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刘黑胖-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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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的眼神都真挚得很,无懈可击。
金凤于是拉二人坐下,又上了些茶点瓜子,闲话了些家常。
“姐姐,你每日里都作何消遣?”刘白玉问。
“呃……”金凤想,她只有被太后和徐太妃消遣,自己还有什么消遣?“嗑嗑瓜子,种种花草,算不算?”
刘白玉脸上现出异色:“那……姐姐平日都看什么书,弹什么琴?”
“……文宣阁里摸到哪本就看哪本,也没个记性。弹琴么……年前皇上命人搬过一张古琴过来,不过都是皇上过来的时候弹一弹,本宫自己是不弹的。”
刘白玉咳了一声:“说起来,听说皇上是常到姐姐这里来的,怎么今日不见呢?”
哪个少女不怀春
“……”金凤在心里长长地哦了一声。总算明白了白玉小才女想打听的是什么。唉,就算是打段云嶂的主意,也不必硬生生把个妹妹掰成姐姐吧?
难道刘白玉觉得,唤她一声姐姐,就能来宫里做个品阶低些的妹妹了?
白玉小才女在精神上应该是比她刘黑胖高一层的,所以白玉小才女的心思,她猜不透,猜不透。
“皇上么,如今是很少来香罗殿的,所以白玉妹妹想见到皇上,不容易。”金凤抿了口茶,道。
“哦。”刘白玉低头,眉宇间乍喜又乍愁的,好不精彩。金凤觑着她,觉得她这样小女儿娇态挺好看,可是看着看着又生出几分别扭来。
“白玉妹妹见过皇上?”
刘白玉轻轻弯下颈子:“上次在威国府,远远的见过一回。”
白玉小才女的神情,带着些朦胧。
金凤忽然就悟了。原来如彼啊,原来如彼。
段云嶂这小子何德何能,能让白玉小才女一见钟情?真是糟蹋了,唉。
金凤难得好心地劝慰了一句:“皇上这个人,其实有些喜怒无常,而且心里总揣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刘白玉脸色顿时一变:“姐姐,你身为皇后,怎么能擅自议论皇上?”
“……”
金凤噤声了,在心里默默忏悔。她这就叫没事找抽。
看这情形,刘大夫人也悟了,开始有些后悔带刘白玉进宫。
“娘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刘大夫人果断地站起来。
刘白玉咬了咬唇,有些不情愿地起身,看了一眼金凤,道:“姐姐,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金凤见刘大夫人的神情已经有些不悦了,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
她进宫前,觉得刘白玉无论是从智慧上,从美貌上,从精神境界上,都是比她高出许多的,可是如今,美貌突飞猛进,智慧和精神境界却停滞不前了。
她还记得那个在她登上凤辇前对她说“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的那个女孩儿。那时的刘白玉头顶光环,令人不敢直视。
刘白玉在刘家一直不受待见,大约也就是因为,刘白玉是个不容人掌握的人,她只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
金凤站起身来,欲送刘家两位娇客出宫,忽闻一道声音砸进来:“皇后,哀家的金簪呢?”
太后娘娘威风凛凛地出现在香罗殿。
金凤愕然,刘大夫人和刘白玉也都吓了一跳。
太后娘娘是听说金凤扔下寻找金簪的活,擅自回宫了,于是气恼得直接往香罗殿来,进殿来第一句话,用的正是平时对金凤说话的口气。见了刘大夫人和刘白玉,太后娘娘的老脸觉得有些挂不住。
金凤请了个安:“太后,臣妾娘家的母亲和妹妹入宫相见,这才怠慢了太后交待的事情,请太后责罚。”
刘大夫人和刘白玉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行礼。太后轻咳一声,回复了优雅闲适的皇族风度:“皇后,既是威国公夫人到访,自然应该好生接待的。”
四个女人,一壶茶,两碟点心,于是坐下来继续闲话。刘大夫人见太后亲自来了,自然不好再提出要走。
金凤摸了块圆糕,低头送进嘴里,偷眼一看刘白玉,便看见她脸上越发的光彩照人。
“这就是你们刘家的白玉才女啊?久闻大名,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今天可算见着了。”太后娘娘有些感慨,这样出挑的女孩儿,差一点就是她的媳妇了。
再看看一旁啃着圆糕的小黑胖,太后娘娘叹了口气。
可惜,可惜。
“太后娘娘过誉了,白玉愧不敢当。”刘白玉羞涩地低头。
“白玉啊,今日良辰美景,哀家又久慕你的才华,不如就在这儿为哀家弹琴一首,如何?”太后娘娘兴致盎然。
“白玉岂敢在太后面前献丑?”刘白玉谦逊得很。
“白玉,太后让弹你就弹吧。弹得不好,太后也不会怪你的。”金凤很善良地安慰。
太后挑眉:“皇后这话里,带着点酸味啊。白玉,没关系,哀家对你有信心。”
“既然如此,白玉就僭越了。”
刘白玉于是站起身来,往屏风后的琴座走去。
刘白玉的手,像两朵白芙蓉浮在流水一般的琴弦上,忽而跳脱灵动,忽而顺流宛转,而一首飞扬清越的琴歌便从她指尖奔放地流泻出来。初时高傲激昂,中段平和沉静,到了结尾,竟尾指一飘,以一种从未见过的指法转到了一个极为缱绻的曲意中。这时,刘白玉的神情渐浓,红唇轻启,唱道:
“昨日初染桂花羞,来年素手宛妆酬。藕丝红缕三尺盼,待君扶取凤钗头。”
“叮……”尾音峥嵘出头,琴弦尤颤,宛如女子心中那不可断绝的思量。
太后娘娘、刘大夫人和金凤,都听得失了神。
金凤一边感叹一边想:少女怀春,大抵就是这样了。
太后娘娘激动地握着双手:“好,好才华!刘夫人,你这侄女儿,真不是凡人啊!”
刘大夫人和金凤对视一眼,齐齐低头:“谢太后夸赞。”
刘白玉起身,来到太后娘娘面前,深深福了下去,那裙角的白梅在脚边浮动,仿佛暗香也随之轻拢而来。
太后娘娘瞧着这小模样,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便拉了刘白玉的手,道:“好姑娘,就冲你这才华品性,哀家赏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同哀家说。”
“太后……”刘白玉楚楚可怜地看了太后一眼,又将秀致的下巴略微一低。
太后的心都要融化了:“哎,丫头,别怕,想要什么,就说出来。”
金凤忽然好奇起来,白玉小才女会向太后讨什么赏呢?
“白玉……白玉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太后娘娘散发出金凤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母性光辉。
“太后……”刘白玉充满感激地看了一眼太后,忽然退后两步,跪倒在地。
“太后,白玉原本不该要求太后的什么赏赐。只是……只是白玉和皇后娘娘姐妹情深,却难见娘娘一面,平时极为思念。白玉恳请太后,允许白玉长居宫中,陪伴皇后娘娘!”
太后的母性光辉僵在脸上,刘大夫人和金凤也都傻了眼。谁也没有想到刘白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后妃姊妹入宫伴驾,这也是常有的事,原本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可是这样的要求按理该由后妃本人提出,从没有听说娘家人主动要求入宫伴驾的。
更何况,入宫陪伴皇后,根本就是一个拙劣的借口,刘白玉的用意,昭然若揭。
刘大夫人连忙跪下:“太后恕罪,白玉不知轻重,竟敢提出这样僭越的请求,妾身回去定当狠狠责罚她!”
太后脸上的神情慢慢和缓,眸子里多了些异样的神情,她重新打量了刘白玉一番,发觉这少女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半晌,太后沉着嗓子道:“皇后,你以为呢?”
金凤默然。
她这时才恍然明白,才女毕竟是才女,刘白玉在精神境界上仍然是比她刘黑胖要高出一个层次的。
因为刘白玉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不仅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还能适时适当适地、不惜一切手段、抓住一切时机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实在是聪慧过人啊,金凤自叹弗如。
只是刘白玉用她来作幌子,她心里难免不悦。
“一切,自然全凭太后做主。”金凤恭顺地回答。
太后沉吟不语。
她是柔弱,不是傻。这小丫头刘白玉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不是看不出来。太后娘娘对这样的手段,其实是有些反感的,可是太后娘娘对刘白玉的才华和气度,又实在是爱不释手。更重要的是,刘白玉是她原本心中属意的媳妇,被换成了黑胖,她心中那股不甘一直都没有平复。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太后娘娘受不了心里的诱惑。
她早就弄清楚了,刘白玉和刘家人的关系并不算融洽,所以当年刘歇不肯让刘白玉做皇后。今日让刘白玉进宫,或许有朝一日,她会成为段云嶂的助力。
太后娘娘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要不,就先接进宫来吧,反正又不是纳妃。至于最终怎么安排,由段云嶂来决定。唉,就当是她欠儿子的吧。她欠儿子一个才貌双全的妻子。
“难为你了。”太后娘娘终于出声,“难为你这样重情重义。皇后啊,即然这样,就安排她住在亭罗殿吧。”
“是,母后。”金凤应下,神色未变。刘大夫人的面色却已雪白。
带刘白玉进宫,实在是一个错误。
很久很久以后,刘大夫人才知道,这个错误,比她这时候所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据说这是场宫斗
宫中传闻,都说黑胖皇后终于萧瑟地失宠了。
失宠这个东西,是要有比较的,没有得宠的人,怎显得出失宠的人来?黑胖皇后的失宠,正是由堂妹刘白玉的得宠映衬出来的。
不过是半年前,皇帝还在皇后的香罗殿常来常往的,如今,却再也不在香罗殿出现了。而刘白玉居住的亭罗殿,却时常可以听到皇帝的朗朗笑声传出来。
美人与丑人的区别,就此显现出来。宫里头的宫人们,心里都有了数。
金凤每日里奔波在太后宫和各宫各院之间,并没有什么机会去看刘白玉,而刘白玉也并不怎么到香罗殿来。初时,金凤还想着刘白玉会不会太过寂寞,有一日便专程带了新进的一批水果到亭罗殿去探望这据说是入宫来陪伴她的妹妹,不料宫人递出话来,说白玉姑娘和皇帝一起到太液池边赏鱼去了。
金凤不泄气地又用热脸贴了几回冷屁股,终于发觉她这个妹妹根本就没有心思陪她做这些表面工夫。思虑再三,她也乐得清闲,放弃了和刘白玉互相“陪伴”的意图。
素方有时会来报告,说是皇帝今日又在亭罗殿和白玉姑娘弹琴了,明日又在亭罗殿和白玉姑娘研究花鸟画了。金凤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是一皱眉,道:“素方,你口气这样酸,莫非是对皇上存了什么心思?要不要本宫去同太后说一声?”
素方瞟一眼主子的脸色,只得噤声。
亭罗殿的宫人一天比一天趾高气扬,香罗殿的宫人一天比一天低声下气,终于有一日,金凤发觉,别人骑到她头上来了。
此刻,金凤手里握着本《列国志》,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垂首的宫人。
“你再说一遍。”
“皇后娘娘,亭罗殿的雨前龙井喝完了,白玉姑娘打发我们来要一些。”
素方喝斥:“今年江南茶园欠收,新茶都是按量分配到各殿的,哪有喝完了又来要的道理?”
那宫人十分恭敬地再福了福身:“禀娘娘,皇上此刻正在亭罗殿,要喝今年的新茶,奴婢们自然不敢大意。奴婢想,皇后娘娘这里平时来往的人少,喝茶的人也少,想必还剩下一些,这才斗胆来要的的。”
说着,她微微抬起眼皮,快速地瞟了金凤一眼。
金凤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你说,皇上要喝今年的新茶?”
“是。”
“非喝不可?”
“娘娘,皇上要的东西……”
“好,那本宫就亲自给他送去。”金凤敛了敛衣裾,站起身来。
素方在她身后露出欣慰的笑意,只道是皇后娘娘终于决定不再忍气吞声了。
金凤原本预计亭罗殿中此刻应该是酒池肉林,骄奢淫佚的景象,哪想到眼前的情形却和她想象的相去甚远。
亭罗殿后的院子里栽着两丛玉兰,是整个皇宫里长得最好的。玉兰边摆了个小案,笔墨纸砚都伺候得极周到,皇帝段云嶂正挽了袖子,拿着一枝小孩手臂一样粗的狼毫对着兰草画图。
有宫人端着杯茶水站在一旁,刘白玉则拿着帕子,含笑盯着段云嶂运笔所及之处,时不时凑上去,为段云嶂擦一擦额上沁出的细汗。
金凤从正殿走入小院,伸手制止了小孙子的通报。小孙子有些胆怯地瞧瞧皇后娘娘的黑脸,垂首闭嘴。
金凤来到段云嶂身后,刚好看到段云嶂直起身来,朗笑道:“白玉,你且评评看我这兰草图如何?”
刘白玉眉眼如水一般款款地凝着段云嶂的脸,道:“皇上,您这兰草图,花瓣糯厚柔软,草叶弯而带劲,王气与君子之气蕴于墨中,自然不是凡品。只是……”
“只是什么?”段云嶂被她这一番话说得舒服无比,连忙抓住她的话尾。
“只是……”刘白玉扶着袖缘,将嫩葱一样的指尖在图上轻轻点了几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未免失之杂乱。兰草乃是君子,不是君王,皇上的兰草带了君王之气,却少了一份悠然端庄。白玉想,皇上心中,定是藏了许多心事吧?”
段云嶂愣了一愣,而后大笑:“白玉,这宫中也就只有你敢这样直言不讳地指出朕的不足。好极,好极!”
金凤暗暗叹气,于是又在心里体味了一番她和刘白玉之间境界的天壤之别。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踩人踩得都比夸人还好听。这样的女子,段云嶂不爱也难。
“臣妾叩见皇上。”段云嶂回过身来,见金凤跪在地上,一惊:“皇后什么时候来的?”
金凤径自站起身来:“臣妾见皇上正在作画,不敢打扰。”
段云嶂脸上有些窘迫,便让开两步,道:“皇后也过来鉴赏鉴赏?”
“皇上的画作,臣妾不敢妄加品评。”金凤恭敬地低头。
“这有什么不敢的?”段云嶂皱眉,“白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