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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东陵色-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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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
  云殊不想给锦云惹不必要的麻烦。其实此前看不惯杨员外,因为士卿说见他逛窑子了,还有花钱买扇面办诗会,稻草非要裹锦布,觉得他虚伪,不过抛开这些,那杨员外能够让锦云跟自己聊天而只是远远观望,说明对锦云还有几分惜重,云殊对锦云的日子也稍稍放了心,自然也不能给锦云添麻烦,于是便谢绝了,锦云望了望杨员外,也就没有再坚持。
  回了木屋,发现锦云把木屋收拾地很好,云殊收拾稳妥,便早早安歇了。
  可不知为什么,第二天醒来竟发起了高烧,也许是一路风尘,一颗心高度紧张,悬悬不定,一回来猝然松懈,也许是天寒,他又受了凉才会如此。
  他发着烧,蜷缩在被子里却瑟瑟发抖。
  喉头的干疼让他从迷糊中醒来,口渴无比。
  “卿哥……”云殊呢喃,“我口渴……”
  “卿哥……”
  屋外的呜呜风声回应这云殊,云殊将自己的如同坠入万丈深渊里的脑袋拉回来,缓缓睁眼,他又忘记了,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士卿了。
  他伸手去摸床边柜上的水杯,却发现根本没水,手上无力,那水杯还让他的手一带跌落了地下,滚了几圈碰到床沿停下。
  他艰难地撑着手起身,浑身酸痛无比,无力的手摸索着衣衫,胡乱一套,便起了身。他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甩了甩头,希望借此能让眼睛看东西没有重影,云殊扶着墙一步步到了厨房,才发现水缸里也已没了水,他无奈又拖着身子,顶着寒风到了溪边,冬季水浅,露出了河床,云殊到了岸边,蹲下身摸着岸边石头,一脚先往下,再一脚跟上,才终是到了水边。
  他喉咙干疼难耐,方才一路行来都是闭紧了嘴巴,毕竟若呛了冷风,估计是能将肺都咳出来。云殊早已没有力气,也没有资格去计较有没有烧开的饮水,手掬起水,一捧下去引得他一阵猛咳,一股热流从喉咙涌出,紧接着是那熟悉的血腥味,他……咳血了。
  云殊望着双手捧着的鲜红,一股热气从鼻尖长长呼出,他淡定洗了洗手,再漱了漱口,起身打算打点水回去。
  这一番的折腾让他脑袋清醒了些许,手脚依旧酸痛无比,但少提点水够自己喝总还是可以的。
  一来一回两趟溪边,云殊身上的里衣已经湿透,他换了衣衫,又下了灶台,他想喝一口热水……
  云殊费力地生着火……火折子受了潮,起不了火了,他想起此前在千石坳,老人们给过他两个火石,似乎还在包袱里,他取了火石,一下,两下……终于点点火星点燃了稻草,稻草的燃烧给他带来了点点暖意。
  云殊的本干涩的眼眶瞬间湿润,下一刻,两颗晶莹的泪珠应着灶膛里那烧得正旺的火苗,翻滚而下,滴落他握着柴的手背,紧接着再是两滴,抬袖擦去的下一刻又会流下更多的眼泪,他再也控制不住了,也不想控制了,任由眼泪滑落,云殊往灶膛里塞了几个大木。手紧紧抱着自己,蹲在灶下,头埋在双臂中,本紧咬着的牙齿也松开,云殊竟哭出了声……
  小时候他感到委屈哇哇大哭,母亲便回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出声,可他忍不住,掰开母亲的手,哭的嘶声力竭,而后她母亲便替他受了几鞭,那些当着他的面,打着他母亲,只因为云殊的哭喊声,说他母亲不会教养,从那以后,云殊就再也没哭出声过,再难受,自己忍着,忍不住要流泪,也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个音节,而这一的情况若让他母亲看见,会与他一道偷偷掉眼泪。
  云殊哭的抽噎,终于没了声音,眼中的泪水也不再流出,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却发现自己的手冷如冰块,自己的脸却极度发烫,水已经开了,他忍着浑身的不适,打了水给自己洗了把脸,一头栽倒了床上……
  待再醒来,云殊发现自己一直是趴着的。艰难地支起身,发现身体依旧沉重,头依旧疼地发裂,估摸着这点体力应该能支撑到城里的医馆,于是下了床,要推开床去拿陶罐的银钱,待床推开,银钱拿出,他身上的衣衫又湿了一半。
  换了衣衫,裹了厚外套,云殊摇摇晃晃往城里去。


第35章 35。内有乾坤
  病中,‘士卿’会时不时的出现在云殊的生活里,云殊时常会出现幻觉,幻听,有时候是暮夜至半,午夜梦回之时,有时是他一阵猛咳,咳到弯腰,再次起身之时,他自然也知道士卿不会回来了,可是每次又禁不起那种盼他归来感觉引诱,一次次的失望。
  博明去了京都,偶有来信,锦云嫁了人,士卿离开了,云殊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一个人过活,好在这场病终是熬了过来,病去如抽丝,云殊自觉身子似乎比以前更差了,来回多挑几次水,或者多拾些柴都容易喘气,一身虚汗。
  含稀斋那边倒也没有催着他尽快去,得知云殊情况后,若有急用的,掌柜地会让店里小哥个云殊送过来,隔日待他画完了,再命小哥取回去。
  今日日头很好,云殊依旧早早起身,对着对面空着的位置一道吃了朝食,收拾了便傻愣愣朝门口坐着,忽然想起带回的金簪一直放在陶罐里,回来后也没细细看过。
  云殊取出了金簪,还有那竹筒,里里外外看了又看,除了那王倩二字,再无其他,这也许是云殊父亲送给他母亲的,可能是士卿父亲的名字,若是母亲的冠以夫家姓,自家姓也是不会丢的。倩显然不是姓。
  手帕上有个辛,难道他母亲名字中含辛吗?
  云殊正捧着金簪思索,耳边却响起了锦云感叹的声音:“小殊哥哥,哪里来这么好看的簪子!”
  “锦云?!”云殊起身相迎,随身的丫鬟就站在屋外不远处,杨员外怎么会让她来?该不会是偷跑过来的吧,回去可是要出事儿的,“你怎么来了?”
  锦云手里甩着一张纸,塞到云殊手里,顺道将云殊手里的发簪抢过:“小殊哥哥,且先看看!”
  云殊疑惑,要展开纸,又被锦云拦下,提醒道:“不要太激动哦……”
  云殊狐疑展开。无比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是士卿的信!
  抬头四个字:“锦云淑鉴”
  是给锦云的信,云殊合了纸,不再看下去,又递给锦云,锦云正研究着那发簪,百忙中抬头看了一眼云殊:“怎么了,干嘛不看,我让你看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士卿哥哥,有他消息了,怎么又不看!”
  “那是与你的……”云殊道。
  锦云推了推:“让你看,便放心的看嘛,得我这主人首肯了,怎么还如此扭捏,活该此前士卿哥哥说你像小媳妇!”
  锦云一句话,云殊脸上微微一笑,手倒也诚实的打开了信件。
  信中士卿报了平安,让锦云不必挂心,来年的会试他说不知道赶不赶得上,不过,即便赶不上他也不会放弃的,后年,大后年,一直考下去,让锦云保重好身子,天冷穿衣,天热打扇等一些关心的话。只是没有说起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也没有提及云殊一字半句。
  云殊看了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平安就好,他努力科考便好。可旧忧已去,又添新忧,士卿平安,可关于士卿的身世,他还是想让他知道,除了这件事,他在这世上便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锦云,信从何来?”云殊有些激动,拉着锦云的手问道。
  锦云摇了摇头:“丫头收的,说是个从未见过的人,受人之托送来,见丫头收了信,那人便走了,丫头也没问什么。”
  云殊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王倩?”锦云也发现了这两个字,将发簪朝云殊扬了扬。
  云殊接过簪子点了点头:“可能是卿哥的东西……”云殊说着就要从锦云手里接过,可巧,云殊拽了,锦云没松手,发簪的头竟转了个向,锦云瞪大了眼睛,云殊吓得一身冷汗,这可是士卿父母的东西啊!
  云殊急忙接过,锦云也愣愣的盯着,此时二人才发现:金簪不是被二人拽坏了,而是本来就可以旋转拧开,金簪是中空的!
  “这样的簪子我从未见过,方才只觉得他华丽夺目,没想到内有乾坤?!当真巧夺天工!”锦云感叹。
  云殊发现锦云的丫头已经在门口了,正鬼头鬼脑地盯着二人,也不避讳云殊的目光。
  “那个,夫人……我们回去吧,老爷该是要回府了的。”
  锦云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没有了初见云殊的笑意,淡淡回了一声:“知道了……”
  云殊也觉,虽有那侍女在,可锦云已嫁为人妇。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拉拉扯扯,又是信,又是发簪的,传出去,他自己是无所谓,怕是锦云要让人戳脊梁骨,云殊也让锦云速速回了。
  锦云无奈,只得带着丫头离开,临走时还回头嘱咐了云殊一句,下次要告诉他里头的东西。
  云殊点了点头,锦云才又给他扬了个笑脸,转头离开了。
  云殊目送着锦云离开,待锦云身影已远,他即刻关了门,上了栓,铺上一张纸,将金簪空心的部分朝那纸上倒,可到了许久,却什么也倒不出来,便是尘土都没半粒。
  云殊将发簪的长管凑到灯下,想细细看卡管里之物,轻微的吱吱声传来,紧接着是一股烧焦的味道,云殊赶忙躲开,原来额前的一缕发丝已经让那烛火给吞噬了。
  云殊随意抓了两把,又凑近烛火,透过黑漆漆的金簪管子,里面似乎有东西,有些像纸,且是较厚的纸张,若是宣纸,存不了这么久。
  云殊扫着屋子,想来想去,只能用针试着挑出来看看。
  果然第一次,云殊哆嗦着手,针头将那纸给挑破了。
  云殊凝神屏气,转头用了针尾去挑,这次还是扎破了,不过扎破的不是纸,而是云殊的手指。
  云殊忍着那针扎入指的刺痛,将金簪内的纸终于给成功勾了出来,针已扎入食指,云殊即刻拔出,放到嘴里,而后又找了布条随意绑了绑,若放往常就不管了,可是他着急看那纸,又不想自己的血污染到那张纸。
  纸被展开,纸张很小,某些地方看得出有些烫金的痕迹,本以为会是士卿的身世说明什么的没想到只有一个图案,这个图案看着很是眼熟,若是和士卿有关……
  对了!是他的胎记!
  若不是那一夜巫山云雨,云殊本来也不知道的,估计连他自己的都从未注意过吧,他的臀上环跳位置,有着一块胎记,那胎记的形状有些像云,看着这张纸上的图案时,那纸上图案将士卿的胎记边缘描绘平整,正正是一云纹。
  图上所绘,是一块长命锁模样,中心只有那云纹图案,边上是回纹装饰,因是图,也看不出是金是银还是玉。
  还有一行字,该是士卿的生辰八字,可士卿的生辰八字他知道没非是纸上写的。
  云殊思索无果,也不打算将纸放回去,只连着金簪,用了块像样的帕子包裹了,放回竹筒里。
  这些东西定然都是士卿的,也定然是他最在意的,可他偏偏不在身边……


第36章 36。与君同
  屋旁的银杏绿了又黄,抽芽又落了两个轮回。云殊再也没有离开西棱,若士卿愿见,他相信他会回来的。
  扫金散人在整个允州有了些许名气,含稀斋那边也越发忙了些,不过于云殊而言,越忙越好,晨起去含稀斋,画上一天,回到木屋睡一觉,这日子也就过得快些。
  慕名而来求扇面,求画的,络绎不绝,不管官吏乡绅,还是穷酸秀才,云殊皆一视同仁,掌柜的也跟着那些求画之人夸他不落俗,是个雅人。云殊皆只是笑笑。
  期间赵博明与他经常通信,博明提他说该取个字了,云殊才发现自己已经年满二十,还记得送士卿去书院之前,士卿酸溜溜的说云殊和博明才是一拨的,自己怎么都赶不上他们,听了几句南华经,便说自己是朝菌,一副自卑模样。云殊便跟他说他是什么,自己就是什么。士卿彼时说:“要生一道生,要死一道死。”
  想起士卿,云殊脸上便不觉多了一丝笑意,他给赵博明回信,说自己取了字了,唤“子同”。
  从那之后博明来信便也不唤他殊弟,只称:吾弟子同。
  云殊也偶尔会去看望下锦云,锦云的日子不好过,嫁到杨家已两年有余,可至今没生下一儿半女,好在家里头没有婆婆公公,杨员外的发妻也给他生了个儿子,不至于无后。可杨员外对她也不如从前了,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不归,锦云知道他外头养着人,但她也不说什么,只安安单单做好妻子的本分,他对云殊说这样挺好的,若他真要纳妾,她也是会尽心替他办得妥帖的,自己也没有那么大压力了。
  这样的事情云殊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偶尔去看看,站在门口陪她聊上两句,光天化日的,本是没什么,可杨员外冷落锦云的事儿,街坊四邻都知道,即便每次云殊与她见面只是在门口说几句话,关于二人的闲言碎语还是到处飞。
  杨员外好面子,自己头顶的帽子快要换了颜色,又怎么会容许二人再见面,远远瞧见了,都令锦云躲开,云殊也知道自己再去便会给锦云带来多大的麻烦,于是也就不去了。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锦云让他吃了颗定心丸,她说:“小殊哥哥,你放心吧,若士卿哥哥在来信,我定然会告知你的,便是自己不能去,我也会差人去。”
  云殊只望着锦云,说了声:“委屈你了……”
  锦云照旧给他一个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锦云,若往后见着,在我面前,无需给我这样的笑容,我……”云殊想说心疼,却觉得不合适,思索一阵开口:“我都知道的……”
  锦云稍稍收了收笑意,不过还是微笑着答他:“小殊哥哥,我也知道你的,再苦再难,日子总得过的,我想让你安心些,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自己对着镜子笑,笑一段时间,我竟有时候会恍惚,仿佛我是真的开心一般,如此也仿佛就没那么苦……”
  云殊心中翻江倒海,到了嘴边又只剩“锦云”两个字。
  从那次见面后,云殊只在含稀斋的时候透过门面看着锦云从路上行过,二人会点头示意,至于杨府是不能再去了。
  是的,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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