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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馥郁-第8部分

小说: 馥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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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面,哪里算约会。
  苗冬春一愣,笑着低头翻导航,慢慢摇头自言自语:“歪理。”
  一抬头,又看见他钻进铺子里买了两杯风行牛奶西米露。
  面对如此不靠谱的事,大部分人此时大概已经要气炸了,苗冬春绷紧成弦的神经却莫名放松下来。后面的路段都是他查导航领路,一查发现贾早榭走的大方向是对的,只是没拐到正道上。贾早榭跟在一旁依然不安分,动不动就钻进路边小店买点东西,大袋小袋拎了一路,也不知都是些什么。
  半路俩人还上了趟公交,贾早榭信誓旦旦说这就是正确路线,结果随时间流逝,车上乘客只剩他俩,公交车两旁的水泥车越来越多,目及之处人越来越少,他们才感觉不对劲匆匆下车。
  折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正确目的地,原来贾早榭想带他坐双层巴士。
  望着那黄色车身,苗冬春颇惊喜:“我住在这儿那么多年,第一次知道G市有双层巴士……以前都没见过。”
  “现在没剩几辆了,确实有很多人不知道。”这班车人很少,包括他们只有四人,“坐上面吧。”贾早榭大跨几步上了顶层,上头一个人都没有。
  G市的夜是流光溢彩的,无数霓虹交织,都市明艳的色彩穿梭、流动。伴随着暴雨前奏般低沉的“轰隆隆”车鸣,大巴缓缓出发,一旁探进来的枝条绿叶摩擦着车身,发出轻微沙沙声。
  苗冬春莫名觉得,要是这夜里的光有声音,大概就是这样吧。
  路上贾早榭一直嘚吧嘚吧不停,此时安静下来,侧脸轮廓英朗得不行。
  苗冬春偷偷看他,心想这家伙眉毛生得太俊了,让他好生羡慕。
  “真凉快。”贾早榭舒了一口气,惬意道。
  “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夏天晚上的风比空调舒服?”苗冬春将手臂架在椅背上,“哎……一说到空调,我就想起小时候学校没空调,我一放学就去附近的银行溜达,那空调,太劲了!”
  俩人顺势聊起童年生活,发现彼此的中学只隔一条街,但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
  缘分果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贾早榭深沉道:“如果那时候我认识你,我猜我一定会想揍你。”
  苗冬春感到好笑:“为什么?”
  “感觉你小时候一定很欠揍。”
  “下一站我就下车,你自己回去吧……”
  这条路线很棒,车开了一会儿居然途径珠江沿岸,以及地标小蛮腰。苗冬春才发现,原来最佳观景点是在双层大巴上。江水波光粼粼,高楼大厦灯火辉煌。他从来不知道这两个著名景点好看在哪,此刻他却在心中感叹真美。大巴晦暗,偶尔有光落下。
  他想起朴树那首《且听风吟》。
  “饿了,来看看我都买了啥……”贾早榭开始翻他一路买的东西,偶尔对掏出的玩意露出不解的神色。
  苗冬春:“你买了什么?”
  “不知道,随便抓的。”
  大哥你也太随意了啊!
  不仅路随便走,吃的也随便吃啊!
  贾早榭:“随便试试看呗,一般来讲这些东西都不会难吃的,搞不好还有惊喜。”
  苗冬春:“我小时候也这样,随便买吃的,但没有惊喜只有惊吓,我总能挑到最难吃的那个。”
  “你是我见过最随……性的人。”他笑着说,心里冒出了奇怪的艳羡。
  “其实你想说‘随便’吧。”贾早榭看着他,眼睛很亮,又嘿嘿一笑,“你羡慕?”
  被说中了。
  苗冬春撇过头去:“有什么好羡慕的。”
  贾早榭饶有兴致道:“你猜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苗冬春还真猜不到,就这随心所欲的性子,在各行各业都得碰钉子。
  “我猜你是玩乐队的?或者纹身师?”
  贾早榭神秘一笑:“我是做西点的。”
  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不像烹饪中餐,做西点讲究“精准”二字,就像是做实验,稍微有一点误差都难以达到最佳效果。
  这人大大咧咧的,看上去真不像西点师。
  “我还真没想到,”苗冬春,“很厉害。”
  贾早榭:“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在想我那么随便的人怎么会干这行,不过这也并不冲突,人都有挺多面的。我只是在随便的时候比一般人更加不靠谱罢了,所以经常被人厌。”
  苗冬春憋笑着看他苦恼的样子,这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
  俩人瓜分着袋子里的食物,贾早榭像个小叮当一样,又掏出一些玩的小玩意,居然还有一本村上的《挪威的森林》。
  贾早榭耿直道:“我在畅销榜上随便抓的,我不读书。”
  苗冬春:“我也不读书,半文盲一个。”
  俩人相视一笑,顿时惺惺相惜。
  此时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贾早榭又变出把伞来撑上。
  贾早榭:“雨声听起来好像煎鸡蛋的声音。”
  苗冬春:“饿了。”
  莫名地,谁也没有提出去下面一层避雨。他们心血来潮地翻起了那本书,苗冬春看他举着伞不方便,于是说:“我给你念几段吧。”
  随手一翻,正好翻到那段经典的春天的熊:“……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
  俩人跟神经病似的,在公交车上撑着伞吃东西读书。贾早榭的味道由前调过渡到中调,紫罗兰和晚香玉的味道跳跃进皮革味中,有点清清的甜意。
  苗冬春的声音落在雨中尤其好听,他的眼睛滴溜圆,比常人瞪眼时还要大,可惜平时眼神呆板。贾早榭此刻却发现,他念书时瞳仁很亮,整个人也没那么严肃了,竟有几分柔和的天真。
  念着念着,苗冬春听贾早榭憋了句:“失恋,就是春天的小乌龟爬到了别人的鱼缸里。”
  这家伙真是……
  苗冬春在伞下忽然笑了。
  十四、暮紫森林
  梦了一夜的海底捞,贺兰山一早醒来惊喜地收到了好消息。
  “虽然他看上去智商不太高的样子……”苗东春的微信内容言简意赅,“不过我想和他继续见面。”
  来自贾早榭的未读信息也躺在列表里,贺兰山看了一眼,笑清醒了。
  他给苗东春回复:“福利,贾兄弟跟我说你很可爱,然后中调很好闻。”
  手机一震,苗冬春秒回:“我堂堂一米九的铁血硬汉跟‘可爱’二字沾边吗?!我闻起来也是一威武雄壮的猛男啊。”贺兰山可以想像他跳脚的模样。
  起初知道苗东春抽中的是贾早榭时,他也大叹老天爷玩得好一手拉郎配。
  贾早榭是近日才找到他的,已碰壁无数,可谓是“一面杀。”仅碰头一面,他的相亲对象们纷纷不愿意再继续,并毫不留情地告诉贺兰山:“这家伙神经兮兮的,闻起来很棒,但一开口也太傻了吧,谁受得了他?”
  没想到,第一个愿意和他试着相处的居然是万般挑剔的苗东春。
  贺兰山:“为恭喜你俩进展喜人,我送两张即兴表演试听课的票给你们,逼疯理性帝系列。”
  苗冬春:“什么即兴表演班……我们又不是艺人。”
  “这是给非表演专业的人开的,很减压,还能交朋友。”他也约了余鱻一块去。
  “没参加过,不感兴趣。”
  “有免费的东西吃,不来吗?。”
  “你以为我是你吗?”
  “好吧,不过我已经跟贾早榭说过了,他很兴奋地同意了,相信一会儿能说服你。”
  “没这个可能。”苗冬春斩钉截铁。
  两小时后贺兰山手机一震,收到条新消息。
  苗冬春:“我和贾早榭一起去吧,谢谢你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1'
  贺兰山呈大字倒在床上,稍长的额发挡住了视线。
  他翻了个身,突然忆起了海风味、纯黑的衣领味、卧室里的枕头味;小巷的垃圾桶味、车窗外的树味;迷宫花园路灯的金属味、甜筒和马卡龙味;大蒜饭馆的空盘味,装西瓜的塑料袋的味道,游乐场的门票味;以及他在夜里望向余鱻时,闻到的一股无以言表的,令人心悸的味道。
  这些都不是香水的味道,在他闻来却更为动人。
  他抬起手,神色复杂地用力嗅了下指尖。
  贺兰山心情复杂:“一个萝卜一个坑……”
  可首先——他得是个萝卜。
  “萝卜论”在两小时后被贺兰山的小姨重复了。
  小姨带着表妹突然造访,杀他个措手不及,一进门就耍了套组合拳:“工作怎么样啊?”
  “有对象了吗?”
  “没有啊?我猜也是。”
  “你老大不小了,得抓紧时间考虑结婚的事了!”
  小姨进门东瞧瞧西摸摸:“孩子今天在附近参加活动,我正巧来看看你。”
  贺兰山愣了几秒,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道:“你们一定饿了吧,我饭刚做好,来一起吃点?”
  然而,他嘴里吃的是饭,心里滴的是血。
  自从大学毕业,他在春节餐桌上被亲戚们逼婚的大戏就没落幕过,但多少能得体应对些。多少年都忍过来了,哪知小姨今天来了个新套路,居然劝他去整香。
  “兰山啊,你有没有考虑去整香?”
  整香?
  可收收吧,微博整香广告看多了会变傻的。
  小姨:“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整香很正常的!去整香医院注射下药物就好,又不用动刀子。”
  贺兰山夹土豆丝。
  “你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啊!兰山你收入那么高,多花点钱找家好点的医院。”
  贺兰山吃回锅肉。
  “我跟你讲噢,小姨单位里有个小伙子原本味道特别难闻,没对象,工作也不灵。后来整香之后整个人运气好得不行,最近刚升职,也快结婚了。还有小时候跟你玩的那个谁,也整了,她呀……”
  贺兰山扒饭。
  “兰山啊,别怪小姨说话直接。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可你首先得是个萝卜啊!你也知道你自己天生跟其它香水有区别,就得自己去争取,去改变自己……你的基础香料还是可以的,同样是薄荷系,咱们可以加油整成芦丹氏冷水。”
  “明星同款也不错,你看那个电视上的潘海利根杜松子酒,多红啊!”
  任她在那滔滔不绝,水漫金山。“小姨,这你就错了。”贺兰山放下碗筷暂且休战,唇角一勾,眼神烁烁,饶有兴致,“谈恋爱多无趣。赚钱、炒股、买房之类的才有意思。”
  他特真诚:“我有钱有房有车,真不担心别的。分享一下晚年愿景——七十九岁时在家里孤零零地猝死,被养的五只猫啃掉半张脸,最后被送牛奶的发现尸体。”
  “来,小姨,关于炒股我颇有心得。”
  模仿夜市上高谈阔论的啤酒肚大叔,贺兰山胡诌了一堆炒股经,说得天花乱坠,他小姨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小表妹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趁贺兰山喝汤,小姨轻描淡写地补起了刀:“不管怎么样,兰山你这个样子,你觉得你爸妈会乐意见到吗?我的话他们也是同意的。”
  贺兰山微微怔然。
  同意?
  爸妈居然也是这个意思?
  “你爸妈很担心你。”
  “他们也觉得,实在不行就整香嘛。”
  “为什么爸妈不跟我直说?”
  “跟你说你又不听,只好跟我聊聊啦。”
  贺兰山没有回话,手狠狠扣着碗沿将汤一饮而尽。他都未察觉自己眉头蹙得有多紧。
  拜这个小插曲所赐,贺兰山晚上参加同学聚会都有点低沉。
  见到他时,老同学们打招呼道:“呦贺兰山!风油精闻起来还是那么冰啊!”
  贺兰山上大学时人缘不错。同学们刚开始觉得他性子凉薄,熟了后发现这厮其实简单又随和。他做事聪明,有点懒,干啥事都秉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闲散态度,每日不知道在傻乐啥,却也逍遥自在。
  贺兰山的初恋前男友楚敛也来了,他是香奈儿的邂逅清新。
  这么多年没见,他……胖得走形了。
  这体型可一点也不清新。
  毕竟是初恋,他还是多瞄了楚敛几眼,想着今天自己的状态不够好,但还是比他强,不禁自鸣得意。
  楚敛笑起来还残存着几分当年的风采。贺兰山忽然发现,他依然能隐隐忆起年少时名为“喜欢”的味道——于他而言是草味的。初恋,就像懵懂的孩童路过一片草地,好奇驻足,拔下一根草含在嘴里躺着望天。他发现草是苦涩的,却无法割舍那种独特的口感。
  他能用草吹口哨,偶尔吧砸吧砸嘴,还会发现它是甜的。即使到最后草没味道了,甚至让他感觉恶心,他还是没有吐出来。
  往事不堪回首。
  酒过三巡,烦心事都被他就酒咽下,贺兰山的满心阴霾才一扫而空。
  泪眼朦胧间他发现自己醉了。
  非常清奇的是,他一喝醉就会流生理性泪水,这跟他的情绪一点关系都没有。
  贺兰山特淡定地坐在那,脸上泛着洪涝。他一手擦眼泪,一手捡花生米吃,期间还能跟人唠嗑,就是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又喝了会,一拨人凑在一起打牌。贺兰山不会打,便坐到一旁继续吃他的花生米。
  楚敛坐了过来,蹦出句八点档连续剧的经典台词:“最近过得还好吗?我们好多年没见过了吧。”
  “挺好的,你怎么样?”他一遍流着泪一边说,看上去特没说服力。
  在现实生活中,初恋重逢其实挺尴尬的。
  ……………………………………………………
  '1'网络流行语,出处不明。
  十五、琥珀云烟
  贺兰山的初恋故事很平凡。楚敛是他大学舍友,暧昧了一段时间后贺兰山表白了。楚敛回应:“你在天台上拿个喇叭向我表白,我就答应你。”
  初生牛犊不怕虎,愣头青贺兰山照做了,然而在交往一周后被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是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都是往事。
  楚敛:“听说你现在在做婚介生意?”
  贺兰山其实不太想理他:“对。”
  楚敛:“你研究生毕业后都拿到J公司offer了,大家羡慕得不行,怎么不继续做了?”
  贺兰山:“喜欢婚介这行呗。再说,我后来发现自己真不适合做精算。”
  楚敛叹了口气,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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