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色-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殊忙扶他念叨:“往后高兴也别喝那么多了,你这幅模样在外人面前失礼……”
“成了,成了,知……”猝然间,士卿膝盖绊了长凳,二人结结实实摔在了地面。
“小殊……”士卿一声呢喃,竟在云殊身上闭上了眼睛。
“卿哥,你起身……”云殊推着他,他却如一只死猪一般,再也不给任何反应。
“卿哥,你别睡啊……”回应云殊的竟然是士卿的呼噜声,云殊放弃了,他是叫不醒了,得想办法‘自救’。
他费力将云殊推向一边,待自己起身,又一点点地将他拖到床沿,终于‘死猪’躺在了床上。
云殊替他稍稍擦洗,自己随意趴了几口饭,收拾了桌面,洗漱一番也睡了。
翠鸟声声,士卿睁开朦胧的眼睛,发现自己挣扒着云殊,他自己的被子早被踢落地面。自己正蹭着云殊的,云殊气息均匀睡得很沉。他按了按肿痛的额头,望望窗外的天色,深蓝色幕布下能扫金亭轮廓清晰,该是快要黎明了。
他蹑手蹑脚起身解了手,回屋又觉得渴,迷糊地要去摸那茶壶,却不慎将他的竹筒杯跌落地面,云殊被猝然惊醒,二人两两相望。
“那个……小殊,我喝水,不小心打翻了杯子,你睡,你继续睡……”士卿嘿嘿道。
云殊揉了揉眼睛,看看外头,道了句:“约莫也该起身了”,便掀了被子,起身了。
云殊穿了衣衫,去了厨房,开始洗漱,而后又开始忙活早饭。
士卿凑了过来,要帮忙,让云殊赶了出去,只说若有清闲,回头多温书。士卿顶着酸疼的脑袋,怎么看的进去,让他烧烧火还行。
云殊不理会他,他愿烧就烧,那模样也估计看不进去。
云殊自顾自将昨日留下的隔夜饭下了锅。灶膛里柴禾哔啵一声。
“小殊~昨夜我没先与你说,临时定的……我喝多了,辛苦你了……”他隐约记得云殊费力将他扛回来,他还吃了肉。
“没什么,本就是该高兴的事情,同窗与你有交情是好事,若往后真在官场相遇,还能相互扶持。你与我说了,我也是让你去的。”
“我很沉吧~”他从灶膛探出头道。
云殊一笑:“死猪一样!”
“啊哈哈哈……小殊,什么时候你要跟赵博明说他是死猪,我就服你,哈哈……”他火钳敲着灶膛,莫名的兴奋。不过死猪两个字,至于吗,无端端提赵博明干什么!
云殊剜了他一眼:“明哥是斯文人,谁像你这般!”
士卿两手一摊,不置可否。
今日起得早,用了早饭,云殊拿起扫把,扫着扫金亭。
士卿走近,一把抢过,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来:“扫金散人白里日扫金就够了,家里这种活,我在家就我来干……”
云殊笑笑,转身回屋替他倒好了茶。
第24章 24。先生
在西棱城的时光如屋旁的河水不急不缓地淌着,转眼来西棱城已经五年,士卿读书后,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秋闱,此前才读没多久,并未参加,这五年里已得了秀才,今年是准备足了,秋闱他志在必得。
云殊也已然长成了个翩翩少年,锦云也成了大姑娘,赵博明过了二十,取了字,唤文渊。
来西棱城第二年云殊又在木屋旁多盖了一间,与原有的木屋隔用一墙,算是多了个房间,其实这房间早在士卿读书开始他就打算造了,只是当时看上了那一方端砚,且得了端砚已入秋,冬日里两人一道睡倒也暖和,于是熬到了第二年,终是在第二年入夏前将屋子造好了,他总担心自己会扰了士卿读书,房子一好自己就搬了进去,多少总算是自己的一方天地。
士卿不愿,一道睡习惯了,夜间身旁没人,总是不自在,睡也睡不好,云殊不理,拿着自己被褥就去了新房间,挨过了一个夏天,待到金叶满地之时,士卿又把他的被褥扛了过来,云殊不愿,只说是自己会扰他读书。
士卿便把木屋角落里的一应物什都搬到了那小房间,如此一来,便有了独立的书房,倒也扰不到他休息,云殊便也没再说什么。
再后一年,士卿顺利通过了童生科试,成了廪生,这于许多学子而言,他已然算得天赋异禀,也许是与云殊和赵博明待一起的时间长也有关系,总而言之,士卿已有秀才傍身,离他的目标,云殊对他的期许又更近了一步。
秀才放榜那日,所有人都很高兴,云殊打算在木屋好好庆贺一番。
那日赵博明和锦云都来了,四人在扫金亭下,一顿饭吃的逍遥自在,青檀则是忙进忙出的伺候着几人,饭毕,四人在亭里吃茶磕牙。
赵博明和锦云竟都带了礼物。
赵博明带了两套笔,一套狼毫送士卿,一套羊毫送云殊,云殊看着那套羊毫笔爱不释手,士卿酸溜溜道:“也不知是小殊沾了我的光,还是我沾了小殊的光,博明兄,你说说看?”
赵博明扇子一收,贼笑道:“自然是你沾了殊弟的光,若不是殊弟,你这宴,我可不来!”
士卿被气的够呛,急步回屋,灌了两口茶,缓一缓尴尬。
锦云今日来孙老汉是知道的,得知士卿得了秀才,说可以晚些回去。锦云送不起什么贵重礼物,但也送了香囊,香囊的布料是她去成衣店求的边角料,里头是她自己晒的花瓣,还封了她去庙里求来的平安符,上面还绣了花,士卿是竹,云殊是兰。
二人得了香囊很是欢喜,即刻佩在腰间,知是锦云自己绣的,士卿凑着脸问锦云,为何云殊是兰?
锦云道:“赵公子说的,‘殊弟如兰’,如玉如水什么的……反正小殊哥哥是君子……”
赵博明微微一笑:“锦云,是温润如玉,风儒若水……”
锦云望着博明,眼里闪着光芒,频频点头。
云殊暗笑。
士卿偷了赵博明一眼道:“那赵公子是说我清淡高雅,刚正坚毅咯……”
正当他沾沾自喜于赵博明的夸奖,锦云道:“不是,赵公子没说,是我说的,你像竹子,空心的,哈哈……”
言毕,士卿又一噎:“好你个锦云,我好歹是个秀才,你左右要称我一句先生的,你竟敢如此说我!讨打!”士卿作势要打锦云,锦云这一边绕着云殊和赵博明跑窜,一边喊着:“啊,不好了,秀才打人了,王先生打小姑娘了……”
赵博明和云殊则笑着看那追逃的二人。
正闹间,不远处悠悠荡过来一群人,定睛一看是城里的大娘们,嗑着瓜子有说有笑地正我往木屋走,间或几个大娘,二人是识得的,都是从扫金亭中拎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回家过的,有卖包子家的,也有卖猪肉家的,还有成衣铺花裁缝家的媳妇,还有几人脸熟,但不识。
见大娘们走近,几人迎了迎。
大娘们纷纷朝士卿道喜,士卿赔笑着应多谢,没磕几句,大娘们便藏不住来意:“王公子,今年有十七了吧,也不小了……”
明白了!来讨亲说媒的,王士卿虽然现下是个穷秀才,但秋闱一过,他可是西棱城里最有希望考的举人的,解元不求,但凡考上举人,算是有了入官场的敲门砖,若嫁得他,那后半生可是有做官夫人的命的,可不得早早落定。
士卿瞄了一眼身后,三人正偷笑着瞧着热闹。
大娘们你一言我一语,不是这个说她家姑娘待字闺中,相貌清丽。就是说那家姑娘秀外慧中,柔情似水,不是要嫁自己姑娘的,就是要替他保媒的,甚至还有人竟将姑娘的画像都拿来了。
待那大娘从袖口掏出画像后,身后三人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大娘们权当没见着,继续这自己的推销,士卿不胜其扰,终于在他说出“不入庙堂,不成家”的豪言壮语后,大娘们脸上笑嘻嘻,说着‘当考虑了……’转身不舍地离开了。
离开后又恢复了好姐妹的模样,交头接耳,有说有笑。
士卿转身,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三人:“你们不厚道,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嘲笑!”看着赵博明又补了一句:“实非君子所为!”
赵博明扇子一收,两手一摊:“我又不是迂腐的读书人,我是与谁相处便是谁的模样,大娘们也说的没错,有好姑娘便定一个。”
士卿憋气,想揍他又不能揍。
云殊偷笑道:“卿哥,现下定一个,过了秋闱,便讨过来,也是可行的。”
“小殊!你怎么也如此!你一个孩子,瞎说什么!”他愤愤。
“殊弟可不是孩子,十五了,他说的可是实话!”赵博明添了把火。
士卿气急:“你比我们都大哩,你都十九了为何不娶妻!还是有隐疾?”说到最后竟贼贼笑了。
“卿哥!”云殊急忙制止,他怎么能对赵博明说这样的话,自己粗俗也就算了,赵博明这样的诗画之人可不能让他玷污了,重点是锦云还在呢,她一个姑娘怎么能让他听这淫言秽语。
士卿貌似也察觉了,赶忙闭了嘴:“那个亭里吃茶……”
墨蓝的夜幕,摇曳的灯火下看不清锦云的脸色,她声如蚊蝇:“我……该回去了……”
赵博明让青檀送她回去,锦云刚走,士卿拍了自己一嘴。
茶过二泡,一阵夜风将青檀幽幽带了回来,站在一旁,催着赵博明回去了,赵博明觉他神色有异,是出什么事了,还是锦云又被孙老汉责骂?
三人齐齐起了身。
青檀见着架势,怯怯地从袖口掏出一只香囊,与士卿和云殊很是相似,不过上面却是什么都没绣,缝香囊的线是黑色,不若云殊和士卿的是白色。
“呦,锦云给你的?”士卿一把抓过,前后翻看,无甚特别。
“不……不是……是!”青檀支支吾吾。
“到底是不是啊?!”
“是,是给我的!”他偷了一眼赵博明又低下了头。
赵博明微微一笑,没想到他这书童都有人关怀了,是好事!
第25章 25。青丝线
雾凝歇后院假山上,凉亭下。
赵博明折扇放于桌案,一旁的炉子嘟嘟的煮着茶,他握着手里的香囊若有所思。
这是前年士卿得了秀才的时候,从木屋回来的路上,青檀拉着他说其实这是锦云姑娘送给公子的,她说物件寒酸,衬不上公子,做好了又觉送不出手,犹豫再三,将她送到家之前终还是塞给了青檀。
只说若赵公子不弃就是锦云的心意,若公子不要,便让青檀自行处理。
若是她对自己的心意也如对云殊和士卿那般,想来当日便送他了,又何须遮遮掩掩借着青檀的手。
博明拆开过里面也就是一个平安符和一些干花瓣。赵博明这些年莫名地收到过不少官家小姐各种拖转送来的香囊,手绢多不胜数,不是香囊里藏点表达恋慕的诗词,就是手绢上绣着相思子,并蒂莲什么的。
博明长叹了一口气,放下香囊,握了扇子起身,雾凝歇假山很高,放眼望去,大半个西棱尽收眼底。茶水扑盖,博明稍稍拎了拎壶盖。
士卿玩笑说他不娶妻是有隐疾,当然是胡言,但他也确实没有成亲的打算,是还没遇到过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红粉佳人,但他很清楚,这个人也不是锦云,可他又不想伤了锦云,是乃收了香囊到现在都没去过木屋,只在含稀斋寻云殊。
青檀手持披风,急急入了凉亭。
“公子,入了秋了,风凉,仔细得了风寒,有个万一,大公子定是要扒了我的皮,青檀还没活够呢……”
青檀替赵博明披了披风,转头又替他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上。
小炭炉里的炭有几块已燃尽,青檀打算替换几块新炭,哪知一转身,火钳碰到了身后的炉子,炉子里的火炭清数倒在了大理石桌案,桌案倒是不要紧,只是桌上的香囊正正被炭包围。青檀不顾炭火,一把将香囊捞出,却发现为时已晚,香囊开了口子。那封着香囊的黑线已经断了。
博明取过香囊查看,隐约闻到一股焦味且却发现那封着香囊的黑线烧断处竟有些卷曲,是头发?!
博明叹了口气,将香囊递给青檀,让青檀寻个箱子好生收起来。
秋闱临近,士卿该是在全力准备,云殊自然也是围着他团团转,博明便也没有去打扰。
科试结束,等待放榜,士卿这几日有些忐忑,总坐立不安的,云殊只觉得他是着急知道放榜结果,也没多过问,前日士卿摸了陶罐的银两,急急出门了,士卿与同窗偶有小聚,想来是请同窗吃饭。
是日,云殊早早到了含稀斋,见掌柜正在摆弄一堆玉料,有几块油光滑亮,很是剔透,有几块泛着黄、绿,尚未打磨。
见云殊来了,掌柜偏偏抬头笑嘻嘻道了声早,云殊回之。
云殊不懂玉石,只觉这样的东西都很金贵,从小到大他总能见着哥哥姐姐们哪个腰间换了配饰便能引着他们一堆兄弟姐妹攀比半日,这个外祖母送的,那个姨娘送的,云殊只有缩在角落瞧热闹的份儿。
云殊走近,盯着掌柜手里的玉石。
“掌柜的,这玉石是作何打算?”云殊问道。
“新得的籽料,让西街的‘老石头’帮我打磨个玉佩,剩余的也一道打磨了,好放在店里卖。怎么,你也有兴趣?这东西可不便宜啊。”
云殊淡淡一笑,着实没有闲钱可买这样的东西。
“掌柜的,这玉石是否也分三六九等的,有价廉的吗?”云殊问。
“你想打磨个什么?”掌柜一副看热闹样。
云殊讪笑:“有吗?”
只见掌柜从柜台里拿出一个木盒子,云殊凑近,掌柜打开那盒子,是两块鸽子蛋大小的绿色玉石。掌柜推到云殊面前:“这是东陵玉,相交这些,价廉许多。这两个是边角料,也不知道要用来做什么,原想着此次一道磨两个珠子到还可用。”
见到那两个玉石,云殊满心欢喜:“掌柜肯否割爱?”
云殊拿了这两个玉石,到了西街找到了‘老石头’的玉石铺子,‘老石头’姓石,含稀斋掌柜素来交好,知道云殊是含稀斋的‘扫金散人’,还带了自己画的扇面,想要求他教教怎么磨玉器,老石头笑盈盈应下。
银杏林旁金叶翻飞,云殊已经习惯了白日里士卿的消失,他一人坐在凉亭里,煮着茶看着高大的银杏树上纷纷落下的黄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