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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致橡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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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在他和林周的来往中,他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但他总把这种“受害”也当作自身性向带来的污点。
  林周在别人眼里是这样好的一个老师,而他在别人眼里是个坏学生,知道他秘密的同学骂他“变态”,除了奶奶,好像没有人会站在他这一边,而奶奶,如果知道了他的秘密,还会站在他这一边吗。
  祝苗漫无边际地想着。
  项澍说道:“我来的时候见到他摸你肩膀了,还想往你脖子上蹭,老师学生有这样的吗?我那时候回头去找他,才诈了他两句,他自己就心虚上了,生怕我大声嚷嚷。他自己把我领到那儿的,要我别说出去。”
  冰凉的柠檬味儿苏打水喝到底了,冰块还没完全融化,撞在杯壁上“哐啷哐啷”的。祝苗低头摸着杯子上凉凉的水珠,他说道:“所以你就打他啊,不是说不能随便动手的吗,你还教训我来着……”
  项澍一仰头,把苏打水喝完了,说道:“有些人,就是得揍。”
  话音刚落,他想到自己今天的状态,又补了一句,说道:“不该打这么重的,对不起。”
  祝苗摇头:“你干嘛道歉啊。”
  项澍又说道:“他要是再毛手毛脚的碰你,你就揍他。不对,你告诉我,我来揍。他是变态,你不是,你没做错什么。打人的是我,你更没做错什么。”
  这回,祝苗更是说不出话了,只能点头。
  被人罩的感觉真好啊。
  项澍赶他:“快进去吧,帮你一柠姐姐干活,我抽根烟,杯子一起拿进去。”
  祝苗拿着俩人的杯子进去,擦了擦汗,换了件T恤,扎好围裙开始帮忙干活。一柠什么也没问,她好像天生缺乏好奇心。她正在专心做一杯拿铁,拿着她最爱的粉红色拉花缸,拉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天鹅。
  祝苗隔着玻璃往外看,项澍正站在门外抽烟。
  门外的蜀葵开得正灿烂,粉色的花朵就开在他旁边,他却没有分神看一眼。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无端看起来有些落寞。


第13章 下次小心
  祝苗周一去上学的时候,心里忐忑极了。他不怕林周找他麻烦,但他怕林周会找项澍的麻烦。要是他报警了怎么办呀,项澍可是为了给自己出头才动手的。祝苗这么想着,担心都溢于言表了。
  项澍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担心,面上没说什么,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店门堵住了满怀愁绪要去上学的祝苗,说要送他过去学校。
  祝苗受宠若惊:“不用了哥,我自己去就行了。”
  项澍没和他啰嗦,抬手看了看表,说:“再不走你就迟到了。” 一路上,祝苗都没怎么说话,他思来想去,绞尽脑汁,路上偶遇到的一颗小石子被他踢了一路。最后他说道:“哥,你别担心,要是林周找我,我就说是我给钱雇你去打他的。”
  项澍插着兜走在他旁边,落后他半个肩位,闻言“噗嗤”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担心你自己,你担心我干吗?”
  祝苗说:“因为这件事本来是和你没有关系的啊,是我牵连你的……”
  眼看校门就在前面不远处了,俩人停住了脚步。路上成群结队都是上学的学生,穿着绿白相间的校服,打打闹闹,像一群活泼的鱼。遇到礁石似的站立不动的俩人,鱼群分开,绕过他们后又合并,欢快地游进学校里。
  项澍说:“你知道吗,你真的……”
  真的什么?
  旁边路过的男生正聊着最新出的球鞋,三两打闹的女生争论着昨晚播的电视剧,祝苗听不清,面露疑惑。项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祝苗的头发又软又卷,揉一揉就乱,像被风吹得七歪八扭的麦田。
  他说:“我说,你真的很好欺负。”
  祝苗飞快地拨开他的手,嘟哝道:“哪有。”
  项澍推推他,说道:“快走吧。他不会找你麻烦的,他这种怂货我见多了,肯定屁都不敢放,他还怕你找他麻烦。去吧,有事儿回来跟我说,或者给我电话。”
  祝苗点头。
  快到点了,没进门的学生都加快了脚步,祝苗扯了扯书包带,转身跑进学校。拐角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项澍还站在原地,但没在看他,也不知道杵在那儿干嘛。
  祝苗虚惊一场,林周根本没来学校。
  来代课的是隔壁班的英语老师,说“林老师身体不舒服,我暂代两天的课”。祝苗第一次在英语课上心情这么好,觉得就连知识点都比平日通透不少,记笔记也有劲儿了。
  但一旦下课了,他脑海里还是出现项澍的身影。
  项澍一个人站着不动的时候,总让祝苗觉得他难过。祝苗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项澍无论怎样都没有落寞的理由。
  他多好啊,又高又帅,咖啡冲得好,有自己的小店,养了猫,还有余力帮助别人,兴起时可以不远万里到另一个大洲,只为了找好喝的咖啡豆。而且祝苗发现他朋友特别多,之前来过的何峥没有再来过,倒是来过形形色色的一些其他人,其中的不少都有大片的文身,花臂花背,他们聊咖啡聊电影,祝苗插不进去话。
  祝苗总是在暗暗地羡慕,他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能够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能够自信而游刃有余地交一些朋友,这样就已经能让他满足了。
  项澍的脑子也十分好使,他在店里没有客人或者打烊后给祝苗讲解功课。事实上,项澍离开高中也有好多年了,但他逻辑清晰,指导了祝苗不少学习方法,他英语和数学都特别好,教起祝苗来绰绰有余。
  而且项澍的生活还远比祝苗能见到的要更丰富。
  那会儿是晚上,也不算太晚,八点多,店外的路上还人来人往。店已经挂起打烊的牌子,祝苗在窗边的桌子上写卷子,项澍刚给他讲完一个英语卷子,现在正在喂猫。
  比起狼吞虎咽的奥利奥,其他猫吃起饭来显得格外优雅。项澍蹲在旁边,屈起食指敲了敲奥利奥的脑袋,奥利奥耳朵一抖,把伸到别人食盆里的脑袋缩了回去,躲到角落里舔毛。它长大了好多,不再像原来那样脏兮兮的,长毛柔软顺滑,胸前的白毛像个围脖,它还有白眉毛,两腮的毛也长,不捣蛋的时候像个忧郁的绅士。
  祝苗写完了最后一题,抬眼就见项澍后脖子上有道红痕,跟被猫抓了似的。
  他压根没多想,下意识就说道:“你脖子怎么了?”
  项澍反手摸了摸脖子,奇道:“没怎么啊?”
  “就那儿,红红的。”
  祝苗说来说去项澍都没明白,他干脆走过去,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项澍T恤的圆领滑下去一些,红痕有好几道,看样子一直延伸到背上。祝苗边着急地说着“哥你是不是被猫抓了,要不要喷点药”,边勾着项澍的衣领往下拉了拉。
  发现那几道平行的红痕一直延伸到他有力的背上,划过他后背的咖啡产区地图文身。
  项澍恍然大悟,避开祝苗的触碰,站起来,反手仔细地摸了摸,的确摸到几道不明显的凸起,他小声抱怨道:“怎么抓这么狠……”
  祝苗不明所以,疑惑道:“谁?谁抓的啊,你打架了?”
  如果妖精打架算是打架的话,那他也没说错。项澍最近的床伴是个艺术家,至于是搞什么艺术,项澍没关心,但艺术家似乎对他的文身特别感兴趣,性致很足,抓得他背上一道一道的。
  但这明显不是面前这个小朋友能听的。
  项澍含糊过去:“没什么。”
  祝苗急了,项澍绕到吧台后面收拾,祝苗就跟在他旁边,不停地问。
  “你打架了?林周找你麻烦了?你告诉我啊,我也很能打的,我能打三个……”
  项澍被他烦死了,差点手抖打碎了个滤杯,最后没好气地说:“没打架,床上抓的。”
  床上抓的?床上打架了不成?
  祝苗简单的脑袋瓜子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都没往下三路想,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他虽然是个才成年的高中生,但该懂的也懂了,直直地杵在那里,眨着眼睛,脸肉眼可见地一点点红了。
  项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祝苗絮絮叨叨地嘟哝道:“啊……床、床上啊,那你……那你下次小心点……”
  下次小心点?
  项澍快被他笑死了。


第14章 就这?
  项澍走了之后,祝苗一个人在店里,背了会儿单词,躺在二楼的长沙发上。猫笼就在他隔壁不远处,隐约能听到猫咪“咕噜咕噜”的呼噜声,听得人昏昏欲睡。
  但祝苗一想到项澍后背上的抓痕就瞬间精神了。
  他把单词书随意折了个角,放到一旁的桌上。祝苗赤着上半身,穿着校服短裤,细长的小腿抬起来,搭在沙发靠背上,双手交叠垫在脑后。他打开手机微信,找到了项澍。
  项澍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黑,祝苗点开好几次确认了,真的就是一片黑,什么都没有。简介也是空的,什么也没写,点开朋友圈也是空空荡荡,唯一一条可见的就是祝苗之前见过的那张照片:项澍背对镜头蹲着,赤裸的后背上露出文身,黑皮肤的小孩笑着点他的背。
  祝苗双指点着屏幕,放大照片,仔细端详这平时基本见不到的文身。
  文身占领了大半个背部,简单的地图文身,配上简单的花体英文,线条清晰流畅,标清楚了咖啡们的故乡。项澍背肌结实,线条顺着肌肉的纹理起起伏伏,大洲大洋在他的背上。
  然后祝苗又免不得想到那几道抓痕,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印象深刻。
  那几道平行的红痕横亘在文身上面,泛红凸起。
  床上抓的。
  祝苗丰富的想象力在这时候发挥作用,他突然大叫一声,猛地坐起来,吓得熟睡的猫咪都醒了,不满地甩动尾巴,无声地抗议。祝苗翻过身趴在沙发上,扯了抱枕盖在脑袋上,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本小黄书在项澍手上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看了。
  想到这里,祝苗把手伸到沙发垫子下,抽出另外一本。两本书都是他刚刚察觉到自己性向的时候买的,那时候慌慌张张,在小书摊上,连老板的眼睛都不敢看,随便抽了两本,偷偷看的时候也是囫囵吞枣,根本不敢细看。
  祝苗把那一本书拿在手上,拿了两秒,又连忙塞回去,好像拿的不是书,而是烧红的烙铁。他又翻了个身,爬起来,伸手去把立式空调的温度往下调了两度,平躺着,默念“心静自然凉”。
  但他还是没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些乱七八糟的梦,醒来之后眼下发青。
  已经一周多了,林周还是没回来上班,对外的说法是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断了一根肋骨,得休养好了才能回来。祝苗知道内情,心里爽得很,看隔壁班来代课的英语老师格外顺眼,学习动力蹭蹭蹭上涨,月考分数进步了,名次往前走了五十名。
  祝奶奶还在医院呆着,这次呆医院的时间好像比之前都要长,祝苗很担心,尽量多抽时间去看她。但祝奶奶自个儿精神不错,见祝苗的成绩进步了,高兴得不行,说是等毛背心织完了,再给他织条围巾。
  祝苗带着成绩单回去,先给一柠看了。
  一柠不动如山,点点头,恍如无事发生。祝苗暗暗失落,项澍在院子里抽烟,天气热,小池子里的乌龟经常爬出来透气,池子边垂下来的那根枝条上的叶子都被它啃光了。几只猫蹲坐在玻璃门处,伸长脖子紧紧盯着乌龟,乌龟不为所动,悠哉悠哉地往回爬,“扑通”入水。
  祝苗轻轻敲了敲玻璃,把成绩单隔着玻璃给项澍看,项澍抖了抖烟灰,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就这?就这?就这?
  祝苗简直不敢相信,趁着各种机会,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的成绩单,成绩单也不收起来,就这么摆在吧台的角落,简直恨不得展览起来。
  项澍觉得好笑:“给你裱起来挂墙上好不好?”
  咖啡厅里有一面白墙,挂满了玻璃相框,相框里装的不是照片,是一些证书和奖状,大多是英文,祝苗从仅有的一些中文里辨认,这都是项澍和一柠两个人的咖啡师证书,还有参加一些国际比赛的奖状,看上去就能唬人。
  祝苗嘟哝道:“你倒是挂啊……”
  他不过上了个洗手间,回个头下楼了,看见项澍真的在挂!项澍翻出一个闲置的相框,把祝苗的成绩单装在里面,拿了张椅子垫脚,往最上头挂,一柠在吧台后面指挥他摆正位置。
  祝苗疯了,怎么真的挂啊!
  虽然他现在不是年级后五十名了,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啊,左看右看也不是值得挂在墙上的水平。
  “别挂啊!这才哪儿跟哪儿!起码的数一数二才值得这个待遇吧!”
  项澍摆正相框,从椅子上下来,拍了拍手,轻飘飘地说道:“那等你什么时候数一数二了再把这个换下来吧。”
  祝苗抬头看了看那张成绩单,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他成绩是确实进步了,进步的最多的除了英语就是数学,英语是代课老师,所以没怎么表扬他,数学老师就不一样了。数学老师头疼他的成绩很久了,这次见到朽木开花,总算有起色了,开心得头上的最后几根头发都黑亮起来,简直是把祝苗当作进步典型来吹捧。
  祝苗开心极了。
  但祝苗一开心,马上就有人不开心了。
  开始的时候,祝苗不是特别明白,班上的那几个男生为了什么总是盯着自己找茬。哪怕自己成绩不好,家境不好,性向有异于常人,但这一切说到底不也没妨碍到任何人吗?
  后来他明白了,有些恶意是没有原因也没有理由的。有些人天生就是会带着有色眼镜来对待有别于大众的人,只要你不和大家一模一样,你在他们眼中就变得可疑又可恶。他们伸张他们的“正义”,以铲除异己的方式。
  体育课上,阳光毫无保留地直晒操场,连最爱打球的男生也被热浪吓倒了。
  祝苗躲在无人的树荫下,手机插着有线耳机,播着英语听力。祝苗靠坐在树干上,被晒得昏昏欲睡。 突然之间,耳机被用力一扯,手上一空,听力停了。
  祝苗睁眼看去,几个男生正站在他面前,他的手机已经到了他们的手上。祝苗马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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