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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狐媚惑主-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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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柳清塘有名的女校书,七夕这个节点,得好好保住自己的招牌,更得让那两位姐姐放下心来。
  “硫潋姐不善言辞,也不喜欢出风头,但你们平日要是有事求她帮忙,只要是她能做的,她都会尽量帮你们。”
  凉环说完这些,端着手里的糕点往下走去,“你们没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不要堵在这里,过会儿来这儿的人会更多的。”
  “好。”
  两人看着凉环下了楼,忽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可是桃姬不是和我们一样刚来不久么,她也受过硫潋姐的恩惠了?”
  “或许是私下的事,我们不知道。”另一人道,“既然大家都送了,我们也回去准备一点心意罢。”
  “嗯。”
  ……
  硫潋做完了手上的工作,本到了要吃饭的时间,可她腹中没有丝毫饥饿感,一路被遇见的神女喂食了点心,嘴里残留着的甜后泛起的酸。
  有点难受,但也没那么讨厌。
  硫潋喝了口水,准备为绯钰送膳食,虽然未必对方现在还饿着。
  推开门的一霎,硫潋果然见到了桌上摆满的盒子果盘,绯钰半躺在这些糕点之后看着账本,见硫潋来,她将账本往下撤了撤,“你来得正好,把这些东西送去四楼,给那群丫头分了罢。”
  硫潋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除了食物,那些精致漂亮的盒子中还贴了花笺,硫潋一眼望见了几处写着“姐姐安康”。
  “是。”她将这些花笺取出来理好,再将点心规整,这是一年一次的佳节,神女们在每一处都花费了心思。方才她被人囫囵喂的时候没有注意,如今一看,这里每一块点心都做得极巧,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玉兔、粉白色的莲花、金黄雍容的芙蓉,单这一桌子,就有了些群英荟萃的意味。
  虽是最下等的妓。娼,可论诗词歌赋、琴棋舞画,她们又比哪位世家之女差。若是没有身上这层桎梏,伴袖楼里的女子本该能出落成一等一的佳人,引得青年才俊趋之如骛。
  绯钰瞥了一眼硫潋手上的花笺,她挑眉,“又不是过年,写得再好看我也没有多的赏。”
  这话说得嫌弃,可她唇畔噙了两分柔和的弧度。
  硫潋瞧见了她嘴角的笑,这种笑和绯钰平时的笑容极为不同,它由内而外,天然质朴,像极了看见游子来信的母亲,眼角眉梢都被温柔占据。
  绯钰爱自己楼里的姑娘,就如她爱烟,离不得片刻。
  没有人管绯钰叫阁主,大家都只叫她姐姐。
  有时候硫潋也会想,她于绯钰而言,是否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神女,跟这楼里的任何一人一样。
  她能近身伺候绯钰,是因为她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若是凉环、若是别人也和绯钰提了呢。
  硫潋想,姐姐大抵是不会拒绝的。
  直到现在绯钰也没有破了她的元血,硫潋明白,绯钰在为她保留反悔的机会,她随时等着硫潋跟她辞行,或嫁人,或离开。她并不对硫潋抱有期待——亦或者说,绯钰不对任何人抱有任何的期待。
  她悉心照料着楼里的神女,为她们请师傅,给她们吃穿住处,可从不像别的楼院那样要求神女必须每月赚到多少银钱,绯钰甚至允许她们随时离开,不管对方有没有给她赚回本钱。
  硫潋按照绯钰的吩咐,将点心分给了四楼的小丫头们,被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殷切围着,她挨个摸了摸脑袋。
  她也喜欢伴袖楼,喜欢这里的人,但她做不到绯钰的那种不计回报的爱。
  十二岁那年,硫潋开始为绯钰除去身上的污秽,她仰慕着绯钰,目光不离绯钰片刻,所以即使硫潋曾成为了风靡柳清塘一时的舞姬,她也在伴袖楼人手充足后退到了绯钰身后。
  她不在乎钱,她只想和绯钰靠近一些。
  这份感情不仅仅是因为绯钰给了她新的生活,更也是源于她对绯钰的敬重。
  绯钰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她从一个最廉价的娼做到了三家青。楼的老板,纵使她对男人厌恶如斯,她也没有在赚到足够挥霍一生的钱后离开,而是选择留在了这片烟花之地。
  淤泥中的荷花拒绝了宝瓶,毅然决然地落入池中化为了新的淤泥。
  绯钰没有靠山,她便脱下衣袍去找;绯钰没有人脉,她便用几倍十倍的钱去贴。
  四楼的每一个丫头如果没有绯钰,早已惨死于乱葬岗;三楼的每一个神女如果没有没有绯钰,便是路边饿殍。她开得不是青。楼妓。院,是货真价实的善堂。
  硫潋跟了绯钰十五年,她没有后悔过一天。
  伴袖楼内,只要木屐声和烟丝同时出现,上到老。鸨下到神女们便都会退避行礼,而绯钰也当得起这份礼。
  尽管她是从窑。子里出来的娼、是天下人眼里万人骑的婊。子,可她对这座伴袖楼而言,依旧如明月般皎洁清辉。
  伴袖楼不需要外面的月亮,伴袖楼只需要绯钰。


第65章 
  还未到七夕,柳清塘便热闹了起来,各楼各院大多换了新的花灯,神女们的打扮也焕然一新,绯钰时常倚在三楼的栏杆处,看察大厅内的情形。
  硫潋知道她为的是什么,于是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看着,不会生乱。”
  “我回去也是看账册,不如看美人来得赏心悦目。”女子朱唇半张,苍白的烟丝从殷红的唇瓣里流淌而出,飘飘乎地在眼前蒙上了一层不真切的雾屏。
  她漫不经心地将目光垂落在一楼的男男女女身上,丝竹暖香、嬉笑娇嗔里全是真金白银。
  钱是做不了假的。
  忽地,绯钰视线一凝,停在了刚进来的男人身上。那男子手里握着两支荷苞,进了门就笑着送给了来迎他的神女。
  绯钰抬首,看着望不见天的覆海,喃喃自语,“荷花都开了么。”
  “六月底,盛夏了。”硫潋回答。
  绯钰手中的烟往下落了些,她转过了身,背对着一池酒色,朝里走了两步。
  “外面人多么,”她轻声道,“我想去看看荷。”
  硫潋微愣,继而唇角弯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她难得笑,刚来的小丫头们总是怕她,她只有面对绯钰时能露出少许缱绻的温存。
  “我带姐姐去。”她道,上前扶住了绯钰的手,带着她从后门上了船。
  柳清塘正是热闹的时候,可往前驶出几里就少了声色,夏夜的风微凉,绯钰坐在船头,那双踩着木屐的脚就搁在水里,随着乌篷船一同划开一层细细的水波。
  莲池将近,四周都是荷花荷叶,她便收回脚站在了船上,硫潋怕她站不稳,想要去扶她,却被绯钰挥手挡开。
  “我站得稳,”她没有扶着任何外物,左手还执着一杆长烟,踩着湿滑的木屐就自个儿站了起来。
  “我从小活在江南,把我从这里扔下去我也能游回去。”
  硫潋本以为她在说笑,可是夜风一掠,扬起了绯钰鬓边的几串金流苏,她回眸,桃花眼似笑非笑地一横,硫潋便说不出话来了。
  那不是说笑。
  “这里的莲蓬开得真好。”绯钰弯腰,金色的长烟杆在她手里转了半圈,她用烟锅勾了面前的一支莲蓬过来,右手一折,将翠绿的莲蓬拗了下来。
  她拨了一颗塞进了硫潋的嘴里,那染着豆蔻的长指甲一划,莲子绿色的外皮就落了下来,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硫潋嚼了嚼,没有去莲心,再甜的莲子也只剩下了苦味。
  “甜么。”绯钰问她。
  硫潋于是点头,“甜。”
  “那给你了。”绯钰笑了两声,把莲蓬塞进她的手中,自己用烟杆拉来了一朵荷花,掰下来一瓣花瓣。
  硫潋本以为绯钰只是要拿花瓣赏玩,却不想她拿到之后直接放进了口中,咔嚓一声咬了下去。
  “姐姐?”她有些惊愕,头一回见人生吃荷花。
  “剥莲子麻烦,”绯钰垂眸,目光落在了手里的花瓣上,“一旦母亲回过神发现我不在,她就会大发雷霆,我每次出来吃饭只能速战速决,莲子耗时,吃不饱也不好带回去。荷花就很好,临了还能藏两瓣在衣服里,半夜饿了还能拿出来垫垫饥。”
  她睨向了硫潋手中的莲蓬,“莲子是稀罕东西,我一年也不得空能吃几回。”
  硫潋模模糊糊地知道些绯钰的过往,在这越发凉的夜风中,她握着莲蓬,忍不住低低开口,“姐姐,你其实不必再在这里熬了。”
  前生已然多舛,难道后半生也要折在泥中么。硫潋不忍,她看不见绯钰这一生还有什么可期的光点。
  绯钰闻言垂眸,继而转身望向了来时的路。
  她身后是一片莲,身前是灯火辉煌的柳清塘,船停在了莲池中,从这里望去,四周漆黑一片,偶有渔火点点,唯独后方的柳清塘像是一块通透发亮的琥珀,成了夜色中最让人惊艳的光景。
  “硫潋,”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可逆着风,风将那些字句清楚地吹到了硫潋耳边。她说,“你瞧,柳清塘多美。”
  那里是梦,不只是男人们的梦,也是绯钰的。
  硫潋上前,她从后环住了绯钰的腰,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可是没有姐姐美,我只想看着姐姐。”
  “不,”绯钰转身,她和身后的柳清塘同时出现在硫潋眼中,左边是灯火璀璨,右边是绝代风华,她勾着唇,笑道,“你早就能看见除我以外的东西了。”
  在她为女孩们搬米做活时、在她为凉环买梨起舞时、在她丝毫不厌恶神女们的纠缠逗弄时,硫潋早就看见了除了绯钰以外的光。
  硫潋沉默片刻,半晌道,“她们没有姐姐重要。”
  “男人、女人,活物也好,死物也罢,人的一生若是只爱一样东西,是活不下去的。”绯钰含着烟,呼出一口袅白的丝来,那烟丝经风一吹,很快散无踪迹。
  “你今年二十有三了罢,”她问,“想去外面看看么。”
  硫潋抬眸,直视着绯钰,“那姐姐想出去看看么。”
  绯钰失笑道,“我这副破絮身子,还出去晃什么。”
  “姐姐若是这样说,那硫潋今日就把元红留下。”硫潋脱下了衣衫,她赤。裸地站在绯钰身前,“姐姐,要了我吧。”
  那双黑眸清澈见底,不染一丝污浊,绯钰一怔,恍若看见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孩子。
  她许久没有动作,硫潋便兀自往下说去,“姐姐总觉得自己不堪,却将楼里的娘子们视为明珠。但若是没有姐姐,我们哪一个不是非死即残的下场。硫潋不会说话,但是可以笃定,不管姐姐过去如何,伴袖楼里不会有一人觉得姐姐肮脏不洁。”
  她上前了两步,吻上了绯钰的唇角,平日里冷言寡语的人,可唇瓣是柔软温热的。
  这样浅浅的一吻在绯钰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直到风吹船摆,她才后退了些许,但那双眼睛依旧直直地望着绯钰,她告诉她,“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姐姐更加美丽高洁。”
  绯钰垂下了眼睑,她像是愣怔了一会儿,良久才回过神来地轻笑一声,“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这不是硫潋第一次对绯钰这么说,也不是绯钰第一次避而不谈。
  她也不喜欢谈这事,总是半道上就结束话题。
  硫潋张了张口,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在绯钰转过身之后,一切都不得不咽下。
  “是。”她只能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侍女,撑起了篙,将船缓缓驶向了柳清塘。
  挨挨挤挤的荷花荷叶似乎想要挽留住船,可拗不过船上人的去意,只是徒劳地留下些许水流的声音。
  她们来时满身脂粉酒气,回去时,载了一船荷香。
  那荷花的香气将两人送到了伴袖楼下,再一转头,早已悄然不见,只能是记忆中偶然的一隅。
  身前是醉生梦死,身后时一池幽梦,硫潋率先上了岸,她扶着绯钰上来。
  不管是哪一场梦,只要绯钰想去,她就跟在绯钰身后,她从不抬头望日瞻月,她只看着绯钰。
  这是刻在硫潋骨血里的本能,从七岁那年起,到今已有十五年的光景。整整十五春秋,她再也戒不掉这份习惯。
  那年她抬头,望见了女子鬓后的牡丹。她坐在车里,透过几根木栏听着外面的谈话。
  “一个丫头,何故关在囚车里。”
  “她不会说话,性子还桀骜,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怎么教导她她都不听话。之前饿了她三天,本以为她学乖了,结果一放出来就挠伤了客人,那郎君气不过,要找我赔偿,我哪里赔的出钱来,只好把她送过去。怕她路上逃了,所以用囚车关押,这丫头又凶又疯,你瞧,她两只手若不用铁链拴起来,动不动就得伤人。”
  “伤了人,送个七岁的丑丫头就能了事?”
  “娘子有所不知,那郎君尤其嗜好雏。妓,每年都要搜罗不少小丫头,听说是因为用个几次就得扔了,所以倒也不在乎长相。反正她在我这里也脱不了手了,留着还是个麻烦,送去就送去吧。”
  “多少钱。”
  “娘子说什么?”
  女人没有看囚车里的她,移开长烟,吐出了缕渺渺的烟,她问,“要赔多少钱。”


第66章 
  “你不是老。鸨。”
  硫潋被绯钰买下的第十日,这是她对绯钰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绯钰正坐在镜前描花钿,她听到硫潋突然开口说话也没有回头,照旧忙自己的脸,“哪来的十五岁的老。鸨。”
  硫潋抬头,“你是娼。”她顿了顿,反应过来了绯钰的那句话,“十五岁?”
  “怎么,看着不像?”绯钰扭头,望向了缩在角落里的硫潋。她长了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就已水光潋滟,稍微一挑便是万种风情。
  而她这时候是笑着的,“是应该不像的,我早就是女人了。”
  硫潋一怔,随即又低下了头,把半张脸埋进了膝盖后,不再说话了。
  她在绯钰的房间里沉默地待了半个月,绯钰从不管她,院里有人来送饭时会给她捎带一份,其他时候只要硫潋不开口,绯钰也不会和她多说什么——即使是她接客的时候。
  她当着硫潋的面和男人耳鬓厮磨、当着硫潋的面呻。吟喘息,有时候恩客不好意思,可绯钰不在乎,抚着男人的胸膛调笑,“郎君,别管她了,多看看绯钰。”
  硫潋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她便只能低着头,把自己龟缩在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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