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录(女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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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少姜。
刚进来的孩子顿在那里一动未动的打量她许久,目中透出少许的惊诧,直到女子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纹他才冷淡排斥的撇开脸。
“名字?”
“傅弥天。”孩子略有冷漠。
帝少姜一转目光噙了个笑纹,看上去并无计较追问的意思,“自便。”便闭了眼依旧坐的四平八稳。
她右边的男子银发铺了一身,整个人在马车里只见从头到脚的白色,惟余墨黑的眉眼和淡红的唇看上去正常。这人斜了眼看了合目岿然不动神色平静的女子,转而将目光放在进了来的孩子身上。
傅弥天眯了眯眼,面上复杂一现而过,沉默的走到她左边坐下,抱膝埋头不语。
一行人安静顺畅的入了宫门到了后殿。
“到了,殿下。”马车停下,车外的汉子出声,称呼却换了一个。有人打起车帘恭候。
里间抱膝缩在一角的孩子猝然跳起,不可置信的眼神电般射去。
青衣的女子偏头撑了下巴另一手掂起几上的面巾,却并不忙着起身,略有些凉淡的眼扫了一眼车中男子,“人交给你。”
银发的男子动了动眼皮,漂亮的面容有些表情木然,断无回旋的回绝,“不用。心思叵测。”也不知指的是谁。
傅弥天听的一头雾水,眼神审视的盯着那女子不放,面上是急速计量的变幻,“你是那个人?”
“那个人?”帝少姜笑,“哪个人?”
那孩子便垂下眼,似乎是不敢吐出禁忌的名讳。无形中显出低驯畏惧。
帝少姜一笑如石入水倏忽不见,掩面起身忽略了人径直低身过了车门。白衣的男子淡淡眼瞧了僵定不动的孩子,也拂身跟上。
最后空荡的马车里,低头的孩童眯了眯眼。
☆、纠葛
谢长安垂眼默默独行于长街,心中计量无数。
她方从少主偶去小住的西山别苑回来,帝少姜进宫不曾令她随往,她此行是自作主张的偷进。
帝少姜自出生,因头顶上压着祸乱之名,在宫中养了没几日便被打发送给了方外高人太渊城主,传言是要这位公主自小耳濡目染仁义,长大之后能宽厚德重,以此摆脱司命所言滥杀暴虐的命格。
外间不知的是,这位天皇贵胄自五岁之后便不再受管于城主迦纳,言行乖戾嚣张,两耳听不进任何大道和教导,成日举止异于常人,显露无数疑点。迦纳暗中将她送往佛门寺庙,过了将近七年幽禁冷酷的岁月,帝氏公主才得以流出江湖。而为掩人耳目,太渊城里又安了替身,迦纳唯一的女弟子阿镜日日扮作公主模样,在重紫阁问道缥缈,甚至于帝女及笄后的归京,也是阿镜充数。
帝少姜自十三岁正式拜师迦纳成其最小的弟子后,在太渊待了将近一年又下山,从此行事越让人摸不着头脑。长大后的帝氏公主虽然比起从前消了几分诡谲的阴暗,但多出来的人气儿仍是不能让人觉出温情。因为幼时的磨砺和封闭,谢长安对这不觉异样,然自其前年不声不响消匿行踪,她陡然才觉,帝少姜委实是个过于奇怪的人。
几番查探,帝少姜独身一人去了西域。谢长安得知,在此之前,她曾命出身沧澜山修罗场的无衣去西域打探某个传闻。
帝少姜一人究竟做了什么,谢长安不得而知。但自这位少主归来后,西山别苑便多了一个秘密。
谢长安这刻已知,那是一个人。
红发碧眼,高额深目,被铁链锁住琵琶骨禁锢于地室,生死不得。
谢长安从心底里觉得忧虑异常。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骨血,将来极有可能君临天下的帝氏公主,私下里所作所为,全全不关社稷,处处透着古怪离谱。
异域人端坐在幽暗的地室,他的名字,于整个西域甚至大半中原武林,都不陌生。
摩罗。
魔门教王那衍在位时的五大高手之一。那时候,教坛镇宝引魂香还未为人盗走。摩罗不尚武功,却是整个西域巫蛊异术造诣最高的人。传言他醉心术法,曾令一个死去三日的平民回生,常人般的又活了三日。但自那衍死于混乱后,摩罗便不知所踪。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被帝少姜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西域带回幽禁在此。谢长安百思不得其解。
摩罗对于出现在面前的陌生人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以一口失准的汉话有些生硬地询问,“你是来放我出去的?”
谢长安摇头,站定不动,目光仔细将人打量一番,谨慎而缓慢地开口,“我只是来弄清楚你是谁又为什么被关在此处。”
异域人勾了勾唇,深邃的五官别有风情,一笑之后只说了自己名字便再不言语。
谢长安震惊之余更显疑惑,然再怎么询问摩罗,对方只一言不发,只得悻悻而返,心中更加疑乱。
她前脚刚翻出别苑,另外一人已偷偷摸进。
陆敏青一见地室里的人,讶异之情并不少于谢长安。他幼时长于魔门,流香扶新教王上任后,摩罗早不在教中,但威信犹存,许多弟子挂画相寻不乏想其归位之辈。如今这人竟出现在这里,联想到前日有魔门弟子摸进,陆敏青也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你就是那个流香一手养大的中原孩子。”摩罗盘坐不动,眉眼沉静。
因擅施邪术,他被帝少姜极不留情面地折断双手,尽废浑身修为后锁了关押在这不为人知的地底。他此时其实十分狼狈痛苦,但面上却仍教人如沐春风的柔和。
外间无多少人把守,显而易见,要么是这人的价值并不得帝少姜重视在乎,要么,正是她觉得这样反而更加安全。但若非觉出谢长安近来有些异样,陆敏青尚不会找到这地方。
摩罗肯定的话在陆敏青心里震了震。
流香收养孤子在当时并不是秘密,但摩罗一眼肯定他却是极其难解。陆敏青心中疑惑,但克制不轻易开口,默默在这地下室里搜寻一番,并未发现有任何刑具。
“当年那衍教王在位时,拥有‘眼瞳之术’的人与前代所有传人一样不得善终,这个蛊惑之术愈至上层,不仅迷乱他人,更注定修习者神智动乱必死于自己刀下。”摩罗碧色的眼沉谧安然的打量青年,有隐秘的含味,“流香不敢轻易尝试,你盗走之后却已练至第四层,虽早年叛教而出,但若将此用以赎罪,必能重归教坛。”
原来是因他的眼睛得以认出身份。陆敏青嗤笑一声,深不以为然,“你当我想回那鬼地方?”流彩目光大炽,脚步朝人越近,“你为何会被囚禁在此?”
摩罗微笑不语。
陆敏青掸袖折身,脚下踢了踢束缚他的锁链,极其耐心平和,“你可以不说,但我总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他蹲下身平视面前的人,笑颜畅快,“除了一个人,至今还没谁能逃过我这双眼睛。”
摩罗微怔,明白过来他所指为谁,抬眼突然说了句青年始料未及的话。
“不该存活之人,不受一切迷惑。”
异域人蓝色的目子忽染上异样的狂热和惊叹,一改生硬别扭的汉音,异域的语言低声迷人,引人向往,“吾发愿欲转生死,数十年如一日灌注精神,然至多不过令逝者复来三日,更不谈长生之秘。中原太渊之主实乃当世奇人,曾与吾倾心相谈此间奥秘,未料不过十几年光阴,吾果真见到了奇迹,实在妙极!”
摩罗两眼生光,说到激动处竟颤动起来,带的锁身的铁链哗啦作响,“毕生所求愿望已是达到,死而无憾!”
陆敏青自小在西域长大,回中土后虽生疏多年,却仍是一字一句听的十分清楚,偏偏凑起来却似懂非懂弄不出其间含义,眉角忍不住跳了跳,“什么叫不该存活之人?!”
情绪尚未平复的人哈哈一笑,显是十分开怀,一转又是语调生硬的汉话回答,“你那位主人十分生气,千里迢迢将我拘来在此只因心中仇恨要折磨我,可惜我并非始作俑者,只不过曾与人说过此等尝试!”眼见陆敏青惊疑拧眉,又长叹,“这一遭我必横死此地,你勉强也算我门中之人,若是有心,可去瀚海石门窟取我留书记载,有什么曲折自然清楚!”
闭了嘴再不肯吐露一句。
陆敏青估摸时间,盯了这邪士一眼,拂手按捺住愠怒离开。
☆、俗人、往事
“妇人之礼,惟事酒食衣饰,国不可使预政,家不可使干事,如有聪明才智,博古通今雪俐聪明,当以佐君子,劝良言,牝鸡晨鸣,其祸……”前贤此言,中土礼仪典化。
自然,这样的兢守言语出自早已作古多年的制度。凤苍开明大化,早已非往昔死板古董的学究风俗。
达官贵族多浪漫,衷于风花雪月,类于附庸风雅,世风至今,青梅竹马,墙头白马,路中黑马,甚忧郁病马,好事玉成的典范里,凤苍的姑娘们已经超出了勇猛的界限。
譬如,某某世家公子与某某大官千金自小心心相印,如何登对极配又如何比翼连心,花前月下小姐诗笺一付却抢在公子白情之前,终成眷属伉俪情深,街头小巷议论起小姐的情书甚是激昂钦佩。又譬如,某官家千金墙头惊鸿一见英俊侠客,遂茶不思饭不想芳心难安,与家中大肆激论一番,慷然慨之,激动难平,遂夜奔见定成就佳话。
类似逸闻不胜枚举,就连御史院那些刻板礼守的学士们听闻之下都大感新奇,侠胆未必不风情,奔放如何不痴心?都是爱啊……
如是而言,挤身风流的秘诀往往在于逆于常态,异而不劣,勇而不俗。
对于文艺而多情的年轻人来说,这是门值得专心的艺术。而说到这门艺术,又不得不提到京城现下风头第一的秋氏禀生公子,凤苍第一将秋烈的孙子。
秋公子高风雅致的本事天生成就,简直标新立异到了极致。秋家历代无一不是勇夫猛将,三大五粗,武道天痴或是铁血柔情,总之与文人风流半点不沾边,诡异的是,到了秋禀生他爹这代突然就杀出了个一脸书卷气的文艺美青年,用秋烈的话说,这小子白里透红豆芽菜,走在路上后面来阵风就五体投地,成天一副死了爹没了娘的脸只会吸引无数雌性神魂颠倒,靠脸吃饭的混账简直是将门之家的耻辱……
但事实是,秋公子确实很早就死了爹没了娘。门楣锃亮,出来混,早晚有一天‘将军突战死,十万大军归’,迟早要光荣,如何能不忧郁……
上头一家之主已经白发苍苍,下头接替的人英年早逝,那么子承父业,秋公子理当自小习武练兵,将来也好光荣去……可惜!
公子什么都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质彬彬文思泉涌文采艳惊四座,就是不是动粗的料子。手无缚鸡之力还长得样貌极其的不符合秋烈的审美观,此般格格不入的独苗有也如无……
秋烈很伤心,秋公子却过的很安心。
直到某个问题出现。
毕竟是开国功臣,香火问题皇帝意思意思的操心,秋烈作为一家之主当然无限关心,惟有秋公子半关心不关心。定好的亲事也不错,门当户对都是大家,虽然毫无一波三折之类的情节让坊间很是失望,但毕竟也属正常。
可惜的是,正好两方备置婚事预备结缘,那方的小姐却陷入了前面提到的白马夜奔剧情,独留下秋公子优哉游哉耸肩一笑意味深长。其后又有几门说好的亲事相继风花雪月的脱轨,秋烈心中憋了一股恨,一度曾破罐子破摔与那扬名全京城的谢家大龄不嫁女作亲,俱是头疼的两家一个不计较女方大了好几岁,另一个不念男方劣迹累累,只想着王八绿豆臭虫跳蚤正好处理了这对祸害,谁知……就连这样的低价处理,秋禀生最终都能再一次被人甩了。据说那谢家大小姐谢长安外间已有了人。秋烈百试百败后从此愈发的伤心。
独身不是难事,难的是能将身边千方百计妄想结束你独身生涯的人摆平。就这一点完全能看出继谢长安之后成绩显著的秋氏公子并非等闲人士。
秋禀生如今已到二十又六。想当年,不愿作小亦不愿在男子面前伏低受气的谢长安谢大小姐亦是在这个年纪彻底的破灭了父母最后一次的努力,自此干脆落实了不归的离经叛道之路。从无数前人经验来看,二十六岁委实是个特殊的年纪。
且说这惨被多次抛弃的秋公子长到二十四岁高龄还未修成正果,某日持卷吟诗于园中墙下,忽闻墙外马蹄急促嬉笑之声爽朗,顷刻有一女飞足于墙头戏采杏花,黑发素衣,公子一见惊为天人,清咳惊动,女子杏枝洒落,公子欣然,拂衣执花,遂逾墙私会,就此暗合。
无奈不知缘何秋烈大怒,斥秋公子心上人为‘墙头走马之徒,全无教养粗鄙不堪’,秋氏禀生乍闻此句点评,喷茶而出正浇上提他衣领怒火中烧的老头子,其后抹唇一针见血,“咱家祖上皆白丁。”胸无点墨,正是所谓‘粗鄙’。
秋烈几欲喷血。
秋氏公子自此禁足,列入强制贞操保护对象。虽有心上人,但仍孤家寡人一个,二十六,被迫不婚。
此之为另版墙头白马记。只不过姑娘那天骑的不是白马,也不是黑马,却是匹彪壮的黄马。而翻墙的也不是千金小姐,乃是风姿绰约的温雅公子。
坊间后来戏称的‘公子红杏齐出墙’,正是这回事。至于后中佳话,暂不详解。
这风流雅致在平乐的权围外扯淡着,权谋的诡秘却照常在阴谋家们当中进行着。
提及皇后明氏信薇,皇帝一帮忠臣信子往往恨不得以雷霆气势拍出女戒数本兼妇道用书及君子警言无数,奋全身之力疾言斥其到愧对祖宗枉生为人的地步。当然,甭管这些慷慨之士如何激越,这些还停留在幻想阶段。
帝少姜回的极其低调,宫中并无太大波澜,先前不问世事深居简出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鲜有人知道回来的人已经截然不同。帝后那边不见动作,倒像是尚不知情的样子,惟有成帝心中了然。
“人回来了?”皇帝一边批着奏折,一边端起案边备好的参汤喝了口。
“已经直接去含光殿了。”童安回道。
“唔……她确实该去见见她母亲。”成帝顿了顿,又问,“皇后那边如何?”
这次回话的是旁边神色复杂的连仲生,“左相称病几日不朝,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