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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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摇头:“我真的不需要……”
“阿姐不要,就送我吧!”田幼兰从一旁走过来,笑嘻嘻地接了盒子,“阿良表哥你去忙吧。”
谢良求之不得,感激地朝田幼兰拱拱手,乐滋滋的跑了。
田幼兰把盒子递给田幼薇,很是善解人意地道:“阿姐,这是阿良表哥送我的,你只管用。”
田幼薇心里怪怪的:“我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田幼兰红了脸:“阿姐,你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张啊?”
田幼薇道:“确实。”
田幼兰尴尬地垂下头,小声道:“那我把这盒子还回去。”
田幼薇淡淡地道:“你自己接的东西自己处理,下次记得,不要胡乱插手我的事。”
田幼兰面红耳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深吸一口气,对着她深深一礼:“我知道了,阿姐,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田幼薇没理她,转身径直离开。
田幼兰默默站了片刻,抱着盒子找到邵璟,轻声道:“阿璟哥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邵璟道:“什么事?”
田幼兰把盒子递过去:“阿良表哥送了我这个,我不敢要,不好找他还回去,你帮我还,好不好?”
邵璟打开盒子一看,脸都绿了,这东西明显就是谢良做给田幼薇的。
田幼兰垂着头,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邵璟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放这里吧,我知道了。”
田幼兰飞快地向邵璟行个礼,迅速离开。
从谢家回来,田幼薇觉着邵璟对着她,脸色更臭了,但她问心无愧,也懒得理他。
有时候不想面对他那块脸,索性跑去廖家和廖姝、吴悠混在一起,夜里都不回家,只在廖姝和吴悠身上找穴位。
时光匆匆,田秉顺利从明州港返回,带来了一大笔钱和更多的订单。
田父立刻将谢大老爷的钱送过去,谢大老爷乐得走路都是飘的,免不了再找田幼薇:“阿薇,做这个瓷像你太辛苦的,产量也低,不如试着做些其他日用瓷器如何?”
田幼薇也有类似的想法,但现在不是时候——吴锦看着乖了,成日默不作声的,但她能感觉得到,他的眼神更加阴鸷了。
有时候她和邵璟在窑场里出入,她看到吴锦总是坐在杨监窑官坐过的那把椅子上,阴嗖嗖地盯着她和邵璟看,那种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于是田幼薇更加努力刻苦地跟着白师傅学习,哪怕就是看到一只鸡一条狗,也会盯着它们的脖子,暗自揣摩哪里是要害。
吴悠在廖家住了两个月才被接走,走的时候白生生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一个脑门晒得黑亮的野丫头,刚开始的矜持也懒得装了,抱着田幼薇哭成泪人。
田幼薇真心舍不得这个好朋友,送了吴悠一箱子特意准备的瓷像和瓷器,都是她亲手画下器型,亲手制作,再请张师傅烧制的。
吴悠看着这一大箱瓷器,感动得直吸鼻子:“阿薇姐姐,我和你说个事。”
田幼薇道:“什么事?”
吴悠扭捏地小声道:“你家那个族妹阿兰,我不喜欢她,她心眼好多,总是想表现得比你更讨人喜欢。可我偏偏不喜欢她!”
田幼薇一愣,随即笑了:“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
吴悠确定她没有怪自己多嘴多舌,就小声嘀咕:“我们家人口多,她这样的我看得多了。你别和阿璟生气了,阿兰在里头捣鬼呢。
那次的肉饼,是她自己跑来找阿姝姐姐,说是阿璟没吃饭,请阿姝姐姐帮忙做。
之后阿璟明明一个都没吃,她却和你说阿璟吃了两个!她骗你的!虽然过后她和我解释,说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却觉着她是个谎话精!!
还有,我刚来的那天晚上,她不是先前想和我们一起凑热闹,突然又说不一起了吗?我听如意说,她跑去厨房拎着吃食去寻阿璟了。”
☆、第404章 殿后
一个宦官上前,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皇帝见邵璟也说得差不多了,便温声道:“你说得极好,好好应试!”
邵璟就主动告退。
皇帝没留他,只让宫人赏了几本国子监的教材。
这教材看着稀松平常,却是皇帝和皇后日常亲自抄录之后命人刻印出来的,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他很看好邵璟。
邵璟心里牵挂着田幼薇,走得未免匆忙了些,然则走到半道,就被人从后头叫住了。
从来眼高于天的周相笑眯眯追上来:“邵小郎为何走得这么急?”
邵璟微笑行礼:“见过周相,学生还有些事,未免走得急了些。”
“什么事啊?”周相捋着胡须,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邵璟:“说来听听,也许老夫帮得上你。”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邵璟心中警惕,面上笑得滴水不漏:“不过些许小事,不敢劳烦相爷。”
周相便与他一同往外走,笑呵呵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邵小郎不但马球打得好,对贸易也很有见解啊,不知师从何人?”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邵璟如实回答:“家师姓廖字子敬。”
“廖翊善啊,那可是有大才的人。”周相扫一眼邵璟,说道:“我与邵小郎一见如故,不如稍后一起喝一杯?”
邵璟恭敬地道:“谢相爷厚爱,但不巧,今日真有事要处理。”
周相面色微变,权倾朝野多年,他已经记不得上一个拒绝他的人是谁了。
邵璟并不想招惹这样的劲敌,却也不想就此屈服:“若相爷不嫌弃,改日学生略备薄酒,再请您光临,如何?”
周相收了冷色,哈哈一笑,使劲拍着邵璟的肩头:“好啊!那老夫就等着啦!”
“还有我,别忘了我啊。”小羊从后疾步而来,同样笑眯眯的:“周相,阿璟酒量好着呢!您拼得过我们么?”
这算是把邵璟直接归属于他的人了。
周相目光微闪,笑容比刚才更真诚了几分:“不然,咱们挑个时候试试?”
几人说笑着出了宫,周相见小羊没有先走的意思,就识趣地先行告退。
“阿薇出来了的,她那边没事,太后和皇后还特意加赏了她。”小羊收了笑容,和邵璟说道:“阿九半途去了,替她在两位娘娘面前说了好话。”
阿九替田幼薇说好话?太阳莫非从西边出来了?
邵璟道:“我们会小心的。阿薇还在那边等着,我先告辞了。”
“去吧。”小羊目送邵璟上了马车,回过头,轻轻一叹。
殷善道:“王爷,之前不是说了要请他们去府里用饭的吗?”
“不必了。”小羊上了马车,淡淡说道:“设法弄清楚阿九和田幼薇私底下说了什么。”
另一边,邵璟上了车,只见田幼薇靠在车壁上,怀里抱着个汤婆子发呆,连他上了车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被宫里的富贵和威赫吓住了,还没醒过神来?”他挨着她坐下,亲昵地接过她手里的汤婆子放在自己怀中,再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取暖。
“被阿九吓住了。”田幼薇就势靠在他肩上,将那卷纸递过去。
邵璟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将纸卷收起来,命令车夫:“回家!”
田幼薇将今日遇到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只略去阿九用折扇挑她下颌的事,再问邵璟:“你那边怎么样?”
邵璟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很顺利。”
除了周相不知为啥,竟会突然对他这么个小举人感兴趣。
或许是想要结交,或许是……他想起了周袅袅,再看看田幼薇眉头微蹙的样子,觉着还没影子的事没必要让她知道,以免增添烦恼。
回到家中,廖先生已经回来了,廖姝做了一桌菜,将家中的火盆烧得旺旺的:“饿了吧?快来吃饭,怎么样啊?”
田幼薇和邵璟吃着饭,只捡着好的说,廖先生听完,赞道:“你们应对得很好。既然陛下有交待,阿璟接下来就别往外走了,安心读书。”
邵璟乖巧地应下,吃过饭之后,果真拿了几个问题请教廖先生。
田幼薇画了会儿图,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叫喜眉换好火盆,备好茶和糕点,再打发她去睡。
没过多久,邵璟悄无声息地来了。
“先生睡啦?”田幼薇小心地打开门窗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没啥不该有的人蹲墙根,这才坐回去。
“睡了。”邵璟掏出那卷纸,揉揉脸,说道:“你信吗?”
田幼薇摇摇头:“说不好。”
这里头说了很多事,包括谢三老爷身后的人,谁给了谢大老爷贡瓷资格,以及取消越瓷窑场的贡瓷资格,建立修内司官窑,还有田秉出事,邵璟遇刺等等。
有些事情看起来和小羊毫无关联,然而经过阿九这么一写,再添上那句:“大概和你有些关系。”
田幼薇就忍不住要多想了。
她一直觉着光凭谢三老爷没这么大的胆子,也没这么多事,再说到修内司官窑,一直都是小羊一手握着推进的。
他也一直在极力鼓动她去修内司官窑做事,田秉也是应他的要求才去的沙洲,加上林元卿是他的老师……
田幼薇吞吞吐吐地道:“若只是因为我,那还罢了,我还担心他其实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却不动声色地一直接近你,和你做朋友,这才是最可怕的。”
小羊在明州港遇刺受伤,遇到她和邵璟那一次,实在是太巧了。
当时小羊是奉了皇帝之命去办要紧事的,这件事阿九不知道,小羊也没对外说,是他和皇帝之间的秘密。
而当时,刚好发生“渊圣次子”现世之事。
细思极恐。
田幼薇越想越可怕,忍不住又想逃了:“要不,阿璟,咱们离开这里吧,由着他们自己斗去。”
“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咱们此刻已经走不掉了。”邵璟神色平静,显然来见她之前就已经想透彻了。
“走不掉了?”田幼薇瞪圆眼睛,默默想了片刻,咬牙:“你先走!我殿后!”
☆、第405章 事故
“你殿后?”邵璟气得笑了:“你是想着,他好歹对你有几分意思,不会弄死你?”
田幼薇脸一红,讪讪地道:“我没这么想。”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丢下你先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面前。”邵璟的声音和目光一样冷。
这样的情形,他一旦走了就永远回不来了,更别痴心妄想什么缓一步再带走田幼薇。
田幼薇心里一时有些酸,一时又有些甜,还有些苦,她缓声说出自己的打算:“这都是咱们自己往最坏处猜的,万一是阿九使坏,就上了当。咱们只当不知此事,还按原计划行事,过了年我就去修内司官窑,且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
“我这边的安排也快见成效了。”邵璟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将那卷纸凑在烛火上引燃,再看着它烧成灰烬:“倘若问起,你就说知道阿九不怀好意,没看,直接就烧了。”
不管小羊或是阿九信不信,都只能这么说。
田幼薇重新振作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应对,你要小心。”
“你也是。”邵璟拍拍她的发顶,掏出一本书:“你睡吧,我还和之前一样看着你入了睡再走。”
田幼薇有两次醒来,看到烛火下邵璟沉静的侧影,就又安心地睡着了,一个梦也没做。
过了两日,修内司官窑那边也停了工,白师傅直接拎着行李来了这边,一口气点了十来种面食,都不重样。
田幼薇拿出浑身解数,尽力满足他的要求,就连他没要求的,她也给做了。
一家人跟着吃得心满意足,廖先生觉着自己都起了小油肚,少不得增加了遛弯的圈数。
白师傅的冷脸总算好看了几分,叫田幼薇过去,传了几招私货,有适合女孩子学的拳脚功夫,也有江湖改装的秘技。
田幼薇趁着这个功夫,将修内司官窑里的情形打探得清清楚楚,师徒二人倒比从前还要亲近了几分。
在这之间,邵璟还和之前一样苦读,田幼薇除了去铺子里做生意外,也往张五娘和钱茜那里跑,照旧的逛书画金石古玩店铺,只不肯再接瓷器订单了。
对外只说是田父卧病,田秉也在静养,家中的事忙不过来,所以暂停接单。
好些从邱夫人那边看到她做的瓷器,想要预定的人家对此很是遗憾,纷纷找了邱夫人和张五娘过来说情,田幼薇都委婉地拒绝了,但因为这事儿,又和邱夫人等走动起来。
小羊又作了几次东,请他们过去吃饭喝茶,田幼薇和邵璟照旧如常,亲近而有分寸,该提要求的毫不客气,该关心的照样关心。
相处的时间久了,郭氏和田幼薇也渐渐熟悉起来,彼此了解之后,发现对方都不是难相处的人,性子也不坏。
小羊也还是从前的样子,照旧温厚细心,大家都没提阿九,也没再提林元卿。
但据田幼薇所知,小羊还和从前一样对待林元卿,四时八节的礼,登门拜访,喝茶聊天,请教说话,商谈政务,一样没落下,亲近如常。
阿九从那一天之后也再未出现在田幼薇面前,也没找人去旁敲侧击啥的,表现得很有耐心。
到了年底,必须要回余姚过年,田幼薇和邵璟商量之后,邀请廖先生和白师傅一起去家里过年。
白师傅很高兴地表示乐意之至,廖先生和廖姝商量之后,决定不去了。
“我们是很想回去,但若是阿秉知道我们要去,就不肯回家过年了,那该怎么办?”廖姝红着眼圈道:“我不想让他孤身飘零。只要他过得好,我可以不见他的。”
田幼薇给了廖姝一个拥抱:“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临行那日,田幼薇和廖姝拉着手在门口说了许久的话,都舍不得彼此,白师傅不耐烦:“再不走就迟了,又不是以后见不着啦。”
廖姝这才肯放田幼薇走:“一定记得叮嘱他好好养伤,不要苛待自己。”
寒冬腊月的临安晨风料峭,街上行人却不少,到处都是备年货和卖年货的,短短一截路,走了两刻钟还没过去。
白师傅直叹气:“你俩天天在一起,怎么就有那么多话说不完。”
田幼薇装傻充楞,心说她和邵璟同样天天在一起,话比这个还要多,没结过婚也没啥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