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录(女强)-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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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欠我百年……你知道的,帝少姜。”他走上玉阶。
“所以你不能动。”男子眉目如远山,声线清淡如叹息。“无论我向你讨要什么。”
她冷玉脆珠的眼眸波纹不起,雪冷高漠的容颜如冰封的神祗,由他一步一步靠近来,天地无声的静寂里,无有一丝欢喜,无有一丝阴郁,如同透过了九重天白云苍狗冷眼只待结局。
他以情恨深缠的笑迎着看不清数不尽的浮光而来。
她伸出手,按例需加扶自己的伴侣以示帝王的宠信以及器重。而他也伸出手,低垂以表信服的姿态莫名透着诡谲。
霜光冷电。那一瞬间,殿里的人惊睁了眼,愕然呆立。
“陛下!”
已经微躬着身立在女帝面前的人微微后退直起身,温柔缱绻的笑意仍在脸上,然而讽刺的是,他的右手正随着退后的动作拔出贯入对方左肩的短刃,血涌如注,女帝的表情冷漠,眼珠转动垂视。
趁着抬手相交的瞬间,公子烬阳袖中镶着蓝宝石的短匕电般插在了对方左肩。
“颜烬阳!”苍凉怨唳的阴红色从御阶下扑来。
公子烬阳一击得手,腕上一转,斜睨着阶下骚动的人群,手上雪光复现眨眼朝帝少姜逼下!
他的手上沾满那个冰冷之人的血…
下一秒背后的破空之音传来,头簪墨玉的女帝弹指点上短刃,铮的一声匕身碎裂成无数飞开,凌厉的劲风从公子烬阳的面前呼啸而过。他的眼神依旧温柔低郁的看向面前的女子,左脸上一道浅浅的血痕划开。
背后的长剑如遇期的那般尽数被她拂袖隔开。
“退下。”帝少姜右手抓过面前的丞相公子,血流不止的左肩微动,左手长袖一拂在敏青并无防备下点了他大穴丟开,眼神毋庸置疑的退了后面的侍卫。
愤怒难抑中陆敏青双目血红,咬牙,“帝少姜,你敢维护他!”
“讨要的机会只有一次。”杏衣的男子闻声对上她目光,无关痛痒的脸上有双深不见底的眼,“你低估我了。”帝岁姜勾起冷冷的笑意,“绛血珠草,一个月不能动武,要为谁争取时间?”
颜氏公子唇边泛出笑意,低眼看她抓住自己命脉的右手,似是叹息,“真的有信过我的时候么?”
回答的是血滴坠落地砖的滴答声。
那冷漠的女子一甩手摔开他,他便一直笑着任自已从高台上跌落,低郁令人迷离的目光停留在她可能有任何波动的脸上。可惜终是枉然。心底这样叹息。
一念至此,公子烬阳低笑出声,身形翩然一转稳稳驻在玉阶之下。他抬脸仰望的那瞬间,终于听到她的回答。
“你不能改变我的初衷。”冷淡中带着叹息,玄色的衣衫一晃,女子已然不见。
这世上没人能完全改变她,纵使她肯多多少少的让步。
齐崭的大内高手包围中,清隽的男子微微怔住,看了一眼已经空荡的御座,终究大笑着踏步而去。笑声清滑细腻,仿佛他要去的,并不是牢底。
银发的男子沉默上前解开陆敏青的穴道,殿里是被女皇抛弃的臣子和宾客。惶惑茫然兼混乱。
红衣的男子阴鸷着表情起身,冷笑叠叠,眼里浓烈恍若地狱之火,光芒慑人。鲜少出现的凉华阁阁主白浮占着一角位置漆黑的眼若有所思。
在那颜氏公子被推开的那刻,他分明听清了帝少姜冷淡几不可闻的话语。
如果要阻止,光是左手的话,那么你太小瞧我了。
要阻止什么?
————
☆、原来是你
为何不肯多等一段时日呢?那个杏衣的男子站定不动,垂下眼,目光停留在自已干净修长的指尖。
“连天牢都能进出自由了么?〃宫墙转角处暗红的锦绣花锻飘了出来,手提着一盏宫灯,细眉长挑的敏青说不尽的讽然。
“嗯?”斜靠着石墙的青年沉目沉吟,“不是多亏了左护法我这才能出来么?”丞相公子指托下颚笑颜突绽,竟如拂灰掸尘般轻松愉快。
“无衣。”陆敏青阴沉的目光如剑,狠狠吐出两字,“你还想装多久?”
……
“无衣?”颜氏公子笑颜未变,“陆敏青。”
我该说你傻的天真么?
“你已经骗不了我。”暗红锦衣的青年面罩霜色,诡谲阴暗的气息浸出,“竟然没把你毒死在牢底,是我的失误。”他抚了抚细腻袖缎,绯红唇角掀起阴唳笑纹,慢条斯理拔出腰间软剑,“你想去找她,我却还要自不量力一回。”
“哦?”公子烬阳便笑,眼尾的纹路隐秘,“因着她还想杀我?”他慢慢站直,双手交握,眼里幽光猝冷,“正好,我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陆敏青在她心里能有几分重量,既然原因相同,”颜氏公子冷笑,“也不用废话了。”
公子烬阳的眼幽深诡谲,扬手带起冷风暗影。
“陆敏青。”一身黑衣的女子突然自青年身后出现,原本该待在宫中养伤的人一步步走来,容颜寂冷,宫灯红亮的辉泽照见她一身玄衣似夜色浑厚。
陆敏青执剑的手一僵,青白的容颜似水中月亮因着波纹碎裂出凄冷,“还要维护他,是不是?”
“回去。”帝少姜冷冷吐出两字,眼珠微转,目光落到颜烬阳的脸上,“你还有一件事需替我做到。檀渊已经带着人在返回的路上。”
陆敏青不动。似没有呼吸的塑像站立良久,才沉默的转身离去。
熹红灯光消匿,一切归于昏暗,两人的表情藏匿于夜色。
“怎么不告诉他?”颜烬阳没有情绪的声音淡淡,“如果我阻拦于你,今夜你会不会就此止步?”
对方并未理睬他,双手笼在袖中,左手却是僵直的,人冷冷的从他身侧走过。
“只需要一个月而已。”颜烬阳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一个月而已,已经不剩几天时光。不费分毫力气的瓦解掉一个天下强者。”
帝少姜恍似未闻。
“这个天下也不要了吗?你要把它留给谁?”
她顿住。
“物欲,权力,亲情,恋慕都无法束缚住你,偏要靠一股仇怨才肯在这世上再走一遭,杀了他你也无法实现最初凌驾规则的目的,即便这样,你的选择依然是再一次丢弃我?”
“我在奈何桥上固守一场空梦,甘心在幽冥地底坐望黄泉滚滚而不入轮回,不是为了落得今日你随手就可丢开的下场。”
“你早就已经认出我来了,为何不叫出我的名字?”
“霍希。”帝少姜背对着那个眉目如画的人,冷冷开口。
雪衣玉冠的公子水泛涟漪般轻柔笑开,一步步从她身后靠近。
“你终于说出口了。”颜烬阳温柔地笑着,眉眼在晦暗里朦胧却似模糊在春光里的和雅。
帝少姜叫定一个名字后一动不动再未言一句,脸上的表情冷冷似冰。
“我一直在想当初是哪里出了错,以至于你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我……”公子烬阳垂着手走来,长发在风里蹁跹,整个人恍若乘风而行,话音里有股靡靡而低郁的味道,明明没有丝毫的火气,脸上也如万千芳华的耀眼,偏偏令人生出一种遗恨的味道。
“你一定想不到我怀抱遗恨重归地底却只能对着黄泉幽冷冥想你再见我之时的表情……那时候的心情,连我自己都已忘记……”
百年孤独。那没有你的岁月。前三十年茕茕孑立于人世,后七十年黄泉之滨望尽幽冷,独不见……你来应我。
是恨,是爱,是执著于长相思不复见,抑或是难以克制讨要一个解释的心情,都在漫漫岁月中模糊了界限。
他只记得,当他垂垂老矣之时,嘴里衰弱吐出那个名字的瞬间,怨恨皆失,心里升起的竟是狂喜。
这样乏味无趣的人生,他终于走过了三十年完成了那个心中的约定,终于可以收拾心情与她共归虚无。
黄泉碧落,从此亦该含笑。
“我只是不甘心。”
只是不甘心,凭什么要这样无关紧要的被你舍弃。
“离开这里。不必再见我。”帝少姜回答,停顿的脚步再次踏出,裙裾微动,转眼间人已远去。
“这一次,我会是你的敌人。”空寂中,那个男子微笑着说了一句。
☆、魔堕万劫(1)
“陛下闭宫养伤的消息一传出,迦纳便知道时候到了。”白衣的城主直起身回头,身后女帝慢慢行来。
“我以为你并未损失什么,一国之君的位置继续待下去,逐鹿四方,八荒六合都握在手中不是很好么?又何必执着初始那小小的不完美?”迦纳笑的柔和,“你看,天皇贵胄的身份,世人瞩目的国之未来,举世无双的容貌,优秀无匹的才智……我安排给你的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完美么?”
“只差再一个百年,我便可以做到。天地无束,世界也只能伏于我脚下。迦纳,你毁了我期许的高处。”
“那是神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城主出声打断,冷冷笑了起来,“必然带来所有生灵死物都忌讳的变动。”
“帝少姜。”
白衣的迦纳微微舒展眉眼,人恍如散着冷冽香气的白蔷薇,“纵使在幽冥之地,那里的存在也不愿见到有人脱离常道凌驾在他们之上。看来,我的‘术’给了他们将你完全拒绝出那里的契机。”
人便是‘人’,若是开了先例,脱了‘天’与‘轮回’的约束与掌控,那么高高在上的神祗岂不会有被颠覆的危险?
“‘规则’无法束缚支配的太过绝对的自由,必定招致非议。你已被‘世界’所抛弃,并遗忘。”
她没有回应。冷漠的表情不变,似乎并不为这样残酷的事实所刺伤,隔了半响抬眼,依旧是狭长眼尾上扬的弧度,“任何‘术’没了施为者都将无效。我的目的,不过是让你一败涂地。动手吧,迦纳。”
勿需要在多说什么,也勿需要再计较什么。谁对谁错,何因何果,早已没有意义。
永隔了这样的距离,狂暴怒骂那‘天地’,只会显出无用的厌世与懦弱。若不降怒于你,又该苛责于谁?
铁血柔情,风中虚花,这道她一步步踏来,摒弃了路之所见的一切风景和悸动,将自己抽离出尘世的剧本,原本就是破釜沉舟。
若终未得到那凌于九天的自由,便是江东项羽般血肉败尽,灰飞烟灭。
赢要赢得彻底,情孽皆舍。输也输得干净,永不翻身。
谁也不配剥夺她自由来去的权力!
我本幽泉一鬼,断一世情,怀掣天志,却一朝跌落尘泥沦为他人玩物,此恨何消!
以血来雪。这终将落幕。
◇◇◇◇◇
“撇开你最傲人的左手此时已废的事实,即便全盛,老夫早入天人不在三界六道,帝少姜,你凭什么来赢?”迦纳笑睇她垂直不动的左手,女子右手执剑腾起的清影变幻无常,他游刃有余地退避。
“天人之境,跃出三界六道?”帝少姜也笑,眼底一片冷漠,“迦纳,或许别人看不到,但无论如何,你这躯壳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以执念驱使的肉身,早已不算‘活着’,如若我捏碎你的心脏或是敲破你的头颅,面前这欺世盗人的年轻美丽恐怕只会立马化得连白骨都不剩吧?”
“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舍不得走,比起我,谁更像是个怪物?”
“原来都知道了。”青墨色的眼微凉,两人突然短暂的停驻,迦纳曲卷的长发波动,他看女帝冰冷如针的眼神话语低落,“的确如此。在第二次使用那种禁术时我就已付出死亡的代价。来自幽冥之地的你,早已熟悉这样的死气……已经快二十年了。你可以不入轮回,我为何不能选择继续留于尘世?”
“以为再活一次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沉雀斜刺里被抵住,凌厉气劲相加中发出脆弱的声响,帝少姜冷嗤的声音不留情面,冰冷的眼神如箭般刺向那个微笑的宗师,“能将冥渊最底层的恶鬼唤出,怎么?唤不回你在乎的人?”
迦纳的眼神猝变,猛然大笑起来,弹指压制短剑,震裂的声音陡然尖锐。
沉雀岌岌可危,然而主人却似不知情般,手上灌注的真气暴然增长,激的对峙的两人长发乱舞。
“你懂我的骄傲。”从禁宫天降而来的女帝苍冷的眼神锋芒,“我从来不需要‘重来’二字。棋盘崩塌,所有的布局已经一一完成,我割除了所有的敌对,最终登上那个隐秘的巅峰成了胜者,那就已经是‘结束’,凡尘,已是毫无意义。”
“所以你宁愿沉睡在地狱里?”迦纳眯着眼笑起来,掌中咔嚓一声,无数碎片激飞而出,带着溅开的血滴四散。
叮……
短剑最终毁于一旦。
帝少姜甩开断剑,徒手抓来,眼底的冷光聚如妖鬼。
“不允许脱出自我的掌控?”白衣的城主身形极快的闪躲,黑影如影随形,风云变色的绝杀相斗里,迦纳的声音模糊难辨,“所有的都必须是唯一?所以不受意愿支配的再世对你来说是不可容忍的侮辱么?”
“我付出极大的代价让你从深渊地底爬出,竟连一点感激都没有?”
“感谢你?感谢你送了这么一副白骨皮囊做的笼子?果然是因为堕落,对着魔物也敢肆无忌惮说谎,迦纳。”
两条人影短促的相交后闪电般分别落在相面的屋顶。帝少姜左手一直垂立未动分毫,却有淋漓的液体从臂上滑下穿过衣袖滴落指尖。
嗒嗒跌落屋顶青瓦之上。
“是泣血珠草阻止了伤口的愈合么?”迦纳拂开逆风的双袖,拂手拨开贴面的长发,声音里毫无起伏,“右手的力量居然更甚一筹,原来如此……丞相公子还是错估了你啊。可是就算这样,长时间的血流不止,也是会要命的吧?”
“死算什么。迦纳,你不是最懂这道理么?区区一具皮囊,随刻可舍。”黑衣猎猎作响的女子冷笑着回应。
“呵。”城主仰头斜眼,幽暗的气息浓厚,“你是想说,只要完成最后一步,成王败寇,只要得了结果生死无谓么?难得还有这样将一生规划的步步精准的人。”
“哼。”
“虽然无意践踏你的原则,但迦纳是不会致歉的。”太渊城主单手背立,展开的右袖逆风飞舞在身前,他笑得温和缥缈,却有绝望暗生,“在很久以前我便知道……结束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