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忘斋诸事-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韩牧川一直待他很好,他却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九阙堂都知道,韩牧川待魏楚越这个外人最好。韩牧川对旁人总是冷冷的,话不多,只醉心于剑,姑娘们不易亲近,又恨他是块木头。
数年前,五岳盟盟主陈玉先都想给韩牧川做媒,把自家侄女嫁给他,可惜韩牧川神出鬼没,一直找不见人,只能成为江湖上的一段笑话,都道韩牧川错失了飞上枝头、鱼跃龙门的机会,五岳盟是江湖上最大的势力,陈玉先膝下无女,最宝贝这个侄女,韩牧川若能得这段姻缘,可不是一朝得道。那是江湖人若知道韩牧川与九阙堂的关系,更要瞎凑热闹了,五岳盟联合九阙堂,能将整个江湖包圆了做饺子。
魏楚越问了的,韩牧川说没兴趣,与九阙堂无关,无五岳盟无关,他只是单纯没兴趣。
魏楚越心里窃喜偷乐,以为韩牧川是他的。直到他吻上韩牧川,却被他推开,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韩牧川对他也没兴趣。
他们只是师徒,魏楚越手里握着的是韩牧川的剑,于韩牧川而言,这便是他关注着魏楚越的理由,没有其他。
魏楚越三年前问他:“韩牧川,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
那是气话,魏楚越已不想知道,他害怕韩牧川回答。
这次韩牧川会来,魏楚越着实没想到,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慌张。他不知道怎么跟韩牧川做师徒。
魏楚越低头看书,韩牧川站得直愣愣,目光抓着魏楚越,像狠狠的牵扯,想让魏楚越抬眼看一看自己,可偏毫无回应,两个人都不说话只能僵持着。
“师父找我是有事吗?”魏楚越还是没有抬起头,只是问了一句。
韩牧川默不作声,只将伤药放到了魏楚越眼前。
魏楚越看着那小瓶药,一时说不出话来。九阙堂也有很好的伤药,他怎么忘了呢?
直到韩牧川离开,魏楚越才敢抬头望向门口,心里一片凄凄凉凉,好像三年前,韩牧川就是这么走了。
※※※※※※※※※※※※※※※※※※※※
师父这个憨憨,我头秃……
第68章
夜色像化不开的稠浆,蒙在天际也蒙在人眼前。
不是中秋了吗?为何连月色都瞧不见?为何连月光都透不过这浓稠的夜?
韩牧川站在院中,把自己投进夜幕中,望着晁云楼里的灯火光亮。
魏楚越走到门口,往外望了一眼,似是有所期待,可满眼尽是深沉的昏暗,哪里还有什么人呢。
走了也好。
魏楚越转身回去,取了两壶酒,什么都不想先灌了自己两杯。
望山春酒香四溢,有泉水的清香,过喉又是绵长,入腹才是甘冽。
问人间,谁管别离愁?杯中物。
真是有道理。魏楚越笑起来,搁下酒盏,索性碰这酒壶直接灌,哪里还有他魏少素日里的潇洒,全然像个流落街头的荒唐醉鬼,一口浊酒下肚,万事皆可抛,性命也不顾。
魏楚越瞥见案上孤零零被落下的伤药,心口像火燎一般的疼,甩袖将那小瓶子掀飞,掷出去老远,连翻带滚地钻进犄角旮旯里,生怕魏楚越还能瞧得见,莫名惹得自己粉身碎骨。
魏楚越笑了许久,突然呆坐起来,原来他放不下,三年了,他以为他已经不想韩牧川了,当韩牧川突然出现,他还是会惊喜,还是会心疼苦闷,还是喜欢他,也还是恨他。
正如魏楚越预料的,秦棠又来了,一踏进晁云楼却被拦住了去路。
“韩大侠?我找阿越。”
韩牧川眉头微微皱了皱,只一瞬就磨平了:“已经很晚了,你明天再来。”
秦棠抬眼瞧了瞧天色,确实有些晚了:“我只与阿越简单说两句话,不会太久。”
“你今天已经来过了,与他说了够久的。”
“……”秦棠看着韩牧川,满心疑惑地想,魏楚越怎么多了一位门神?而且韩牧川对待他的态度着实算不得好。不过匆匆几面而已,他到底哪里得罪韩牧川了?
“韩大侠,我与阿越早前商量了一些事情,此刻我已有了决定,想与他说。”
“不方便。”
秦棠好言以对,却如同一脚踢在城墙上,磕得他骨头疼。
“韩大侠,这里是无忘斋,你我都是无忘斋的客人,方便不方便,可否容我敲了门,听阿越自己说一句?”
韩牧川回头瞪了秦棠一眼,极其不喜欢他一口一个阿越的称呼,刺得他头疼耳朵疼,他们很熟吗?魏楚越在凤林山不过只待了半年而已。
“不方便,就是不方便。”
韩牧川话说完了,转身就要走了,可秦棠又再往前走了一步,韩牧川停了下来,回眸看了秦棠一眼,这一眼不仅冷的很,连杀气都一丝不掩,秦棠不由得站住了脚。
见韩牧川态度这般强硬,似乎秦棠再进一步就要打起来了,可秦棠并没有想过要与任何人动手,尤其是跟韩牧川,远近无仇的,他不懂韩牧川为何一点好脸色没有,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不过想与魏楚越说句话,怎么就这么难了?
这韩牧川在江湖上颇为神秘,常有传言他孤僻高傲,且行踪诡秘,莫非真是性情古怪?
早上韩牧川非要跟去茶楼,秦棠没说什么,虽然心有不悦,但想着有韩牧川在,寒崇文或许还能多给三分面子。全程韩牧川几乎无话,秦棠只当他是个摆设,倒不至于有什么不快。
“在下若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当,还请韩大侠直言。”
“……没有。”
“那还请韩大侠行个方便。”
“不方便。”
“……”
这个韩牧川怎么油盐不进呢!不,不是油盐不进,简直是无理取闹、莫名其妙啊!
秦棠握了握拳,他好歹是大理寺少卿,除了皇宫大内不得他随意出入,韩牧川不过是江湖人,多少都得给点面子,何况他们并不相熟,更无过节,若不是看在他是魏楚越师父的面子上,秦棠哪里会这般好声好气、恭恭敬敬?!
两人相隔一丈,僵持不下。
秦棠并没有真正见过韩牧川出手,只是樊府那一次,他便心知单论轻功,他就不如,旁的不必说,真动手十之八 九是输。况且这里是无忘斋,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想魏楚越难做。
正纠结,身后传来话语:“秦公子,您来了?方才魏少说一会儿有客,原来是您啊。怎么不进去?”
多福一句话说的秦棠一愣,旋即再看韩牧川,他的脸色十分阴沉,甚至目露凶光透着可怖。
韩牧川一瞬走进,多福刚进来没发觉韩牧川也在,突然身前多出来个人,着实吓了一跳,一声惊叫卡在嗓子眼,幸好没喊出声来,否则是要丢死人了。
多福一手拎着一个食盒,韩牧川伸手接过其中一个,道:“你送秦公子回去。魏少不舒服,不见客。”
“啊?……哦。”
韩牧川正要走,多福忽然出声叫住:“韩公子,错了,拿错了,应该是这份。”
多福小跑了两步,给韩牧川换了个食盒,那里头是两人份的。
韩牧川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多福和秦棠二人默然相对,说不出的尴尬。
韩牧川提着食盒在魏楚越屋门口站了站,沉了口气走了进去,第一眼竟没瞧见魏楚越,可他分明没离开过,再一细看,魏楚越正蹲在柜子边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魏楚越听见脚步声进门,知道是韩牧川折回来,浑身一僵,手伸了一半,缓了缓还是站了起来。
“阿越在找什么?”
“没什么。”魏楚越拍了拍袖子,平淡地应了一声。
“你喝酒了?”桌上两壶酒都空了,除了魏楚越这里也没第二个人,韩牧川多此一问。
“嗯。”魏楚越脸上有些许潮红,眼神飘散,似是醉了。韩牧川知道魏楚越喜欢小酌,也知道魏楚越会避着他,怕被他念叨,所以从未见魏楚越醉过。
“吃饭吧。”韩牧川自己动手给魏楚越布菜。
魏楚越一眼扫过去,两副碗筷,便问了一句:“怎么不是多福来送?”还有一份给韩牧川自己的呢?
“我让他去给秦公子送饭了。”
魏楚越微微愣了愣,没多说什么,他哪里知道秦棠被韩牧川拦在了院子外头,正是有苦无处说。
魏楚越心里忐忑,想的是如何跟韩牧川平静吃完一顿饭。
魏楚越坐到桌前,伸手就去摸酒壶,被韩牧川快一步抢走:“都空了,你还要喝?”
“……”魏楚越避开韩牧川的目光,他只是顺手,并不是真的还想喝酒,他也怕自己发酒疯啊。
韩牧川见他愣着不动,给他递了杯茶。
魏楚越难得乖巧地端起茶盏就喝,好像一杯茶能做一堵墙,让韩牧川看不见他,他也不用瞧见韩牧川。
韩牧川没有坐下来吃饭,而是走向柜子,俯下去替魏楚越找东西。
待魏楚越抬眼瞧见,已来不及拦着,韩牧川伸手摸了摸,在柜子底下摸到一个小圆瓶子,捏到手里的时候,他好像猜到了是什么,心跳突然顿了一下。
这伤药瓶子怎么滚里面去了?魏楚越怎么自己来捡?韩牧川看着手里滚了一圈灰的小瓶子,觉得自己的想法挺傻的,不是滚到了柜子底下才要捡出来的嘛。
韩牧川把小瓷瓶擦干净放到了柜子上,回身的一刻对上了魏楚越的目光,微微一愣才走到桌边坐下。
魏楚越默默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送到嘴里的东西食之无味,都像是没放盐,难吃的很,让他忍不住想起来,刚刚遇上韩牧川的日子。
韩牧川在洛水边“参禅”,带着魏楚越练剑,韩牧川是为了避世才来的,离他们最近的村子在二十里外,正是人迹罕至。
没捡起魏楚越之前,韩牧川靠山林中的野果、野味、河中网鱼果腹充饥,捡起魏楚越之后,还是一样。
韩牧川身上最值钱的是他的剑,怀里也有钱银,一身换洗衣服给了魏楚越,就没有别的了。
而他自己身上只有一袋碎银子和一件信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有钱却没地方花。
没有盐、没有调味的佐料,更别提锅碗瓢盆了,什么都没有。
所以鱼是腥的,肉是柴的,果子是酸的,魏楚越差点把自己生生吐死,他没想过在河清海晏的世道里做饥民,他看着韩牧川如同野人一般活得好好的,着实不能相信,第三天就撑不住昏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闻见很像的烤肉味,他以为自己在做梦,闭着眼睛笑了笑,好歹在梦里吃一顿吧,可梦里的鸡腿像是长了翅膀,扑哧一下飞不见了踪影,恨得魏楚越跳了起来,一下就醒了。
“醒了?来吃点东西。”韩牧川给魏楚越端来了一碗粥,粥里有肉末。
魏楚越看了看粥,又看了看韩牧川,他好像还在做梦,可为什么梦到了韩牧川居然不是噩梦呢?
“怎么了?”
魏楚越直愣愣地看着韩牧川,清晰得过分,他手里的粥香气四溢,让他忍不住咽口水。
“是渴了吗?”韩牧川将粥塞进魏楚越手中,又取了水囊给他,见他发愣,索性托起魏楚越的下巴,喂了他一口水。
水很凉,魏楚越呛了一口,终于是醒了。
“咳咳咳……”
“喝慢点。”
“哪里来的米?”
“买的。还有些其他的。”魏楚越顺着韩牧川的一指才看见火堆旁堆了许多瓶瓶罐罐,还有好几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米,盐,葱,姜,干馍馍,村里有梨和橘子,我也买了些,村子里东西不多,不过倒是有当归,我放了些在粥里,凑合吧。”
魏楚越看着韩牧川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万一是装晕,韩牧川一个人跑出去二十公里,待回头,他早该跑不见影了。
其实他中间醒过一次,韩牧川已不在身旁,他瞧见了写在泥里的字,说去去就回。魏楚越还笑他蠢笨,自己若是不识字,这是写给兔子看吗?就算自己看得懂,若走了,不也就走了?不过魏楚越又饿又累,转头就昏睡了过去,懒得再想其他。
再说,他们才认识几天,哪里犯得着为他买这些,韩牧川自己做野人也如鱼得水,自在的很。
“怎么了?很难受吗?”
魏楚越摇摇头,把一碗粥一口就喝光了,有点烫。
魏楚越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旧事,喝了口鸡汤,烫到了口舌,啪得一声将碗搁下,引来了韩牧川的眼光。
※※※※※※※※※※※※※※※※※※※※
辛弃疾 … 问人间,谁管别离愁?杯中物。
第69章
“咳咳……”魏楚越慌忙将嘴边的汤汁擦干净,勉强维持着无事发生的泰然,可韩牧川灼热的目光,还是令得魏楚越心里发慌。
“小心烫。”
“嗯……”
魏楚越轻轻抬了抬眼,偷瞄了韩牧川一眼,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来,魏楚越微微松了一口气,恰瞧见韩牧川夹起一块肉。
无忘斋有很好的厨子,店里有道名菜酒蒸肉,算得上闻名秦州,值得一尝,无忘斋里舍得下本钱,用的是望山春,酒香四溢,肉蒸得苏烂,裹着望山春独有的甘醇,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你身上有伤,不要吃那酒蒸羊了。”魏楚越嘴快,开口拦下,又是酒又是羊肉,一口吃下去,韩牧川身上的伤得多疼几日,可话说完,魏楚越又自觉无趣,他连伤药都还了回来,一口肉罢了,又不能真要了他的命。
魏楚越抿了抿唇,低了头,搅着他的一碗鸡汤。
“知道对伤不好,你还喝酒?”韩牧川的语气并无太多苛责的意思,听着甚至是温言细语,藏着一声喟叹。
从前魏楚越就喜欢喝酒,却不多,可近两日,自他来卞城,从回到无忘斋开始,他每次见魏楚越都手不离酒,要么想喝,要么在喝,要么喝完了,究竟喝了多少了?怎么突然成了酒鬼了?!
韩牧川忍不住皱眉,深深看着魏楚越。
魏楚越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颈侧的剑痕,眼神闪烁,仿佛是砸坏了自家古董花瓶的孩子,慌慌张张得生怕挨骂。可他颈侧的这点伤最多不过是擦破点皮,哪里需要忌口了?又哪里值得韩牧川小题大做了?
他到底为什么看见韩牧川就发憷?以前年少的时候,他任性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