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吹彻玉笙寒-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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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吵我干什么啊?那吴小姐不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吗?这府里那么大动静我能不知道?”
秦熠明怔了一下,他看着玉笙蹙着的眉毛和撅着的嘴巴,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说话。
玉笙见他不说话,更觉得是他心虚了,叹了口气,自以为语重心长的说:“秦少爷,你总要成家的,你都弱冠了。在偏院养个花月阁的妓子,可实在不是好听的……你这会子让我走,我不声张,你也不声张,这事情就压下去了,你秦少爷以后还是皎如玉树临风前的好人儿,你看成不?”
秦熠明走到玉笙面前站住,他背对门,逆着光,玉笙突然觉得秦熠明比从前更魁梧奇伟些。
“笙儿,你当我是那没心的人了?”他的语气里含了哀伤的意味。
“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秦熠明的嘴堵住了。秦熠明刚喝了热茶,舌尖温热还带着茶香,玉笙觉得自己神思缥缈,但很快他找回了一丝清明,一把推开了秦熠明。
秦熠明不解:“笙儿?”
“爷,我不知你究竟要什么,这么许久我都不知道。”玉笙说着红了眼眶。
秦熠明眸光微闪,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玉笙听不见回音,偏着头不看秦熠明,说:“饭也吃了,你走吧。”
两日后,吴老爷回到秦府,不知秦熠明和他在正厅说了些什么,吴老爷带着女儿和一众下人踏上了回程。走时吴老爷脸色很差,吴珍珠拉着父亲的手不断安慰着什么,秦熠明也没有去送,只是派了秦茂去安排……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了。
吴老爷走后,偏院来了一拨下人,他们搬来了各种好玩意儿,也不说什么,只是问:“这些东西放哪里?”。
小石头忙前忙后的安排那些东西的置处,颇有一副娶正房夫人的架势。左左悠悠在院子里瞅见这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少爷这又是玩什么花样。
玉笙听到院里闹闹哄哄的,午觉也睡不成了,起身还想着许久没有逗逗小石头了,出了门便看见这副场景,觉得可能是自己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悠悠见他醒了,立马拉着左左快步到他身边,“公子,把你吵醒了?我叫他们小声些,你再睡会儿?”左左也附和着点点头。
“不睡了不睡了,这干嘛呢?”玉笙的眼神还随着院里的人飘来飘去的。
听悠悠说了大概,玉笙更不理解了,“这秦熠明什么意思啊?”
“讨你欢心的意思啊。”
虽未看见人,但这声音院里每个人都认得。
只见偏院门口闪出了一袭蓝袍,秦熠明头戴白玉冠,手持一把打开了的折扇。正午日光盛,他半阖双目,撑了折扇在额上挡光,唇角在阴影下勾起。折扇上的流苏吊坠垂在他的手背上,又缓缓滑下,那模样……煞是好看。
等玉笙从这美景中移回思绪,秦熠明已然站到了他面前。
秦熠明轻合上折扇,目不转睛的看着玉笙,手却伸到一边把折扇递给了旁边跟着的下人。
“笙儿,这些东西你可喜欢?”秦熠明眨了眨眼睛,笑容更深……也更好看了。
玉笙收回放在秦熠明身上得眼神,歪着头看院里的东西,秋千,古琴,摇椅……
秦熠明跟着玉笙的眼神看过去,嘴角不再勾起,眼睛却难言笑意,“笙儿瞧着这些东西,比那花月阁可差什么?”
玉笙这才发现,花月阁有的,这都有了,还有一些在花月阁也没见过的玩意儿……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熠明又看回玉笙,“我说了,讨你欢心的意思。”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你终究要娶亲的,此刻这样大的动静,叫别人听了去,话传话的不知要给你扣上怎样的帽子。”
“我不在乎这些,只要我的笙儿开心了,那些人愿意嚼舌根就叫他们嚼去,若是我听不见就罢了,若是叫我听见了,我拔了他们的舌头!”
这样阴郁的话,秦熠明却是一脸阳光的说了出来,玉笙觉得自己就快动摇了,就快要被这个人骗到手了。
第17章
秦熠明说要一起用晚膳,小石头去花月阁买点心了,悠悠忙活着帮小厨房准备晚膳,左左见无事可做,便陪着玉笙在院里石桌前坐着嗑葵花籽。
“公子,今天少爷跟您说了什么?您怎么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呢?哎呦,您怎么带壳都吞进去了!”
在左左担忧的声音中,玉笙回想起下午秦熠明说的话……
他说:“吴家我已经回绝了,我跟吴老爷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不能娶她女儿过门,那老头把茶盏一摔便回家去了……笙儿……我的笙儿……那吴珍珠怎能和我的笙儿比呢?只要能叫你笑一笑,我管他是谁,该得罪的都得罪了也成。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你不愿跟我,只怕你再想着走,再想着回那什么狗屁花月阁……”
他说:“你跟着我,以后就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只要开心的在我面前晃悠着,让我闲暇时候来了偏院便能见着你,这样就够了。”
他还说:“我不在意你从前做过什么,我只要你从此以后都属于我,你爱不爱我都不要紧,可你不能离开我,你得叫我守着你,呵护着你。”
……
玉笙只觉得这些好像都不太真实,可秦熠明临走时那个有些凉的吻还留在他的脸颊上,那冰凉湿润的触感还在……玉笙这么想着,手便轻敷上了自己的半边脸。
“公子你牙疼吗?”
牙疼的公子闻声便收回了手,“去去去,一边儿去,你才牙疼呢。”
“那……那我去看看小石头回来了没。”左左临走还不忘再问一句:“公子,你要是牙疼可别忍着,牙疼不是病,但疼起来要人命的。”
“我没病!你快点去吧!”
院里重新安静下来,玉笙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从前在花月阁,并不是没听过人对他说爱,可听得多了,觉得“爱”字轻的很,在床笫之上说的爱多半都是哄人的。也有人说过要守着他,也有人要赎他回家,可下了床这些话就散尽了,他这种人本就不该渴求什么情了爱了的……
他第一次听人说爱的时候也情愫满腔,以为自己出了花月阁的门还能挺直腰板做人。可花月阁的老人儿就跟他讲从前阿醒的故事,给他看阿醒留下的东西……
他怕啊,怕屈辱的活着,更怕死……他好不容易活下来,他还有妹妹要照顾。
但秦熠明好像跟那些人不一样,秦熠明从来没有在情动之时给他过任何承诺,所有的承诺和爱意……都是在清醒的时候对着他娓娓道来。
没有少年人不成熟的豪言壮志,他只是轻飘飘的说……让我呵护你……
就好像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
晚膳丰盛的很,院里三个伺候人的比他们公子还高兴。也是了,玉笙来了这许久,秦熠明这才是第二次来偏院用膳,左左摆放碗筷的时候都比往常仔细了些。
秦熠明这次没有来晚,菜还未做齐,他便已经到了,坐着等也实在无趣,玉笙便提议弹琵琶给他听。
玉笙弹琵琶的时候很……美,怎么个美法儿呢?人说犹抱琵琶半遮面,可玉笙不用遮面,他只消一翘腿,把琵琶放在自己膝盖上,手扶上琵琶,那朦胧感就出来了,从前取名叫玉朦胧就是这么个由来。
悠悠进来送热毛巾,开了门带进一点风,吹得烛光微闪,有一点光跳到了玉笙的指尖,又顺着指尖跳到了琴弦上,叫秦熠明看的心痒痒的。
玉笙冲秦熠明微微一笑,素白的手指便跃动了起来。
秦熠明眯着眼睛,手在桌子上轻轻的打着拍子,表情享受的不行。
曲罢,秦熠明却迟迟回不过神,他饕餮的看着玉笙的脸。
“笙儿……”
“怎么了?”
秦熠明这才找回头脑中的清明,片刻后收回眼神,“无事,吃饭吧。”
这顿饭吃的玉笙很不开心,秦熠明总是时不时盯着他出神。
“爷,你别这么看我,我不自在。”
秦熠明依然盯着他看,“笙儿,别叫我爷,叫我熠明。”
“啊?”玉笙不明白这有什么差别,他在花月阁里的时候就是这么叫他的。
“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你那样叫,显得生分了,你既是我府里的人了,便叫我名字吧。”
玉笙有些局促,“可……这不合规矩呀。”
当然不合规矩了,他只是偏院没名没分的人,怎么能直呼少爷的名字呢,“熠明”是秦府正方夫人才能叫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哪里不合规矩了?在这秦府里,你就是我的规矩。”
秦熠明看着玉笙,他眼里像有一片温柔的海,明亮又广阔,让玉笙沦陷进去,怎么都不想出来了。
那顿饭吃了以后,秦熠明再往偏院用膳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有几次他甚至带了书来,整日的待在偏院里。他待着,就不许玉笙整日饮酒作乐,时常抱着人安安静静的看书,手却不经意似的到处乱摸,玉笙不乐意的时候又温言软语的哄着玉笙。
偏院的吃穿用度也都朝着秦府少夫人的规格来办了,虽体面的很,却仍旧是没名没分的。
可玉笙也根本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能到这个地步就已经是最好的了,他从没有奢求过别的,没有想过,就不会觉得失望落寞,就会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玉笙一边觉得自己太容易被收买,一边又不顾一切的沉溺在秦熠明的温柔里。
他在的时候,他满心欢喜,他不在的时候,他又盼着他来。
那时的玉笙,真的以为这样的日子能过一辈子。
春来,秦熠明又要出门了。
此去不远,约莫七八日便能归来。但须翻山越岭,他不舍得玉笙吃这颠簸的苦,便承诺玉笙下次去南方或者西境一定带上他。
玉笙本就不想吃这长途跋涉的苦,在家里多清闲啊,喝个小酒,听个小曲,闲来无事赏赏花,觉得困了就回屋小憩一会儿,他摆摆手便当做送秦熠明了。
看着秦熠明的车马渐行渐远,玉笙还想着,趁这七八日没人在偏院烦扰他了,赶紧把新得的琵琶曲谱拿出来练一练,等秦熠明回来就能弹给他听了。
可玉笙怎么也没想到,秦熠明再回来的时候,就不愿听他的琵琶音了……
第18章 渣明上线
秦熠明临走时说,约莫七八日便能回来,玉笙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已经半月有余了还未归来,书信也在走后第五天就断了。
玉笙在桌案前看着书发呆,倒也不是多想他,只是习惯了他在身边躁着,突然安静下来有点不适应,其实他在的时候也并不聒噪,大多数时候是自己在不安生……好吧,就是想他。
不知怎么得,玉笙觉得自己可能思念成疾了,总是吃不下饭,还想干呕,小石头要去外头给他请郎中来,他总说再等等。一来觉得没什么大事,二来又怕郎中真是给他诊断出相思成疾的结果,那院里的三个小孩儿可不得好好耻笑他一番了么。
这么盼着盼着,也习惯了,梦里总有秦熠明突然出现,轻声的在他耳畔说:“笙儿,我回来了。”等玉笙猛地睁开眼睛,屋里却空无一身,他失声笑了出来,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早知如此思念,不管多颠簸,也要跟他去了。
也不知又过了几天,玉笙还睡着,就听到小石头从外头跑进来,嘴里喊着:“少爷回来了!”
玉笙来不及梳妆打扮,匆匆套了件轻衫趿着鞋子便出了屋门,边往大门口走着边系着轻衫上的腰带。
等他走到门口,没看见秦熠明骑马的身影,他心里咯噔一下。秦熠明日常都是骑马的,如今坐了马车可是出了什么事?
玉笙焦急的等到马车停在了自己面前,正想上前去看个究竟,秦熠明便掀开布帘从马车上踏了出来,玉笙正想开口叫他,只见秦熠明转过身去面对着布帘,伸出手温柔的说:“下来吧。”
布帘再次被缓缓掀开,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少年探出身来,他的手扶着车框,露出的一截手腕有些苍白,这肤色看上去病恹恹的。
马车有些高,他弯腰试探着想跳下去,却被秦熠明伸手轻轻的抱了下来,等人站定了,玉笙才看到,这人竟然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玉笙嫌弃总是用粉遮住了,可这人病恹恹的配上那痣却越发的惹人疼了。
玉笙有些纳闷儿,这秦熠明怎么还喜欢玩替身呢?可自己还活着呢啊。
秦熠明笑着拉住那人的手要往府里走,一抬头看见了玉笙,脸上的柔情蜜意瞬间都消失了。
声音有些冷漠的说:“你怎么在这儿?”
玉笙见他这样有些不知所措,“熠明,我……我来接你,我……”
“不要这样叫我!还有,我说过你不许出偏院。”秦熠明厉声打断了他。
那少年似乎也有些害怕,但更是被眼前跟自己颇为相似的长相给惊住了,怯生生的开口:“熠明哥,他……他是?”
玉笙看着秦熠明像变戏法似的,又换了方才那柔情蜜意的脸,柔声细语的开口:“他是偏院的下人,我们走吧,外头凉,别吹了冷风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玉笙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那句“他是偏院的下人。”
偏院的下人。
原来我也只不过是个下人。
悠悠把玉笙扶回偏院时,就觉得他浑身颤抖,回了屋也一直发着呆不说话。悠悠怕他出什么事,就喊左左去叫小石头去请郎中回来。
悠悠刚把玉笙安顿着躺下,被子还没掖好,左左就回来了。
关了门,悠悠把左左拉的远了一点,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郎中来了吗?”
左左气的直跺脚,“你可不知道这个臭石头多气人,你交代了我就赶紧去找他,却是找了整个偏院都没寻见他,也不知道这个下贱东西又钻哪的茅坑去了。”
“你声音小点儿。”悠悠回头看了看关着的房门,叹了口气说:“这样吧,你在这儿守着公子,我去找郎中。”
说着,悠悠就拍了拍裙摆要走。
左左忙拉住悠悠,“不行不行,还是你守着吧,我去找郎中。这等一会儿要是公子叫人了,我不知道进去了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