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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风颜录(女强)-第17部分

小说: 风颜录(女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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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飞花楼最绝的要属二十多年前的丽姬。”年轻的那位脸上现出恨不得早生二十年亲见美人的神往之意,“下官也是在楼中听得说客提起,据称那女子不仅姿容绝代天下无双,更能出口成章字字珠玑妙语,更奇的是她自称原是大户之女,自愿入风尘之地乃是因为见负心之人甚多,于是深信‘世间男子皆薄幸’之语,遂而立志不肯将真心给人。此女艳若桃李,又才高八斗,坊间还曾有文帝陛下微服私访的传言……”
  “后来,有位贵客自称从京城而来,出手甚为阔绰铺张,一日千金买她相陪,楼中人不见贵客出门,只闻房中人声细语,时或丝竹之声相和,渐日的悠扬缠绵,楼里的人猜想丽姬与那贵客定是情愫暗生终两情相悦……”
  帝少姜正挑着眉进了正厅,里间的管事们来往逡巡忙事,年轻小官说到这里表情不胜唏嘘感慨,竟悠悠叹了口气,再继续说了下去,“一月之后,丽姬重现人前,却是令人大吃一惊。”
  帝少姜进了最里间空室落座,挥手示意其余人坐下,颔首示意后文。
  “那日清晨楼中客人大数未有醒来,有辆马车从后门悄悄走了,门房说出去的人斗篷罩身不见容颜,是位身材修长的男子。起的早的丫鬟看见丽姬立在楼上,惊了一跳。她虽未卖身,却已是飞花阁头牌,名声远扬京城,此时却形容衰败哀伤欲绝,她眼神恍惚的立在楼上,天露深重,冷风吹得披散的长发乱舞,加之未着妆容,一反素日艳绝生气,竟像个幽鬼一般骇人……
  丽姬在楼上立了整整一日,不吃不喝,任谁劝也不说话也不下来。直到晚上有个长剑悬身的男子上了楼,神色郁郁忧虑的走向她,那眼神柔的不像话,大家猜测这大概也是暗慕丽姬的人。那人挨近了她低头细语良久,丽姬便痛哭起来,口里叫了句,‘果真如此,竟叫我如此痴傻!’后来便与那男子相携离去,人间蒸发一般找不出痕迹。有人说曾在京城某个山庄里见过丽姬,已是身怀六甲的模样,脸上还有笑容。”清秀的小官员顿了顿,最后补了句,“大概是嫁了好人,后来却再没听说过她的事情。”
  青王神色若有所思,似在琢磨某种可能。
  那小官员起身借步到了堂中一揖,“殿下恕罪,下官多言了,不该讲这琐事。”
  帝少姜抬了眼神色淡淡,“无妨,是本王要你说的。”她拂袖退了人,一转身却在有趣的想:“帝景宏该不会是那不见形容的贵客吧?微服私访?倒是极符合帝王的风流史。”
  “李太守。”她出声唤住明显心不在焉的太守,“以后若无大事府中官员可自行审度,若有疑虑差人将公文送往王府,本王会每日过目。”
  “下官遵命。”太守作揖退了几步离去。
  观光一游算到了尾声。
  

☆、明珠

  秋禀生一脚刚踏出家门槛,身后秋家老头子亮如洪钟的声音便喝道,“哪里去!”
  那气势倒像是捕快见了小贼,秋公子防不胜防的抖了一下,黑着脸转过头,“出去一下。”
  秋烈花白的胡子剧烈抖动,“混账!你竟敢私下去见斯影,以为老子不知道么!”
  秋禀生的脸抽了抽,终于面无表情,“不敢。”
  “我秋家将门忠烈,明氏一族穷凶极恶图谋不轨,你身为秋家血脉,竟敢与歹人勾结,孽障!”
  斯影正是这几年左相明臣身边鹊起的红人。
  “禀生自有分寸,祖父无需动怒。”秋少爷不动如山。
  “混账!”老头子暴跳如雷,“你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免得我老秋家门楣受辱!”
  秋公子脸又黑,“此次,是斯影相约有事欲见,不能不赴。”
  “不能不赴?秋家的人和左相的人私下往来,你想让皇上怎么想?右相怎么想?”
  素衣的公子叹了口气退回来,看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横眉怒眼,只好勾了勾手指。
  老头子皱眉,秋公子扯了祖父的手划了个字,一撒手道,“就是这样。”
  “我素来与斯影无甚交集,今晨路撞童子跌倒虚扶一把,便是有信相约。”
  “信呢?”
  “已毁。纸上只言约于某巷,‘青天在上,诚心一片,万望大驾。’”
  “这是什么鸟语?”秋将军瞠目,“莫名莫名!”
  秋氏公子不求祖父一介武将立即通透,正言却也说得委婉深意,“此事正与祖父手上那字相关,恐正是那位大人之意,此间深意,我只猜了几分,尚不能确定。”
  “你竟见过那位?!”秋烈惊异,“我并未听说!”
  “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理不清。”秋公子点了个头神色忽而凝重,“看来很快会有变动。我秋家不能再继续旁观了。”
  “竟是这样。”秋烈沉吟,摸了摸胡子颔首,“即是那位名正言顺不无不好,需得小心。”
  秋禀生点头折身扬长而去。
  秋烈凝眉良久,猛然有所了悟,瞳中激赏之意亮起。那划下一字,却正是个‘青’。此般看来,那位长久修身养性不显行迹的人,原来早有落棋。
  正如秋禀生所料。
  斯影其人,诚然藏有猫腻。
  “秋公子。”中年男子面容清瘦,目光难见内里,山水不显的朝来人一揖。
  “斯大人。”秋禀生亦不动声色的回了对方一礼。“不知相邀所谓何事?”
  斯影清瘦面容一笑,“斯影不是已预先告知了么?”
  秋禀生不语,神色不定。
  “陛下昨日临幸新封美人,这对血脉甚少的皇族可谓一大喜事,那位大人为此事一早做下安排,此次斯影前来正是奉命与秋公子做个接头,劝公子归拢时务,不知秋公子意下如何?”
  秋氏公子目光一跳,目中深沉,“焉知你不是虚意哄骗?”
  斯影幽沉目光瞧了眼窗外,却是躬身一礼,秋禀生一愣抬手相扶,对方手掌忽动,一纸信笺极快落入他袖中,本人却是趁他相扶之势顺势立起,口中诚然道,“斯影确是奉我家大人诚心与公子相交,‘青天在上’,焉敢有心欺骗?公子才能不输于人,怎安心落闲家中?需得寻明主怀才得志,不枉大丈夫一场!”
  秋禀生心领神会,虚礼回应,“斯大人谬赞。禀生一介酸腐,上负祖父之期望,承家立业难成,一不能驰骋沙场,二不能庙堂鞠躬,实在惭愧惭愧!承蒙那位大人错爱,禀生受之有愧,岂敢高攀!”
  斯影眼波一转,忽而声渐冷淡,门口下人觉出话中拉拢不成热络减半的敷衍,“看来秋公子实是谦虚过甚,也罢,斯影岂是强人所难之徒,公子尽管宽心。”
  “不敢不敢。”将门公子依旧是谦虚有礼的客套,“实是禀生无才无能于朝于国疏无半点助益,令大人不愉甚是惶恐,请勿要怪罪才是。”
  “国士遇之,国士报之。”斯影语气忽而一转,恍似叹息,“万望公子明白斯影的心。”
  二人一言一对似有深意,虚虚浮浮绕着弯子看似浅显又似语有双关,和和气气在不点破的情况下交谈几刻,秋禀生拱手告辞。两人一送一退,甚是客气。
  秋氏公子转头举步,心中却闪电般虑过思绪。
  斯影出身庶子,举科数次皆不得志,本也非浩大家族,偏子嗣又多。庶子受主母驱赶出门度日维艰,只与老母清寒贫苦,屡屡不得出头,何言伸张抱负!他一气之下罢考三年,后不知为何起心再考,如有神助,殿试语惊四座拔得头筹,继而便扶摇而上,脱身寒族最后为左相收拢。
  ‘国士遇之,国士报之。’莫非当年助他的竟是那位?那时她恐怕不过十二三岁!如何能得识人之才!
  ‘青天在上’?岂不正是寓意斯影所事的那位?新妃入宫,竟也有她的局!她究竟想干什么?还有这斯影委实不简单,一口一个‘我家大人’声样俱作丁点儿不露,有谁听得出这话里深意?他劝他‘不可安闲家中’,又说‘寻明主怀才得志’,分明是说近来那人布棋已毕,需他效力的时机正到!这识时务,识得是谁的时务!
  明明人远在千里之外,何以竟能如此洞悉若明!
  秋氏之人私下与左相之人私交,必也是所布迷障。表面上来说,左相同意此步,当是令皇帝一派心生嫌隙,秋氏若陷于被动不得已归于明氏甚好,若不归,至少成帝已然心生猜疑。然而暗地里这何尝不是青王下的一手好棋!她与皇帝,纵有小隙,毕竟血脉至亲,况目的一致,只需暗里互通虚实,这一搭一唱,正可谓虚假难分,防不胜防!左相如何能想到这内里外里层层结网?
  只是,不知,对于明相女婿,手握百万大军帅印的沈峰,这位殿下又当如何应对?
  秋禀生不知的是,斯影那年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可谓生不如死,而那尚是少时的帝氏公主两袖飘飘从他荒芜的小院经过,闻听庶子书生树下力竭声嘶握着病母双手泣泪如血,便静立在草垛泥墙外一刻,听他不遇愤懑。
  “纵使再粉墨华彩的纸鸢,无有东风借力,终是只能落入尘埃被践踏成一张废纸,再有骨气再有才学不过一穷酸而已,也只能躺着去死。你自诩才高学深,却不知人心变幻世道情故,若你的那纸热言连曝光于人前的机会都没有,纵使那大殿里的人如何明辨惜才,他看不到你,你便永远只能失败。”
  “迂腐的书生,你未输在本事,却是输在世俗。”
  那个孩子甩手给了他钱财信物,一脸趣味,“我倒是想看看你自负傲气天地不公,将来能站到哪个位置。”
  “凭着这个信物去京城梅落轩,不过,仅有一次!”
  弃罢三年而归,如有神助。又言,有官私换两生文卷,东窗事发,言乃斯家重金所托。罪,斩。
  明珠蒙尘,终见天光。缘也,命也。
  后来那位人上人笑睨着眼看这一介位高谋臣,戏谑,“信手拾珠。”
  

☆、震颤

  “我真不懂你。”那从楼梯走上来的青年容颜阴郁,微微冷嘲着向人挑衅,“只是为了一个男宠,竟然肯这样牺牲自己?”
  江风从开着的窗吹进来,萧然冷瑟。
  两个时辰前,陆敏青提议上悦来楼观景。
  棋盘上的黑白子因为突发的变故而飞散于地,上一刻还坐在桌边的女子冷漠而立,听闻来人一番言语,只是稍稍侧目,漆黑的眼瞳不泛波澜,左手一扬,眼也未看那一眼地任那被拧断了脖子的少年沉闷倒地。
  尽管那少年平日乖巧的不言不语已算深得她意,但一旦背叛,帝少姜绝不手软。
  走出来的青年正是长时间不见的阊阖世子,孤离。
  陆敏青以袖掩唇咳了起来,脸色迅速衰败,眼神复杂地斜睨了了一眼制住他的人,道,“原来这才是你请的帮手。文月锦,你算是愚蠢到家了。你难道不知道她……”
  “闭嘴!”那少爷脸色立马一青,比着他脖子的剑猛地往里一送,顿时血流如注,公子敏青脸色更白。“死到临头还在自以为是!”文月锦咒骂。陆敏青却哭笑不得,到底是谁闯了大祸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孤离与文府公子不知什么时候竟混到了一起。情况对于陆敏青来说实是不利。孤离清楚他的底细,如今他体内毒素正在急速扩散,瞳术已被别人防备,出于忌惮,文月锦根本不曾直视他。
  反观对面那冷淡的人,倒是格外镇定。
  指尖微拂,青王垂下的手嘀嗒滑落了几滴血红。帝少姜先是慢条斯理地擦拭完手,丢了脏污的巾帕,这才分了眼神给握剑而来的孤离。
  世子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
  “棋子上涂的东西,是专门为百毒不侵的王爷你所制。”至于陆敏青,更好应付。孤离噙着笑意打量了一眼帝少姜,除了刚才文月锦骤然跳出出剑指向陆敏青的那瞬帝少姜动过,后来被言墨妄图以暗算阻止又动了左手外,直到这一刻,帝少姜还在原地没挪出过一步。
  那副白玉棋子是从府里带出的,一直经手的只有言墨一人。要下毒其实很便利。帝少姜百毒不侵,并没有特意防备,只是天外有天,每一种百毒不侵终究都得遇上量身定做的‘对症下药’。
  从来没有人会毫无破绽。帝少姜也不例外的深知这点。因而她并未有太大的意外或者狂躁。
  只不过,意外和狂躁的人,换成了文月锦。
  “青王?!”文少爷手一滑,差点儿直接送陆敏青归西,那瞬间脑子里混乱闪过的东西让他轻松不起来,“什么?!”他侧目阴狠瞪了孤离一眼,“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提?!”
  “你觉得有这种必要么?”孤离朝世家少爷邪气的挑了挑眉,语气轻曼,“你想的不就是捉住陆敏青么……我让你实现了这个愿望,至于这位殿下,那就不是你的事了。”
  “反正就算你现在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是我做的,对吧,帝少姜?”随着这一句陡然转至寒冻语气的话落音,文月锦还没来得及反应,孤离已经化作一道影子暴起,室内剑光闪亮。
  那一剑落下带得帝少姜长发飞舞,额前碎发也被剑气震地拂开,愈发显得那双狭长眼目的纯黑沉寂。
  她只是动了一步,一剑堪堪擦着侧脸,孤离剑锋一偏改为横削脖颈,她又只是往后扬了头,左手徒手两根手指搭在剑刃上,拈花一般不着力却止住了剑势,只是似乎因为没有真气护体,指上很快滴滴答答淌下血来。
  腥红鲜艳的颜色顺着剑锋流下,孤离阴翳的眼中亮起几分癫狂的暴戾,手中暴力一长,帝少姜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极快的撤了手指,脸颊一侧。
  等到帝少姜又退开一步时,陆敏青难看的脸色愈发沉重。
  青王冷玉侧脸多了一条血痕,虽浅却触目惊心。仿佛上好的瓷器出现了裂痕。她抽空横指抹了抹脸上的伤痕,突而眼色幽冷,回过脸看了一眼面露畅意的孤离。
  世子极其享受对方难以招架的狼狈状况,并不急着迎头痛击。
  “虽然你的近卫军为数众多,可惜的是你太过自负,偏偏要独来独往。外面全是我的人,”长剑至上而下一划,剑尖指地,孤离眯了眯眼表情格外惬意。“现在你胆敢动一下,你的情人就只好人头落地了。”眼珠斜睨了沉默得诡异的文少爷,孤离的用心十分阴险,“文少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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