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是伯爵怎么办-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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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丁摆了摆手,诺娜叹口气:
“也怪不得当初战役结束后许多人都被遣散回家。如果真是有这么大一个秘辛在里面的话。”她思衬道,“——殿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呀,我也想知道,他为了什么。”玛丁的神情隐在了地下室深沉的黑暗里,连亮起的烛台也辨不清的神色。
“当时你和他……”关系应该很好才对。
玛丁道:“……别提了……我想回家去,理理思路。”
“你不如今夜就在欧里德家留宿,毕竟皇室那边,眼多眼杂。”诺娜·欧里德提议道。
“诺娜,”玛丁看向她,“事到如今,我还能相信你吗?”
这一眼里含了许多东西。
作为对欧文兄弟了解最透的人,诺娜准确地接受到了。
她定定地望向他,抚了抚胸口的图章:“以亡夫之名起誓,——我愿意站在你这一边,奥丁。”
第79章 眸光
“谢谢。”玛丁说完,收回目光,起身走了出去。
屋里诺娜轻轻叹了口气。她偏头,看向禁闭室东侧主位上,肃穆纯洁的黑白天使圣象。
“欧文,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就请保护你的弟弟吧。他……太脆弱了,我很担心。”
“我从来不信教,但这一次,”诺娜闭上眼,抚着胸口,虔诚地祈祷,“愿主宽恕所有生灵的罪过,送亡者往生轮回。”
欧里德家的宅邸层高修建的很高。
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天花顶,给人一种特别空旷的感觉。繁复的花纹显得既近又远,据说经过学院派的学者研究考证,它有某种神奇的催眠功能。
然而玛丁躺在这样一间欧里德家族最尊贵的上宾客房,却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五点,诺娜就起来了,她要去营地挂牌点卯,每日必不可少。
但在大客厅的镜子前正衣帽的时候,她就看到玛丁居然也从楼上下来了。
“怎么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玛丁笑了笑,金发下的面容显得特别温柔可亲:“睡不着。”
诺娜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就回去?”
“嗯。”玛丁道,“代我和你哥哥说一声,多谢招待了。”
“好。”
诺娜看着玛丁走出去。门口站立的侍从一路跟随,穿过前庭,恭恭敬敬地将伯爵大人送出了大门。
从壁窗看过去,玛丁上了一辆华盖的载客马车。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但诺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玛丁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客气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唤来一个白衣侍者:
“找人跟上萨德,看看他都去了哪,有事及时回来禀报。”
“好的,诺娜小姐。”
侍仆应了,很快地消失在客厅尽头。
晨光熹微,街道静寂。
马车是专门停在欧里德家附近的,算是欧里德家族专用的客用马车。
“大人是从皇宫来的?”
马车夫试图和这位贵族大人攀谈上几句,可显然,他失败了。
我们的玛丁先生正靠在车窗辕上闭目养神,微皱的眉头显出他的心神并不宁静,自然也没有听见车夫聊天般的问询。
马车辘辘。
“到了,大人。”车夫一声招呼,玛丁从闭目中睁开眼,碧绿的眸子光影婆娑。
皇宫后苑的白色宅邸还在一片静寂之中。
昨晚玛丁没回,差了人回来禀报,他本来带的人就只有一个,就直接导致了他现在身边没人手。
没人知道他回来了。
他清楚地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在哪。
卧房隔间的书房。
他以为没人知道他回来,然后他就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快速地结束这一切。
然而他错了。
他的卧房里,肖生正趴在床边,颀长的身躯委顿在角落里,只有脑袋上枕着一个硬枕。
他还没醒。
怎么不到床上去睡呢?
原本心中是如何坚定,可这一刻居然有丝丝点点的柔软冒出头来,像猫爪在心间轻轻挠着痒。
玛丁控制不住地走过去,捻起一条薄被,盖到那人肩膀上,想了想,又把人从臂弯下勾起,脑袋靠到自己怀里。
“先生?”那双惺忪清冷的黑色眼睛张开了,“您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还打算这样睡多久?”玛丁的嗓音微微嘶哑,低沉又该死的充满了魅力。
肖生似乎还有睡意没醒,磨着玛丁肩头蹭了蹭:“我在……等您呀。”
这么正经一人,难得撒娇。
玛丁心中涤荡,脸上却不动。
“去床上睡。”他说。
说完也没等人反应,直接勾过膝盖弯,把人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肖生这会儿清醒些了,但还是勾着玛丁脖子:“先生……要一起吗?”
“不了,我还有事。”玛丁说话的声音微微冷清,他摸了摸肖生额头,“你再睡会儿吧。”
肖生的确没睡醒,昨天整理了一夜的情报和思路,到凌晨了才过来这间房,却发现先生还是没有回来。
心中却思念缠绕不得解脱。
想念那气味,声音,身体的温度,说话的语调,温柔干净的金发,英俊轮廓分明的脸庞。
于是干脆就在这里睡了。
在这里好歹能闻闻枕上的气味,说不定梦里还能看到那个身影。
深陷如此,肖生都不知道等他离开,身边再没这人可寻,他该如何地去度日了。
玛丁离去了。
肖生看着那人在背光的光影里离去的身影,眼中是一丝苦意。
从主人主卧进去的书房十分庞大,各种贴顶书柜围满了墙壁,西南角甚至有一个旋转楼梯,通向三层。
这座宅邸是玛丁从少年期就常来住的,对它的房间构造和装饰摆置都十分熟悉。他不在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有人打理,维持干净整洁的原样。
从旋转楼梯上去,三楼的餐厅正中对着一副约瑟大帝的画像。
这是老萨德伯爵十分崇敬的一位人物,玛丁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把视线转向了另一头的壁挂。
壁挂上是一把横放的宝剑。
波光淋漓,十分华美。
这是他十六岁生日时,欧文送给他的。
那时他和欧文关系不好,对这礼物也不是很喜欢,就让人放了起来。
如今看来,还没有封尘。
还记得那时欧文说的:“战场的事情我来去,奥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于是他顺利入读了丹顿大学,而欧文代替他参加了卫国战役,因为本身的身份高贵,很快就加官进爵,成为了帝国上将。
可惜欧文并没有对玛丁当面说过。是玛丁在无意间听到了父亲和他的谈话。
那时他满心想着,欧文惯会在父亲面前把面子做足。真是虚假又让人作呕。现在看来,欧文曾经承诺过的事情,他都做到了。
玛丁凝视着那把宝剑,许久许久。
脑海中把这些年的事情都过了一遍,他慢慢地上前一步,单手握住了那把宝剑。
“先生要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了清清冷冷的声音。
玛丁转过头,看到肖生在身后,眸光不明地看着他。
他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目光,有点侵略性,但还有更深沉的东西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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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对峙
但那种眸光转瞬即逝,玛丁再看的时候,只觉得里面有一种淡淡的莫名哀戚。
“你醒了?”
“嗯。”
在肖生应声的时候,玛丁默默把那把剑取了下来,悬在腰侧。
宝剑上面流离的宝石在壁灯的照耀下,发出低调而华丽的光芒。
“先生要去做什么?”肖生的位置正好在玛丁和楼梯之间,脸上的神情清清淡淡,没有了平时那种软糯和羞怯。
“你要拦我?”玛丁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反问道。
终于要摊牌了吗?
“不,”肖生摇了摇头,眸中神情闪过一丝无奈和苦意,“我永远不会反对先生的任何决定。”
玛丁倒是有些意外,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不过,你反对也没用。”
说完,他直接越过了他,从楼梯转了下去。
几乎在玛丁擦身而过的瞬间,肖生的目光就追随着他,同时转过了身。
但他连试图挽留的手都没有机会抬起。
玛丁没有停留,也没有回顾。
他只是快速又坚定地消失在了肖生的视线里。
肖生微微怔愣。
那种感觉,像一阵怎么也留不住的风。
拂面而过的时候,和你嬉戏,玩耍,缠绵悱恻,当你以为它尽在手中,可以珍惜呵护,捧在心口,它又决绝地离去,张眼看手中,便什么也没有留下。
先生于他是这样的存在吗?
一阵相对而过的清风?
不,不是的!!
肖生垂下的手渐渐发抖。
他对于他,是要重要,重要……重要得多的存在。
能拿整个生命去换的……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得开,抛得下?
肖生转身,迅疾地追了上去。
————
有两道身影从白色宅邸先后出来,草丛里蹲着的两个人观察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
“快去告诉诺娜小姐,萨德先生往王子寝宫的方向去了!”
“是。”被吩咐的人飞快地点了头,借着树丛掩护,从另一条小路飞速离开了。
————
王子寝宫。
早起的晨光和睦,布里曼和安托万正在水声淙淙的喷泉圣象下聊天,气氛温馨而和煦。
“奥丁,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王子殿下惊喜不已。
玛丁神情冷冷的,卷曲的半长金发也不复温暖颜色,他碧色的眸子望向布里曼,没有多言地单刀直入:
“——我想知道扈岗之役的真相。”
布里曼:“……”
王子殿下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知道了什么?”
“我希望一切都是由你亲口告诉我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阿曼?”玛丁慢慢地走近。
布里曼依旧沉默。
玛丁腰侧的剑慢慢地举起,抽出,剑尖直指王子殿下的咽喉:“还是说,你一定要我这样对你?”
气氛一时间凝固了。
剑尖锋利,贴着柔嫩白皙的皮肤。
皇宫侍卫,王子亲侍,以及安托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那把剑上来。
谁都没有想到一向温和不理世事的萨德伯爵会突然做出剑指帝国王子的事。
发生了什么?
局势僵持起来。
布里曼抬起手,握住了剑尖,闭上了浅棕色的眼睛:“是我不对,你刺过来吧。”
玛丁:!!!
“奥丁!不要!!”
诺娜从偏殿出口闯了过来,身上还穿着海蓝色的军装制服,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从玛丁走了以后她就十分心神不宁,最终在营地点卯之后,就借口离开往皇宫赶,无论如何也想确认一下奥丁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做出傻事。
果然,路上正好碰上了刚出皇宫来报信的人。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布里曼身后,安托万已经扶着轮椅站了起来,凭借位置优势,他是可以做些什么的,但他停顿着没动。
玛丁丝毫管不了外界的反应了,他握剑的手越捏越紧,直到最后整个剑身都颤抖起来。
是我不对?
如此简单又让人找不到错处的道歉,清清淡淡的一句,以为这样,曾经发生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吗?
让亲信在战场上临阵倒戈,把主将引入敌方的包围圈,使得原本战役的全胜之势几乎扭转,敌方趁此时机,歼灭了帝国最精锐的三支前锋分队。
三支分队,近百名军士因此无辜丧生,一句——“是我不对”,就可以扭转回来吗?
如果不是欧文拼死突围,从那刀山火海的地狱里拼杀出来,是不是他就会葬身在那里?扈冈之役结局是不是会再度反转?这是帝国给欧文上将设的死局吗?
玛丁好恨。他怎么也不明白,他信这人这么多年,毫无防备,最后对方为什么会谋算了他的亲哥哥。
年少最好的朋友和对他最好的兄长……
王子殿下雪白的脖颈上慢慢被剑锋划上了一道鲜红的痕迹。
“殿下!!”安托万眼睛微红,护了过来。
“先生!!!”一身黑色金纹侍者服的肖生也从门口闯入,心神俱裂地看着两人。
但属于玛丁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之势依旧未去。
他们之间似乎暂时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碧绿色和浅棕色的眼瞳互相凝视着对方。
眸中脑海里闪过的,
那些一起长大的岁月,爬苹果树,在碧绿的草坪上睡觉。
用茸草挠对方的痒痒。
夏日一起在水池里嬉戏,一起用新流行的小玩意捉弄教课的老师。
即使长大以后,也一起爬过皇宫的屋顶,述说过内心的情绪和想法。
……
“为什么?”玛丁问道,声音冷如玄铁。
但那声音里,熟悉的人可以听出来,依旧抱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微弱渺茫的希望。
“是呀,”诺娜·欧里德少将也走了过来,她束起的火红长发冷肃而张扬,默默站到了玛丁身后,
“关于这点,我也想向殿下要一个说法,欧文是我深爱的未婚夫,也是帝国不可或缺的军将——殿下,究竟为什么,您要那么做?欧里德家族和萨德家族同为帝国效劳,为何帝国却会做出这种让人寒心的事?”
这话看似简单,其实已经把欧里德家族和萨德家族捆绑在了一起,同时向王子殿下施压。
无数双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到了布里曼殿下身上。
“对不起……”布里曼低下了头,浅棕色的眸子眯起来,甚至笑了笑,“我只能说,这件事是我的个人行为,和帝国没有关系……更深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们了,尤其是你,奥丁。”布里曼看向一旁的玛丁。
那眼神坚毅,有力,幽深处如同浩瀚的夜空。
玛丁知道,他是问不出什么了。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