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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以我赠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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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倒是让婢子们有些忧心。
  大半个上午过去了,好容易盼到阁主议完事从三生堂回来,立即上前行了个礼,把这一上午玄的表现仔仔细细的汇报了。辰南枝一听这话,不由挑了眉,今儿个早上自己出门玄没有跟着就已经让他有些意外,如今这副样子,难不成是有什么心事?
  想到这里,辰南枝自己都想笑了,虽然玄是妖有灵智是不错,但是让他一个人看着一头豹子猜测它有什么心事还是觉得怪怪的。而辰南枝也只是这么想了一下,并未多作他想,走到房前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廊上的玄,轻笑一下缓缓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随后整个身子都趴到玄的背上,下巴抵在玄的脑袋上,似乎想要顺着它的视线看看它究竟在瞅些什么。
  “你今天没有跟着我,他们惊奇得很呢。”
  玄抖了抖耳朵,随后没了动静。
  “这个天儿不错,在这躺一躺,倒是挺舒服,你挺会享受的。”
  玄依旧抖了抖耳朵,然后又没动静了。
  辰南枝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伸出双手环住玄的脖颈,脸埋进它柔软的毛里,就这样静静趴在它身上,感受着微风抚过头发的轻柔。
  虽然它回来了,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有些结死了,就解不开了,有些结解开了,牵系着的东西也就跟着散了。
  安然知道北巫人说的话不是假的,最有力的证明就是他此刻的感受。心底的焦躁仿佛一头从沉睡中渐渐醒来的猛兽,越来越难以控制,似乎随时都会盖过他的理智。每当有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似乎都能清楚的听到在那人的血管中,有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而这个时候,心底的野兽宛如饥渴了许多年,仅仅是听着这血液流动的声音,安然的脑中都能渐渐失去了神智,变得一片空白。
  太可怕了。
  安然的心悸随着每一次的失神,都会逐渐扩大,直至蔓延到四肢百骸,扩散至每一根经脉。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神智,等他醒来时看到的却是辰南枝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身下,他会做出什么来。
  太可怕了……
  对于玄的变化,辰南枝一直小心翼翼的看在眼里,他不知道该如何改变眼前的状况。深深的自责淌在心底,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开,如果当初他陪着玄拜访北巫,如果当初他把玄带回来,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至少,他会知道在那段时间,玄经历了什么,而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不会这般手足无措。
  这天,照常议完事,辰南枝径直回到奈何轩,依旧看到玄趴在廊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轻步上前,在它身边坐下,同玄一起看着院中的花草发怔。
  “玄,出去走走吧,你已经在这里闷了很久了。”
  玄转了视线,定定看着辰南枝的侧脸,说不清到底是怔了还是痴了。
  “身为黑豹的你,不该被束缚在这里。”辰南枝依旧看着院中,淡淡的口吻听不出来什么。
  玄却是霍然起身,金色的双目紧紧盯着辰南枝,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辰南枝一怔,立时明白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连忙伸手抚上玄的头顶,不了玄却是闪身躲开了。
  手僵在半空中,辰南枝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出去散散心,或者,我陪你一起去。”
  玄也怔住了,僵立在那处,颇显有些尴尬。随后示弱一般走上前,鼻子蹭了蹭辰南枝的手。辰南枝笑了,一手揉着它的头,一手捏着它的耳朵,直到把它的毛揉的凌乱不堪,这张脸皱成一团也不罢手。玄一声低吼,纵身扑上去将辰南枝压在身下,卖脸朝他颈窝探去,鼻子在辰南枝的衣领处拱来拱去,直把他的衣服拱得散乱开来,露出雪白的锁骨。
  辰南枝被玄弄得痒了,受不住的用手推他,一边躲一边笑着说:“快起开,痒死了。”而这时,辰南枝却猛然感觉到玄的舌头舔上了自己的脖子,鼻子在肩窝里拱动,火热的气息吞吐在颈边,依稀还可感觉到滚烫的涎水滴落肩上的温度。辰南枝猛地浑身一僵,这在以前,玄从来不会对自己做出这般,这般……
  辰南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或许玄只是在开玩笑?再怎么说它也是一只豹子,玩闹时露出这种野兽般的举动,也在所难免吧。这般想着,辰南枝主动伸出手臂圈住了玄的脖颈,脸埋进了它毛绒绒的颈窝,谁知却在这时,玄突然顿住了身形,下一刻猛地从辰南枝身上爬起,险些把辰南枝从地上拖起又摔下。
  辰南枝不知所措的看着玄,这回他是真不知道玄又在闹什么脾气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这样了?正当他理好衣襟,欲伸手去理好玄的乱毛时,玄转身离开了,动作之迅速,利落到辰南枝都倍感诧异。在以前,玄也从未离开他离开的如此迅速决绝。
  看着玄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转角,辰南枝黯然的起身,进了屋里,转身关上门上好栓,随后便倒在了床上。
  不得不说,这样的玄,让辰南枝心里颇为难受,可是他真的不想承认,这样的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失宠的小媳妇儿。
  辰南枝猛地一把掀了被子扔到地上,一脚忿忿地踩在被子上,他好歹也是堂堂忘川阁的阁主,什么时候也会为这种破事纠结了!不就闹着玩吗?它自己突然闹脾气,干他何事?
  于是辰大阁主复又起身,走至门边,取了栓,吩咐婢子为自己沏了壶好茶,歪在贵妃椅上一页一页的闲翻起书来。

  第十一章

  从那天廊上的一番打闹之后,辰南枝便明显地感觉到,玄很少与他在肢体上有接触了。虽然他们依旧同桌吃饭,共屋睡觉,但是那相较于以前,越来越明显的疏离感却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
  就像某天闲暇之时,玄懒散的趴在地上,辰南枝歪在榻上翻书,习惯性的垂首想要弄一弄玄的软毛,不料手却摸了个空,待望去,玄已经起身离开了。
  再如某天饭时,辰南枝为玄在桌上摆好餐盘,便自己坐在一旁凳上安静的吃起来。余光中,却瞥见了让他吃惊的一幕,只见玄叼起餐盘,踱到玉屏风另一边的外间,就像一般的畜生一样,在地上吃起了自己的事物。
  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凡是看过玄吃饭的人,都可以认定玄的灵智究竟有多高,生活中的各种细节上的讲究,甚至比一些贵族还要过分。
  最后,就是每天上午从三生堂议完事回来,本来玄每天都会趴在廊上等他回来,结果现在却是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院中,便直接离开了。
  玄在疏远他。
  这是辰南枝这段时间理解到的现实,而这样的想法让他很慌乱。与其这样,他宁可玄没有回来。眼不见心不烦,既然愿意回来,那么现在这样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做给谁看!
  每天夜里,为了这点破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辰南枝的脸色日益憔悴,三生堂上冷然的神色也渐渐掩盖不了他眼底的疲态。
  最后,辰南枝直接是闭门不出,也直接将玄拒之门外。
  这样的情况,安然能够预料得到,每每从奈何轩路过,看到那紧闭的房门,也只得低头轻轻路过。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再站在辰南枝身边的勇气。
  对于辰南枝的每一次触碰,心底的那头野兽便会挣脱一分束缚,理智也会丧失一分。那天廊上的打闹,也许辰南枝真的觉得这只是他们之间一次过分的打闹,但是那一刻,安然却已经全然失控。
  此刻的他无比庆幸那时的自己清醒的及时,否则后面会发生什么,他真的不敢想象,那怕只是回忆一下,都令他无比心悸。
  那时,当他把鼻子蹭到辰南枝的颈间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了他雪白的皮肤下,浅浅埋着的血管里,汩汩的鲜血流淌而过,似乎也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
  这个味道让他兴奋到疯狂,理智在瞬间被野性吞没。
  于是,他张开了嘴,满口的热气喷薄而出,打在辰南枝雪白的脖颈上,涎水淌下,而他尖利的牙齿,就在他的喉管寸许之处。毫无防备的辰南枝却伸出双臂揽住了它的脖子,脸在它的颈毛间磨蹭着,这个亲昵的动作意外的唤醒了安然的理智。
  然后,他落荒而逃。
  ——留?不留?
  这个问题困扰了太久,也逃避了太久,却终有面对的时候。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考虑什么?还能逃到什么时候?
  化人,与他在一起,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他;不化人,要么离开他,要么眼睁睁看着自己伤害他。
  “玄它跑哪里去了?”
  “回阁主,自打昨儿个晚上,奴婢就没有再看到过它。”
  “那你们一个个的都杵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本阁主找!”
  “是。”
  “玉衍!”
  “属下在。”
  “赶紧找几各分舵舵主,一定要找到玄。”
  “这……”
  辰南枝眯眼,蓦然转头盯住萧玉衍,眼中危险的神色隐隐流淌。

  第十二章

  萧玉衍的迟疑也是有原因的,如今忘川阁内部并没有外界看到的那般和谐,各分舵主实力不俗,对阁主之位也觊觎已久。只是因为各分舵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分不出一个高下,且辰南枝在他们之间稍稍使了一个小手段,使得他们相互之间都有权利制衡着,这才没有哪个舵主会无故反目。
  但眼下若是因为阁主的私欲,让阁内这般大动干戈,不说各分舵舵主服不服,只怕也会有人以此为借口,试图做些不利于阁主的事情。
  辰南枝显然也是明白了什么,低声吼道:“支支吾吾的作甚!玄是忘川阁的镇阁之宝,弄丢了你赔吗?”
  萧玉衍闻言一愣,镇阁之宝?对啊,怎么把这个忘了,如今江湖上都在流传黑豹玄的故事,说其极为通灵,聪慧有如神赐。单是一个玄就让各大门派对忘川阁的忌惮不止上升了一个层次,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忘川阁上下将它供奉起来。敢怠慢?不用阁主出手,阁中的小罗罗们就能一人一刀把你化成灰。
  萧玉衍领命退下,匆匆去书信知会各分舵舵主了。至于阁主刚刚的怒吼,虽然身为分阁主的他被阁主这般斥责也是一件很失颜面的事,但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身在这个位上,是谁都会这么做,这不过是吼给某些人听的。就算是奈何轩,也无法排除其中会掺杂某个门派某个分舵的细作不是?
  如果,有一天辰南枝被孤立了,他萧玉衍会怎么做?萧玉衍自嘲一笑,谁知道呢?
  直到把手下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辰南枝才让自己消停下来,坐在奈何轩的回廊上,怔怔望着院中的花草,脑中却不住浮现玄的影子。
  若是以前,玄不见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辰南枝还不至于这般着急,可如今情况不同了,玄的异常状态,以及对自己的疏离让辰南枝心下难以安定。
  以前玄对自己寸步不离,只要自己不离开奈何轩,它也不会离开。后来虽然玄对自己有了疏远,但也从未不声不响的就这么失踪。
  那么现在,它是出去散心了,还是,离开了?
  辰南枝烦躁的一挥手,手指指向院中的花草,只见一道气劲飞掠出去,瞬间花瓣纷纷扬起,飘飘洒洒散了一天一地。辰南枝却无心观赏这番景致,起身进了屋中。
  “回禀阁主,山上没有。”
  “回禀阁主,方圆百里都找过了,没有。”
  “回禀阁主,各分舵来报,没有”
  “回禀阁主……”
  “够了!”辰南枝掌一拍在椅子扶手上,嚯的站起身,怒目瞪着堂下跪着的一排人,“你们还能再给本阁主报来一些有新意一点的东西吗?”
  “阁主……”
  “闭嘴!”辰南枝一声怒喝,甩手将扇子飞出,牢牢将那人的衣角钉在地上。那人立时闭嘴,冷兰淋漓的看着扇子中伸出的冷刃。
  辰南枝转身负手而立,看着头顶上写着“轮回虚妄”的牌匾一阵冷笑,随后偏头对身后的人冷声道:“若是没有好消息,你们也别回来了,滚!”
  众人皆仓皇爬起,匆匆退出三生堂,辰南枝依旧扶手立在那。
  轮回虚妄……若是有人敢打玄的主意,定叫他连轮回都不敢再生妄念!
  书房,辰南枝坐于案前,两指轻轻揉着额角,正心生烦闷时,余光却蓦然瞥到砚台的一角正压着一张叠得乱七八糟的纸。辰南枝随手抽过来,展开,却看到纸上略显凌乱的一行小篆。字迹还算工整,只是一笔一画之间仍有些微歪扭。
  “君安然,吾安然,安然归来。”辰南枝小声念着,指尖不由自主的抚过字迹,心里仿佛堵了什么东西,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却又忽略了什么。
  “这到底什么意思……安然归来。”
  ——安然归来。
  ——归来。
  辰南枝蓦地瞪大眼,捏着纸的手都开始不住颤抖,这个书房,能在他不在的时候进来的,除了玄,不会再有别人。那么,这些字……
  他慌忙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在书架里翻找着,直到把书架上的书都挥落在地,却依旧不肯罢休,转身在另一处书架上翻找,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随后又回到书案前,把案上的书、砚台、毛笔都翻得乱七八糟。
  “怎么没有呢?上次明明没有丢的,难道是……不可能啊!”
  辰南枝看了眼门外,直身绕过书案正向门口走去,却无意踢翻了书案旁放画卷的画筒。筒里的卷轴散落一地,与卷轴一起摔出来的还有数不清的纸球。辰南枝疑惑的蹲下身,捡起一个纸球小心翼翼的展开,只见纸上如鬼画符一般的墨迹铺满了纸面。
  与上一次在书房,玄用嘴叼着笔鬼画出来的几个字的字迹一样,只是这一次,似乎写的不一样。
  辰南枝继续将剩下的纸球一一展开,看到最后,不可思议的神色已然染满了眼中。他把纸张一张张的在地上铺好,看了看字迹,有调整了几张纸的顺序。于是,便可清楚地发现,这些字迹由最初的凌乱渐渐成型最后变得规整,直到方才砚台下压的那张纸为止,一张纸内由最一开始只能容下一两个字,到最后终于满满的写下了十个字。
  ——君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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