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茶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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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直到今早才服侍季王殿下起身。看那样子,对季王殿下很是顺从依恋,季王殿下好像也很宠着她……”
百里玄月握了拳重重地擂在了桌子上,采莲猛地哆嗦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处心积虑
虽说百里玄月并不信以冥风的性格会真的那么做,但是听了采莲的密报,心中仍旧本能的极不舒服,就像被扎了根刺进去一样。可一连几日,采莲向他禀报时都说,冥风夜夜搂山茶上榻,两人在帐中销魂尽欢之声令人面红耳赤。而白日里两人却几乎从不说一句话,冥风很少把山茶叫到他跟前伺候什么,只吩咐她跟着殿中的其他婢女们一道做些洒扫浆洗的粗活。山茶也总是低着头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呆木木的,看上去半像傻子半像哑巴。这些话令百里玄月大感可疑。
其实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山茶留在风殿,令他时时刻刻都感觉浑身不舒服。可风履践了自己的诺言:要她,但并不优待她。百里玄月想不出收回山茶的理由,心情愈发烦躁。
只有年幼单纯的百里思快乐无忧,她不知道大人们之间那些复杂的恩怨纠葛,只一门心思惦记着山茶的一双巧手做出来的那些新奇玩意儿。
于是,这日趁着她母亲不留意,她偷偷地溜到了风殿找山茶。
冥风不在殿中,被百里玄月找去有事了。
“谁是山茶啊?”百里思对着风殿中恭敬垂首的婢女们问道。
山茶意外地抬起眼眸看着这个五岁的小女孩,她正扑闪着一双好奇而单纯的眼睛打量着她们,并没有什么恶意。
“公主殿下,我是。”
山茶往前走了一步,仍旧低着头、躬着腰。
百里思欢快地往她跟前一蹦,调皮地侧起身子、歪着脑袋去看山茶的脸:“就是你啊!别老低着头啊,让我看看你嘛!”
山茶依言抬了抬脸,平视着百里思。
百里思开心地笑了:“长得怪好看的嘛!你现在是我三王叔的婢女吗?要是我想让你帮我编些小玩意儿,行不行呢?或者,我应该先去请求三王叔允许吗?”
山茶望着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心中很是矛盾。她是百里玄月那个恶魔的女儿,山茶心里对她有着本能的抵触,可她的笑颜又是如此天真无邪,此刻当她彬彬有礼地对她提出这样微小的一个请求,山茶委实不忍说出拒绝的话。她为难地看着百里思,觉得仅仅是回答一句“好”或是“不好”,都如此艰难。
百里思看山茶微蹙着眉不说话,脸上的神色有几分黯淡,失落地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愿意。我母后拿鞭子打过你,我父王也把你抓走过。他肯定对你也不好,所以你也不喜欢我、不愿意帮我做小玩意儿,对不对?”
山茶的心越发疼痛、难过起来。说不上是为了什么。
百里思没有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们那种蛮横跋扈、颐指气使的霸道脾气,她见山茶始终不作声,就当做是已经被拒绝了,于是难过地撅起了小嘴儿,十分无趣地耷拉了头往外走去。
山茶看着她满是失望的小小身影,忍不住脱口叫了声:“公主殿下。”
思转回头看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歉疚分明多过了期盼,令山茶心头一热。
“公主殿下想要些什么样的小玩意儿呢?只要是山茶会的,都能帮您做。”
“真的?”
思不敢相信似的,先是惊喜地瞪大了眼,接着便跳了起来,扑上来扯住山茶的胳膊,一边用力地摇晃着,一边问:“山茶,你真的愿意帮我做吗?你真好!”
山茶带着淡淡的忧伤笑了笑。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她怎么会是那两个人的女儿?老天实在太能开玩笑!
百里思心满意足地拿着山茶给她编的一堆各色小玩意儿,欢蹦乱跳地回到了月殿。
“思,又去哪里乱跑了?别忘了,你是尊贵的西夜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她的母亲乐翎正板着脸站在殿中。
一看思手上的东西,乐翎的脸瞬间黑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哦,母后!你瞧,这都是我找山茶编的,有小花篮,有蝴蝶,有蚱蜢,还有……你瞧,她真的会编星星呢!”
百里思欢乐地举着手里的东西,没有发现她母亲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
“扔掉,全都给我扔掉!”乐翎厉声呵斥。
百里思脸上的欢笑僵住,愣愣地看着母亲。
“听到没有?我叫你把这些破烂统统扔掉!”
“为什么?这不是破烂,是我喜欢的东西,是山茶花了好久的工夫才编起来的!我不扔!”
“你扔不扔?”乐翎的眼睛都红了。
“不,就不!”
母亲的蛮横不讲理激起了百里思的叛逆,她倔犟地梗着脖子跟母亲顶起嘴来。
乐翎怒不可遏,举起手就要打思的耳光。
“你还敢打我?父王说了,他已经命令过你,再也不许你打我!你要是打我,我就告诉父王去!”
乐翎的手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纵然气得浑身哆嗦,她也实在没有勇气把这一巴掌落在女儿脸上。她确实很怕百里玄月。
可要她就这么算了,那怎么行?以后她在女儿面前,还要不要威严和面子了?恼羞成怒的乐翎干脆伸手去夺思手里的草编玩具。
“你不扔是吧?给我!我替你扔!”
思一边躲着不让她抢,一边哭叫着推她:“母后,你干什么!你太不讲理了,凭什么扔我的东西?这是我的!”
孩子哪里抢得过暴怒的大人?思手里的玩意几下就被乐翎扯了个稀烂,扔在地上、踩在脚下。
思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已经毁坏了的草编玩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闭嘴,不许哭!”
乐翎又慌又气地命令道。可思根本不理会她,哭得更凶。
“思,怎么了?”
百里玄月走了进来,双眉紧蹙,乐翎的脸白了。
百里思扑到父亲怀里,大声哭诉着母亲方才的行为。百里玄月冷冷地盯着乐翎的脸,一言不发。
一直等到女儿说完,他瞥了眼地上的东西,摸了摸百里思的头:“乖,不哭。坏就坏了吧,赶明儿你再去找山茶,让她再给你做些新的就是了,反正新草、干草、柳枝儿,到处多得是!你想要什么样儿的都行。下次要了带回来找父王,父王跟你一起玩。”
百里思听了父亲的承诺,立刻破涕为笑:“父王,你说话算话!”
百里玄月含笑望着女儿,宠溺地一点头:“当然算话。”
说完站起身,牵起女儿的小手,看也不看乐翎一眼,径直往后殿去了。剩下乐翎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前殿,满心都是恨和屈辱。
百里玄月今天心情不坏,如果不是乐翎这该死的女人为几个草编玩具惹得思如此难过,他本来甚至是颇为开心的。
百里玄月一面心不在焉地跟思玩着布偶,一面回忆着适才跟风的一番对话。
“怎样?那个妮子,风还满意吗?”他故作随意地问。
风的脸顿时红涨、窘迫起来:“满意……满意。”
他盯着风的眼睛,一脸暧昧淫靡地浅笑着,低声又问了一句:“她腿根儿里侧那块殷红的胭脂印,销魂否?”
风的脸便着了火似的烧红着,支支吾吾地答应着:“销魂,销魂得很……”
百里玄月心里便笑了:风啊风,你就不是那块撒谎、演戏的料!这点小把戏就想骗过孤?那涂山茶腿根儿上哪来的胭脂印!
看来风只是受了星的托付,要护着那丫头。也好,只要他们没什么事,他心里也就没那么刺挠、难受了。且让他们再装些日子,等他什么时候不耐烦了,有了合适的借口跟时机,再把她弄回来就是!
涂山茶,你这辈子,就休想逃出孤的掌心!你就是孤手中的一个风筝,放不放你出去、放多远,都由孤说了算;无论何时,只要孤一拉手中的线,你就得乖乖地回到孤怀中来,任孤摆布!
风殿。
思拿了一大堆草编的玩意儿走后,山茶就一个人失神地蹲坐在角落里,直直地发着呆。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柔软善良的心,不忍拒绝一个纯真的孩子渴求的目光;可她又痛恨自己这样下贱、没气性,居然会为一个那么残忍作践她的畜生的女儿做这做那!越想越窝囊、越想越觉得屈辱。山茶的泪就这么啪嗒啪嗒地不停落下来。
“怎么了?”
是风的声音。
山茶忙抹着泪仰起脸,看到百里冥风正平静而温和地看着她。
“没怎么。季王殿下回来了?我去给您倒水。”
山茶从地上站起身,垂着头就要走开,被冥风抬手拉住了胳膊。
“不用了,我不渴。什么事这么伤心?告诉我。”
山茶固执地摇头。冥风不忍太勉强她,轻声叹了口气,松了手,由她去了。看着她渐远的背影,冥风朝清溪点了点手,清溪便躬身来到他跟前。
“她这是怎么了?我不在殿里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殿下,没什么事。只是思殿下来过。”
冥风微微一怔:“思?思来做什么?她跟山茶……”
“思殿下是特意来找茶姑娘的,要茶姑娘给她做些草编的虫儿、鸟儿什么的。茶姑娘给她做了好些,思殿下高高兴兴地拿着走了,茶姑娘就这样了。”
冥风没言语,默默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清溪退下。他大抵明白了山茶的心思,抬脚往后殿走去。
夜。风殿内殿。
冥风仍像每天夜里一样,留山茶在他床帐里陪寝。
山茶自从来到风殿,一直是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冥风几乎从不曾见她笑过,她总是低垂着头,恭敬而顺从地站着,或是默默地做活,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在帷帐里也是一样。她每晚都是拥着被子使劲贴在床里侧,埋着头闭着眼,不动也不作声。
冥风静静地看着她不时颤动的眼睫,突然开口说:“山茶,我知道你经历过这样的事,心里一定很难受。我也帮不了你别的,只希望你在我这里,不必日日那么提心吊胆,慢慢地能开心一点。你这个样子,我很不安心。星要是知道了,也会着急的。她很担心你。”
听风说到沉星,山茶不由睁开了眼:“季王殿下,感激您跟天姬为我做的。请您告诉天姬,我不值得她这么惦记。我在您这里好得很,请她放心。”
冥风微微点了点头,说:“可你总这么闷着也不行。我知道你不想跟人说话。后山的风光不错,尤其是达睦河边,早晨和傍晚的时候,很漂亮。河水很清。你是被抓到西夜的俘虏,按说是不准到那里去的,明天我只说打发你到河边洗衣服,你去散散心吧。”
山茶没有说话,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眼眸。
“不过,你可不能动轻生的念头。你虽然现在在我这里,但毕竟是二哥带回来的人,只有他才有权决定你的一切。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没法跟二哥交代。而且他要是知道你擅自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山茶微微点了下头。冥风便露出一个轻松、放心的笑:“睡吧。明天你自己过去,我给你腰牌。想呆多久便呆多久,日落前回到风殿就成。”
作者有话要说: 百里冥风人设图,感谢皇受图铺画手日兔大人精心绘制
☆、一念三千
翌日。晨。
山茶侍奉冥风起身洗漱。她依旧是垂着眼眸一言不发,沉默地为冥风整理着衣衫,一双手柔软又灵巧,做事干净麻利。
冥风看着她,心中竟有瞬间的恍惚,仿佛感受到一种近似夫妻般的温馨。冥风的心实实在在地为这个念头停顿了一下,有些慌乱地吸了口气,从腰间解下了一枚令牌。
他轻轻拉过山茶的手,将那枚令牌放在她手中:“这腰牌你带着。从王廷的后殿门出去,顺着那条开着野花的小路,就可以直接走去后山脚下,走到达睦河边。如果有人盘查,就把这个腰牌给他们看,他们自然会放行。把我换下来那几件衣服带着,就说是我命你去洗的,不会有人难为你。去好好散散心吧,不必急着回来。”
“多谢季王殿下。”
山茶捧了那腰牌,要跪下谢他,被他拉住了。
冥风深深地看了她两眼,突然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眸,说了句:“以后,叫我风吧。”说完匆匆走了。
山茶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风……”
她拿起手中的腰牌细细端详起来。那是一枚黄铜制成的令牌,正面用篆书刻着一个“风”字,背面是西夜国的图腾——一只口衔宝剑的苍狼。山茶攥了那腰牌,收拾起风特意换下来的几件衣裤,从王廷的后殿走了出去。
果然,凭着风给她的腰牌,处处畅通无阻。山茶按风说的,沿着那条开满野花的小径,一路走到了后山脚。
四月里的野景最是怡人,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无拘无束地在春风里摇曳,那份生命鲜活的自由却令山茶分外心酸起来。
达睦河边有座高高的石堆,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山茶却觉得有了依傍。她走到石堆旁,将装着冥风衣裤的竹箧放下,倚着石堆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面前的达睦河。
清晨的日光洒在河面上,粼粼点点,浮光跃金。如若不是满心凄苦的人在看,定然会觉得温暖而惬意。可对于山茶来说,那些浮跃闪动着的镀了日色的波光,恰似哭泣着的泪眼。莫非连静默的达睦河都在为她的身世遭遇伤怀?
山茶想起了礴山上的那条山溪,自小她就常去那里洗脚、洗衣裳、摸鱼儿、玩水……那样快乐自在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仇怨令一切美好都匆匆结束,所谓余生,注定了尽是煎熬。
视线渐渐模糊。山茶思绪飘摇,不知眼前闪耀着的,究竟是达睦河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她正呆呆地出着神,突然钻进耳中的几声孩童惊慌失措的尖叫、呼救声将她从幻梦般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救命啊,救命!快救救我!”熟悉的声音。
“思!你等着,我回去叫人,你坚持住啊!”另一个女孩慌张无措、带着哭腔的喊声。
山茶一个激灵,猛地从石堆后面站起身。只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