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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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报告了吗?”他的眼神仿佛钉在她身上,毫无笑意地问道。
“没有。”明知故犯也就算了,手依旧没有放下,还在揉着鼻子。
她索性直接扭头,也不用眼神斜看了,一字一句都说得认真而铿锵有力:“报告。董教官,我想借两张纸巾,我的鼻涕要飙出来了。”
见董栉依旧没有动作,何榆捂着鼻子,急得想跺脚。
但想想罚蛙跳,还是忍住了。
她恨不得把手拿开,展示一下自己动是真的有原因:“真的,要兜不住了。”
语气里带着些颤抖,惹得周围几个女生差点笑出声。
“休息一会儿,活动一下手腕脚腕,”董栉看了一眼那几个憋笑的女生,视线又移了回来,严肃地训斥道,“何榆,你别嬉皮笑脸的。”
“我……”
她昨晚临睡前擦床上的栏杆,就把本来放在迷彩服外套口袋里的纸巾,带到了床上。今早出门的时候,光顾着喷防晒霜,忘了把纸巾塞回来。
还没来得及解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纸巾伸到她面前。
董栉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纸巾,小小的一包,在他手里显得甚至有些可爱。
没想到教官也是会随身带方巾纸的细腻男孩,何榆也只是愣了一瞬,便笑嘻嘻地接过那一张:“谢谢教官。”
“下次动之前打报告,不然到主席台给我去做十个来回的蛙跳行进。”
“知道知道……”
“老傅,看什么呢?”一只胳膊突然搭上傅云实的肩膀。
他们班刚刚因为早起集合速度快,被带班教官表扬,轻度训练后就让他们回广场边缘的休息区喝水。
老三顺着傅云实的视线看过去,瞅见递纸巾的那一幕,眉心也跟着皱起:“这是被教官训哭了?”
“不是。”傅云实的眼神暗下去,将老三的胳膊拍下,快走了两步。
他们从训练地点回休息区,刚好要经过何榆所在的班。
敷衍完董栉,何榆忙着单手展开面巾纸,另一只手捂着鼻子,手忙脚乱的。
突然,鼻子里那股劲儿又蹿了上来。
何榆也不管形象了,直接双手展开面巾纸。
在打开的那一刻,又是一个惊天动地,冒出鼻涕泡泡的喷嚏。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擦了两下鼻涕,只感觉额头上一凉。
清晨的太阳,被他挡去了一部分的刺眼的光。
即便是没有抬眼,即便鼻涕堵住了鼻子让她什么都闻不到,但这种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的感觉,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托起些她的帽檐,傅云实的手背贴着何榆的额头,视线却扫过了旁边的董栉。
“发烧了。是不是疫苗起了反应?”又试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他抿起嘴,低头柔声问道。
这声音,让何榆开始怀疑面前的是不是真的傅云实。
脑袋沉甸甸的困意,压得她眼眶微酸。
更不要提在这个时候,听到他低声询问的话。
即便再执着地想要当一个没有感情的酷盖,也抵不过这样。
她突然有些懂了,电视剧里那些女生一下子扑进男生怀抱里的剧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做作。
“教官,”确认何榆两眼发直木木地看着自己,一定是发烧的症状,傅云实再度抬起头,视线越过她的脑袋看向教官,“何榆她昨天打完第三针疫苗,可能起了反应,有点发烧。”
董栉倒是没有打量傅云实,只是看了一眼晕乎乎的何榆,点点头:“先去后面坐着休息,一会儿校医会来巡视。”
和傅云实并肩往休息区走,何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走着直线。
明明走直线都已经很艰难了,她还偏要阴阳怪气:“我都怀疑我弟给你塞红包了,让你这么照顾我。”
“嗯,他说军训之后请我吃饭,你也就值一顿饭。”
说完,感受到何榆又有一堆屁话要说,傅云实扫了她一眼:“你还有力气阴阳怪气,看来也有力气去训练。”
“没有的事,”一听到这话,何榆立刻捂住额头,蛇形路线仿佛走出花来,“我很虚弱。”
傅云实:“……”
“你们班的教官,看上去比我们稍微大一些?”傅云实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负责A大军训的这一批带班教官,年龄大多偏小,和他们差不多大。
“好像比我们大三四岁,D大在读应征入伍的,马上就满两年期了。名字也好听,董栉。刚开始我以为是智力的智,但我室友昨晚说,其实是栉风沐雨的栉。”脑子里冒出昨晚宿舍里的夜谈内容,何榆一字不差地复述。
她微仰着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傅云实,咂咂嘴:“我们班的教官是挺帅的,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傅云实刚刚还深邃的眼睛,此时已经眯起:“你的那些小说还没扔吗?”
“没有啊,”何榆摇摇头,笑得灿烂,“我还打算自己写,开拓副业。”
她的嘴角又向上挑了些,笑容人畜无害:“第一本就写《万年独孤》。”
…
何榆只是低烧,在对狂犬疫苗的正常反应范围之内。
太久不生病,突然低烧也实在是遭罪。
面对千人食堂里蒸笼一样的用餐环境,还有一复一日的土豆白菜西红柿,她提不起胃口。带来下饭的老干妈,因为生病不能吃辣,也就让给了其他同学。
小卖部里的零食泡面也不能吃,刚军训几天,她整个人就瘦下去一圈,脸也跟着憔悴。
人肚子饿的时候,总会负能量爆棚。
和何渠琛的聊天界面,顺其自然地就成了何榆个人的垃圾倾倒场。
但病来得无预兆,去得也突然。
堵了很多天的鼻子,在闻到新蒸馒头散发出来的香气时,终于找到了人生在世的意义。
她以前对主食一般,米面吃得多,馒头很少吃。
但军训基地的馒头,蒸得不要太香。
平时同餐桌上的女生,即便是再温婉细语,都能配着老干妈吃上一个,更不要提何榆这样已经饿了好几天的猛男。
傅云实也没有想过,自己去添绿豆汤时,抬头能看到面前一闪而过的旋风馒头树。
将碗端回自己那桌,他刚坐下,就拿出手机,打开昨晚何渠琛给他发的消息。
【学长,我姐最近胃口不太好。商简学姐又是免军训的,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胃口吃东西?
傅云实的脑内,又迅速闪过刚刚那棵馒头树。
双手拿着手机,他慢悠悠地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
【我刚刚看见你姐身上长馒头了,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嘴里还叼着一个。】
别担心了,你姐饿不着自己。
第13章 何不知
军训过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适应力很强,何榆只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基地的生活。
除了在干净得没一点阴影的广场上,接受360度全方位的露天烧烤。
即便魔力微弱,何榆还是坚持每天晚上睡前,带着全宿舍的人,十个手机都调出萧敬腾的照片,在桌上摆上一排汽水和泡面,诚恳地拜雨神。
一周的坚持,终于在第二周伊始,感动了上天。
大雨瓢泼,山中的雨一下便下得猛烈。
“这雨也不省着点下,凌晨开始下,浪费了好几个小时的雨水。”宿舍里的人一个个儿都躺着玩手机,隔一会儿又要给萧敬腾说好话,让他持久一点。
“虽然但是,今天见不到董教官,还是有一点点小忧愁的。”
闻言,何榆从上铺的栏杆上面探出脑袋,手搭在栏杆上:“我们计院缺男人吗?”
深吸一口气,她恨铁不成钢道:“别一副没见过男人的样子。”
“我们建院男生也挺多,但还是无法阻止董教官对我们的魅力。”
何榆在的这个宿舍是两个专业拼成的,一起生活了一个礼拜,相处得很和谐。
讨论到这个话题,宿舍里几乎每个人都参与了进来。
“你们建院的傅云实也阻止不了?”另一个与何榆同专业的女生打趣道。
“这个问题,”建院的女生抬头看了眼脑袋还探在外面的何榆,笑着挑挑眉毛,“你们应该问何榆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何榆立刻退出群聊,身子又躺回床上,“傅云实他没有女朋友吗?问我有什么用?”
她最擅长这样漫不经心地,耍着小心机,悄悄地打听他的消息。
那女生想了一下,认真道:“傅云实好像还真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吗?
睫毛微动,何榆转过头去拿起手机。
那又关你屁事啊,何榆。
暗骂完自己,她握着手机,退出“没话聊”电台的微博界面。
纸盒录的那首歌一共没有几句话,是很简短的哼唱,和他在电台节目里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小心翼翼的,又带着些许的紧张,气息把握得也不太好。
但她却听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可以放松,然后安然进入梦乡。
刚刚说话间,微信里有新的消息进来。
【商简:老独孤,明天我们去慰问你们,需不需要给你夹带点私货?】
商简小的时候出了场车祸,膝盖做过几次手术,从小到大一直是不能剧烈活动的。
也因为这个理由,商简刚上大学时就买了辆小电动,自由地在校园里穿梭。
每次何榆跑八百米跑成狗时,看见商简优哉游哉地找个阴凉处闲逛,总是在那之后,酸溜溜地找茬。
她抱着手机,对话框里字里行间的酸意,几乎要溢出屏幕。
【我:哪敢麻烦您啊,尊贵的骑小电驴的商富婆。】
【商简:听说你们基地里的馒头很好吃?】
馒头?
这两个字瞬间唤起何榆的记忆——昨晚的餐桌上,她们那一桌最后的一罐老干妈也已经见底,十二个人抠抠搜搜地将罐子刮得干干净净。
明明每个人都带了一罐,甚至还有何榆这种带两罐的。
依旧不够吃。
她们这一桌也用一个礼拜的时间,从每顿一盆馒头剩一半,茁壮成长为再加三四个。
事实证明,再精致的仙女,被军训磨平了棱角后,都是猛男。
【我:老干妈】
【我:要五罐】
…
军训进行到第二个礼拜,每天的项目就要轻松很多。
大多都是上理论课,还有一些小活动。
也许是因为学校来慰问,那天的训练量格外的小。
傍晚,她们一整个连的女生坐在一起,跟教官学唱军歌。
教唱歌的教官有些口音,不仅说话的时候带着,就连唱歌也是。
他唱一句,她们跟着学一句,把口音都学会了,但却不知道歌词到底是什么。
董栉盘腿坐在队伍后面,闷笑着,也不说话。
负责A大军训的总教官是个台上很严肃,只要纪律好,平时就很和蔼的大叔。
溜达到这边的连队,听了会儿她们学唱歌,总教官抬脚就踹了一脚带唱的教官:“唱的这是什么?”
“这不都给大家带跑偏了吗?”他绷着笑,视线扫到半压着帽檐的董栉,“小董,教大家唱歌。”
突然被叫到,董栉一愣,随机立刻摇头:“我不行。”
话音刚落,何榆就跟着一起起哄,掌声和欢呼不断,丝毫不给他台阶。
“谦虚什么?”总教官拉高了音调,手背在后面,也跟着看热闹,“就教唱几句,又不是让你表演。”
见董栉还不动,他瞬间变脸,严肃地命令:“董栉。”
几乎是同时,董栉迅速站起身,身子挺得笔直:“到。”
“教唱歌。”
面对上级的命令,董栉不得不清清嗓子,张口唱起刚刚她们学的那首歌。
他双眼望着天上,双手紧贴着裤线,面无表情。表面看上去正经,却红了耳朵。
唱到后来,连整个脖颈都红了。
何榆坐在队伍里,仰着头看着他,笑得像个慈母。
教官真是太可爱了,想rua一rua脑袋。
等董栉唱完,广场那边训练的二连男生排着整齐的队伍,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二连的男生,对应的就是她们这个连队所有专业的男生。
“向右转。”二连教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已经训练得整齐的队伍里,每个人都利落地转向了她们在的方向。
“坐。”
一时间,男生和女生连队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也许是面对面对得太整齐,有些人没憋住,笑出了声。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广场上那种体育场才有的大灯,也都被打开。
但这里是暗处,即便是和男生连队离得近,却也不是很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人。
“傅云实,起个调。”那边的教官又喊了一嗓子。
一个名字,让刚刚还兴致缺缺的何榆一个激灵,视线努力地寻找那个人。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1,2,3。”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
他清唱歌的声音很好听,但只有一句,何榆还没来得及记住,他的声音便被合唱压了过去。
是岑宁儿的《追光者》,她以前很喜欢的一首歌。
她和傅云实都喜欢听陈奕迅,岑宁儿是陈奕迅和声团队的一员。
刚开始,她是因为岑宁儿才去听的这首歌。
何榆也没有想到,自己在那里听到了初恋的感觉。
喜欢傅云实的那种感觉。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惊呼中,何榆从回忆走出,才发现夜空里满是星光。
对面连队里每一个男生都举起了手机,手机的手电筒亮着光,随着他们挥动着的手臂,在黑暗中缓缓地移动。
不是星光,却比天上的星光,还要浪漫。
配上那样的歌词,何榆一阵恍惚,只感觉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个穿着南华校服的虚影。
计算好时间和他一起走出校门的那一段路,偷偷地去丈量她和他在年级大榜上的距离,因为解读出他对自己的“宠溺”而沾沾自喜……
所有的心动,所有的小心思,所有属于那个年纪最美好的故事。
点点的亮光摇曳,她的眼神柔了下去。
她的初恋,似乎是无疾而终,但又好像未完待续。
“在想什么?”见她没有过跟着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