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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寄凉州-第21部分

小说: 寄凉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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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大军统帅,本就身负安疆定国之重任;我虽然已是众矢之的,却不敢忘忧国。。。。。。山雨欲来,我须与大周,橐鞬相随。”
  李羿陵起身走到窗前,抬眸望着那一盏孤月,“侯爷有鲲鹏凌云之志,自然知道如何抉择。”
  方渡寒何等傲气之人,此刻他的心骤然坠入谷底,原来李羿陵早就已经思虑妥当,只等方铭传书一到,便打发自己回去。
  其实不用李羿陵相催,威戎军的事,这些时日方渡寒一直挂记着。这支军队几乎与他性命相牵,是继父母亡后,方渡寒在世上最重要的寄托与支柱,他是一定要回凉州,只是他心生贪念,往生所寄壮志和余生所托情意,他都想要。
  方渡寒紧紧攥住手中茶杯,瓷杯难承此力,碎裂在他手中,将手划出一道血口,他将碎片狠狠掼在地上,“是啊,为了江山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你把我置于何处?”
  听到瓷片落地的突兀声响,李羿陵惊诧回身,这是方渡寒头一次对自己发火,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伤了方渡寒,那手上的血迹仿佛渗到他心里,激起阵阵酸涩,可他性情再温和,毕竟也是做过皇帝的人,哪里懂得去哄别人……况且,在个人情感和家国天下之间,他也早做出了选择,李羿陵心中暗叹一声,终归垂眸不言,转回身去。
  方渡寒想起高原作战时,星宿川之上自己的心境,那时他只想要李羿陵一句心迹的流露,他就能知足。。。。。。受伤之后,感受到那人温柔情意,他便想牢牢将他抓在手中。。。。。。到后来杭州之行,愈加亲密无间,他泡在这样的温柔乡里,更是片刻与之不愿分离,妄想长厢厮守。。。。。。原来感情本就是愈陷愈深,贪得无厌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早日抽离。方渡寒终于站起来,将包裹背到肩上,再望窗前之人一眼,未发一言,转身离去。
  鸣蝉凄切,凉夏将尽,带了一腔愤懑,方渡寒连夜策马向西北奔去。
  这一只单骑,望过庐州寂月,穿过深林古刹,踏过壶口急湍。。。。。。行过大半国土,换了五匹快马,风沙扑面而来,方渡寒终于望见那熟悉的塞北。
  天堑尽头悬着一轮血日,为凝云抹上一层艳红。黄沙漫漫,驼铃悠悠,千嶂连绵,风卷碛砾,如此壮丽雄浑之景,本应令人忘却世间任何忧虑愁思,放浪豪饮,融于天地自然之中,可一想到那人,方渡寒的心里却依旧像堵了一块大石,他发现从前淋漓恣肆的心境已经离他远去。
  方渡寒突然很厌恶这个被情感羁绊住的自己,他本是一匹烈马,驰骋朔漠,沐浴天光,如今却被困于情囚。。。。。。
  一种想要挣脱桎梏的冲动生发出来,方渡寒狠狠扬鞭,极速穿过前面缓慢前行的那支商队,直奔凉州城而去。


第42章 风掣军旗
  “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方铭长长舒了一口气,“凌鹰的大军刚到金城,约莫后日能到达凉州。你这速度还挺快,我以为我得自己扛这场仗了。”已至亥时,他刚自军营回到府中,恰好方渡寒也刚刚策马而至。
  “接到你传信之后,几乎是一刻没停,嚼干粮都在马上,能不快吗?”回到凉州后,方渡寒焦虑的心绪便稳了下来,他拍了拍方铭肩膀,“铭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凌鹰我来对付,你不必太担忧。”
  方渡寒回来,威戎军便有了主心骨,方铭放下了心,点头道:“其实也就是粮草的事比较紧迫,各部士气并不萎靡,反而。。。。。。”
  方渡寒挑眉,“怎么,还盼着打起来?”
  方铭道:“准确地说,是盼着你黄袍加身。”
  方渡寒摇头笑道:“这群小子。”
  两人行至后院,方铭才反应过来,“哎?怎么就你一人儿回来?黛瑶你没带回来算是意料之中。。。。。。你那位又哪去了?”
  “哪位?”方渡寒漫不经心地问,一扭头瞥见厢房里自己心爱的阿瞒正没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瘦得皮包骨头,赶紧走了过去,“方伯是怎么养的狮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让方伯减的食量。”方铭没好气地说:“这畜生一天吃的量顶好几个兵士好几天的口粮。它吃饱了,威戎军里就得多几个挨饿的。”
  阿瞒见自己主人回来,撑着虚弱的身子扑过来,嗷嗷扒着铁笼,祈求多给点羊肉吃。
  方渡寒揉了揉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回身问道:“现在粮秣够撑多长时间?”
  “军营粮库屯的粮草能撑一个月吧,我还没动。牧场的牛羊各一万头,我也没舍得杀。”
  “方铭,你倒是挺会过。是不是府里的家丁侍女你也想一并遣散,省点儿口粮?”方渡寒失笑。
  “你要再不回来,我就真这么办了。” 方铭一本正经,突然发现这岔打得忒远了,忙又问道:“哥,问你呢,李羿陵呢?”
  提起李羿陵,方渡寒好容易稳下去的心绪又百转千回地绕了个死疙瘩,他面无表情地说:“死了。”
  “什么?!李羿陵死了?!”方铭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失口嚷了出来,这一下子,门口直接瘫倒了两个人,正是匆匆赶来的李云和宋锆。
  李云这些日子就住在府中,跟方伯侍弄花草、淘拣玉石;而宋锆回陈州老家呆了月余,心里惦记着李羿陵,便也回了凉州。他二人听说方渡寒回来,赶快喜滋滋跑过来想见见自己主子,结果迈进门来就听见方铭嚷了这么一句。
  李云被吓了个半死,颤抖着道:“侯。。。。。。侯爷,这话可不敢乱说!”
  方渡寒睨了他们一眼,“在我心里死了,不行么?”
  此话一出,方铭、李云、宋锆三人面面相觑,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怀春少女被情郎所负之后的郁郁之语,方铭一个没忍住,悄无声息地笑了出来。
  李云稍微放下了心,看样子李羿陵没事,只是这俩人现在闹崩了。不过,是发生口角,还是彻底反目,他暂时还看不出来。
  “你们俩可以滚了。”方渡寒在李羿陵身上没舍得发出的怒火,一股脑儿全撒在了李云、宋锆身上。
  “往哪个方向滚,还请侯爷指个明路。”李云死皮赖脸地说。
  “杭州城来福客栈。” 方渡寒冷冷道:“杭州城暗流涌动,你们主子现在孤身一人,实在不怎么安全。”
  李云和宋锆对视一眼,撒腿就往马厩跑。方渡寒沉吟片刻,走出去把他们叫住,“李大总管,临走记得去鸽房提两笼鸽子。”
  李云心里已如明镜,他淡淡一笑,“多谢侯爷。”
  风掣军旗,露湿草木,沙场之上已带秋意,方渡寒连夜点兵,他身披威戎军大帅铠甲走至阅兵台上,副将率各部头领和万千兵士立于台下,火坛中燃着熊熊烈焰,将威戎军营照得通明。
  方渡寒斧刻刀削般齐整的面容矜重威严,他低沉有力的声音穿透烈风,“我方家威戎军个个都是保境息民、国尔忘家的英雄豪杰,可朝廷却视我们为狼子野心的宵小之徒,意除之而后快!现下凌鹰直逼凉州,你们说,该当如何?
  众兵士振臂高呼:“破釜沉舟!决一死战!”喊声撼天动地,响彻云霄。
  方渡寒心中激荡振奋,“好!不愧是我威戎军战士!郭嘉、周振邦何在?”
  郭嘉、周振邦大步出班, “有!”
  “郭嘉领左厢十营在凉州东郊隘处设伏,等凌鹰入瓮;周振邦和剩余大军驻留大营,严防死守!”方渡寒略一思忖,“吴樾何在?”
  吴樾出班,“有!”
  “你负责巷道火器转运,全部转移至东郊,配合左厢大军行动。”
  众人齐声应道:“得令!”
  时间紧迫,这一夜方渡寒堪堪安排完毕,第二日,凌鹰便已率二十万朝廷大军,逶迤行至凉州附近,高牙大纛,旌旗蔽空,凌鹰率左右副将行于队前,自是威风。
  李羿陵在位期间,枢密使只是虚衔,无甚实权,全凭皇帝调遣。院中将军大帅又各成一家,互相牵制,其中一派便是此前嚣张跋扈的孔啸然。
  孔啸然被罢黜之后,各派也不敢再明着争权牟利,军权控制上也懒散萎靡,于是枢密院便愈显空虚,直到李淮景称帝之后,将自家禁卫亲军将领充进枢密院,命亲军将领凌鹰任枢密使一职,枢密院才掌控起调兵遣将大权,可便宜行事。
  凌鹰骑在马上,望着周遭辽阔旷野,冷冷一笑。他武艺高强,又熟读兵书,自诩大周名将,并不把方渡寒放在眼里。
  他心里明白,自己与方渡寒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方渡寒不除,他便回不了朝堂,虽然他也十分忌惮方渡寒的威戎军,但现下各州粮草不为其转运,饿其体肤;各州府兵不归其调配,削其近半兵力。。。。。。满打满算方渡寒还有二十五万兵马,他能与朝廷大军抗衡?
  在他看来,此战也许根本不必大费周章,如劝降不得,便杀掉方渡寒,威戎军自然就树倒猢狲散,此战必胜!
  “报——”牙兵前来回报,“枢密,前面火列星屯,似有威戎军驻扎的痕迹。”
  “哦?”凌鹰思量一阵,生怕有诈,命大军原地不动,他自己带了两营的兵力,沿官道向西而去,果然,走了十里,便见一人率威戎军立在旷野之上,勃勃英姿,手提寒龙刀,正是方渡寒!


第43章 沙场烟尘
  两队军马相向而行,凌鹰抬手制止了身后兵士,自己策马上前,方渡寒一笑,腿夹马腹,也缓缓迎上。“战事未起,凌枢密此刻回燕都还来得及。”
  凌鹰立眉,“看来方侯爷是不肯交出兵符了?”
  “师出无名,可算不得君子。我倒想听听李淮景给我安得是个什么罪名。”方渡寒抚摸着身|下照夜玉狮的鬃毛,坦然自若。
  “哼!你方渡寒在西北恣肆妄为,罔顾朝纲律法,此前还与突厥交好,就是个蛇种豺性的乱臣贼子!此刻还问自己何罪,真是厚颜无耻!”凌鹰叱道。
  方渡寒大笑,“是嘛!那么敢问凌枢密,今年春日吐蕃、突厥两国进犯之时,你在何处?可曾为保卫大周疆土尽得一份力?”
  “我。。。。。。” 凌鹰一滞,转而辩驳道:“那时我还未在其位!并不是我贪生怕死!”
  “是啊,那时候你家主子还是个闲散王爷,趁着战乱刚歇,夺了皇位,依我看,更是无耻之尤。”
  “枢密,他。。。。。。他竟辱骂圣上!”凌鹰的副将邹横听到这等狂言,骂道:“方渡寒,你这是公然要反么?!”
  “不然呢?”方渡寒想到李羿陵,心里的火焰又灼灼燃烧起来,“李家没一个好东西!”
  此言一出,朝廷大军中一片哗然,邹横惊道:“你!你太猖狂了!贼子!看刀!”他急着想立功,提刀便向方渡寒奔去。
  方渡寒立在马上不动,冷笑一声,拔寒龙刀出鞘,迎上邹横的刀锋,电光火石之间,刚交手几个回合,还没等众人看清,邹横已落下马来,痛苦地捂住自己冒血的肩膀,队中上来两个千牛卫,迅速将他抬了下去。
  “这就是你凌枢密的副将?未免太不堪一击了吧?”
  威戎军中发出一阵戏谑之声,对面的千牛卫个个面色难看,此时,从队后冲过来一个牙将,悄声对凌鹰耳语了几句,凌鹰的脸色陡然变了。
  “好啊你方渡寒!居然串通突厥来对付朝廷!你这不是里通外国是什么?!”
  “突厥?”方渡寒莫名其妙,“突厥跟我有什么关系?”
  “突厥豹师已到边境,正对我朝廷大军!你还装什么傻?”
  豹师?方渡寒心念一动,懒散一笑,“人家不请自来,跟我确实无关。”
  凌鹰不想再废话,挥起长枪,身后兵马也拉弓搭箭,凌鹰大喝一声:“都别动!让我来收拾他!”
  方渡寒端详着他的身姿,知道他有几分武力,握紧了缰绳,“好啊,今日就跟凌枢密比试比试!”
  凌鹰持牛尾长枪,以锐不可当之势刺过来,方渡寒俯仰闪躲,专注品着他的枪法,那枪头太阳下闪着白光,如梨花片雨,手法进退自如,疾似闪电。
  凌鹰此前也做过李淮景亲兵的教头,舞枪弄棒也算在行,他屡屡戳刺,方渡寒只躲不攻,只偶尔用刀扛其攻势,凌鹰心里暗想,马上作战短刀根本不占优势,于是他急于取胜,频繁变换着枪法,众军在两侧观战,只觉得眼花缭乱。千牛卫看凌鹰飒爽枪法,连连喝彩助威。
  疾风扬起沙场烟尘,十几个回合之后,方渡寒身上已湿了个透,终于在其侧身穿刺时找到了一处破绽,他,一把握住蒺藜枪杆,狠狠向自己身后一带,凌鹰此时并未坐稳,借着惯力差点儿被拉下马来,一慌神,枪已脱手而出,手掌尽管有一层厚茧,却也被磨的生疼,他低估了方渡寒的力道,不仅暗暗吃惊,再抬头时,方渡寒已将自己的长枪深深扎于地上,“凌枢密的枪法确实厉害,只不过心急了些,让我钻了个空子。”
  “你!” 凌鹰终于明白自己对面之人有多强大,看似粗鲁跋扈,实际上却心细如发,知道自己的短刀难胜长枪,便以躲闪观察为主,伺细微的破绽,再果断出击。他咬碎钢牙,拔出腰间宝刀,“再来!”
  二人飞身下马,旷野之上,宝刀相接,鸣音贯日,众军目不转睛地看着,只道这场比试酣畅淋漓。
  吴樾看得紧张,对郭嘉道:“这凌鹰确实厉害,要不要去帮帮侯爷?”
  郭嘉也在仔细观战,“不用,依我看,凌鹰虽武艺高强,但力道照侯爷差点儿,又颇为心急,拼耐心和细心,他恐怕难以取胜。”
  再说场上二人,已都是拼红了眼,凌鹰避开方渡寒的刀锋,极速旋身,手臂一振,直向他头上砍去,方渡寒劲腰后仰,略避不及,兜鍪被刮了下去,一头长发散落在瑟瑟西风之中,他毫不犹豫,锦靴一蹬,腾空而起,假意向凌鹰身后翻去,凌鹰马上转身挥刀,却不想方渡寒刀鞘拄地,又迅速撤了回来,不待凌鹰反应,寒龙刀已落在了他的肩头。
  凌鹰自知落在方渡寒手上,已无活路,于是双目一闭,“今天输在你的手上,我也算心服口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枢密!”朝廷大军里喊声一片,却不敢有人上前再与方渡寒抗衡。
  “杀了你有个屁用,李淮景还会派无数个枢密过来。”方渡寒收刀入鞘,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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