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带刀-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和四:“?”
等一下,你这一副我被人这样那样,那样这样轮着糟践了十几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小皇帝才只有七岁!他看上去就那么禽兽不如吗!
和四不敢问出口,他很怕赵精忠诚实地点点头……
和四原以为自己是饿到心慌,等下一波心悸猛地传来时他忽然想起了揣袖子里面的那本破书……
——儿行千里母担忧,常回家看看哟少年郎!
和四:“……”
你一本破书能不能别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啊!(╯‵□')╯︵┻━┻老子做了十八载孤儿,哪里来的家!
最终和四还是身不由己地出了宫,亏得最近在盘点东厂小金库,他蓦然想起干爹似乎忘记卖了他在京中的一处私宅。
思来想去,这应该就是他在这个京城或者这个世界上唯一勉强能算得上家的地方了……
和四面色泛青地捂着时而痉挛地胸口,马不停蹄地找到了京郊那处被遗忘依旧的偏僻私宅。
人还没跨进门,他先眼尖地瞅见了躺在门檐下的一道人影。
那人脸上盖着个斗笠,听见响动,便随手掀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循声转了过来,打了个呵欠:“来了啊。”
和四一脸懵逼。
那人见和四反应不过来,嘴角一扯,嗤了一声道:“不是督主您老人家说我欠你一条命吗,从现在起,我就了。”
和四:“……”
第11章 狐狸崽子
气氛十分诡异,和四不用看,都知道他忠心耿耿的手下一定脑补了一出“霸道提督强取豪夺小锦衣卫,虐心又虐身”的精彩戏码。
和四使劲按了一下眉心,努力抑制住“我不是,我没有,我还是个纯情良家少男”的咆哮声,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路过,推门而入前他冷冷一笑:“就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语气里的嫌弃与不屑分外明显。
顿时,赵精忠和躲在暗处的东厂番子们齐齐吸了一口冷气,看向和四的眼神已然填满了大写加粗的两个字——渣男。
和四:“……”
当初随手装个逼,谁能想到今天居然就被人找上门碰瓷了呢???
渣男就渣男,谁年轻时没当过几回人渣呢,和四决定冷酷到底,直接从袖中取出钥匙开门而入。
孰料,钥匙尚未插进落满灰尘的铜锁,和四的曳撒被人重重一攥,向下一扯。
和四冷漠地低下双眼,在对上那双黑如点漆,亮如星辰的眼眸时不自觉地怔愣了一下。
那双眼睛就像和四看见它时第一印象,像一把锋芒暗藏的刀,而现在那把刀微微亮出了冰冷的寒光,虽是在笑却极具胁迫性地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嘴一张一合:“提督大人,难道您想吃干抹净就不认账吗?当初在怡红院的厢房里时您可不是那么说的。”
“……”和四甚至能听见角落里清晰传出一声“哇哦”,他脸上的笑容终于裂开了一条缝,他有些气急败坏,脑袋一热脱口而出,“放屁!男人在床上的说得话能信吗?!”
赵精忠看他的眼神已经不是渣男了,而是畜生……
和四:“……”
不能再和他这么胡搅蛮缠下去,和四有种预感,再纠缠下去明天就会传出来“东厂提督与锦衣卫私会怡红院,大战三百回合”的惊悚话题。
和四果断地干脆利落一抽腿,曳撒刚撩起半片,还没离地一尺高,那人却已一个骨碌滚下了台阶,鲜血迅速染透了浅色的麻布料,在他胸口大片蔓延,触目惊心。
和四:“……”
和四和赵精忠对视了一眼,和四抬起手捂住半边脸,挫败地挥挥手,有气无力道:“把他弄进来吧。”
……
把人弄进来后,和四发现长久无人居住的宅子脏乱得根本没地儿下脚。好在东厂的人办事效率极高,不到片刻,便将东厢收拾干净,将人抬了进去好生安置好。
领头抬人的番子是赵精忠手下的得力人,名唤燕春,人和名一样生得白净文秀,使得一手好弯刀。和四见过他杀人时的样子,弯刀如银月划过,人还没发出惨叫,割下的头颅便和熟透了的西瓜似的,咕咚滚了下来。
燕春将人仔细安置好,犹豫地看了一眼塌上脸色惨白的人,低头恭敬地拱手道:“督主,是否要去给他请个大夫来瞧瞧。”
赵精忠搬了个椅子过来,和四懒洋洋地一坐,双腿一叠,换作旁人这坐姿定然粗俗不堪,奈何他做起来便恁地生出一种慵懒风雅的味道来,他摆摆手示意不用,想了想又道:“把厨房打扫干净,烧点热水稀粥来。”
人毕竟是他“踹”下去的,干放着等死,和四那点仅存的良心过意不去。
燕春听罢,不该多言,领命而去。
东厂的番子们各个技多不压身,别说烧水煮粥,和四听说干爹身边曾有个精通厨艺的掌刑千户。
杀人如砍菜,刀尖落地头点地;掌勺如绣花,勺起勺落色香俱。
此人年年被评为东厂优秀干探,可惜在一次缉拿要犯时伤了腿,再也不能成为干爹手中进出皆可的利刃,便也渐渐地消失在了东厂中。
和四听到赵精忠提起他时,曾问过此人下落。
毕竟杀人的利器易得,掌勺的大厨难寻。干不了杀人放火的活,还可以到宫里当御厨嘛,俸禄高风险低油水足,简直是和四的理想职业!
和四望着赵精忠那双下个面能烧穿锅底的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然而赵精忠说,那人约莫是死了,废了的刀也是刀,尤其是知道了干爹太多秘密的刀,是不可能存在于世上。
和四听罢,良久,他拍拍赵精忠的肩膀:“放心,忠忠。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赵精忠黝黑的脸上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感动之情:“督主,您也放心。一般来说,我们活不到被您卸磨杀驴的时候。”
和四:“……”
且看手下的番子们煮粥的煮粥,去别屋打扫庭院的打扫庭院,和四坐在太师椅中盘着一串磨得光亮的碧玺,苦恼地看着床上的人。
赵精忠也看了两眼,觉着那人状态不大好,小声说:“督主,真不给他找个大夫来瞧瞧?”
和四啧了一声:“他是锦衣卫的……”
话音未落,赵精忠已拔刀而上。
和四:“……你等等!”
他一声叫住赵精忠已经架在那人脖子上的刀。
赵精忠杀气腾腾道:“督主!此人居然能找到这处私宅,可见他是处心积虑刻意接近您,必是心怀叵测,图谋不轨!”
说罢,刀又沉下两分,已压在那人苍白到青筋可见的脖子上,一道血痕缓缓露出。
那人却是动也未动,可见仍未醒来。
和四镇静地说:“既然是居心不轨,那更要留他一条狗命回头审问。忠忠,我与你说过许多遍了,做事不得鲁莽,须三思而后行。”
赵精忠恍然大悟,钦佩又惭愧地看着和四:“督主所言极是。”
和四唯恐他留在这里,一言不合又举刀砍人,便将他打发到门外守着。
赵精忠本来尚有犹豫,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年轻男人,但是见和四执意如此,忽然脑壳一亮,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呐呐道:“那我便先在外守着……”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和四,小声道,“督主,既然想着留下他,那您可轻一些,毕竟……来‘日”方长。”
和四一脸震惊地看着赵精忠迅敏地退出门外,甚至还体贴地关上房门。他痛心疾首地想,忠忠哇忠忠,到底是谁污染了你,让你一个比钢管还直的直男居然懂了什么叫“来日方长”!
房中一时安静如斯,只听见和四手里的碧玺珠串哒哒地一粒粒滚过指尖,清脆又悦耳。
滚过十声后,和四等没了耐心,慢悠悠地起身,踱步到榻前。
他弯腰仔细看着那人,皱了皱眉。
闭上眼昏迷的男人面上不再带有那种冰冷桀骜的戾气,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轻佻痞气,反倒透着一种脆弱。
那是种和四轻轻一捏就生机全无的脆弱,和四的虎口卡在他脖颈上徘徊,脉搏跳动在他掌心里。
一下一下,节奏稳健。
他猛地一使力,那人纹丝不动。
和四掌下的力道逐渐加大,淡淡的红晕从他掐住的地方向上快速蔓延,男人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直到和四预感不妙,松手的一刹,那人也倏地睁开了双眼。
男人张开口,还未说话先剧烈地干咳了两声,咳得胸前的血色晕得更深,更广。
他边咳边道:“我原以为督主是打算让我在这自生自灭,原来是想杀人灭口。”
和四微微偏着头,日光从他低垂的脸庞滑过,将他的眉眼修饰得无辜而动人:“哎,不要这么说嘛,咱家只是担心你一晕就彻底晕了过去,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叫醒你而已。”
在这布满旧色家具的房间里他是唯一的一抹艳色,绮丽却危险:“督主不是你们锦衣卫叫的,咱家听着不舒服,你还是按照你们的规矩,叫我一声厂公吧。”
男人听着露出一个似微嘲又似苦笑的微妙表情,眼睛落在和四的脸上。
这位东厂提督捻起的腔调,和别的小太监刻意掐着嗓子说话完全不一样,他的尾音带着一点软侬又清澈的少年音。躺在床上的人心想,也许他的祖籍是在姑苏那边,姑苏富庶,他又是男儿定是家中爱重,不知缘何流转到了京城,入宫为奴。
和四见他分神,不太高兴,他在这拿腔捏调半天,不说捧场地鼓鼓掌,好歹给个面子嗯个两声吧。
好气哦,还是把他丢出去喂狗吧。
男人直觉很敏锐,几乎瞬间就发现了和四藏在眼中那一点小小的生气,他虚弱地咳了两声:“督主莫要怪罪,我实在精力不济……”
“得勒,别和我在这装腔作势。”和四不愠不火地哼了一声,眼角捎着一点讥诮,“你这身伤唬别人可以,在我面前就省省力气瞎编排吧。你们锦衣卫和我们东厂早先是一个刑堂师父教出来的,逼供刑讯那套三板斧我门儿清得很。你这伤看着血肉模糊,惨绝人寰,但实则外重内轻,里头的脏腑我估摸着一点都没坏。”
和四撇了撇嘴,瞅着他,凉凉地笑笑:“你说咱家说得对不对?”
他的模样有点儿不屑,又有点忿忿,还有种看穿了一切的狡黠。
小,男人心道。
第12章 直言相告
男人仰面躺在单薄的铺褥里,从善如流地点头道:“厂公说得极是,是我不自量力,妄图蒙骗慧眼如炬如您。”
和四哼哼了两声,他瞥了一眼男人血迹斑斑的衣襟,坐回太师椅中,揉着那串老碧玺慢条斯理道:“陆铮鸣是吧,年二十二,军户出身,秦岭人氏,父母双亡。原是北镇抚司里的一个力士,此前不久刚升了校尉,现住在东康坊北洛胡同一十三户。对不对?”
陆铮鸣没有说话,只微微拉扯了一下嘴角,算是默认了。
对方是东厂提督,满朝耳目最多的情报头子,只要有心,别说他这点底细,甚至连他一日间吃了几碗饭,见了几个人都能摸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有些诧异,日理万机的和四居然有心将他这个锦衣卫最是不起眼的一个小校尉摸清了底。
陆铮鸣望着那张美而不妖,俊秀非常的年轻脸庞,心道自己还是大意了一些,险些看轻了这位小提督。
东厂能力压锦衣卫,稳坐钓鱼台这么久,自有其传承选拔之道。上一代的老厂公想也不会因一己之私将偌大的东厂随意交付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干儿子,任其糟蹋。
要是和四知道陆铮鸣的想法,一定热泪盈眶,大兄弟你可真是想太多了……他干爹就是一个任性妄为,任人唯亲,完全不讲道理的老王八蛋!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退休,丢下负债累累的东厂给他这个干儿子来背黑锅。
和四对陆铮鸣的态度勉强算是满意,他给了一个下马威,希望对方知道,虽然他现在暂时灭不了锦衣卫,但是拿捏他的一个小小的校尉还是有三百六十种不重复的手段的。
在这个偌大的京城里,以东厂的手段无声无息地让一个人消失,那真是太简单了。
和四手肘撑着扶靠,懒懒洋洋地托着腮:“说吧,你处心积虑接近咱家,所图为何?”他摆了一个松散的姿势,眼神却似牢牢地锁住对方的双眼,一字一慢道,“咱家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岳钟作为副指挥使,怎么会和你这个连堂上官都算不上的小校尉过意不去。你若真犯了错,自有底下人磋磨你,哪轮得到动手?”
换成旁人,被和四这种虚张声势的眼神压迫着,早两股战战,不说交代个一清二楚,背后冷汗也湿透了衣背。
陆铮鸣的表现却是平静如初,他面对和四就和面对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和四不觉得他这是胆大,只觉得他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了……
陆铮鸣额头也有点点汗水,不是被吓得,只是疼的……那一摔,摔裂了他本就未愈合的伤口,他这一身伤虽是外重内轻,但却实实在在从他身上刮下来了几两肉,他脸色愈发苍白,语调却还是尽力保持平稳:“我犯了大错,没有完成岳大人交代的任务,自该受罚。至于为何劳得他亲手处置我,”陆铮鸣带着一丝苦笑,呼出口浊气,“自然是我运气不好,恰巧被大人他撞见了这大过错,便被带回来受罚。”
这话和四是一百个不信,他注意到陆铮鸣白得发青的嘴唇,却没有暂时放过他。他干爹曾教过他,这审问犯人就像熬鹰似的,非得一鼓作气,步步紧逼,逼得他没有片刻喘息,才能套出话来。
和四闲闲地拨弄腕间的碧玺:“哦?你们岳大人倒是有闲情逸致,你们家现在连个正当家的都没有,这里外事务都是他一个人打点,居然还有心思去审你一个小校尉?”
陆铮鸣本微阖的眼睛稍稍睁开,眼光在碧玺串下那截白如素瓷的手腕上一掠即过,他想开口,不想呼吸间牵动伤口,不由自主地使劲皱了一下眉。
和四丝毫不为所动,冷漠得像高座上无情的神佛。
陆铮鸣几个吐息方平复了那种刮心撕肺的疼,他微微喘着气道:“督主不信,我说什么都是无用功。”他闭了闭眼,“至于督主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