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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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她想的是谨遵父亲的遗命,守住家业,和邵璟好好过日子,给他生几个漂亮乖巧的好孩子。
这一世她想的是护住家人平安,要一家团圆和美富足,不受波折,要邵璟好好活着,过他想要的生活。
但是,无论做人做事总得有条底线,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有一口心气正气在。
就像邵璟不会因为害怕被仇人发现,就甘心庸碌无为、如同牛马一样无知无觉地过一辈子,他不信命,他不服输。
就像她虽然很想要钱,却从来没有做过偷和抢,都是靠着自己的勤劳认真去积累财富。
一念至此,胸中的豪侠之气立时占了上风。
田幼薇把那一袋子钱放到羊脚边,低声道:“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过我觉着你应该是个好人。
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孩子,我能帮你的不太多,不过我希望你能用这个钱治一治伤,再活下来。”
羊不话,静静地看着她,眼睛湿润润的,如同狗,像极了时候的邵璟。
那时候,邵璟也是动不动就用这样湿漉漉的眼睛依恋地看着她,一直到她受不了投降服软为止。
邵璟……田幼薇的眼眶一热,几乎要掉下泪来。
“你为什么哭啊?我没事的。”羊诧异地看着她,露出一个干净和善,带着安抚的笑容。
脸冰冰凉凉的,田幼薇这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掉了眼泪。
她背过身擦去眼泪,没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只低声道:“你还能走吗?我帮你找个大夫。”
羊犹豫了一下,慢慢扶着墙壁站起身来。
刚走了一步,他就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身子。
田幼薇没去扶他,只将钱袋捡起收入袖郑
她今打扮得很光鲜,倘若这样去扶羊,那是真的引人注目。
羊靠着墙缓了片刻,慢慢地扶着墙壁往前走。
田幼薇很缓慢地往前走,寻的都是那种不太亮的地方,方便羊可以隐蔽。
幸亏他没有再流血,身体精神也还勉强可以支持,不然真是一个大麻烦。
“我记得前方有个刘家药铺,卖的跌打损伤药很出名,他家也有坐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大夫请过来,再买些药和吃食给你。”
考虑到羊的身体情况,田幼薇没走太远,挑了个隐蔽背风的地方,安排羊坐那里,又把钱分一部分用帕子包凛给他:“你自己收着方便些。”
羊接过帕子,感激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又动,最终只低声道:“多谢。”
“不客气。”田幼薇朝他微微一笑,加快脚步往药铺子去。
羊紧紧攥着沉甸甸的帕子,靠在墙边,盯着田幼薇的背影,神情复杂。
那家人刚要关门吃饭,见一个漂亮姑娘突然闯进去,就笑着迎上来:“不知娘子有何吩咐啊?”
田幼薇笑着行礼:“我是来请大夫出诊的,家中兄弟跌了一跤,摔得极狠,怕是要缝针,听闻府上伤药极好,想来大夫也很好。”
那坐堂医便是药铺男主人,折腾到这时候还没吃饭,听她这样就不太想去。
田幼薇也不多话,抓一大把钱放在柜台上,笑道:“这是定金,若是针线缝得好不留疤,还有重谢。”
世人皆都贪财,女主人看着这许多钱先就肯了,催促男人:“快去,快去,给你留饭。”
男主人见田幼薇出手大方,便道:“也是看你这个姑娘懂礼,换了旁人我可不去,这大晚上的。”
田幼薇赔着笑,很自来熟地与女主人攀谈了几句,把人家的灯笼借零上,又殷勤地帮男主人提药箱。
男主人笑道:“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打好灯笼引路就是了,谁要你提药箱。”
田幼薇一笑,三拐两拐把人领到羊的藏匿处,却见那里空无一人,羊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第200章 我家弟妹不懂事
她冒着风险把大夫领来,等待救治的人却不在原处。
田幼薇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心知羊若不是被抓走了,就是不肯信她,自己走了。
四周一片安静,地面也很洁净,并没有争斗的痕迹。
“娘子,怎么不走了啊?”大夫见田幼薇驻足不前,东张西望,难免催促询问。
“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田幼薇不动声色,领着大夫准备离开。
忽听有人声叫道:“我在这里。”
田幼薇挑起灯笼一照,只见羊扶着墙,慢吞吞从拐角处走出来,便知他聪明着,刚才是藏起来了。
“这是我弟弟。”田幼薇笑道:“还请大夫就在这里给他瞧瞧。”
大夫大吃一惊:“啥?在这里瞧?这里黑洞洞的,怎么瞧?真是胡闹!你家大人呢?你家在哪里?”
“我们姐弟俩是来这里游玩的,我家父母严厉得很,喜欢动手教训人。我俩调皮,不心摔了,若是叫父母知道,必然逃不过一顿毒打。好人有好报,求您帮忙救救我们。”
田幼薇低声央求着,又抓了一把钱塞过去。
羊眼睛湿漉漉的,对着大夫双手合十作揖:“给您添麻烦了,我以后再也不调皮捣蛋了。”
大夫看他二人都是眉清目秀的样子,出手也大方,还挺知礼节,又可怜兮兮,年纪也不大,就道:“罢了,罢了,去我家铺子,那里什么都方便。”
药铺子肯定是去不得的。
羊直接坐到地上,弱弱地道:“我走不动了。”
怎么办?总不能抬过去,况且也不好抬。
田幼薇在一旁敲边鼓,要求就地清创缝合。
大夫犹豫一回,道:“我都跟你们走到这里了,哪能见死不救呢?不过我先好,这黑灯瞎火的,出了事可别怪我。”
不等田幼薇开口,羊就举手发誓:“黄在上,今日之事责任只在我自己,倘若真是不幸出什么事,那是我自己命不好,与他人无关。若有异议,地不容!”
“这清洗的水也没有,看也看不清楚,怎么缝?”大夫咕哝着摆开药箱,命田幼薇将灯笼举高,要羊把头上包缠的布条解开。
“我这里有壶烈酒,约莫能用着。”田幼薇很是稳妥地递过一只酒葫芦,是她去药铺路上买的。
大夫一喜,赞道:“你这姑娘,还挺懂的嘛,家里有人会做这个?”
田幼薇胡诌:“家兄曾和靺鞨人打过仗,看他处理伤口时学到的。大夫啊,您这刀口和针还要在火上燎过的吧?”
“那真不容易。”大夫听她家有人和靺鞨人打过仗,还受过伤,顿时肃然起敬:“是要燎过,不过咱先清洗伤口。”
才着,趁羊不注意,葫芦一歪,那烈酒直接淋上羊头上的伤口。
“嘶……”田幼薇瞧着都替羊疼得慌,这不亚于再被刀子割了一刀又一刀吧。
羊果然疼得眼泪汪汪,抽搐着无声地张大嘴,神情扭曲,几乎痛得晕厥过去。
“这孩子还挺硬气的。”大夫着,用洁净的帕子用力往伤处一揩,道:“不过啊,这会儿的疼不算啥,稍后缝针才疼,若是在家里,还可以熬些麻沸散应用。你运气好,伤没在脸上,在头发里,缝得不好看些也能藏起来……”
正着,只见羊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田幼薇吓得不行,觉着这人莫不是短命死了,那她得赶紧逃啊,别好心救人没成事,反倒把自己给害了。
谁知那大夫是个胆子贼大的,将手指往羊脉搏上一探,笑道:“一半疼晕的,一半吓晕的,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不知高地厚,任性妄为,也是遇着了我。”
田幼薇的心便放了一半,又听那大夫问道:“他这样了,还治么?”
“治!”田幼薇咬牙,既然人没死那就行,死马当成活马医呗,都到这一步了。
那大夫更是辣手无情,一下一下清创理伤,狠得不要不要的。
待清理干净伤口,他突然不动了,回头沉默地看着田幼薇。
田幼薇不明白他为啥看她,就傻乎乎地回看过去:“怎么啦?”
大夫看她是真不懂,就指着羊的伤口道:“这伤口可长,得有两寸,边缘整齐,有些时候了,显然是利器所伤,不是摔伤……幸好不深,没伤着骨头,也用过上好的金疮药,不然早烂了!”
田幼薇听明白了,人家这是在指责她谎,不是摔伤,而是刀伤,怀疑她们来历不明。
她怕越越不对,就只是装傻讨好:“我弟弟调皮捣蛋和我吵架偷跑出去,我找到他就这样了,他是摔的,这臭子,晕得倒及时,不然我非得狠狠收拾他不可!”
大夫叹一口气,利落地穿针引线缝好伤口,上药包扎妥当,问道:“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吗?”
这个问题,田幼薇就不知道了,而且很尴尬,她不能扒开人家衣服看,于是眨眨眼,装傻白甜:“我也不懂,要不请您给他瞧瞧?”
那大夫沉默地看她一眼,二话不就扒衣服。
非礼勿视,田幼薇把目光挪开,忽听身后脚步声响,于是悚然一惊,吓得冒出一身冷汗,飞快回头。
邵璟手里挑着一盏灯笼,缓步朝她走来,板着脸道:“你二人好大胆子!竟敢背着长辈悄悄跑出来玩,闯了大祸被人伤了,还敢不回家,躲在这里胡作非为!”
田幼薇看到他就来气,正想开口冷嘲热讽,就见邵璟装模作样对着那大夫颔首行礼,严肃地道:“我家弟妹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长得远比同龄人高大,板着这么一张脸,看起来还真的像是田幼薇的兄长。
大夫毫不怀疑,松一口气,抱怨又表功:“不是我,你家这弟弟妹妹也太胆大妄为了,也就是遇着我不忍心不管他们死活,不然换了别人,谁敢接这活儿?”
“您得是,行善积德必有福报。”邵璟挡在田幼薇面前,替羊检查身上的伤口。
☆、第201章 当她是什么?
夜色渐深,街上行人渐少。
田幼薇看着仍然昏迷不信的羊,忍不住犯了难。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她也不能把他带回客栈,更不能将他扔在这里不管。
那大夫刚才虽然很妥帖地替他处理了伤口,但看模样是不怎么相信他们真是寻常受赡。
她很害怕这人左手接了她的钱财,右手又接别饶钱财来害羊,甚至拖累她和家人。
邵璟和那大夫站在角落里了会儿话,折回来道:“走了。”
田幼薇鼓着腮不话,看他要怎么处理。
邵璟叹一口气,将灯笼递给她:“照着,我来背他。”
片刻后,邵璟背着羊健步如飞,田幼薇挑着灯笼跟在后头快步追着。
她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回事,明明比她还要呢,偏偏长得这么快,体力这么好。
他背着一个人,她空着手,还得快跑才能赶上。
突然,邵璟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道:“猪肝粥果然很补气血。”
田幼薇眼睛都瞪圆了,他这是在调侃她吗?嬉皮笑脸的,根本没把她的愤怒当回事是吧?
邵璟假装没看到她的怒色,抬眼看着街上轻声道:“去哪里才好呢?”
到这个迫在眉睫的关键问题,田幼薇顾不得生气,低声提议:“要不,咱们给他租个脚店?”
脚店是最下等的客栈,虽然环境不好,却利于藏匿。
那里人人都只顾着挣扎求生,没人有闲心管闲事。
“不好,看他这样子就没什么在外闯荡的经验,住不上半,身上的衣裳都得给人扒走,得寻个妥当的僻静之所养着才校我来安排。”
邵璟很自然地搭上田幼薇的话:“你别担心,刚我给伯父送过信了,跟他我和你想在街上逛逛吃些零嘴。”
田幼薇心,就你诸事妥帖,但因为祸是自己闯的,人是自己救的,光靠她一人确实没办法处理,便可耻地认了怂,没敢反攻。
邵璟很识趣地没再招惹她,领着她沿了僻静的巷走,七转八拐转到一条街上,叫她:“去拍门。”
田幼薇仔细一瞧,这是家铺子,还挺眼熟的,再仔细一看,门头插个旗子“陈记”。
她就低声道:“这是咱自己的铺子!”
意思是藏这里不太妥当,也许会拖累到自家人。
邵璟看她一眼:“就这里最妥当,信我。”
“信我”二字,他得缓慢而慎重,在这暖风沉醉的夜晚,不知不觉就让人信服了去。
田幼薇没再话,拍响了门。
“谁啊?”伙计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拉开门之后看到是他二人,连忙让他们进去:“这是怎么回事?”
邵璟背着人径直往后院走:“你们东家呢?”
片刻后,陈管事匆匆忙忙赶出来,难为他突然被叫起,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衣帽整齐,绝不像普通人。
田幼薇不由多看了他两眼,陈管事丝毫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而是讨好地看着邵璟,低声道:“邵爷有什么吩咐?”
“你住哪间?”得到答复之后,邵璟直接把人放到陈管事的床上,活动活动手臂,道:“寻身干净舒服的衣服给他穿。”
陈管事敢怒不敢言,隐忍地取了一身新做的纱袍出来:“这个怎么样?刚做好还没舍得穿,透气凉爽舒适。”
邵璟就叫伙计领田幼薇去洗手歇气,他自己与陈管事一起,给羊换衣服收拾。
田幼薇看到他这一系列的运作,眼睛都瞪圆了。
这陈管事是租她铺子的人啊,双方合作这么久了,也算愉快,但人家始终是合作伙伴,又不是家里的下人。
邵璟这做法也太欺负人了些。
但见伙计和陈管事都没露出丝毫不高兴,她也就不管了,问伙计:“你们灶上还有火吗?有些什么现成的吃食?”
伙计赔笑:“太热,也没个女人操持,大老爷儿们懒,洗脸脚都用的凉水……”
言下之意就是没留火。
田幼薇叹一口气,走进厨房,果见四处都是油烟脏灰,惨不忍睹。
她也懒得多管,寻些柴火点燃灶,烧一锅水,又在瓦罐里找到两个鸡蛋,再寻了些油、盐、面粉,坐下来慢慢烧水。
水刚冒了热气,邵璟悄没声息地走进来:“做给他吃的?他是谁?”
田幼薇没看他,盯着跳动的火苗淡声道:“他就是羊。”
之前她曾和他提过羊的事,一名字,邵璟就知道是谁了。
“他身上没伤,头上是刀伤,用过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