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录(女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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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敏青双目愈发含情,如水底妖精般更紧紧缠了上来,十分得意,“你答应了。”心底却暗暗叹,万幸没让人发觉这底下真正的企图。
帝少姜皱眉,似乎极想一掌拍向那个抱着自己大腿的人,终究顾忌了刚出口的承诺收了手,面色回复无波。
死皮赖脸的人犹在得寸进尺,“也许你不信,我深以为,终有一日是能够成为你枕边人的。”
“不如,今晚就试着开始同床共枕,冬日冰寒,除了‘鞠躬尽瘁’,暖床好歹也算个差事。”
“小九,怎么样?”
回应的是王府正卧大门破开的声音,青王冷厉的声音随后。
“拿下。”
外间巡夜的侍卫只见一团铺盖从青王寝房飞出,一路砸开了门咚的一声落在院中。继而眼前一花,便是那素日里常见的某人扶着腰从铺盖卷儿里爬出来,吊儿郎当地摇晃着,暗卫扑上来架人,陆敏青一边被拖着走一边还不忘朝主卧招手,话音悠扬婉转,“我还会再来的哟,小九!”
他随着暗卫转首,盈然流光的眼却瞬间晦暗。
这个令他爱恨交加的人。
拨乱一池静水后无辜的摆出薄情的姿势,理所当然地以命令的口气要求人守好分寸,除非被妨碍被踏到底线,永远不会觉得困扰觉得不忍觉得为难,一副天生不会也不愿爱人的模样。
不肯施舍一分力道去拉那坠入苦恋的可怜人一把,或者快刀斩乱麻将他仅有的余望击碎令其从此死心。只是就这样任其发展着,冷眼旁观着,又不曾成全着,让他越坠越深无可自拔。
甚至利用着这样的感情,冷静毫无愧疚地将他作棋子驱使。
那比冰冷拒绝还要伤人。
明明最初剥夺自由将两人的轨迹强硬绑到一起的人是你。明明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日子久了终究会不一样却自始至终不把可能掐灭的人也是你。明明清晰地看见了他日渐的变化又无动于衷不肯及时阻止的人,还是你。
全都是你。
我本平凡庸碌胆怯,是你逼迫造就了如今的我。竟还要自私狂妄地连我憧憬向往的自由也一并剥夺。
这样的你,有资格么?
爱是什么?
顾如归有感于文帝的一生,曾与太妍说过一句话,而后这句话亦被这个半生跌宕的女人以一种沧桑太息的语气告诉他,“爱必伤人,亦自伤。”
它教一人心甘情愿到肠穿肚烂,又教另一人,犯下恶毒冷酷的屠心之罪。
它就像一颗裹满蜜糖的□□。外表光鲜诱人,时时刻刻牵引着贪婪的人性,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将之染指,入口的瞬间丝丝沁甜,未及回味,下一秒残忍狠辣的本质已从粉饰中剥离透出,变成了化腑鸩药。焚心灼骨,寸寸成灰的时候那美妙入骨的感觉还停留在唇齿之间,教人明知是夺人性命还是欲罢不能,从此便上瘾了一般愈沉愈深,宁被它腐蚀痛烂了心肝也要一偿再偿。
执迷不悟。
——世界上的爱情都是扭曲的,病态的,欲望主宰着身体,要么得到之后填了心里的沟壑,要么得不到便成魔成狂。
即使失去理智的是我,那犯下过错的,也必然是你。
不如不要让我活下来日日见到。
“或者初始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瞳中深恸,陆敏青绮丽的容颜在灯下半暗半明,他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忽而冷淡的笑起来,携着清冷的风长袖微动,背影里带着苍凉。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已完。
☆、别有暗流
颜烬阳。
陆敏青在心里默默念了这个名字,脸上扯出冷讽的笑意,一张阴冷的脸随着脚下的步子从晦暗的光影里脱出,手上夺来的剑闪着寒光投映于地。直到踏出王府的地牢,院中朦胧的灯影映过来,那嘲弄和杀意也未淡化半分。
“正好有那么一笔账还没算呢。”青年冷冷吐了一句。
颜氏公子的厢房落在西侧的院子,平日只与司命弟子有些往来,暗里并无人在此间把守。
这夜状元公子秉烛静坐,并不打算早睡。似在等人。
“你果然来了。”右相公子放下已然冷却的茶饮,侧脸于晕黄的灯光中一笑如清辉。
“颜烬阳。”进来的青年长发微散,眼神冰冷肃杀,目光在屋子主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后,冷冷道,“原来是在等我么,甚好。”
“正有一笔旧账需要跟你算清。”
话落便右手一转,长剑清凌,慢慢提步过来。
颜烬阳仍是微笑,“这么明目张胆,不怕她计较?”
“我想做什么从来瞒不过她,既然清楚却未阻扰,你以为她不知道我会找你甚至杀了你么?”陆敏青似是想到什么,眼中的光彩愉悦欣然。是想到他讨到的承诺。
状元公子的表情这才冷了下来,只一瞬又笑了起来不过却再无轻松之意,略带了薄淡的慨惜,“果然是薄情之人。”便不见怎么动作,掠身甚至比陆敏青还快一步掀起杀招。
谢长安立在与那厢房对望的庭中,窗纸晕黄中透出两道鬼魅般晃动的身影,又有白色电光不时跃起,她看了良久,极力捕捉那右相公子的路数,有两分熟悉,却始终没有前去干涉打断,像是要等待结果一般。
如果能借陆敏青的手除掉这位连亲身父亲都顾忌不已且来意不明的天子门生,未尝不是好事。
等了许久,里间忽然有冷淡的笑声响起。两道身影一立一靠,分在左右屋侧。
“自上次你就该知道,我极擅药理,比起你来,过之远矣。”是颜氏公子的声音。谢长安眉头微皱。
“那又怎么样?”回应的是陆敏青极之挑衅的声调,“我只知道,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惹了本公子不快,这种人用尽手段也需毁掉。”
“不觉得是在说你自己?”右相公子低笑,“好一句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陆敏青这次没有回话,只冷哼一声,挺直了身躯扳门欲走,颜烬阳突然冷声又添了一句,“你对她动了心思。”
这次含了真正冻人的杀意。
“所以你最好小心你的命。”陆敏青冷嗤了一声,眼底暗光一闪,直白说了一句闪身出门。
谢长安与他对了一眼,陆敏青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转廊。看方向,是直扑青王主卧。他才走一步,门上白影一闪,右相公子极快的追出,谢长安脚步一动快速的跟上。
陆敏青已经溜进了帝少姜卧室。
颜烬阳稍稍踌躇,对门伸手。
谢长安冷淡的声音突然穿了进来,“止步。”
颜烬阳一顿,声线幽冷,“凭什么?”
“你不适合。”谢长安盯着他的侧脸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吐出,偏生脸上却是纹风不起。
“哦?”颜烬阳面上一笑,反倒放了手转脸对上她,风轻云淡至极,眼底却划过一抹慑人的寒意,“谢小姐何出此言?”
“比起陆敏青,你多了不该有的东西。”谢长安转了目光,视线凝在主卧紧闭的门上,语气淡的如同轻烟一般,“陆敏青比你来的纯粹,至少,他现在离不开少主,也毫无反手的能力。”
“所以,你想让这么个东西爬上她的床?”微微眯了眼,素日翩翩有礼的贵族公子面色不变地吐出稍嫌粗陋的字眼,眼底有什么东西蔓延而上。
“陆敏青样貌出众,品行不洁,也好教少主知道,男人一物诚然可供玩赏,却不需沉耽。”
“是你偏激。”公子烬阳冷冷绽了笑纹。
“或许。”谢长安态度不含悔意。“但我决不允男女之情误殿下大事。前朝魏长公主座下能有男宠三千,今日少主稍稍效仿又如何?王者风流,不沦有情,千古向来如此。”
右相公子闻言,倏忽展眉一笑,端得春华日丽和雅如初,连声音也恢复了往昔的平淡温润,“既是如此,若是日后陆敏青死于非命,那便怪不得我了。”
这大概是自颜烬阳口中吐出过的最恶毒的一句话,竟还是以这样温柔无害的表情。
谢长安垂目不语,心底有异,任其一派清洒的离去。
颜氏公子,对帝少姜,确有企图。
◇◇◇◇◇◇◇
帝少姜前脚进寝房便知不对。黑暗里,纱帐朦朦胧胧,隐约有人在她榻上不耐地滚动,喘息沉重而愈渐急促。
皱了眉,惯赏冷淡地脸色又冷了几分。帝少姜在离床榻四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了一瞬,旋身便走。
“小九…”沙哑的声音带着难抑制的颤抖,半似欢愉半是痛苦。
帝少姜脚步顿住,拂袖案上灯火骤然幽明,终究走了过去,撩开帐子那人便在锦被下涌动的厉害,双眼半清醒,却闪着亮光。
“你干了什么蠢事?”青王冷冷地开口。
“这不是明摆着么…”男子舔了舔干裂的唇,“yu火焚身…yu仙yu死啊……”暗算别人不成,反倒自己遭了一道,果真有些活该。
“找死么。”竟敢以这副情境爬到她床上?
“不是…”赫然一副中药失常的公子敏青难耐地动了动腿,两条手从被子里伸出,连带着上半身也跟着探了出来,□□地拉住青王衣袖,近乎喘息,“我是来找你的…”
可怜的脑袋发晕的家伙,这种情况下你找这样一个人,不是等同找死么。
他越往榻边凑,将脸挨上对方冰凉的手脊近乎讨好地摩挲,一股异样地妖异合着温热的琼花香气散发出来,公子敏青满足地低叹,低滑婉转,“真舒服…”
“出去。”帝少姜不为所动。
“不要。”陆敏青勾着唇角,自顾自伸出腥红软滑的舌头开舔舐颊边抓着的冰凉手指,那女子的脸色便瞬间电闪雷鸣,垂下的眼几乎冰封万丈。
果真找死的行径。
帝少姜这才有些烦扰于出口的承诺,提脚将人踹了个飞,缠人的家伙吧叽一声滚到地上来,似舒畅似痛苦地嗯了一声,婉转悠长撩人心肺,捂着肚子爬起来好歹身上还有条纨裤。
陆敏青歪着头,腥红的舌灵活地在唇边活络一圈,似回味无穷,苍白瘦削地胸泛着细润的光泽,他恼恨开口,是一股子轻佻夹杂着幽怨,“小九好无情呐!”摸了摸脸晃晃悠悠往隔壁主人的御用浴池去。
心里想着的却是,第二次失败了。
☆、离经叛道
成帝十九年,贪污贿案主犯四十余人,俱断头于青王命下,汴阳城东市血染长街,有百人声哭恸天,天下俱震。青王上书,“知法犯法,汲营私利,受命于天然愧于天下大任,满脑肥肠但知纸醉金迷,人人得而诛之。不忠不义之徒,杀;搜刮民脂民膏之徒,杀;结党营私之徒,杀;为人父母官者,穷凶极奢不知廉洁,杀……仰愧于天子,俯怍于万民,内不知自省,外尽忘诸于行,猪狗不如,虽衣冠而禽兽,杀杀杀!”
满殿惊悚,但闻一篇尽是杀字。
啪的一声折子从御座上摔了下来划过台阶滑出老远。左相额角一跳,垂下眼看正在自己脚下已撒开的奏疏。最末的杀字实在触目惊心。那凌厉突兀的笔锋几乎透穿纸背,其间似翻起滔滔血涌。
成帝怒火中烧,右手狠狠拍在御座之上,那力道声响几乎让人以为帝王龙椅已碎成了齑粉。文武百官俱被一声轰响震了震。
“混账!四十多条人命!在她眼里,我皇庭律法究竟为何物!”皇帝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一阵天旋地转在侍监扶持之下才稳住,暴戾阴郁的眼神扫了一眼殿上官员,“你们说说,该如何处置!”
半响,噤若寒蝉。
“起禀陛下……”隔了一刻,两列首位几乎同时一动,声音又戛然而止。两方侧脸各自扫了一眼,同时撤回目光正身鞠躬,“臣有言需奏。”
亦是同声同气。无一愿意落后一步。
帝景池阴翳的眼扫了左右二相,表情莫测高深,拂了拂手做了取舍,“明爱卿先说说看法吧。”
左相躬身答了是,余光睇右边的人退回,嘴角便不动声色起了丝笑纹,声音却犹是严谨而恭敬的,“□□皇帝在时曾言,‘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凤苍明律在前,纵使罪臣奸佞恶孽滔天,也理应交由大理寺依律定罪再禀陛下审度,今青王明知律法却越俎违之,试问将陛下置于何处?将律法置于何处?人命之事,杀人之罪,实是极大!纵为贵胄,亦难姑息!”
“望陛下明察,万不可留情!”
“臣亦有话容禀,”右相举步上前从容相对,目光不动,“汴阳贪污一案牵扯数目史无前例,官官相护牵扯众多,青王嫉恶如仇严惩不贷,此举大快人心,先斩后奏诚然有罪,然功过相抵又有何不可?且……”颜成顿了顿,话音一转是隐晦的提醒,“我凤苍皇族血脉稀薄,万望陛下三思而行。青王之过,臣以为该从轻处理。”
“好得很!”皇帝忽而抚掌一笑,眼中却似刺出剑来,“这江山剩了她一人,这混账就敢肆意无恐!纵是死罪,朕也治不得她!”
“如何治不得?”御座左侧殿边帘后有女声冷泠泠递出,冷笑一般却似威严极盛,“帝子就该知法犯法生杀滥用?我朝尚无此例!其罪难泯,焉能以皇脉为辞?如此藐视天威枉顾朝纲,愧为陛下血脉!罪,治不得亦得治!”
帝后的声音尖锐异常,晶莹珠帘后妆容细致的脸亦是冷着的。
皇帝的眼也似结满了冰,无端让人打寒噤的阴森。
朝堂局势瞬间绷紧,争斗几乎一触即发。
“陛下。”老将秋烈原本闲赋在家,今日一早却意外的来了早朝,此时出列引来两方人注视,“请听老臣一言。”
“将军请言。”毕竟三代元老战功赫赫,成帝对秋烈面上还是多几分尊重。
“依老臣所见,青王殿下有过,亦有功。汴阳官员贿赂搜刮一案牵涉甚广,举朝前无仅有。身为父母官知法犯法枉顾民生,竟做下此等骇人罪案,不严惩实难安天下人心,殿下嫉恶如仇,诛杀贪侫大快人心并无不妥……然错就错在未经陛下擅自处决,兼之人员众多,又未按律法由廷审量,实是莽撞,传出去确然与我朝颜面有损……”
这位一出,两派已觉出和事老的作态,青王血淋淋的大罪从杀人无数的沙场将军嘴里吐出来变了味道。乍听起来竟似于王孙纳妾一举数百,未奏天子老父,此数量极众又不走程序之事,奢靡雷利作风甚嚣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