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录(女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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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其过去迫害尚书顾如归一家致其满门被冤杀之事,历历数来罪证十足,皇帝想起司命所言‘梁柱蚁食’之论,遂起了疑心令人彻查,郭可宣刚被请进刑部公堂,郭夫人闻听风声心下胆颤,竟连夜收拾细软金银准备转移。可怜妇人短浅,上门巡查上司的司仆大人左相女婿微子启当场被门口几辆马车所载的珍品惊得目瞪口呆,郭可宣劣行便这么生怕别人查不到地败露。
不愧是蚕食而至鲸吞。
郭可宣在刑部听闻自己老婆闯下的篓子,当场一口气背过去软在堂上,当夜就在收监的牢底把自个儿给撞死了了事。
一场大戏演来,个个逼真。民间称赞司命好本事神机妙算。于是,这‘明月’最终没能飞上‘天’,被成帝一竿子戳了下来。
☆、貌合神离
“这帮呆瓜。”陆敏青翘着腿坐在栏杆上嗑瓜子,一边听宿仙馆里的小子们热论京城事儿多,说到郭可宣的事迹更是热情高涨,遗憾这‘明月’最终没能飞上天。
陆敏青狐狸眼一挑,分外恶质地唾了口,见旁边谢长安抱剑不声不响地立在廊下,跨腿下了栏杆,五指状若拂兰在空气里晃了晃,漫不经心地开口,“郭可宣死翘翘了,这不已经上天了么……蠢货们……”
言毕笑得自得。谢长安斜睨了他一眼,不语,不屑状地移开目光继续沉视天边。
陆敏青发作不满似的哼了一声,扬腿拦住面前跑过的一孩子,懒洋洋问,“做什么这么急?”
说是孩子,也已经十四五岁的样子,浓眉大眼,还是一副孩子的天真,此刻被叫住,只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中规中矩地叫了声馆主。
陆敏青散漫地嗯了一声,似随意想起来什么,道,“你是那个经常为小九侍酒的言墨?”
男孩应了。
陆敏青神色突而诡异起来,笑颜愈发畅快,眼底却含了几分危险,折扇往掌心一拍,阴暗地情绪已经在心中蔓延,若无其事地吩咐,“小九正在沐浴,少个更衣的人,你去伺候着。”
言墨摸了摸头,眼神无辜犹疑,“可是公子并没有吩咐……”
“我说了就作数。”陆敏青眯了眯眼。折扇敲了敲他头,转身朝谢长安那边走去,背着言墨挥了挥手。
那孩子犹豫了一刻,老老实实往浴池那边去了。
“你不该耍这样的小心思。”谢长安冷冷看了他一眼。
陆敏青毫不在意地一笑,妖异的眼珠波浪横生,像跌宕的情绪,“那又如何?难道要我如你一般惟她是从,如履薄冰地活着?”
“别与我相提并论,陆敏青。”谢长安不以为然,眼珠微动,犀利的似要看透他心里,“你跟我们根本不同。倘若你肯诚心一点,未必会得这样的对待。”
“你敢说你令言墨去浴池是安了什么心么?”最末一句语气冰冷肃杀。
“有什么心……”青年唇边婉转,美若芳华地反问,“你不是清楚地很么?”
谢长安静滞一刻,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陆敏青,你是觉得少主每次独饮都令言墨侍立,所以为了报复,如果由她亲手扼杀自己有好感的存在,你会大觉快意吗?”
陆敏青微笑以对,似是无辜纯良,“你既然知道,不是也没有阻止么?”言下之意,你也不是善心的人。
谢长安冷哼一声,扬手摘下伸进廊下的一枝白梨花,轻嗅一口,脸带厌色地丢出廊外,“自作主张的僭越界线,只会被人割除清理。”
她回过脸直视面前人太过优秀的脸庞,“我不阻止,是因为我知道,少主不会杀言墨。”
肯定而非推测的语气。“陆敏青,你并不了解她。帝氏的少主不嗜杀,更不滥杀。”
“你之所以会被少主禁锢限制,不过是因为你没有资格配她拿出下士之礼。你关注的东西恰恰总是她浑不在意的。那些过节,譬如利用或者羞辱,在你心里深记不肯释怀,在少主那里,却丝毫不曾入眼。旁人计较,那么她只会加倍地计较。什么样的人合该有什么样的对待。单纯如言墨,或者洒脱如无衣,抑或无心如白浮,都会得温和的结果。倘使你肯简单几分,在用完了之后她早就放你离开,可惜你心眼儿太多不是个安生干脆的人物,口口声声说的话通通当不得真,至今仍在妄图试探她底线。”
谢长安肃杀的眼神划过暗色,一直不曾直视他的眼,“少主说过,你的眼睛算是她一手造成,这样的价值是她不杀你的理由。”
“你曾在我这里多次探问少主往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奉劝你,表里如一地做到你承诺的‘臣服’二字,该有的尊重无虞你会得到。”
言毕转身离去。
陆敏青立在当处,手抚栏杆,低低笑了几声,讽意十足。
“真是这样么?我倒想看看。”自语一句,旋身往浴池那边慢慢踱去。
◇◇◇◇◇
宿仙馆最最奢华的一处要属主人安静后院的浴池。
汉白玉铺地,鲛纱四环垂委,腾烟雾缭,水声时或,香炉中冷沁梅香缓缓散开。空旷宽敞,并非闭门封锁之境,由来没有吩咐,馆里的人不敢轻易踏进。
陆敏青摸进浴池,待拨开纱帐,池中白烟滚滚,并不见人影露出水面。
男子眉姿绮丽,目若流光唇绽春华,举步移近浴池,默不作声勾起一笑,低垂视线仔细在水中搜索。
“陆敏青。”
纱帐一边传来冷淡声音,恍如冰破,青年顺着声音望去,这才注意到薄纱后挨着仙鹤衔芝铜像,正有一道雪白人影静坐。恍如雾中看花般多添朦胧幻化。
陆敏青不经意间垂目,浴池中烟霭冉起之处,白色衣物妖娆托衬,一朵墨莲在水底无声招摇游移,池面死寂无波。青年心中某种想法落实,唇边笑意快意地扩大。
那游移飘动的,不是人的长发么?还敢说她不会杀掉闯进这浴池的人?
“不叫人来收拾一下?”他挑了挑眉,按捺住心中的想法,绕着池边往帘后而去,脚步愈来愈慢,最后顿住,“非得把人丢进浴池,也不嫌脏,嗯?”
抬手拨开一帐之隔,终见了那人容颜,嘻嘻一笑,顿时面多妖异的瑰丽,“我忘了让人告诉你,这浴池自从我来了之后最是招人偷窥。”
帝少姜。他心底默默加了这三个字,面色如常几分轻浮,“拆了皇帝屋梁,找上微子启,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你来这里做什么?”那人披发白衣,袍角下露出一截白袜,单衣上还散布着水渍,显然刚刚起身不久。眉尾一展,连带着眼尾的弧度隐秘了几分。
长成的人脸庞与往日无一似处,并不精致惊艳,原本该显出锋利的上扬眉眼换成了平和的弧度,却奇异地充斥沉寂感,其间细看,又有几分令人轻易不敢上前的冷漠。
陆敏青面上不着意地笑着,视线对着那张曾几何时在幻象里看过的脸一沾即离,他知道西域有种易容皮逼真至极,毛孔都清晰可见,这个人,已经藏起了她真正的相貌,改换了另一张惟有他才知道的容颜。
“言墨是你叫来的?”走近一看,她单衣下摆原来是全湿的,似在水中浸过,长发顺着指尖服帖落回耳后,这个动作由十七岁的帝少姜做来,已经不似多年前稚嫩脸庞那样不具蛊惑。
陆敏青虽于心底顾忌着这样一个人,却不得不承认,随着时间的推移,渐近的相处中他已被这种成长变幻的姿态吸引去了太多的注意力。
言墨?迷失过一瞬的心神念及这个名字,陆敏青面上萌发的笑意便迷离刻意了几分,“怎么了?”凑过去捡了架上的毛巾准备替她擦发,对方略带湿意的指尖点住他腕心,陆敏青以眼神询问,那人却冷淡推开了他的手,捡起放置一旁的黑色外衫披上,长发于空中划过半弧洒落水滴。
“你最好收敛你的眼神……还有你的心机。”
披发着白袜的人朝外间走,陆敏青眯了眯眼,里间用于更衣的屏风后却钻出个年轻朝气的身影,“公子,你衣服还没换!”
沉绛色衣衫的青年陡然怔住。
还活着……
言墨手捧着换下的衣物,一身墨色长衫显然是借了主人的,从里间冲出来匆匆朝陆敏青一礼,犹带赧意的表情在看到一池烟雾滚滚的水后变成了惊惧,盯着里间一路尽量让得远远的跑出去。
待脚步声消失在挡立的立石外,陆敏青似如梦初醒,几步冲到池边跃下,池水哗然溅开,青年冷着脸探手抓起池中沉底的尸体,撕开左后腰衣物,一个红色火焰状的痕迹显眼地跃入眼帘。
陆敏青脸色如乌云罩顶,横手将以死之人摔出浴池,手背摩挲至自己的后腰处,垂眼握着拳沉立如石。
魔门的人又找来了。
☆、青王
永安十八年春,成帝危病,帝女请命护国寺祈福。
同年冬,成帝病情和缓,帝女少姜归。
恭孝谦行,父慈女德,兹事为天下称颂。帝亦喜,谕曰‘观其行止进退得度,诚然厚德载物贵相高风,朕甚欣慰,特赐封青王,汴阳之地许也。’
凤战天下,流血千里,大祸。
此一句,是当年凤苍公主降生所得命言。
此事一出,祸乱命言正以绝对的淡化趋势退场。帝女温纯良德,民间盛传司命奉净难得出了一次误算。然而深然忧虑并且莫名矛盾着的奉净相信,一切,终有开始的时候。
命运在不紧不慢的前行。这不过是眼花缭乱的一场人心麻痹。早晚有一天待那引子出现,一切必将如数上演。
归来的马车辚辚而行,黑色的车身附有朱红色的漆纹,蛰伏着悄然蔓延车盖与车辕。厚重的车帘沉沉遮住了外间可能窥探的一切缝隙。
纱窗里朦朦胧胧显出两人轮廓。
进了城门,在宽大的行道上骨碌碌的行着,车夫的眼目不斜视,极其专注的留意着前路。那车里的人,微闭着眼,敛着裙裾盘腿正坐着休憩。右手一侧还坐了位样貌奇特的男子,一身白的耀眼。
约莫一盏茶时间才行进了最热闹的一地。
吱呀车轮响了几声,马车陡然停了下来,良久也未见有再走的趋势。帝少姜睁开眼,外间正吵吵闹闹不休。
“何事?”她摒身不动,出声询问外间驾车的人。
“公子恕罪,有人在前方闹事。”
闹事?眉尾一挑,少姜眼底几不可见的划过暗光,静滞不语。
车外叫嚷声这便开始断断续续递来。
“恶妇!你敢卖我,不得好死!”
妇人尖酸回敬,“臭小子!二娘这是心疼你,让你跟着黄大爷吃好穿好你还不乐意了?!果然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小蹄子!”
又是噼里啪啦两声动作,女人尖叫怒骂不止。
帝少姜听的皱眉,边上一头银白的男子也睁了眼有些思忖的样子。
“童安,把那小子买下。”
车外驾车的汉子应了一声,按自家公子的吩咐下了车。马车前穿着富贵的女人正提着一七八岁孩童的后领啪啪打得欢畅,童安皱了皱眉厌恶的瞧了那满脸脂粉簌簌落得骇人的女人一眼,猿臂一捞抢了那孩子捞在怀里,僵着脸对恶婆娘恶声恶气,“我家公子要买下这孩子。”
“你谁啊你?”旁侧大胖子眯着眼,一脸肥肉因着喘得急的口气抖了几抖,浑浊的眼蠕得像条虫子,一见童安铁腰铜臂练家子的样子又不敢轻动,“这小子大爷早就买下了,杨二娘,你想临时反悔不成?”
那婆娘便赔笑,掩了血盆大口嬉笑,“怎么会?”回了眼狠辣的瞪了面前的汉子尖喝,“天子脚下,青天白日,你这厮要抢人了不成?快把我家孩子放下!不然老娘可要告官了!”
童安冷笑,“天子脚下还敢贩卖人子?作这等肮脏事还想告官?”哗哗从怀里扔了银票抱着人折身迂回,“收好这钱,我家公子放你一马!”
那妇人抄手捞了飞来的银票一瞧,登时脸色大变。
白银一千两!刚扯了眉眼作出个笑脸要夸言几句,冷不防咕噜一声,人家拉车的高头大马笼了来,婆娘一惊连滚带爬的跌到路边弄了个灰头土脸,那驾车的汉子冷冷瞧她一眼,“便宜你了!”
马车帘子幽幽撩起一方,里间正有个青衣的公子,长眉细目,五官美得恍若玉雕雪莲,正似笑非笑的睇了这边一眼,呆怔的妇人霎时张了嘴忘了合上。一边那据称是黄大爷的胖子还在气急败坏的叫嚣。
“童安。”车里的人迢远薄淡的声音又传出,“让那孩子进来。”
驾车的汉子看了看坐在身边神情寡默的孩子,瞧他身上也是灰扑扑的恁的不太整洁便有些犹疑,“公子,不如就让他暂时和属下呆一处吧。”
“童安,”里头的帝少姜低笑,“你怕我吃了他不成?”
汉子讷讷,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脸,心下确实倒是担心这孩子一个不留神冲撞了车里那位不好收场,但又不好再做掩饰只得抽了一手扶了那孩子一把。
“进去吧,我家公子不会为难你,等过两天就送你回家去。”
那孩子听了这安慰只是幽幽的瞧了他一眼,微微摇晃一下掀了车帘钻进了马车。
正中正对上一双清寒恍若星子的眼睛,细长而深邃。这才看清并不是男子。
那女子的五官冷凝,并非绝艳之色,却拼凑出令人难以忘怀的气韵。长发勾了鬓边的两缕仅用青色的发带固定住,看上去有些不男不女的式样,却又极其的和她相称,映的整个人恍若金殿神女一般高不可攀。
她着青色衣衫,却是从未见过的古怪样式。
外衫袖子紧贴手臂,窄而线条飞扬,袖口有微白的细纹蜿蜒忽现。领□□颈遮住优美的脖仅露一方雪白,那衣领绣缠错参差的纤细枝纹,银白色花朵绽放妖娆,衬着一张莫测尊贵的脸便透出冷淡的矜持感。衣服紧窄的线条一直熨帖曲线至腰身,至下身便如青莲绽放宽幅裙裾散开,对开中现出里间纯白色的长裙一角。碧色与纯白,恍若一波碧池中放出白莲一朵。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服饰。极其的尊贵神秘中又带着不可侵犯的理性,蛊惑又冷静的气息。
帝少姜。
刚进来的孩子顿在那里一动未动的打量她许久,目中透出少许的惊诧,直到女子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纹他才冷淡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