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不论-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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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那是洛轻霜唯一一次为他的所作所为向猴子道歉。
　　玉随心却忽的释然笑了：“都过去了，你现在只是洛轻霜。”
　　洛轻霜点了点头。
　　你现在是洛轻霜，不是那个害了我的人，我憎恨了百年的的仇人早死了，不是你，不是你……
　　秦玖回到地下藏书室，他看到师父的手中正捧着一盏莲花油灯，正望着那油灯出神。
　　东方家的油灯都是这个样子的，听东方说四百多年了也没怎么变过，难怪洛轻霜刚来的时候说觉得东方家的摆设很熟悉，因为，他就是那个东方止情啊。
　　昏暗的地牢中，师父捧着那盏油灯出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秦玖想，师父现在心里肯定比他们更不好受，原本，师父是受人之托，打算一个人承受那些记忆，独自抗下他目睹了四百多年的苦楚的，但如今，说出来也全属逼不得已，尽管说出来了，也并不会让师父觉得有一点轻松。
　　毕竟，他想要拯救的那个人，曾经让他不要将这件事讲出去。
　　秦玖的眼神暗了暗。
　　这个故事，对秦玖来说，还有另外一层更重要的意义。
　　通过师父的故事，秦玖知道了师父曾经说过的那个爱人是谁。
　　那就是秦玖。
　　是四百多年前的秦玖，也就是初代魔修，墨执。
　　尽管师父从未说过喜欢那个墨执，但是在提到他的时候，师父的眼神里透露出的那爱意可是完全骗不了人的，秦玖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师父这些年来爱的人一直都是那个当年给了师父生的希望，救了师父一条命的人。
　　这四百多年，师父一定过得很苦吧？
　　年轻的身体里装着苍老的灵魂，一次次的努力最后愿望又一次次的泡汤，到了也没能拯救自己想要拯救的人，一次次的重生，又是一次次的绝望，在新的身体里带着前世的记忆一次次的从头开始，寻觅他们两个的转世。
　　在秦玖看来，像师父这样的，凭借着普通人的资质做出非凡努力的人，可比那两个只会嚯嚯世界的混蛋厉害多了。
　　秦玖一步步的向前，一直走到了燕陆跟前，燕陆才终于反应过来。
　　秦玖定定的望着燕陆：“师父，我问过轻霜了，就算是知道了那些过往，他也看不上我。”
　　“我就知道……你们从来就不会听我的话……”燕陆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
　　秦玖上前一步，想要去搂住燕陆，但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最后一步，他要等师父主动跨过来：“师父您不必自责，既然前世的我说过不想让您告诉我们过去那些事，他应该就是想要我们自由，您让我自由点活着，不好么？”
　　燕陆还在摇摆：“可轻霜他好可怜……”
　　确实，上辈子着实可怜，但他这辈子就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吧？您看他那恶劣的性格，就是被他身边爱他的人给惯出来的。
　　啊，他最近这种情况也不算是可怜，这应该叫倒霉哈，秦玖一度很是怀疑洛轻霜这小子这命格到底是啥情况，怎么明明看起来得是万里挑一的贵人，却光遇上些倒霉事。
　　秦玖继续道：“我说过的，我跟轻霜做兄弟也挺好的，他还求之不得呢，刚刚还说天天看到我都要吐了，再说了，如果师父您跟我一起疼他，那不是更好吗？”
　　“阿玖……”
　　秦玖的眼眸沉了下去：“师父，虽然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但今天我想再问一遍，我爱你，师父，你愿不愿意——”
　　话还未说完，师父已经扑到了秦玖怀里：“好。”
　　那时候，秦玖在想，就算师父爱的其实一直是四百多年前的自己，那他这一世也值了。
　　老话说的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反正横竖都是他自己，这一点他看得很开。
　　他从不介意什么替身之类的东西，在他看来，活生生的在他怀里的，温暖的，血液还在跳动着的师父，这个活生生的燕陆，就是他想要的东西，能够像如今这样抱着这个人就已经是从前无法想象的奇迹。
　　他早该知道那些过去的。
　　先前的他，一直以为那些过去会让他陷入洛轻霜与师父两人之间的泥沼中，所以有一段时间对那些记忆相当畏惧。
　　但是，他现在不会这样了，他清楚的知道，尽管知道了那些过去，尽管也切实的为着那些过去而痛苦，但他更在意如今怀里正抱着的这个人。
　　那些过去对他来说，不过是听了一个让人难过的故事而已，人不能一直沉浸在故事中，总要从故事中抽身回到现实，然后，为现实幸福着，痛苦着，喜悦着，悲伤着，充实着。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前世的剧情不影响上卷剧情的走向，放在这里还会影响上卷的流畅，所以会单开一卷


第37章　第　37　章
　　东方死的很突然。
　　他们才刚刚稍微有些相信这个孩子了，他就没了。
　　直到东方死后，他们才彻底相信了，东方真的就只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只想单纯探究他所好奇之物秘密的人，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企图。
　　听人说死法是遭人暗算，一剑封喉，死的倒还算痛快。
　　东方死后，原先被东方压着的殷家小子就开始“造反”了，死活不顾东方家的阻拦冲进了他的藏书室中，要将洛轻霜这个魔修置之死地！
　　那是一场相当难缠的战斗，殷家小子借助了东方家遍布全山的阵法，差点让三人真的就交代了。
　　在那生死攸关的时刻，因着局势棘手，秦玖只够救了师父一个人，洛轻霜一个人落了单，差点就要葬送在殷家小子那不要钱一样的爆炸符之上了，是玉随心在关键时刻为洛轻霜挡下了那些伤害，整个后背都被炸糊了，并且一直撑到了东方家管事的人来到，重新将三人保护起来了。
　　也是因着这次的战斗，让他们更加清楚的看清了人化妖进化到最后形态的力量，那么严重的伤啊，放在旁人身上都够死上好几回了，但放在玉随心身上，没多久就复原了。
　　即使东方已死，东方家的人还是谨遵他的意志，一直到所有正道人士汇聚到了岱山之后，才说出那个秘密。
　　几乎整个中原修仙界都派了人来，来的还各个都是门主之类的大人物，除去花家主，听闻她在鹤壁一战中动了胎气，到现在都还在万花楼养胎，没办法抽身。
　　有人不相信三人所说的岱山之事，但，东方家这次却是站在了他们这边，他们认为即使非要处死洛轻霜，岱山也是一个绝佳的处决之处，历来自有“岱山安则天下安”的说法，就算是为了那么一点风水相关的东西考虑，他们也自是要带洛轻霜前往岱山的。
　　于是，三人成为了人质，被押解前往岱山，玉随心作为洛轻霜的御妖，也跟上了，这一次，洛轻霜总算是把他那宝贝酒坛子放下，留在了东方家，没有再带上那个累赘。
　　为防夜长梦多，众人几乎是聚集完毕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往了岱山。
　　这路上的时间对洛轻霜来说，完全可以算是羊入虎口。
　　明明御剑飞行前往岱山也不过半天的时间而已，半天的时间里，来自他人的奚落和嘲讽，让洛轻霜算是将这辈子要受的气都受完了，尤其是那个殷家小子，现在是卯足了劲的欺负洛轻霜，好几次都看到洛轻霜差点忍不住要跟他打起来了。
　　秦玖一路上一直在劝他，说，忍一时风平浪静，苦尽才能甘来。
　　秦玖说对了，自那之后，再不会有人能给洛轻霜气受了，但，苦尽之后，没有甘来。
　　从某一刻开始，一切都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秦玖有想过的，他们这些人这么大阵仗的赶过去岱山，如果所谓的幕后黑手真的在岱山，那么有没有可能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人都已经跑了？
　　尽管一行人为了赶时间都是使的御剑之术，但是对方如果能够早点知道消息的话，该跑的也早该跑了，他们这一趟过去会不会就扑了个空？
　　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这让秦玖心里很是不安。
　　哪曾想，岔子首先出在他们这边。
　　还是因着洛轻霜。
　　但跟秦玖想象的也有些不一样。
　　秦玖先前一直觉得，以洛轻霜的脾气，他闹出再大的岔子，估计也只是跟殷鹤轩打起来而已。
　　哪曾想，问题出在那个人的身上。
　　在他们到达岱山后，一众修士将整座山脉都围了起来，就是为了以防有人逃跑，也因此，用来看管洛轻霜的武力变少了。
　　玉随心便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将洛轻霜带走了。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直到那时，人们才意识到，原来这只进化了的猴妖早就已经脱离了洛轻霜的控制，先前的顺从全是他装出来的，并且，他的力量已经强到了人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在洛轻霜被拐走之后，一众修士便开始对秦玖燕陆发难，因为没理由一个罪魁祸首跑了还留着他们这些同伙的。
　　就在二人被围攻之时，一大批的石化人现世了。
　　那些石化人如鬼哭狼嚎般的呜咽声自山谷中响起，那声音有如山谷里的穿堂风，听得人心好生发凉。
　　那乌泱乌泱的，漫山遍野的石化人，数量不知道是鹤壁一役的多少倍！
　　趁着一众修士们为那些石化人乱了阵脚之时，秦玖趁乱带着燕陆离开了。
　　“快抓住那两个魔修！”
　　一瞬的怔愣后，身后的修士们已经注意到了秦燕二人要逃跑，但因着他们面前那漫山遍野的石化人，他们又实在应对不及。
　　在这些修士们眼中，他们还是认为这些石化人的传播方式跟瘟疫一样，见这些东西出现后，都存了向后逃跑的架势。
　　因着岱山外都围了一群修士，他们很难突破岱山的包围圈，玉随心也是带着洛轻霜隐入了岱山之中，秦玖也带着燕陆进了山。
　　他们进山的时候正是正午，一番逃窜终于甩开那些修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也正因为是深夜，他们才得来机会躲开那些修士的追杀。
　　“嘘——”秦玖将师父按在身下，探出一个脑袋来望着前方的情况，直到确定附近已经没有人或石化人的追踪之后，他才终于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躺在了一个小山沟里。
　　因为刚刚剧烈的奔跑以及刺激的战斗，燕陆现在还在大喘气，脸色殷红，秦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在那么紧张的当下，他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注意力全被此刻的师父给吸引过去了。
　　燕陆还在喘着粗气，完全没注意到秦玖的异常。
　　秦玖忽的开口：“师父，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这话问得突然，燕陆有点懵。
　　“我有，师父。”秦玖深情的望着燕陆，眼中的笑意比头顶的星空还要勾人，“我想要带您回家，这些日子没回家，我们的小竹屋里应该积了很多灰了吧？我还想带您一起回我老家看看，看看那比人还高的大雪，看看那难得一见的极光，还有很多很多其他地方，一直到将这花花世界都看个遍，然后，我再带着您回到我们的小竹屋，在那里一同老去。”
　　燕陆没正面回应他，反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就是想说，一直都想说。”秦玖回答得诚恳。
　　那时候，秦玖没有想过，他会突然想说那句话，也许是冥冥之中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那份不安的预感逼得他必须要赶紧将那句话说出来。
　　夜色中，少年眼中闪烁着的灼灼光芒看得人心神一滞，燕陆将脑子低了下去，小声道：“那咱家里还得养条狗才行，要不然轻霜成家以后过来串门的时候一个人玩该无聊了。”
　　秦玖反应了一会，随后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激动的握住燕陆的手，双手都止不住在颤抖：“师父，您这是答应了？”
　　燕陆轻轻点了点头，秦玖只够看到燕陆的耳根，那里，红红的。
　　双唇相接时，是天雷勾地火的炙热，胸腔里跃动着的，是蓬勃的爱意。
　　两颗心，经历了许久的你追我赶后，终于，于这危机丛生的夜色下，贴在了一起。


第38章　第　38　章
　　“我们得要去找轻霜。”终于推开了秦玖，燕陆的脸比刚刚剧烈奔跑过的样子还要红。
　　秦玖意识渐渐归位，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唇。
　　想到那个麻烦精，秦玖就有些头疼：“他应该没事吧？猴子应该不会伤害他。”
　　燕陆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秦玖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道：“因为那猴子喜欢洛轻霜，虽然我不知道他将洛轻霜带走是为了干什么，但他肯定是不会伤害他。”
　　猴子喜欢洛轻霜，秦玖早就发现了。
　　先前他们逃亡至流落街头的时候，有一天夜里，秦玖曾看到猴子趁着洛轻霜睡着了吻他。因为那时候秦玖自己也在偷偷摸摸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又因为那时候猴子还只是猴子的形态，秦玖没觉得洛轻霜受了多大的委屈，所以只是假意咳嗽一声，提醒了一下猴子就没再多干预了。
　　琴闻律那会是真的太突然了，秦玖是真没搞明白，明明先前还一点铺垫都没有，结果那人转头就乐意为洛轻霜要死要活的。客栈小孩那会秦玖也算可以理解，小孩年纪轻，头一回见洛轻霜这种天仙似的人，一时鬼迷了心窍，做了些傻事，等到年纪大些了也就淡了，但，玉随心，秦玖可是一路以来看得真真的。
　　看到他的迷茫，看到他的挣扎，看到他的妥协与认命。
　　一开始，秦玖看得清清楚楚，猴子对洛轻霜的憎恶是实打实的，因为洛轻霜就是那个将他变成了妖怪的罪魁祸首，那份憎恶甚至持续了一百多年，秦玖都怀疑，猴子就是靠着对上辈子洛轻霜的恨才一直苟活到了现在，毕竟，当初出现在客栈里的那双几欲喷火的眼睛可不是假的。
　　但后来，玉随心变成猴子被收服后，一切都开始悄然转变了。
　　因着玉随心的身份毕竟还是他们的敌人，秦玖害怕他对他们做些不好的事，所以一直都有盯着他。
　　当初殷家小子能够在他们走出城镇后就找到他们，全是因为猴子的泄密，这一点秦玖在到达南境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但因着他觉得留着这小子可能可以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一直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