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冷酷-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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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霄云一脸恍然，又问他在吗，连映之就答：“他得知你内力尽失的事去了趟大漠帮你找大夫去了。”
莫霄云便点了点头，被他扶着吃了点东西好了些，他独自坐了一会就说出去走走，连映之收了碗筷就和他一起。
此时已是深夜，绕过流水长亭，有浅池映着天边明月，再往深处错落着几间屋子，后花园修得精巧别致，鹊桥相会，星光落地，如置幻境。不知何处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婉转清润，莫霄云停住了，好奇地望向那个方向，连映之解释道：“谢长夏。”
莫霄云懵懵懂懂地问：“唱的是什么？”
连映之侧听了一会，道：“情深不寿。误错良人，劝余放下手中剑，只做凡人赴那风月啊……”
莫霄云皱眉，又低头看着手里的剑沉默不语。
连映之正担心，就听他自言道：“为道还是为爱？是我错了。”
说罢他将剑收入剑鞘，坚决道：“我要打败尉迟，既是为道，也是……为了他。”
连映之道：“师父，有理想是好事，不过您现在突破剑道了吗？”
莫霄云淡淡道：“没有。”
两人正说着，苍小钟就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了，紧握着他的手道：“霄云，虽然我和阿蔚也是朋友，但我们关系更好，我还是会帮你的。”
莫霄云道：“谢谢，但你帮不我。”
苍小钟道：“不不，我想来想去帮你找来一个人，她一定能帮上忙！她明天应该就到了。”
“难道说……”
“没错！就是她！”苍小钟道，“万古春在死前留下一本手记，上面详细讲述了她的对剑的领悟，我拖秦姑娘把它带来了，一定会对你有帮助！”
莫霄云便点点头，又起身思忖许久道：“我练的是至阳功夫，万姑娘的内力虽强却不与我相契合。我想了很久，长痛不如短痛，你配合我吧。”
“配配配……配合？”
苍小钟目瞪口呆，紧张地捂住胸口结结巴巴道，“霄，霄云，不……不是我不帮忙……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宁云会打死我的……”
莫霄云面无表情道：“我要你帮我散功，你想什么呢？”
“额……”
“不散去万古春的至阴内力我如何恢复？”
“是啊。”
“那你想哪去了？”
“没有没有！可是你这样就毫无内力了。”
“没有可以慢慢来，错了却只会远错越远。”莫霄云低头看着云霄剑，慢慢道，“习武是此理，做人亦是。”
“额，感觉隐约有些耳熟。”苍小钟对连映之道，“这，这大概就是狐狸天天骂澹台人渣的文艺版吧？”
连映之小声道：“不要说出来。”
是夜。
金翼门的官道上，身穿彼岸黑袍的身影森森而现，举起弯钩银刀，落下了倾天血雾……
巨鲸堂大堂四周，轰的一声爆炸，掀起一片热浪，将残骸都吞噬。
天鹤派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自称是……
“吾等为引魂者，受命送君过彼岸。”
仅一夜之间，就有三家被灭门，消息传遍江湖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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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
剑客问：“何为道？”
师父答：“道一直都在，看你如何去证。”
剑客又问：“师父自己尚不能悟道，如何要让我做到？”
师父反问：“你见过道吗？”
剑客答：“没有。”
师父问：“那为何卫它？”
剑客道：“……”
师父问：“你见过爱吗？”
剑客答：“没有。”
师父问：“那世人为何信它？”
剑客道：“……”
师父道：“所以徒弟，即使没见到，也要相信，它才会存在。为师没能做到，但仍然信它，它才会存在。”
剑客悟。
“听完这个故事你有没有悟到什么？”苍小钟坐在亭廊的栏杆上问。
莫霄云点头淡淡道：“意思大概是……信。”
“哇，这你都能听懂！”苍小钟惊讶，又翻到下一页，接着讲：“慕天堡刀法最后一式，苦海无边。苦海无边，看破红尘才上岸。剑客向来是无情最强，先有莫希无情时横杀数百人不眨眼，后有万枯骨仇敌三千，一剑抵之，而这般强悍都在她们动情后消失了。另外我自己补充一点，叶曼也是在至爱死后才通彻武道的。”
莫霄云道：“看破红尘？……我明白了。”
他还在思考，就听连映之来通知他，说是昨天夜里，金翼门，巨鲸堂，天鹤派，都已经被灭门，澹台府一脉分支被灭，据说是尉迟蔚所为。如今江湖一片惶恐，对他恨之入骨。
莫霄云终于方寸大乱，他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想起尉迟蔚对他说的话。默默地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剑，眼底一片漆黑，咬牙切齿道：“简直无药可救！”
连映之见他眼神不对，和平时的他似乎哪里不同了，便忧心忡忡地问：“师父？您真相信是他做的？”
莫霄云又沉默了，过了一会道：“我相信尉迟即使身在彼岸，也不会做出真正错事。”
酒肆楼台。
四方酒桌前落了三人，一位少年端坐一侧，他穿了深蓝衣裾的外袍，正面绣着五页竹纹，衣摆处烫着金边，剪裁得体，将修挺的身材衬托到极致。他长发扎起，面如冠玉，眼若流星，一笑起来就清朗了星空。
他笑吟吟地摇了摇酒壶，专注听着另外几人说话：
“这个尉迟蔚真是伪君子，我要是老剑圣，准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还以为他一身正气，这样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枉莫大侠还跟他称兄道弟，据说他还打伤了莫大侠。”
“听说白道结盟了，现在正声讨彼岸，相信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彼岸何必呢？在暗地里呆着多好，非要冒头。”
尉迟蔚笑吟吟地倒了一杯酒，静静听着。
三杯两盏下肚，这几人已经开始吹嘘到：“别让我见了他，不然非拧下他脖子来……”
尉迟蔚心有戚戚地摸摸自己后颈，那人又热情地问：“对了小兄弟，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在下尉迟蔚。”
“……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同名吧？”
“不不，正是你们说的那个啊。”
尉迟蔚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登登脚步声，一位身材玲珑的姑娘匆匆忙忙地从酒馆外闯入，几乎是扑倒在酒桌上，“少爷！您怎么还在这啊？外面多危险啊，跟我回家！要知道您在这里可是人人喊打！”
尉迟蔚看着戒备的三人无辜地笑道：“真不关我的事，我一直在这里喝酒……唉，怎么全跑了？酒钱还没结呢，喝着我的酒，骂着我的人。”
“少爷。”那姑娘奇怪地问，“他们不是该跟你拼命吗？为什么反而跑了啊？”
“晨曦呀，人人喊打的是过街老鼠，而不是过街老虎。”尉迟蔚一片云淡风轻，笑嘻嘻道，“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就是过过嘴瘾，又怎会真的找上我？”
“对啊少爷，我正不明白呢。”晨曦说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兴致勃勃地问，“那三家明明是大姐让人杀的，为什么他们都说是你杀的呢？”
尉迟蔚答道：“因为痛快啊，把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踢到尘埃里，没什么比痛打落水狗更让人畅快的事了。”
晨曦似懂非懂，转对隔壁桌上的公子抛了个媚眼，那公子顿时红了脸，晨曦也羞赧地低下头，眉目传情。尉迟蔚便冲那人笑道：“这位公子，我家晨曦今年二八，武艺无双。不过练的是邪功，你这样的，阳气一晚上就能吸干，你要带她……”
走字都没说完，那位富家公子就跑得没影了，晨曦气咻咻地锤他，“你做什么啊！你太坏了！”
尉迟蔚施施然将她肩膀一揽，强灌了她一杯，笑嘻嘻道：“傻姑娘，少爷只是让你看清男人的本质。他知道你是彼岸的只会躲着你，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搞不好到时候还会来杀你。”
晨曦哭了起来，“我早听暮雨姐姐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尉迟蔚道：“我是好东西。”
晨曦道：“数你最坏！”
“我怎么了？”
“你明明喜欢莫大侠，还要骗他，他伤了心，你还拿剑打他。你看他好骗，就一个劲地骗他，你说你坏不坏？！”
“哈哈，这么说我真的很坏啊。”
尉迟蔚笑了一会，神色突然有点焦躁，径自饮了一杯，笑道，“侠义无双又如何？还不是要杀我。”
酒肆里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了，连老板都战战兢兢地缩在柜台后，门外街上风潇潇，又有一人迈了进来。
“少爷，大姐有命令下来了。”
尉迟蔚沉默了很久，道：“是。”
☆、第二十六章：冥冥间早已铸成心魔
第二十六章：冥冥间早已铸成心魔
风萧萧，孤影寂。
莫霄云静立在湖边凝视着湖面，紧握手中剑。目光平静，但若细看却波澜晃晃，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多天了。
想母亲说过的话：悟不出剑道，是因为心有魔障。
想尉迟说过的话：情毒种在心里。
芳草斜倾，香风拂过，他的白衣被吹皱。身上不深不浅的伤已经愈合地七七八八，没好时当然是很痛的，但都不及内心的痛苦。彼岸屡次作恶的消息传来，他更是痛苦万分，根本不知道它下一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莫霄云摇了摇头。
为什么越是逼自己越是放不下？越是想着肩上责任越是不能抛却感情？
“尉迟，我想创造一个只有正义的世界……可是为何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你，却临阵逃脱了？”
“难道真要摒弃感情，方能悟道？”
又是一夜过去了。
罗神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西域的神医，神医给他一把脉说：“大侠这不是内伤，是中毒吧？”
莫霄云道：“正是在虎爪山对战六恶的时候中了计。”
神医便道：“我正炼出一枚解百毒，增内力的药丸。”
莫霄云眼睛亮了。
神医道：“一百万。”
莫霄云：“……”
苍小钟一把揪起罗神风问道：“喂，你小子带回来的是神医？是神棍吧？是骗钱的吧？”
连映之从袖里找出一叠银票给莫霄云道：“师父对不起！我就这么多了，剩下的还要攒着娶媳妇，您就别跟我要了。”
莫霄云数了数，足有……十两呢。
苍小钟看了，有神色复杂道：“霄云，我的钱……都在宁云手里……所以……这一两你拿着吧，不用还了！”
莫霄云正想找自己的钱，突然想起他的钱都被尉迟蔚收起来了，除了尉迟蔚谁也不知道他家的钱在哪。他突然很来气，心道：尉迟骗走了莫家的钱！
神医问：“大侠，这药丸您还买吗？”
莫霄云问：“十一两能卖吗？”
神医道：“不卖！”
莫霄云便道：“抱歉，那不要了……”
“喂等等！有病哪能不吃药？”罗神风赶紧拉住神医急道，“不就是一百万吗？我给你出就是了，你们真是……唉，是我活该。”
莫霄云诚恳道：“谢谢，等我拿回了莫家钱会还你的。”
罗神风道：“在那之前我想确认一下你家真能拿得出一百万吗？”
莫霄云道：“我还不清会让我的后代慢慢还。”
罗神风道：“可你连媳妇都没有啊！”
莫霄云道：“我有一个徒弟，对吧，映之？”
连映之犹豫再三，只好含泪道：“是，我会替师父还。我还不了会让我儿子接着还，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呜呜，我已经想念剑圣了。”
苍小钟也叹气：“对啊，阿蔚在的话根本轮不到这小子。”
莫霄云眼神一冷，淡淡道：“无药可救的人，莫提他了！”
他说话时，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呼啸而过的杀气，来无影去无踪，纷纷后背发凉，苍小钟隐约觉得他眼神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最后几人还是从神医那买来了药，给他服下去。
然而神医走后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众人又等了半个时辰。
莫霄云对罗神风道：“你被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莫霄云：“……”
又等了一个时辰吃完午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众人才意识到真的被骗了，莫霄云诚恳道：“即使是这样，钱我还是会还的。”
罗神风深深叹气，“不用还了，你放心，我这次再去北域找一个神医，一定会治好你的。”
莫霄云突然问：“为何帮我？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不是他把人想得太坏，只是上个对他好的人已经……
“不是的！”
罗神风面有愧色，道：“你还不知道吧，论剑大会前你受伤是我的害的，可你还救了我，你不仅救了我，还……总之。”
罗神风抓住他的手道：“莫大侠，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莫霄云表情骤变，像是僵住了似的，侧目看了他半天，慢慢地将手抽了出来，冷声道：“抱歉，某一心向道，无意眷顾儿女私情。”
罗神风又道：“我不求得到你的回应，只是想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莫霄云转过头去，侧脸看着和当年的莫希一样冷淡，望着天边淡淡道：“不行，远离我，我的心早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他语气坚决，拒人于千里之外。
和当年的莫希一样无情，一样地年少轻狂不知情。
罗神风还要开口，就听苍小钟小声道：“我说吧，我就知道他不会答应。”
连映之道：“我以为照师父的脾气会温柔一点，果然因为他不是姑娘啊。”
苍小钟道：“毕竟他不是阿蔚啊……”
罗神风：“……”
“我说了莫提他！”
莫霄云突然转过头来，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杀气几乎要把人压跪在地，他的眼睛变得通红，而后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咬牙堵住一声声□□……药效发作了！
一股熟悉的内力从丹田涌出，温暖地传遍全身。
久违的力量回来了。
莫霄云艰难地握住剑，努力地收敛那股内力，正这时谢长夏来了，见了他便道：“阁主，刚收到消息，尉迟蔚他……”
……尉迟蔚？
一听到这个名字，理智的弦终于崩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