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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没辙-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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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天吃过饭,胃里并不空,可为什么就是呕不出来呢?
  因为神经性的呕吐反应,张淙的眼底翻上一股滚热的潮湿,但下一秒就被冻掉了。
  这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又响了。张淙闭上眼睛,一口一口把寒气送进肺底。等他的肺完全凉透,那首歌也没了。
  张淙依旧蹲在原地没起来。他不知道又蹲了多长时间,耳朵复苏,听见楼梯口有动静,是什么人正往下走。紧接着,手电筒的光打下。
  张淙想站起身躲开,可他却像被钉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停住。张淙知道自己挡路了。他正奋力把自己从钉子上拔起,却发现晏江何的声音和光都在他头顶:“你蹲这儿干什么?吓我一跳。”
  晏江何一直不见张淙人影,也不知道他两棵白菜拎进了哪趟沟里。晏江何今天有晚班,眼瞅着快来不及。他给张淙打电话也不接,敲对面的门也没人应。没办法只能自己出来看看。没成想刚下楼就看见了。
  张淙全身的血液都咣当了一下,似乎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撞击,要从血管破壁,汹涌地飙出去。他缓缓抬头,逆过手机灯刺白的光,望见晏江何的脸。真的很像见了鬼。
  晏江何愣了。他这会儿看张淙更像鬼。张淙那一双眼睛血红。红得特别厉害,不太好形容,错觉上,眨一下眼应该能掉血滴子。
  晏江何在张淙对面蹲下,狭窄的楼梯口彻底被他俩给堵死:“你怎么了?”
  他犹豫一下,伸出一只手,隔着衣领捏张淙的后脖颈,意图缓解张淙的紧张。
  晏江何基本用着他活到这么大,最轻的语气,又问了一遍:“张淙,怎么了?”
  ※※※※※※※※※※※※※※※※※※※※
  1995年3月18日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银行法》第十八条第一款规定: 禁止故意毁损人民币。(张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揍)请大家见谅。)


第50章 “正常看”的范畴
  张淙脖颈一僵,伸出手轻轻推了下晏江何的胳膊,晏江何便顺着劲儿放手。
  “没事。”张淙终于出了动静。
  晏江何看他一眼,被手机的倒霉光扎得眯眼睛:“先起来,回去说。”
  张淙手掌撑一下膝盖,站了起来。他脚有些麻了。
  两人摸着黑慢慢走楼梯。走到四楼的时候,张淙又看见了张汉马的鞋。但晏江何走在他前面,已经给踢到楼梯角落去了。
  上了六楼,张淙没有再看自己家门任何一眼。他搁冯老家门前站住,弯下腰,从纸壳箱子里扒拉白菜。
  晏江何也杵那儿没动,擎起手机给张淙打光。
  直到张淙从里头摸好两颗白菜抱上,又随手揪掉几片蔫儿叶子,晏江何才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张淙进门,把白菜放进厨房。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我今晚还要值班,你……”晏江何顿了顿,他看出张淙毛衣前襟湿了一大片。
  晏江何走到张淙跟前,伸手拽着他的衣襟抖了抖,上手是湿漉漉的冰凉,几乎已经冻硬邦了。
  张淙根本没穿棉袄下去,就一单件毛衣,还湿了一片儿,他蹲楼梯口喂风,这会儿全身都冷得没知觉。
  晏江何啧了一声,瞥见床上有张淙的外套,靠墙的位置还叠放了一件毛衣,这件是他买的。
  晏江何跨出去两步,从床上薅起毛衣扔给张淙:“你把衣服换了。”
  “赶紧的。”晏江何说。
  张淙没应声,倒是直接扬手把身上的毛衣脱掉,开始换。
  晏江何不讲究,盯着张淙换,他看张淙把衣服重新套好,又说:“你去倒点热水喝。穿那么少跑下去干什么?衣服领子怎么弄得?”
  张淙没说话,不过真的去倒了水,他倒两杯,过来递给晏江何一杯。
  晏江何看着水杯眨眨眼,接过来喝一口,温度正好,热乎乎的很暖身子。
  “张汉马回来了。”张淙简洁地解释道,“我刚才回家一趟。”
  晏江何难免会有些惊讶。他能看出张淙刚才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他想问清楚,毕竟张淙真的太会惹乱子。但晏江何没想着从他嘴里硬撬,如果张淙不说,他也不适合多执着。可他没料到,张淙竟能交代得这么痛快。
  “。。。。。。哦。”晏江何没再说什么。
  张汉马是张淙的亲爹。这点晏江何早就知道。张淙少教,大逆不道。这晏江何更是明眼瞧见过。而这么长时间张汉马一直不知趴在哪亩地里,无影无踪,晏江何也大概了解。虽然他不确定张汉马失踪算不算常态。
  烧烤店的事过了以后,他就从来没提过张淙这找不见的爹。
  可爹还是存在的,张淙说他回来了。
  晏江何皱了下眉,又垂眼看表。他很肯定张淙跟张汉马刚才又闹了王八幺蛾子。
  晏江何本准备跟张淙说点什么,可没法开口。一是他忽然一下没琢磨好措辞,二是,他上班真的快迟到了。
  张淙注意到晏江何在看表:“你不是上晚班吗?快到点儿了吧。”
  “嗯。”晏江何叹了口气,他望了眼冯老的屋门,“那你今晚还在这儿吗?”
  “在。”张淙伸手掏兜,在烟盒跟棒棒糖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提溜出一根棒棒糖,橙子味的。撕开包装咬上:“你赶紧走吧。”
  晏江何盯着张淙的眼睛看,里头的血红已经退潮。
  “那我走了。”晏江何说,“明天上午我过来。对了,我爸说想来看看老头,他们以前都是医院的同事。明天我顺便带他过来。”
  晏涛一直惦记冯老,他早就催晏江何,说是还要过来瞧瞧。可惜不是晏江何忙,就是晏涛有事儿。明天三十,父子俩好不容易对上空,日子又好,晏涛便叫晏江何接他探病。
  “哦。”张淙没发表什么意见。他没什么可发表的。明天上午随便找个地方躲一下就行。
  晏江何已经料到张淙会躲,现在不能硬留他,还不到时候。于是晏江何只嘱咐道:“老头身边不能离人,明天我到了你再走。”
  “好。”
  晏江何又看他:“有事给我打电话。”
  张淙:“嗯。”
  晏江何走了以后,张淙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嘴里的糖吃完,他才吐掉糖棍子,扭头走进卫生间。张淙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冷水将他的手冲掉温度,他用香皂一遍一遍搓着这双肢体。张淙没什么感觉,但他确实用了挺大力气,皮都被他搓秃噜两处。
  手洗了将近半小时。张淙皮肤本就偏白,这下洗得更白,几乎像假肢。
  他终于把水龙头关上。
  一双手彻底没了知觉,就像不存在一样。张淙或许巴不得它们不存在——它们差点成了他弑父的凶器。
  这一晚上风平浪静。张汉马跟张淙隔着不过几十米。张淙想,或许那怂货能爬起来,又爬走了也说不准。
  张淙是没什么事的。冯老一向尽力给人省心,今夜睡得还算安生,除了翻身的时候吊声音哼呀几下。
  倒是晏江何,半夜两点多给张淙发来条消息:没什么事儿吧?
  张淙躺在床上擎手机,眼睛钻进暗淡的光。他手指动了动,刚打上一个“没”字,就又给删了。
  张淙把手机撇一边,在黑暗里翻过身,闭上眼睛。他没回消息。全当他睡了没看见。
  ——他睡了没看见,才真的是“没什么事”。
  张淙又翻个身,眼睛没睁开。他的手在枕边摸一圈,摸到手机,手指拨弄了一下手机壳上的狗耳朵。
  张汉马没爬走。
  他将家里的一地碎钱收拾掉,直立走了出去。他光着脚,把一双臭袜子踩得肮脏冰冷。连带着自己不体面的人生,进了警察局。
  张汉马去自首了。
  晏江何下了夜班也没睡觉。天亮得灰蒙,云遮太阳。阳光尚没把空气翻来覆去地暖透。
  晏江何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进去要了一大碗关东煮。
  正常看,他吃完后应该回家蒙头睡觉,然后接上晏涛,一起去看冯老。
  晏江何叼一只丸子进嘴,掏出手机翻信息。张淙大约一个半小时前回复了他昨晚的消息:没什么事。
  一切都在“正常看”的范畴里。
  晏江何吃完关东煮,并没怎么犹豫,他又要了一份打包,最终还是将车开去了新东街。
  晏江何真心实意认为,全世界再抠不出比张淙心思更深的青少年。
  张淙昨晚那副狼狈的鬼样子他还记忆犹新,实在挺惊悚,让他不得不留个防备。
  晏江何把车停在楼下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辆警车。
  只是一辆警车,并没什么指向性。
  晏江何拎上给张淙带的关东煮,走上楼。白天楼道里能渗进一些晦暗的日光。明亮被蒙上一层灰,空气散发着一种霉菌死掉后干涩的味道,有些呛鼻子。
  晏江何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前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对面。张淙家的门很安静,看上去什么都没有,除了像欠收的破烂废品。
  晏江何推开门进屋,一抬眼马上愣了。
  他缓缓将门关上:“这是……”
  屋里坐着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穿着警服。这让他想到楼下的警车。
  “你回来了。”张淙站起身。
  他就知道晏江河一大早会来。肯定会来。保证会来。
  他那心猛得一下摔进峭壁断岩——晏江河果然来了。
  张淙朝旁边的警察说:“可以走了。”
  “去哪儿啊?”晏江何脑子里嗡嗡。
  张淙这小王八蛋是又干了什么?这回把警察惹家里来了?
  “他是屋里人的家属。我和他们只是邻居,帮忙看病人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走就行了。”张淙淡淡地说。
  晏江何眼皮一抽,虽然他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却突然有些想走过去,怼张淙一拳。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想揍张淙的冲动了。
  “您好。”警察走到晏江何跟前,“是这样的,张淙的父亲今天早上来警局自首。作为直系亲属,我们需要带张淙去警察局做个详细的笔录。”
  警察:“但是张淙说,你让他帮忙看一下病人。不过他说您很快回来,所以就只能在家里等着。您回来再带他走。”
  晏江何:“……”
  自首?笔录?等他回来?等的鬼吗?
  晏江何都来不及震惊。他少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不是,警察同志,张淙他……”
  “走吧。”张淙打断了晏江何。
  晏江何瞪了张淙一眼,却也没法作为。从理论和实际上讲,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晏江何能插一脚,去护着张淙。但张汉马自首。都扯上“自首”这种词汇了,他这时候还真拦不住。
  他留不住张淙。
  “那我先带张淙走了,打扰了。”警察又说,“如果有什么需要,还请先生您配合我们工作。抱歉。”
  “……嗯,应该的。”晏江何心思沉没,“张淙家里再没什么人,他爸经常不在,平时都是我看着他,要是有什么问题,还请您联系我。”
  晏江何说完,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警察。
  张淙皱起眉心,深深看过晏江何一眼。他那眼光揪在一起,根本捞不清有多少复杂的情绪,所有都盘杂于一堆里,打上死结。
  张淙和警察一走,屋里立时空了。
  晏江何搓了把脸,完全不相信大年三十还能一早上见鬼:“都是什么玩意儿……”
  “江何?是江何吗?”冯老搁里头喊上了。
  晏江何被这虚哑声喊回神,发现自己手里还提着关东煮没放下。
  ——他给张淙带的,都快凉了。
  晏江何把关东煮放上桌,走进冯老屋里:“是我。”
  他刚推门,冯老就转过浑浊的眼珠:“你去问问怎么回事,一早上来了个警察。我出不去,也听不太清,好像是张淙他爸的事?”
  “放心,我去问。”晏江何走过去,手伸进被子搓了搓冯老的胳膊。老头有些发烧,“我给你拿热毛巾擦擦脸?”
  “张淙擦过了。”冯老叹口气,“唉,人老了就是不行,什么事都管不了了。”
  晏江何没说话,他走出去关上屋门,给晏涛打电话:“爸,你能现在过来吗?……对,来老头这儿,就现在。……我接不了你,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你打车过来吧。快点。”


第51章 他是刺刀见红
  晏江何召唤完亲爹,立马又给徐怀去了个电话。大过年的,他并不想扰人,但张淙刚在他眼皮底下被警察领走。
  晏江何不了解张汉马犯了什么孽,他也不想了解。只是他坐在凳子上,想通了一点——张淙肯定昨晚就全知道了。
  他全知道了,所以才会蹲在楼梯口,搁寒风里闹那副鬼德行。
  张淙啊张淙。
  晏江何闭了闭眼,又想揍张淙了。他对张淙,总在恨铁不成钢。
  晏涛来得挺快,没到一小时就到了。晏江何听见敲门便套上外套,并拎出车钥匙。他把门打开让晏涛进屋,同时自己往外钻:“老头在屋里。”
  “哎,你干什么去?”晏涛一头雾水,手里提着个果篮,用肩膀挡晏江何,“你做什么这么着急忙慌,医院有事?”
  “不是。”晏江何没工夫解释,“回头再跟你说。”
  他带上门,只撂下一句:“我去接张淙。”
  晏涛:“……”
  他依旧琢磨不明白,啧一声:“现在的年轻人,成天风风火火的。”
  晏江何的确风风火火的,要是可能,他巴不得把自己马自达的四个轮子都卸下来,换成风火轮。
  他开车到警局门口停下,刚想推车门下去,手机就响了。
  晏江何掏出手机,是徐怀的电话。他没再想下车,快速接起来:“喂,老徐。”
  “江何,我问清楚了。”徐怀在那头说,“你别着急,没张淙什么事儿。”
  晏江何叹一口气,认为徐怀说了句废话:“我知道没张淙什么事儿。”
  当然张淙什么事儿。能有张淙什么事儿?其实就算他不问,搁家里坐着等,张淙也能完好无损的回来。晏江河知道。可他就是忘不了张淙昨晚抬头看他的样子。
  这小兔崽子一晚上在想什么?他睡了吗?晏江何觉得,凭张淙那缜密的心思,他十有八成是睡不着。可他半夜给张淙发信息的时候他没回。张淙掐着时间——掐起床的时间回的。
  张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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