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赠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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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压的那张纸为止,一张纸内由最一开始只能容下一两个字,到最后终于满满的写下了十个字。
——君安然,吾安然,安然归来。
辰南枝又抖了抖手中最后几张皱巴巴的纸,暗笑着,就知道你没丢,想丢也没处可丢,藏哪都能被我找着。辰南枝用指尖沿着纸上的墨迹,慢慢游走勾勒,每张纸上都只凌乱的摆着两个字,这是玄第一次写下的。
——是你丢下我的。
呵呵,安然归来?辰南枝收好了那几张纸,小心翼翼的夹进书里,在书架上摆整齐。既然说好了要安然归来,那便不可食言。
第十三章
飞溅的鲜血,尖利的惨叫,低沉的喘息,失控的欲望,还有惊恐的双眼……一切交织在一起,蠕动着,纠缠着,如同那成百上千的蠕虫滚在一起,令人恶心到呕吐。
挣扎,没有用,最后那双目眦欲裂的惊恐就这样深深映在脑海中。直到目光涣散,惊恐失去了色彩,那双眼,依旧在记忆中睁得目眦欲裂。
安然猛然睁开眼,脸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中衣也被汗水浸透。眼中的惊恐让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最后全身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安然?安然,你醒醒!看得到我吗?”一只画着诡异图腾的黝黑的手在安然眼前挥动,安然却仿佛看不见一般,依旧大睁着眼睛,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汗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那个惊恐的眼神和尖利的惨叫仿若仍旧发生在身边,声音如此清晰而真实,安然只想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找个地方躲起来。
“吾主,他被梦魇住了。”
坐在安然身边的赫然就是那个北巫族的法师,他依旧把自己罩在一件宽大的白色袍子里,大大的帽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而被他唤作“吾主”的,却是趴在床边的一头黑豹。
豹子闻言,站起身,大半个身子趴在床上,金灿灿的眸子盯着安然大睁的眼,喉咙深处溢出低吼。猛然间,豹子的眼中一道金光一闪而逝,随即安然浑身一震,眼神开始渐渐聚拢。
“你终于醒了。”法师起身,为安然倒了一杯水。
安然坐起身默默接过水,抿了一口却不再喝了,身上的衣衫湿透,浑身一片湿冷,黏在身上极不舒服,安然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他依旧沉浸在那噩梦之中。四个月之前,仲夏之际,他从幽冥山仓皇逃出,一路北上,本只需月余的路程硬生生被他走了两个多月。他已经数不清这一路上他的理智失控了多少次,杀了多少人,有武林中人,有庄户之家,还有路边的乞丐,道上的游子,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
那么多人,那么多惊恐的眼神,尖利的惨叫,猩红的鲜血,尽数化成他的梦,日日夜夜的折磨他。
真是报应啊!
法师见安然又陷入了沉默,估摸着他又开始想那些噩梦了,于是问道:“这是第几次梦魇了?”
安然愣了愣,方回神,转头看着趴在床边的黑豹,伸手抚上它的头,轻轻道:“不记得了。”
黑豹舒服的眯起眼,轻轻抖着耳朵,在安然的掌心里磨蹭着。
“真难想象,这两年来,我都是以这种形态生活着的。”也是以这种形态,杀了无数人。
“你的灵魂寄居在吾主的身体中,却是意外的保护了年幼的它。成年以前,吾主的灵魂只能沉睡,所以没有灵智的幼豹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是很难在山林里生存下去的。”法师看着在安然手下撒娇的黑豹,眼神闪了闪,却终是将一丝异样换成了恭敬,“若不是因为你,北巫族只怕现在依然还在寻找吾主,而没有庇佑的北巫族,在第三个初雪降落之前,必将全族灭亡。”
安然手掌一顿,半晌,低声问道:“去年初雪之时,我已来过,那时为何不告诉我,还将我放走?”
“你的意愿,即是吾主之愿。”法师右手贴心,恭敬的对黑豹俯下身。
虽然现在的到来让自己成为了北巫的恩人,可是,让他们陷入那种窘境的也是自己。安然看着黑豹金灿灿的眸子,再次抚了抚:“你不该跟我一样这般自私的,这里是你的地方,也是你的职责所在。”
如果当初选择留下黑豹,那么那半年来的煎熬,是不是也就不复存在?可是,若是这样,那辰南枝还能认出他来吗?
安然低着眼陷入沉思,脑中闪过一幕幕往昔的画面,最后记住的,却只剩下辰南枝的脸。他的笑,他的怒,他的高傲,还有他的脆弱。
然而,还不等安然疏离好纷乱的思绪,黑豹却是一跃而起,压在了安然身上。安然身子猛然一沉,黑豹的大掌压在自己的身上,却是格外的沉重。
“玄,不要闹了。”
黑豹却就势整个趴在安然身上,大脑袋直往安然怀里拱,玄亮的毛蹭着安然的胸口。
这场景,怎么就这么眼熟呢,不会是被自己带坏了吧?安然有些傻眼,无奈的伸手摸摸玄的头,玄立即抖抖耳朵,安静的蜷在一旁。玄对自己有依赖,这一点,安然知道,也理解这是为什么。一个从小就保护自己的存在,是谁都会产生依恋。可是,自己是一定要离开北巫的,玄却是属于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不管它喜不喜欢自己这么说它,但是,保护北巫是它的职责,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玄,你是属于这里的,而我,终将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我不能再因为我的私心,而连累更多的人了。为了南枝,我没有放你离开,却是用更多的人的性命来做交换,有江湖正派的,有北巫的,甚至还差点搭上南枝。”安然低垂了头,声音越来越轻,竟有着浓浓的失落,“玄,不能保护南枝,是我心里的遗憾,但是要因为我自己而伤害别人,我却是于心不安。”
玄将脸埋在被子里,安然说着话,它却是将耳朵贴在脑袋上,显然是不愿意听到他说这些。
“玄,听话,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而你不能。”
“吼!!!”安然话音刚落,玄猛然跳起,压在安然身上,金灿灿的眸子盯着安然的眼睛,霎时间,一道精光再次闪过它的眸子。
安然缓缓软到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吾主,他会做噩梦的,不让他多醒一会休息休息吗。”
玄呆呆看着床上的人,闻言,却是抖抖耳朵,金色的眸子里再次掀起暗涌,随后转身离开了。
依旧是满目的猩红,刀光、剑影、飞跃的身姿,有低喘,有□□,有怒吼,也有尖叫。鲜血流淌过地面,染红了碧绿的草,草随着鲜血的浸染渐渐枯萎,却是开出了无数艳红的彼岸花。
忘川泠泠,彼岸荼蘼。
这一次,惊恐的眼神换成了自己的,淌着血的人儿,变成了辰南枝。就在眼前,他缓缓的倒下,就在眼前,无数的火光,无数的人影,无数的呐喊。
“除魔卫道!!!”
安然转醒的时候,只看到法师坐在一旁默默捏着心诀,不过片刻,却听他低声问道:“你醒了,可是又梦魇了?”
“嗯。”
“这一次不错,情况比以前好转了很多。”
“因为这一次跟以前梦到的不一样,”安然静静望着头顶的床帐,冷汗依旧浸透了衣衫,“这一次,我梦到了南枝,他在我的眼前就这么倒下了,而伤害他的人,正是我这些天以来所愧疚的人。”
法师捏诀的手一抖,缓缓睁了眼,随后又闭上了。
“是不是玄对我做了什么?让我的梦景变了。”
“吾主无法消去你的梦魇,它只是让你看到了别的东西,然后让你自己明白一切后,才能拔出心底的恐惧。消除梦魇,只能靠你自己。”
“可我觉得,真正想明白什么的,应该是它自己。”
法师一愣,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许久的沉默后,安然缓缓道:“我觉得,我可以离开了。”
第十四章
自从从那个梦境中醒来,到安然离开北巫,玄都没有再在他面前现过身。安然打点了一些行装,就这么只身上路了,回头看看这即将迎来又一个初雪的北地山林,安然突然看到一抹玄黑色的身影在林间一掠而过。
只那仿若错觉般的一眼,便足以让安然欣慰。看来那番话,玄是听懂了的。一个让它如此依赖的人,安然相信,它一定会听自己的话,好好地守护着这片山林。
至于玄想要告诉他的,安然心里已经明白。江湖势力集结,对忘川阁的征讨势在必行,如今辰南枝已经处于孤立的位置。这个时候,自己却偏偏不在他的身边,还要纠结什么因为私欲伤害别人会让自己于心不安。
就这样还说要保护他?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玄的想法没错,只要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管别人能怎样呢?
安然紧了紧身上的包袱,看着远处缓缓升起的朝阳,目光再次眺向南方。
南枝,等着,安然归来!
这日,辰南枝正在书房处理事务,正被那些武林正道的叫嚣搞得心烦不已。不知道玄跑出玄冥山后究竟干什么去了,不过月余的时间,就有门派来叫嚣说要为门下弟子报仇。可是不能别人来叫嚣一次,阁主就要出去一次吧,那太没面子了,况且,辰南枝现在只想好好等玄回来,实在没心思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是的,在辰大阁主这里,这种江湖纷争,恩怨相报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管你死了多少人,跟我们辰大阁主没有丁点关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玄回来。
“阁主,山下武林四大家都有人来了。”门外,一个手下贴门躬身说道。
辰南枝皱皱眉,一把将手中的文书摔在地上,右手朝门外一挥,只见门外的人仿若被什么推了一把般,倒退着摔倒,门上的身影瞬时消失。
“全都给我滚!只要他们没打上玄冥山,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汇报过来,全部交给萧副阁主!”
辰南枝两根指头捏着太阳穴,蹙眉闭目暗暗调息,他只要一看到书案上那些一叠一叠的文书,就心烦意乱。玄上一次离开,不过近两月就回来了,而这一次,去了快半年了也不见影,辰南枝已经等得很心焦了。
“阁主。”门外,萧玉衍低声唤道。
“又什么事啊!”辰南枝是真的恼了,随手捏了根毛笔,暗使内劲,毛笔破窗而出。
萧玉衍慌忙侧身躲过,只见毛笔擦过额角硬生生钉在身后的柱子上,萧玉衍哭笑不得的道:“阁主,是我,萧玉衍。”
“是你怎么了,难不成你对付不了山下那些人,非拉我出山?”
“不是的,阁主,是有人求见。”
“不见!”辰大阁主果断拒绝。
“那人自称姓安。”
“不见!”辰大阁主闭着眼,也不知道听没听清门外人的话。
“那人说,如果阁主还存有疑虑,就让我告诉阁主,他叫安然。”萧玉衍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该传到的话都说完。
“不——见!”
“属下知道了。”这一次,萧玉衍才算应了阁主的话,躬身准备退下。
辰南枝烦躁的瞟了一眼案上的文书,随后一拂袖,将文书全部扫落在地。
“安然……谁知道是什么人,告诉我名字又如何。”辰南枝一手撑着椅子扶手支额闭目,一边小声喃着。
安然……
安然?
安然!
辰南枝猛地跳起来,慌忙走到书架前,修长的手指在书本间逡巡着,随即抽出一本书来。纸页迅速翻过,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掉落出来,铺得满地都是。辰南枝放眼望去,却是猛然发现,这么多纸上,竟是有一多半写满了“安然”两字。
初时看到这些纸张,倒是没注意过这些,那时想到的无非就是玄为了留下纸条,学着用嘴叼着笔写字,然后才会在那么多纸上写这两个字。如今看来,怕是并非如此简单。
安然……安然归来,是安然归来,亦是安然归来罢。
“萧玉衍!”辰南枝奔到廊上,却只见萧玉衍的衣角消失在转角,“混蛋,平时怎么不见他跑那么快。”
辰南枝一路追去,直至追到三生堂的偏房,正是忘川阁待客的地方,却蓦然停住了脚步。他站在远处的回廊上,视线穿过院中槐树的繁枝,直直看到对面偏房内。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形坐在客位上,一旁的桌上放着一盏茶,他的手上捧着一本书,姿态优雅中透着一股傲气,一看便知非凡夫俗子。
这个人,为何会来忘川阁?安然……这是巧合,还是……
辰南枝理了理衣袖,摆出忘川阁阁主该有的傲然姿态,翩然掠过回廊。转身间,只见阳光晕染中,衣袂翻飞,辰南枝已然踏入屋中,旋身坐于上座。
辰南枝掸了掸衣摆,勾起眼角看向下座的人,只见那人默默合上书,抬眼不卑不亢的与他对视,丝毫没有对他刚刚一番动作有所反应。
辰南枝心下暗自诧异,视线无意瞥过,却是看到了那人手中的书,竟然是《晋书》。
“不知公子何所闻而来?”
“闻所闻而来。”
“可是见所见而去?”辰南枝微微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那人双手将书轻轻搁在桌上,起身微微一笑,却是躬身道:“非也,在下却是见所见而留。”
辰南枝一愣,正待说话,便见那人直了身,眼神一瞬间变得深邃,直直看进自己的眼中。
“君安然,吾安然,安然归来。”
第十五章
辰南枝蓦然起身,双手紧紧攥着衣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扫过眉眼,模糊了他眼中的神色。安然静静站在原地,神情显得颇为平淡,辰南枝却是不知安然看向自己的眼中究竟藏有多少炙热。
“萧玉衍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才来通传的。”
“是。”安然微笑。
“这半年,你去哪了。”
“北地山林,北巫族。”安然笑意更深。
“知道回来就好。”说罢,辰南枝就这么低着头步履匆匆的从安然身侧擦肩而过,轻薄的外衫划过安然的指尖,带起的轻风拂乱了肩头的发,也拂乱了安然的心。
安然的手顺着那一角轻纱,牢牢抓住了辰南枝的手,随后一个转身将辰南枝扯入怀中,手轻轻抚上他的发,将他的脸埋进自己的颈窝,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