”
“死了?”
“没死,发配了,不过那宁家合族上下一百多口子人,一个没留,全发配了,牧家小娘子怀了孩子想回牧家避难,结果啊……”
“听说是毒死的!”
“唔……”
越执还未听完便被人捂住了眼睛,宽大的衣袖垂下恰好贴着越执脸颊,是许伯容。
越执深吸一口气,身子向后动了动,恰好贴在许伯容身上。
“怎么喜欢这些家长里短的话了?”
“倒不是不是喜欢,不过是有些感叹罢了。”
“嗯?”
“流言如洪水,泛滥则成灾,偏生世人偏听偏信,不过三言两语有人便坐实了莫须有的罪名。”
许伯容轻笑。
“你为那人悲哀?”
越执摇摇头,那人自是指的郑国舅。
“那人坏事做的不少,死不足惜,越执只是在想起自己做过的坏事罢了。”
“哦?”
许伯容此时倒装起了好奇。
“越执也曾利用流言害过一个人,不过好在这个人如今平安无恙,只是越执自己心里却过不了这关。”
他说着,又握住许伯容的手。
“太子,你说这个人要怎样才能原谅越执?”
越执转过身,许伯容弯下腰只看着越执。
“那就别离开他。”
他侧到越执耳边低声道。
“永远不要离开他。”
第82章 风声鹤唳
“越执,不会离开太子殿下。”
越执笑道,从许伯容那提篮里摸出一个桃子来,他凑近闻了闻,尚带着水果的清香,撩起衣角擦了擦便是一大口。
“甜!”
越执道,他将桃子掰开,将核挑去抬高了手想要递到许伯容嘴边。
许伯容眼里噙着笑意,视线撇了眼带着一点牙印的桃子,眉峰一挑。
“分桃。”
他笑了笑,弯下腰咬住那半桃。
越执不知他是何意,但又怕自己多想,便将桃塞入许伯容手中兀自啃着自己手里那桃去了。
这一路没少听到那童谣,越执回了府上便再也不顾及仪态,只看着园中那参天大树叶儿还未落光还有几分树荫就躺了过去,倒是被他口口声声要体会人间尘世的许伯容将东西放回了厨房。
“最近怎么变得懒散起来了?”
许伯容理了理衣衫,见越执躺在树根下手枕着头,半眯着眼看着树梢那片黄便问道。
“不知道。”
他道。
又觉得躺着也不自在,便翘起腿,转头看向许伯容。
“巫蛊一案其实并非无解。”
他这话来的突然,许伯容抬头,手中把玩着什么,只是越执并未看清。
“越执一直不明白这巫蛊的用处是什么,若说是清扫障碍的话,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那位大人被拉下水,可别的原因越执也想不通。”
他斜着眼,眼睛有些难受,索性直接侧过身好让自己正对许伯容。
“牧家娘子不是什么大人物,即便是死也不过求个名节,可偏偏赶上巫蛊一案闹的人心惶惶,有些大人甚至不惜顶着叛国的罪名也要将家财送往安交,可不就是因为有宁家这前车之鉴么?”
他一顿,似乎有些口渴,他抿了抿唇又扫了眼许伯容面前的茶盏,大概是真的不想再动弹,翻了个身又道:“那巫蛊不过是根棍子。”
“牧家大夫人自缢才是东风,如今这水已经混了,太子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聪明。”
许伯容夸赞。
许伯容的夸奖话越执听得多了,却总是不腻的。
“只是牧家当真是舍得,总归是一条人命,就这么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