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忘斋诸事-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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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着话,房门被敲响,宋怡临前去应门,以为是送饭来的小厮,却不料门口站着的是文继珉,身后还有大夫。宋怡临让出道来,迎进文继珉和大夫。
大夫给文然把了脉,似模似样的沉吟片刻,说文然血气郁结不舒,是久虚之兆,需要静养。
宋怡临默默立在一旁当装饰,听着大夫的话听得不高兴都要上脸了,文然好的很,就是瘦了点,哪里虚了?脉象都看不来还好意思称大夫,真是草菅人命。可转念一想,人不是还说要静养,那就可以顺理成章把文继珉赶走,然后赶紧带文然回家了!
文继珉谢过了大夫,让小厮去抓药,送来的饭菜也不要了,重新做参鸡汤,交代完了,见宋怡临还杵在屋里,便连他也要赶:“你也下去吧,这里不用你。”
宋怡临瞪了文继珉一眼,看向文然。
文继珉哪里想得到一个随从还敢跟他瞪眼,一时就愣了,指着宋怡临道:“哪儿来的没规矩,下去。”
“伯父,宋哥是我带来的。”
文继珉看了看文然,给他一个面子,皱眉摆摆手:“罢了,下去吧。”
“伯父,留下他吧,您若有话,只说无妨,宋哥是可信之人。”
文继珉上下来回打量宋怡临,看哪儿都不顺眼,可文然既然说了可以留下,那就留下吧,也没什么。
文继珉不敢“劳烦”宋怡临,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对文然说:“小然啊,送你离京养病那是说辞,你这两年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伯父今日乍一看竟这般消瘦了,日后可得好生调养。”
“多谢伯父关心。文然知道照顾自己。”
“你啊,不小了,该成家了,有了人照顾,家里才好放心。”
文然一怔,转眼向宋怡临一望,宋怡临恨恨地盯着文继珉,那眼神都能冒出刀子来。
文然皱了皱眉,道:“伯父,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祖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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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然需要先跟家里出个柜
第78章
“伯父,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祖父的意思?”
“这是长辈们对你的关心。你不在京中,无人照顾,总叫人不大放心。”
文然看着文继珉仿佛真是和蔼可亲的族中家长模样,许多话堵在嗓子眼没办法说,只能道:“伯父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小然,事情都过去了,你在外游历两年,差不多是时候回去成家立业了。”
“伯父的心意,文然感激。但我并没有回京的打算,也没有成婚的想法,还望伯父体谅。”文继珉话说的软,直白却不强硬,文然却不想再纠缠,索性说清楚。
“小然,家中对你从来期望很高,你自小聪慧,该懂得意气用事并不能改变什么。你难道就想一辈子游荡在外,将十年苦读都荒废了吗?”
文然不想跟文继珉辩读书是为了什么,这都没有意义,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宋怡临,这就是他所想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也不在乎。
“伯父,您有话便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文继珉皱了皱眉,连带着额头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他侧头看了宋怡临一眼,不说话。
文然看在眼里,想了想,抬眼望向宋怡临,自小到大谁都夸他乖巧,堂兄们上树下河恨不能飞天遁地的时候他在读书,他们被夫子罚抄书、跪在院中挨板子的时候,文然已经破格入了太学,文继珉说文氏长辈对他寄予厚望是一点不错,他也从未让父亲、祖父失望过,他是聪慧、是乖顺、是知礼守节、是从未忤逆,此时此刻,他心里清楚自己无法顺从。
“伯父,请容文然问一句,这次您来是单纯只为访友还是另有其他?”
文然问得直白令文继珉一愣,突然发觉眼前这个孩子早已不是那个柔和安静的少年人了。
“小然,伯父知道你爹的事情令你伤心难过也难免有恨,但朝中之事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只有是非对错,也不仅关乎礼法制度,其中复杂难以言说。小然,你要知道,文氏家业之大非一朝一夕得来的,而倾覆却可能只在须臾。”
文然沉默不语,这些话他明白,却不想认同,他正是心里清楚京城、朝堂不适合他,他才会决定远走,文继珉并不能说服他回去。
文继珉叹了一声,又道:“伯父也知道你心里对郭老必有怨恨,你父亲之事却不能单纯罪责于郭老。伯父在瀛洲数年,曾也在京中与郭老共事,文氏与郭老的渊源颇深,你的父亲也称郭老一声老师……”
“伯父,请不要说了!”文远长的事是文然心里最深的伤和恨,他问过宋怡临,复仇是什么样的感觉,可他并没有找到任何解脱和爽快,他看见了宋怡临深藏的悲哀和隐忍十数年的痛,他不知道复仇会不会让他解脱,但他知道他决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让宋怡临替他担心或冒险,他更不会为了复仇,毁了他们的所有。
“小然,这事你总是要知道的,两年前不与你说,是怕你冲动,承受不住,现在你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总要回家去的,回到文氏。”
文然沉默,不再打断文继珉,他心中无数疑团,文继珉若能解答一二也不枉他自己跑来这琼林宴给自己找麻烦了。
“你父亲的事情……是文氏为自保。文氏在朝中数十年,举足轻重,实在太多关联,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保文氏也是为了保住与文氏有关的人。你能明白吗?”
文然看着文继珉,突然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义,却不敢信:“所以郭博彦也与文氏有关?他在朝上针对父亲,也是祖父默许的?不,那是祖父的意思?!”
文继珉叹了一声,微微摇头,却不出口否认。
文然看着文继珉,仿佛一瞬间被拖入幽黑深渊、被惊天的巨浪席卷,仿佛有一只手突然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喘不过气来,惊恐钻入骨血里,刺进心里。
“我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文然突然扑向文继珉,浑身不住颤抖。
宋怡临见状,一步上前拉住文然:“文然,文然,没事的,你看着我,没事的。都过去了。”
文然抓着宋怡临的手臂,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手指因为用力捏得全泛了白,微颤着,过了许久才轻轻松开些。他很气很愤怒,当年文远长出事文家不仅做缩头乌龟,原来还是蓄意而为?!什么叫自保?弃车保帅的自保?蜥蜴断尾的自保?所以他父亲文远长只是弃子?!可他父亲何错之有?!
文继珉见文然反应这样剧烈一时也愣了,忍不住长叹,文然这样的脾性如何能担得起整个文氏的重任?文老再喜欢他,怕也不能放心的。
文继珉站起身,来回跺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瞧着文然,面上难掩失望的神色,说道:“小然,正是因为你爹什么都没做错,我们才有在这里说话的机会,否则两年前,文氏连一个收尸的人都留不下。”
文继珉看了宋怡临一眼,不管文然是否把宋怡临当可信之人,文继珉暂时不能信他,也不愿在宋怡临面前多言,便道:“时也势也,哎,小然先休息吧。好好想想伯父说的话,希望你能想通。”
文继珉走了。文然现在这个样子多说无益,反而坏事。
宋怡临坐到床边搂着文然,听着怀里的人沉重的喘息,心疼得紧,却不知如何宽慰。
文然不是想不通,而是不能接受。文继珉方才分明还有其他话,却未说尽,临走时的眼神仿佛是看着扶不起的阿斗,文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祖父信上让他随心而为,原来是早看穿了文然性子倔强,不懂变通,不能应势而为,无法趋利避害,是对他不抱希望才这样说的吗?
“宋哥,我是不是错了?我根本不该来?我根本就不该姓文?我根本没有资格做文家的人吧?”
宋怡临听着文然沉闷的声音,抱得文然更紧:“我带你走。”
文然紧贴在宋怡临心口,知道那是他的真心话,他愿意带文然去任何地方,离开樊府、离开卞城、甚至离开无忘斋。可文然却不知道自己能否逃避一辈子,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恨谁、能恨谁。他恨郭博彦、恨文家、也恨那高高在上的人,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更恨他自己。
“清逸,我们给你送饭来了。”李哲元在门口喊了一声,不等文然应,自己就推门进来,一眼望见相拥的二人,差点原地跳起来,“呀呀,来的不是时候呢!那啥……我把东西放在桌上,趁热吃。”
李哲元仓惶而逃,陆景在门口还没来得及一步跨进去就被李哲元推了出来:“不方便!不方便!”
“你又怎么了?”陆景莫名其妙地被李哲元拉着跑,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不方便!”
陆景猛然醒悟,连连咳嗽:“谁让你冒冒失失的!”
李哲元一下站定回头看向陆景,把陆景吓一跳:“你又干嘛?”
李哲元甩开抓着陆景的手,突然问陆景:“我跟你没什么吧?”
“什么什么?”
“陆仲颐,我们从小玩到大,那是袍泽之情,对不对?”
陆景看着李哲元,一双眼忽然冷了下来,正色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哲元有点怕陆景认真的样子,很有些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犯什么混,怎么突然能对陆景生出怀疑来,他们两个自小一起滚泥坑,他闯祸,陆景替他挨打,自己亲哥都比不上陆景,他居然能把那些龌龊念头扣到陆景头上,他恨不得拍死自己,这样想着,李哲元还真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没事!我失心疯!”
陆景看着李哲元的样子,猜到了一些,不禁抿住了唇,暗自捏紧了拳头。
李哲元自觉没脸,不敢看着陆景,扭头往自己房间走。可他又忍不住想,陆景对他是真的好,他从来都习以为常,并不觉得什么,现在突然想起来,陆景做什么非逃婚不可?还要跟他去徐州?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就掉坑里。
***
夜宴还在继续,觥筹交错,并没有因为少了谁而缺一星半点儿热闹。
台上开始唱戏,魏楚越终于寻到机会躲开了人,绕到了僻静处,独自坐了会儿。
看似是独自一人,其实不尽然,魏楚越知道韩牧川还在,他心里更恼更烦。想他留下时他走了,想他离开时赶不走,到底要魏楚越怎么办?
魏楚越轻叹一声,耳边有些轻巧的脚步声靠近,魏楚越倚在廊下,没动,等人走近。
“魏先生怎么在此处?是酒菜不喝口味?也是了,樊府的厨子哪里比得上无忘斋的。”
郭梦颖走到魏楚越身边,也坐到了廊下,与魏楚越面对面,身旁并没有带侍女。
魏楚越勾了勾嘴角,笑道:“樊府的酒菜颇精致,只是此处夜色甚好,多看两眼罢了。”
“哦?”郭梦颖环顾四周,廊下挂了灯笼,不过仅此而已,夜深了多是漆黑,并瞧不出什么美景来。
“郭大小姐是找我有事?”
“许久不见,魏先生真是生分呢,唤我梦颖便好。”
“郭大小姐真爱开玩笑。”可惜魏楚越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只能皮笑肉不笑了。
郭梦颖倒不在意,又说:“方才席上,魏先生对白雀姑娘好似很是上心,莫非魏先生喜欢的是白雀姑娘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子?”
“郭大小姐此话,莫非是要给魏某人做媒了?”
郭梦颖笑起来,好像被魏楚越逗乐了,许久才收敛了笑容,露出了沉冷的绝美容颜:“那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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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填着填着 怎么好像越来越深了……
第79章
“那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你。”
魏楚越挑了挑眉,看着郭梦颖,不接话。
郭梦颖莞尔一笑,与方才判若两人,突然挑起了另一个话头:“听闻无忘斋救下了傅家的小公子?”
“郭大小姐消息灵通。”
“我还听闻大理寺的钦差在徐州城外遇刺,也是被无忘斋救下的。”
魏楚越单手撑着脑袋,歪歪斜斜地看着郭梦颖,点了点头。
“那为何蔡靖山还能如此高枕无忧?”
“郭大小姐是何意?魏某人没听明白。”
郭梦颖笑了笑:“魏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蔡靖山死,若有什么帮的上的,还请魏先生吩咐。”
魏楚越也笑了:“我以为今日琼林宴是为郭大小姐选婿的,蔡家公子颇有文才,方才郭老还夸了的,怎么郭大小姐不大喜欢这位未来公公吗?即便不喜欢,也不必大动干戈嘛,郭大小姐另选嫁婿便是了。”
“当年,郭靖山的人头我买不下,今日,我以三千两黄金买蔡公子的命,不知这一笔生意,魏先生做还是不做?”
魏楚越笑说:“郭大小姐不觉得蔡公子不值这个价?”
“呵,说得也是,倒是我气糊涂了。”郭梦颖掩住唇齿又笑了会儿,没目一转又问:“那你觉得那位文公子如何?叔祖父还挺喜欢他的,评价颇高,又是世家,就怕这门第太高,我高攀不起。”
魏楚越看着郭梦颖,听她口中说出高攀不起,忍不住笑出声来:“郭大小姐多虑了。”
“怎么,魏先生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魏楚越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郭老中意文先生,连文家家长也来了,想来喜事将近,却不晓得郭大小姐自己可中意?”
“梦颖父母已故,便只能央求叔祖父为我做主,替梦颖寻个倚靠,叔祖父的意思自然便是我的意思了。”
原来真是要结亲,呵呵,宋怡临可得气死。
魏楚越这样想着,面上不动声色,仿佛闲聊一般接着说:“既然郭老早有主张,何必费事办这么场琼林宴?徒惹众家公子空欢喜一场?”
“这都是为了樊家和郭氏的生意。魏先生还真以为梦颖有什么重要的?”
魏楚越放下手,换了个姿势,翘起了二郎腿,十分随性:“郭大小姐连寒崇文都请来了,该不止为了生意如此简单吧?”
郭梦颖仰头大笑,将矜持都放到了一边,笑完了,郭梦颖站了起来:“无忘斋不是无所不知吗?魏先生想知道的事情,总会知道的。”
魏楚越看着郭梦颖走远,轻轻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