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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没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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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江何又往上看了眼脑袋,不是杀马特,是劳改犯一样的板寸。他就又不确定了。只是下一秒,他看见这劳改犯的手伸了出来,看意思,是想探向前面一个男人的大衣兜。


第6章 “你晏哥。”
  张淙从理发店出来就站在公交站牌等车,他撕了眉毛顶上的创可贴扔垃圾桶,没了长刘海,视线都清明了。
  于是,他这一对儿清明的视线就开始精细着观打六路。——那个穿大衣的男的,从他翻钱包找公交卡开始,张淙就盯上他了。他眼尖得瞅到那男人钱包里有一沓红彤彤的大票。
  车来了,那男人上了车,张淙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币一个硬币,投了两块钱。
  大概是拜下雪所赐,公车里的人特别多,张淙挤来挤去挤了半天,中途毫不客气踩了三只脚,终于挤到了那男人身后。
  这男人侧身对着他。张淙冰凉的手攥了个拳头,然后他修长的手指伸开,神不知鬼不觉的,他慢慢把手伸向男人的外衣兜——他看得清楚,这男的钱包就放在左边兜里。
  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张淙身子猛地一晃,差点儿没一鼻梁磕扶手栏杆上,周围立马一阵躁动,细细碎碎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机会。张淙深吸一口气,手马上就要伸进男人兜里了,手腕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
  那劲儿不算特别大,但这一瞬间张淙一阵头皮发麻,从胃里翻滚上一股子强烈的恶心感,他喉结滚了滚,眼眶倏得通红,好悬没当时吐出来。
  张淙皱着眉头垂眼看,自己的手腕被扣得紧紧的,这是一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沉稳有力,掌心温热。
  这只手猛地发力,一把将张淙拽了过去!车里拥挤,张淙本来就犯恶心,被这么一拽眼前炸开一片金光灿烂,一脑袋磕上了旁边的一个姑娘。
  “哎!”姑娘二十出头,被张淙一脑瓜砸了后脑勺,吓得够呛。
  “对不起。”
  张淙稀里糊涂被拽到了男人身边,他就听这死死扣着他“罪证”的男人声音低沉熟稔着开腔:“对不起,这是我弟弟。”
  “……”张淙抬头看了一眼,这侧脸实在太眼熟。他此刻就像肚皮里装了炸药,下一秒五脏六腑便能火爆得血肉模糊,他心想,“去你妈的弟弟。”
  那姑娘应是挺好说话,或者晏江何的态度实在太好,又端着一张特别像样的脸,那歉意掂起来捏一捏,一汪的温柔都能裹着热气儿流出来。
  广播开始报站,车停了。虽然这并不是晏江何要下的那一站,但那个穿着大衣没被张淙偷成的男人正往这边看。
  晏江何看了张淙一眼,拽着他就下车:“跟我下来。”
  “……”张淙闭了闭眼,由着晏江何将他拖下车,没反抗。或者说他根本没那个力气反抗,直到下了车,被冷空气灌通了整个呼吸道,张淙才猛地侧过头一通咳。
  大概是肺咳裂了,他倒了口凉气,终于缓了过来。
  张淙脸色非常差,很不忿地盯着对面的晏江何:“你有病?”
  两人在马路牙子上对峙。
  晏江何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距离路见不平的侠肝义胆挺远,大概属于八竿子都揍不出一个屁来。
  他之所以会把张淙拽下车,主要还是因为他认识张淙,还送过他回家,好歹的,不算交情,也算缘分了。更别提这瘪犊子一根棒棒糖砸他裤/裆上。
  晏江何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一身的冻死鬼缺弦行头没什么变化,白天透亮,这么看他还的确是个好架子。肩宽背直,就是太不是玩意儿。
  “杀马特”改成了“劳改犯”,晏江何觉得顺眼多了。平头这东西,一般男生弄很难能得好模样,但脸长得带劲的就不一样了。对面这脸骨架长得特别分明突出,这一看过去非常利索,是个挺有狠劲儿的“劳改犯”。
  晏江何笑笑,伸手象征性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回应道:“没病,体温正常。”
  “……”张淙张了张嘴,发现接不上茬。除了想揍他,就是想揍他。
  晏江何眯缝了一下眼睛,瞧见张淙眉毛上有一小块格外白嫩,还微微泛着红,一看就是伤口新长上不久。
  “哎,别跟路边杵着,你过来。”晏江何把他往后拽了拽。
  两人站在一棵大树底下。张淙吐出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了根烟想点,被晏江何一把抢过去折断。
  晏江何走了两步,把断成两截儿股的烟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然后又走了回来。张淙全程没说话,盯着他看,同时把手骨节捏得嘎嘣响。
  “别老捏。总捏骨节会变大,手就不好看了。”晏江何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衣领子。
  张淙的手顿了顿,没再捏了,他面无表情,盯着晏江何的眼睛倒是一眨不眨。
  “跟哥说话,不能抽烟,不礼貌。”晏江何又说。
  “有病。”张淙下了诊断。
  张淙:“怎么着,这位大爷,想带我去警察局投案自首吗?”
  晏江何一听就乐了:“你倒是诚实。”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儿扎到了张淙,他立马皱起眉头,胃里那股恶心劲儿又压不住要翻上来。
  “别这个表情。”晏江何琢磨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淡了。
  也就是张淙现在这张明眼看着就在“犯恶心”的脸,他觉得这孩子灌点药真能回光返照一把,才多歪歪了两句:“偷钱和诚实并不完全矛盾。行为不一定就能把精神品格全表达出来。”
  “去你…。。。”骂了一半张淙想起了晏江何那句“关我妈屁事”,于是把“妈”吞了回去。
  张淙:“…。。。的。”
  “哎。”晏江何抹了一下嘴,差点没笑出声。
  张淙:“有本事你拷我去吃牢饭。”
  “你少跟我逗咳嗽。”晏江何的脸冷了下来,“信不信我拉你去查监控?”
  “查啊。”张淙哼了一声,一副不着调的德行,“不过未成年人盗窃未遂算犯罪吗?”
  “未成年人?”晏江何把张淙从下往上看了看,就这模样,就算未成年,也差不多快成年了。
  他又问:“你妈呢?由着你上街偷钱?”
  张淙眼珠子都没稀罕转一下:“断绝母子关系了。”
  “…。。。你爸呢?”
  “断绝父子关系了。”
  “……”晏江何嘴角一抽,“小兔崽子,还没完没了了?住着高档小区出来偷钱?还断绝关系?”
  晏江何抬腿踹了他一脚,心里找到了答案:“跟爹妈吵架了吧,零花钱不够了?偷钱好去Azure耍猴?”
  “大爷。”张淙这回从兜里掏出了根棒棒糖撕开吃了,“您贵姓?”
  “看面相,是姓闲吧。”张淙说。
  晏江何一看他手里的棒棒糖就来气,他皮笑肉不笑:“姓晏。”
  “而且。”晏江何指了指自己,“不是大爷,是哥,你晏哥,晏哥哥。”
  “……”张淙点了点头,后槽牙一用劲儿把糖球给咬碎了。他突然走上前一步,一脚蹬上了晏江何的小腿!
  “靠!”晏江何被他踹得腿肚子钻上劲儿发麻,“小兔崽子!”
  张淙拔腿就跑,晏江何立马就想追过去,这时候街头突然传来了几声叫喊。
  “这老太太怎么突然就倒了啊?”
  “不是我撞的,我没撞!”
  “这敢不敢扶啊?不是碰瓷儿吧!”
  “哎你先别动她!看她那样是不是心脏病啊?天啊,不然打120吧。”
  “。。。。。。”晏江何瞅着面前飞快逃跑的背影,觉得鼻腔里都要喷火。
  他啧了一声,皱着眉头赶紧转身朝街头跑了过去,裤子上被张淙踹上的土都没来得及拍。
  “都让开,我是大医胸外科的大夫。”晏江何推搡着人群挤进去,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太太,“打120。”
  说完,他蹲下了,慢慢把老太太翻了个个儿,让她平躺。
  张淙这一路跑成了飞毛腿,嘴里的糖棍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没了。凉风灌了他一肚子。停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一路跑回了家楼下。
  张淙还真不是住得高档小区,他家这地方说“小区”都算不上,就是一堆楼叠在一起,中间隔着很小的一排小门间,地都是泥土地,红砖柏油都没修。
  他双手抓着一楼一家的铁护栏,差点儿没秃噜着跪地上。护栏上还斑驳着些红迹,他的鼻尖甚至能闻到一股生锈的味道。
  张淙倒了倒气息,他的胸前剧烈起伏,胃里一阵天翻地覆的绞痛。张淙眉头锁死,摇摇晃晃捂着胃往前走,结果一个左右脚不协调,给自己绊进了旁边的门洞边上,那姿势可太精彩,裹小臭脚的老太太似的。
  张淙摔了个结实,他手撑着地刚爬起来一半就又趴下了。这回,他终于吐了出来。
  汤福星请的那大碗牛肉面估计被他吐了个干净。
  他把自己的胃袋给吐得空空如也,猛地翻了个身,仰壳在地上躺了半晌。
  直到呼吸渐渐平缓,喘进来的凉气又把胃袋给撑了起来,张淙才起身。他拍了拍自己的一身土,垂眼看了看一旁的呕吐物。
  “这可太狼狈了。”张淙想。他绕了一圈儿,从小墙角还算干净的那块地上捧了一把带着白雪的土,回来扔了,把自己吐的这一地盖了盖。
  遮遮掩掩,倒底还是狼狈。
  “喵。”
  脚边传来细声细气的一声猫叫。
  张淙拍了拍手上的土,低头看了一眼,他脚边蜷了一只比巴掌大一圈儿的猫。
  这猫应该是白的,不过现在是灰的。不知道哪来的衰丧玩意,个流浪崽子瘦得皮包骨头竟然还没冻死,也算是该死的顽强。
  张淙鬼使神差蹲下/身,用手指勾了一下它的脑袋,总觉得自己这根手指头要是用劲儿大了,这小玩意的脑袋就能“吧嗒”掉下来。
  这猫是个瞎子。一双眼睛都闭着,不知道是先天就瞎,还是后天弄瞎的。
  “……”张淙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不远处的便利店。
  他在便利店转悠了好半天,终于从冰柜里挑出来一盒酸奶。方方正正特别小的一小盒,两块五。挺贵的。
  张淙掌心托着这一小盒酸奶回去了,这小猫不知道是不是未卜先知,还真的在原地呆着,动都没动唤一下。
  张淙走过去,蹲下,撕开酸奶,面无表情伸到了猫头底下,或许是太冷,脸冻上挤不出表情了:“喝吧。”
  小猫真不愧是个瞎子,张淙的手一怼,它竟然一脑袋钻酸奶盒里了。这一下糊了满脸的奶。
  小东西立马一阵嗷嗷叫唤,还伸出发白的小舌头舔了舔/奶。
  “……操。”张淙随手就把剩下的半盒酸奶撇了,“去你猫的,瞎眼儿懵。”
  小玩意一脸酸奶扯嗓子直叫,晕头转向,一脑袋撞张淙裤腿上了,于是他的裤腿也被沾了一片黏糊糊的奶白色。
  “瞎眼儿懵!”张淙指着它,又骂了一遍。
  他皱了皱眉,掀起自己黑色的衣角,捏着小畜生的脖子,非常粗鲁地给它抹了一把脸,看架势大概是想把它头扭掉。
  ※※※※※※※※※※※※※※※※※※※※
  趁着这几天没啥事,多码点(?????????)


第7章 因为一个“那么”
  张淙给猫崽子搓完了“奶浴”就没再管它,留着小畜生一只在原地顶酸奶盒舔来咬去。
  他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起身往前走,心里跟犯病一样念叨着一句话:“冬天太冷,生死有命。”
  在心里滚着念叨了三遍,他脑子里不知道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全身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好像穿这身行头到现在才感觉到了冷一样。
  再往前走过三个单元门,第四个就是张淙他家所在的楼。
  张淙拐进楼道。这附近的楼都是老楼,楼道里的楼梯特别窄,基本像张淙这种没长太开的高个子少年,两个想并肩过就很有难度了。
  六楼,顶层。
  张淙慢慢往上走着,六楼的平台一角还罗了几个纸壳,里面堆了一堆大白菜。这是对面屋子老头弄的。
  六楼就两户人家,张淙他家住左边,老头住右边。
  张淙一脚踹上了一箱子白菜,骂道:“老不死的,都进医院了,还在门口堆白菜。”
  他骂完觉得特别痛快,从兜里摸出钥匙开门,钥匙插进锁孔里有些卡顿。张淙侧过身,一边的肩头用力抵了一下门,门这才开了。
  一开门就扑面而来一股浓厚的酒味,还包裹着一种隔夜发酵后的臭气。这味道张淙实在是受不了,他喉咙一滚,手上飞快把门带上了。
  张淙径直快走向卫生间,“扑通”一声跪在马桶边上,又吐了。
  他双手死死扒着马桶圈,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胃里的凉风被他干呕给呕没了,他就又开始吐酸水。
  嘴里全是腥酸味,张淙踉跄了一下爬起来,冲完厕所,打开水龙头对着漱了漱口,又喝了两口,被凉水激得神清气爽。
  他呼出一口气,搓上香皂洗了洗手。抬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镜子里映出他的脸来。他的脸涨红,一双眼眶里更是好像兜着血一般。
  张淙的手指轻轻扫了一下自己眉毛上刚长好的伤口,捧了把冷水给脸洗了。
  他又在卫生间里呆了一会儿,确认胃里除了空没什么别的不自在,这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张淙先屏住呼吸去把窗户打开了。他站在窗边吹风,眼睛盯着西边的屋子。
  张汉马,他亲爹,住在西边。他隐约还能听见那跟畜生骂街一样的呼噜声。
  张淙抬脚往西边的屋子走,地方小,也走不上几步,但离得越近那股酒臭味就越浓。
  张淙当然没那个闲心开门去给自己惹恶心,他实在再没什么东西可吐了。张淙在门口的衣架旁边停下,抬手在他亲爹的衣服兜里一顿掏。
  衣架上挂了两条裤子一件衣服,一共十个兜,他掏了个遍。零零碎碎的散钱他没动,但是红颜色的大票他都拿走揣进了自己兜里,一共六百。
  张淙连门缝都没稀罕瞄上一眼,转身跟逃命一样飞快走进了自己东边的屋子。
  这个屋子要更小一些,只能放下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一个桌子,一个板凳。就这点儿大小,当初设计房子的人估计是想弄个储存室什么的。
  桌子上横竖胡乱堆了几件衣服,凳子上放著书包。看着有些乱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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