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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升官发财在宋朝-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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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易庶那如霏霏春雨的低泣声,才渐渐减缓,徐徐收了势头。
  等他神智回炉,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陆辞房里,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就已丢脸地哭了半天时……
  整张脸顿时都如被火烧过一般通红了。
  他发现还抑制不住抽噎,就更觉丢脸了,索性直接站起身来,向陆辞深深揖了一礼,飞快丢下句‘多谢摅羽兄’后,就手忙脚乱地开了门,飞速跑走。
  这一串行动完成得如行云流水,根本不给陆辞反应的时间。
  所以说,易庶到底是来干嘛的?
  看着被重新关上的房门,陆辞不由失笑。
  他可真是什么都没做。
  当一前一后地送走情绪最不稳定、出考场时,脸色也最难看的这两人后,陆辞想着总算可以安置了,便将披着的外裳挂在一边,重新躺下。
  然而他刚准备熄灯,门第三次被叩响了。
  “………………”
  陆辞这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认命地坐起身来,再次披上外衣,平心静气道:“请进。”
  这回进来的人,可大大出乎了陆辞的意料。
  “柳兄?”陆辞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和神色赧然的前两人相比,风流慵懒的柳七,可全然不似要寻陆辞谈心求助的模样。
  他笑眯眯地进了屋来,故作鬼祟地将门掩好:“我便猜到,摅羽定还未歇下。”
  陆辞哼笑一声:“柳兄若晚个半步,我这灯就已熄了。”
  柳七大大方方地在紧挨着床的椅子上坐下,眼角余光扫到空了一半的杯子,心下了然:“刚才有人来过了吧?”
  陆辞睨他一眼,实话实说道:“你是第三位。”
  柳七忍不住笑了:“不愧是摅羽弟,果真深受众人爱重!”
  “莫说笑了。”对柳七和朱说,陆辞就没那么体贴呵护了,无情撵人道:“夜已深,有话快说,要只是插科打诨,就给我早些歇息去。”
  柳七这才正了正色,笑道:“我方才头回见你面带愁色,还以为你考试失利了。结果看你这精神气貌,想来是我多虑,倒是省了安慰你的功夫。”
  听出话语中浓浓的关怀之意,陆辞有些意外地怔了怔,心里一暖。
  他莞尔道:“多谢柳兄关心,我并无碍。况且不论前两场考得如何,都不当将杂念带到最后一场去。它看似最为简单,却也考校心细和基础,容不得半点大意。”
  柳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不禁故作懊恼道:“哎!我原想着,难得拾起兄长的威风,好生宽慰你几句,不想又被你给教训了。”
  陆辞笑眯眯地拱了拱手:“柳兄大度,原谅愚弟的心直口快吧。”
  柳七心思玲珑多窍,哪儿还瞧不出,陆辞非但没考砸,倒似考得很不错的模样,心顿时就彻底放下了。
  他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明日考毕,到放榜之前,愚兄建议摅羽再雇多几位健仆,以防万一。”
  陆辞头个反应,就是京中局势是否有变,导致治安不宁。
  但又很快意识到那不可能,便询道:“这是何故?”
  柳七终于有机会摆出一副过来人的从容架势,向虚心求教的陆辞讲述道:“省试放榜时,榜下聚集得最多的可不是举子,而是生得火眼金睛的富贾豪商和朝中大臣。虽不比殿试放榜时再动手捉婿的那些达官显贵来得位高权重,但也不是区区五位健仆就能挡得住的。”
  回想几年前省试放榜时,榜下多方你争我抢的光景,以及竟连七旬老者都不曾放过的狂热,就足够叫柳七感到记忆犹新。
  上回错过陆辞被人当街捉走的狼狈情景,固然使他感到遗憾,但在这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京城里头,还是提前避免了好。
  陆辞一时无语,半晌才无奈道:“柳兄之未雨绸缪,高瞻远瞩,愚弟受教。只是如此高看,我可担当不起。”
  就算他这两场自我感觉是发挥不错了,但要想在七千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为被录取的一员,也绝非易事。
  柳七却完全没听进去,兀自在双眼放光地喃喃自语道:“若摅羽中了省元,还是本朝中最年轻的一位呢……”
  他在那嘟嘟囔囔,陆辞虽仅捕捉到只言片语,也一下明白了,顿时嘴角抽抽,实在忍不住打断了柳七的白日梦:“柳兄,夜深人静,要做梦的话,还是躺床上去做吧。”
  三场才考了两场,距离放榜更还有十天半月,而瞧柳七这神神叨叨、对他信心十足的架势,倒像是想直接将那绝无可能的省元的印戳给盖他头上了。
  陆辞自己的想法一如最初。
  作为头回应举,只要全力以赴、不留遗憾,再尽可能地汲取赴考经验,就已经足够了。
  是否登榜提名,倒不是重点。
  柳七笑眯眯道:“与其为我操心,摅羽还是趁放榜前,多练练冬泅吧。”
  看着柳七莫名其妙地对他抱有十足信心,陆辞在感到动容之余,就尽是哭笑不得了。
  二人在说话时,早早就换好寝服,却因一直惦记着陆辞难得一见的消沉模样,而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朱说,也偷偷摸进来了。
  他原还隐约抱着扰人安歇的羞愧,随着看到灯还亮着、里头还有个厚颜无耻地捷足先登的柳七后,就荡然无存了。
  朱说蹙了蹙眉,脱口而出道:“柳兄怎么在这?”
  柳七好整以暇地抱着臂,闻言笑容满面地来了个四两拨千斤:“朱弟是为何故在这,我便是为何在这。”
  朱说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这个没走又来一个,还是朱说……
  陆辞揉揉眉心,想到朱说的来因多半跟柳七一样,心里就只剩一片柔软,而生不出半分被耽误睡眠的埋怨来。
  唯一的错,就怪他自己为配合其他人演情绪不高的模样,结果一不留神就演过头了吧。
  事到如今,他也彻底放弃独睡的念头了,笑道:“我并无事,劳你们惦记,实在抱歉得很。你们若也因独睡而难以成眠,又不嫌我这床挤,那不妨熄了灯,陪我躺下,稍微聊会儿,也就能直接睡去了。”
  都快忘了来意的二人闻此提议,自是从善如流。
  于是片刻后,朱说和柳七就一左一右地紧挨着陆辞在这张独睡宽敞、三人也能勉强挤下的床上躺下,高高兴兴地熄了灯。
  陆辞闭着眼,一边昏昏沉沉地酝酿睡意,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左右两边人的话。
  他可算是明白,史上与关张同塌而眠的刘备的感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宋朝的婚娶年龄:
  宋代大臣诸书中的建议,略有上下:
  宋仁宗《天圣令》规定婚龄男十五岁,女十三岁;
  宋司马光《书仪》中的婚龄,男十六至三十岁,女十四至二十岁;
  南宋嘉定(1208…1224)年间,朝廷规定婚龄,男十六岁,女十四岁;
  南宋朱熹《家礼》中的婚龄,男十六岁,女十四岁。
  从上述得知,唐宋的婚龄,以男十六岁、女十四岁为起婚年龄。这当然为法定婚龄而已。王肃据《孔子家语》、《服经》等,以为“男十六可娶,女十四可嫁”。司马光也说:“男子十六精通,女子十四而化,是则可以生民焉。”(《两宋文化史》)
  2。关于七十岁也遭捉婿之事,史上是确有其事的。
  那位进士叫韩南老,对此还作诗一首:“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假装生活在宋朝》)


第六十三章 
  卯时将至,天色未明。
  还没从昨日策论做砸的打击中恢复完全的几人,睡得不甚安稳,此时就已纷纷睁开了眼,在遥远却也响亮的鸣钟声里,默默起身更衣洗漱了。
  跟陆辞说过话,卸下了心里一些包袱的钟元,无疑是起得最早的。
  他衣着整齐地坐在屋中,等早膳送来的这阵子里,只觉浑身不得劲儿。
  想再读读书吧,又心烦意乱,着实读不进去,索性脱下最厚实的那件外衣,就在院子里小跑起来。
  他跑了十几圈时,易庶就揉着泛红的惺忪睡眼,第二个走出房来。
  接着走出来的,就是精神不振,哈欠连天的滕宗谅。
  他们虽还是没精打采的模样,但总体来说,好歹比昨夜死气沉沉的架势要好多了。
  下仆们将这看在眼里,由衷地松了口气,忙起来也有干劲多了。
  更叫他们安心的,便是不久后一身衣冠楚楚,光彩照人地行出的陆辞,眉眼微弯,唇角也重新带上了被众人熟悉的温和笑意。
  陆辞意识到昨晚演过了头,还惹得柳七和朱说好一阵担心后,自然就不会再装作失落消沉的模样了。
  刚在院子里跑完三十圈,正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一边等吃的、一边大喘气的钟元,甫一看到陆辞这很是夺目的精神模样,差点没被晃到眼睛。
  易庶倒先是眼前一亮,下意识地起身就想迎上前去,结果就想起昨晚闷头大哭一场就走的窘事。
  他步履一滞,脸上略微发烫,打招呼时也不甚利索了:“摅、摅羽兄。”
  “嗯,你歇得还好吗?”
  陆辞笑着应了一声,随口问了句。
  当他于圆桌边坐下的下一刻起,就如给一副单调枯燥的画卷上了明艳的色彩一样,整间屋里没精打采的人都活了过来,一道道精致可口的早点也陆续送上来了。
  心里还有几分颓丧的滕宗谅,嘴角也不知不觉地微微翘起。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跟陆辞打招呼,在不经意间瞥到陆辞房里接着行出的两人后,眼底神色就一下转为了错愕。
  他先不解地看向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煎燠肉的陆辞,又很快扭过头来,困惑地看向柳七。
  这日柳七穿了一身窄袖收腰的白缎长袍,腰配角带,头簪小冠,脚踏黑履,手里一如既往地握着一把山水画折扇,在这大冷天里也笑吟吟地摇着。
  他在着装服饰上,其实并无半点逾制,只胜在细节上的考究精致,加上那浑然天成的慵懒风流,就将潇洒倜傥的气质给带出来了。
  要让陆辞评价的话,便是天生的衣架子,加上不错的审美和衣品了。
  落后柳七两步,慢条斯理地同样也从陆辞屋里出来的朱说,则处于另一个极端——今日比前两日都要来得冷,他也就裹得比前两日都要厚实得多,明明是瘦削的少年郎,愣是裹得比柳七要厚实上一圈,愈发圆墩墩的,似一颗朴素的球。
  除了同样不注重外表的钟元没觉得任何不妥外,见朱说这变本加厉的保暖态度,都露出一脸卒不忍睹的表情来。
  陆辞闭上眼,深深地呼了口气。
  还好殿试设在三月春,那时气温回暖,朱说就能自觉地穿薄一些了。
  生生胖了一圈的朱说,若无其事地挪到陆辞身边坐下,柳七也理所当然地占据了陆辞另一侧的位置,把原来坐在陆辞身边的滕宗谅生生挤开一点。
  易庶和钟元只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就继续专心扒着碗里的盘游饭了。
  唯有滕宗谅左看右看一阵,着实忍不住了,问道:“要我没记错的话,那的确是摅羽的房间吧?怎么柳兄和朱弟都在里头?”
  柳七不着痕迹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坦坦荡荡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昨夜摅羽盛情相邀,我们三人便同床而眠了。”
  这话说的,在场人里显然没人会信。
  陆辞看都懒得看他:“呵呵。”
  朱说面无表情地盯着避重就轻的柳七:明明是柳七先去的摅羽兄房里……
  滕宗谅神色微妙地皱了皱眉,喃喃道:“竟能如此?”
  他不免在心里生出几分悔意来:早知这样也行的话,他昨晚上就碍于面子不独自纠结,而也去寻陆辞商量一下了。
  陆辞不知滕宗谅正暗暗后悔着,他想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跟柳七同塌而眠了。
  和睡姿规规矩矩,也不说梦话的朱说截然不同的是,眠花宿柳惯了的柳七睡昏头时,竟紧紧抱住躺在身边的陆辞,不止在脸上蹭来蹭去,整个人压上来时,嘴里还一会儿嘟囔着虫娘,一会儿念叨着佳娘心娘。
  可怜陆辞被他吵醒时,还不知什么情况,只觉眼前一片阴影,就条件反射地一脚将人踹下床去了。
  心思各异的六人用过早膳后,重新背上试箱,赶赴考场。
  陆辞熟门熟路地寻到队列后,笑着向沉默站着的蔡齐和庞籍打了招呼:“子思,醇之。”
  眼下黑青一片的蔡齐,猛然间见到整个人像在发光一样的陆辞时,还有些迟钝:“……摅羽啊。”
  庞籍也干巴巴道:“摅羽来了。”
  陆辞挑了挑眉,心里更奇怪了,慢悠悠地询道:“昨日——”
  “该进场了,”不料之前还一脸呆呆的蔡齐一听‘昨日’这词,反应倏然就变激烈了:“待三场考完,再寻一日专与摅羽叙叙。”
  庞籍连连点头,怕陆辞多想,误以为这是托词,还解释道:“我与子思之后一个多月里,都将下榻于久住王员外家,随时欢迎摅羽来。”
  “也好。”
  陆辞看了眼分明还离得老远的监门官,虽感无奈,但既然蔡庞二人都明摆着不愿提起、宁可睁眼说瞎话的抗拒态度,也就不好这时追问了。
  等被引领着落了座,陆辞就眼睁睁地看着四周之在卷纸发下之前,不约而同地掏出了用棉花粗制的耳塞,齐刷刷地堵住了耳朵。
  陆辞看得一愣。
  这明显是在仿效他前两场的做法。只是都已经是难度最低的第三场了,这时才想着堵耳朵,好似也晚了一些吧。
  陆辞也没再在意他们,在试卷发下后,就专心致志地答起题来。
  而坐他四邻的那几位已落下重大阴影的举子,确定听不到这位可恶的陆解元的答题动静后,纷纷松了口气。
  即使是无关紧要的最后一场帖经和墨义,他们也怕极了运笔如飞的陆辞带来的压力了。
  因帖经墨义素来不被重视,于是,跟波澜四起的第一日和第二日相比,省试的第三日几称得上是古井无波。
  申时一到,就平平静静地结束了。
  大多数举子都已提前写完,头回尚有余力进行检查了。
  被收走卷纸时,再没出现昨日那样不惜硬拽也要阻挠的丑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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