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5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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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郭药师现在就在宾州驻防,一听说高强要以万军守卫宾州以防萧干反复。他立时大为担心,这不是又要将他排除在主战场之外么?如今大宋在辽东的根基日益稳固。辽东常胜军地老底子渐渐都变了样,他若是此番还不能立下功劳,战后余人升官受赏,势必又要将他抛下了,空自顶着一个太尉地荣衔,复有何用?
高强还未说话,童贯从旁笑道:“郭太尉威震辽东,前次又不曾立功,今番正要观太尉骁勇,区区留守之责。自有大将担当。如今只是军议,相公尚未号令,太尉不必心急。”
此言一出,大厅中顿时一片寂静,非但诸将尽皆面色异样,即便郭药师也是一脸的尴尬,谁料到这位监军童大王会在这关头插上一嘴?原本只是军中常见地抢头阵,被童贯这么一搅和,立时变了味道,好似是高强有意排挤郭药师。童贯在为他报不平一般。而郭药师明面上好似是童贯之举的受益者,其实却是横受其灾,没问题也变成有问题了。
高强心里别扭,这死太监在开州战后一直老实地很,怎么现今却忽然跳腾起来了?他转念之间,便想到了时迁从汴梁送来地情报,这童贯与郓王看来是结成一伙了,否则也没有这般巧法。两边相隔万里,却一起来和我为难!
“休看你把持西军数十年,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凭你也想动我地兵!”高强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笑道:“昔日郭太尉曾护送我往女真国中追杀贼人。此情此景历历在目,而今郭太尉那五十骑尚在否?”
郭药师正在尴尬。忽听高强说起往事,哪还不知高强在给他台阶下,忙拱手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那五十骑历年来伤折近半,现有张令徽、甄五臣等二十余人在末将军中,有劳相公惦念。”
高强点头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十余年来,我无时不忘当日太尉对我救命之恩,纵使昔年酬以一些粮秣,也无从报答万一。如今太尉奋勇争先,亦是赤心报国,本帅自不当遏抑,况且太尉帐下诸将多曾到女真境中,虽事隔十年,山川形势略未稍改,本帅正有倚重太尉处,更不当使廉颇迁魏,吴起没楚,将军无用武之地!”廉颇入魏,累战无功,叹息“我思用赵人”;吴起自魏之楚,虽得重用,后终被杀,二将皆一失其主,便无立功余地。高强将这两个典故说出来,明里是表示会重用郭药师,暗里却也是警告他,你再大的本事,改换门庭之后也未必有好下场!
不过郭药师读书不多,这等典故他是领会不到的,当时听见高强说的恳切,心下甚是感激,想起当年辽东大灾,若不是高强赈济得力,举族上下千口只怕百不存一,更不必说今日的高官显爵,风光无比了。当时呜咽道:“末将身受国家与相公大恩,更无以为报,只思将这条性命报效国家和相公,也就是了。战阵号令,自有相公司掌,末将只奉相公号令便是,更不敢与旁人争竞。”
高强点头称善,权且命郭药师归班,心里盘算着要找陈规去和他解说解说,适才那两个典故的深意。一面却向诸将道:“今日本帅聚将,乃是为了萧干既然行将入彀,便是我进军之时,趁着金兵尚且不明萧干动向,本帅要请诸位将军议一议,毕竟战事如何开展?”
这个把月来,宋军可不是一直在埋头工地,沿江诸军每日里都在侦察对岸金兵的守御状况,李俊地水师也已在江边港汊中开造船只,木筏造了百十条,用于搭建浮桥的船只也造了不少,只是时日仓促,这般造出来的船只可经不得风浪,战船更是休提。
“相公,若是大军现下便要渡江,水师可于一日内搭起三道浮桥,此外却难以应付。”李俊连日来率人用木筏在江上漂流,沿江探寻流缓水浅的渡口,虽然在江上要举着盾牌防止金人的弓箭,又要有人用神臂弓和金人对射,每次侦察都要死伤些人,不过一场辛苦下来,对于能搭建浮桥的地段倒也心中大致有数。
“只是金人守御甚严,凡可渡之处皆多烽燧。甚或有石炮守把,要架浮桥甚是不易。倘若再有一月时间。多造几道浮桥出来,这江岸百余里有十余处可渡。金人终不能处处兼顾。”李俊心中甚是无奈,北人不善舟楫,这混同江上下除了独木舟啥船也没有,他的水军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否则地话,哪怕只有十来艘战船,凭着宋军水师强大的火器和远器威力,纵然金人在渡口处有多少兵马,他也能保证大军渡江地安全。
高强点了点头,且教李俊暂退。又望了望史文恭,史文恭忙即出班道:“相公,那些金人俘虏纵归之后,有十余人传回了消息,说道其族情愿归降,内中有七八人可令守江之金人纵放我军渡江。然经一一试探,皆未可信,反是有几人并非守江者,其所传回地金人布防情报,多方印证之下。尚还可信。”
女真人地觉悟很低,高强的俘虏工作效果不佳,完全没有解放战争时我党的水准,是以他也没抱多大期望。好在能探得对江的兵力布防,也不算一无所获。
“混同江上,有十三谋克,各守一处水浅可渡处,兵两千四百余。马千匹;金兵大队在宁江州,有十二猛安,兵两万,骑万五匹,多分布于守江诸谋克之后二十里处。可为奥援。其领兵者为金国宁江州都统婆卢火。此人骁勇善战,惟性过刚。且金兵士气低落,粮草又缺,若非婆卢火以城中之粮供养,只怕早已散去也。”
史文恭所言,在宋军听来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事实上金兵从来都没有统一的后勤补给,向来都是各部自己养活自己,完颜部只是负责指挥而已,因此在战争中劫掠不但是战争的目的,更是生存地手段。当年对抗辽国天祚帝亲征的护步答冈一役,阿骨打在出兵前要明确与诸部约定,抛弃辎重轻兵追击,便是因为他并没有全军的后勤管理权力。
只不过,从婆卢火动用宁江州地积蓄来供养诸军的举动,看来金人面临灭国大难之下,也开始打破往日地惯例,国家地作用和凝聚力正在日渐增强之中,而历年战胜所得的虏获,大约也可支持相当一段时间,总之要指望对手这么快就自己崩溃,大约不太现实。
史文恭又道:“只因城中粮少,故此金人大军尚在会宁府,据闻今已集结三万兵在彼,骑万余匹。金人畏惧我兵深入,业已令其部民渐次向北迁徙,渡过鸭子河去,其意盖不出相公所料,将欲以此二百里生地与我军周旋,以待冬雪来临。”
果然能留下些俘虏,便是情报战地有效棋子,这些情报何其重要!高强心下甚喜,教史文恭退回,朗声道:“金人守江十三谋克,其后十二猛安,骑兵之比例又高于其全军之水准,足见其并不欲死守江上,若我兵渡者寡,便以骑兵趁我半渡而击;若见江不可守,即恃其地理熟悉,及骑兵多,退守来流水畔,复与我军周旋。诸位将军,可有破敌良策?”
尽管宋军在开州城下打败了金兵,然而凡是了解其中内情及略知兵事者,皆可看出那一战宋军委实胜得侥幸,若不是阿骨打中了陷阱,宋军最多也只得一个平手而已。如今一战之后,双方的优劣尽皆显露,真刀真枪地较量起来,金兵在自己的地面上作战,又有骑兵的优势,宋军最为犀利的震天雷可是不能移动地笨家伙,只须金人能将战场设在自己选定的所在,宋军便无从施其长计。在此情况下,优势的兵力也并不能造成战略上的优势。
倘若大军平推过去,金兵自然是逃之夭夭,只消留下些骑兵在宁江州左近骚扰,宋军人生地不熟,这茫茫山野中有时连路都看不出来,想要捉到敌人真是千难万难。要真是落入那种地步,想要在冬季来临前的几个月中结束战斗,如何能够?
一番商议之下,仍是无有头绪,对于占据了天时地利,又不愿决战的对手,宋军纵使兵多将广,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计策来。苦就苦在这地方人烟稀少,又是民族间的战斗,能玩得转地计策少之又少,想要学吕蒙白衣渡江,给金人来个偷袭的话,这江上自来没有什么商船的,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对方的烽燧?
既然无法在宁江州打一仗,消灭敌方的有生力量,高强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命诸将做好渡江作战地计划,倘若能集中骑兵,从距离宁江州最近地地段渡江发起进攻,多少也能在宁江州城下捕捉到对方一些来不及撤退的兵力吧。
军议既罢,诸将自与军中参议去作计划,童贯在军中几无立锥之地,也只得回去和他地胜捷军待在一处。高强回到后堂,遣人唤来陈规,问道:“前日先生献计,要说降萧干,以利大局。如今耶律大石已去,正是说降萧干之时,倘若我命先生全力为之,能有几分把握?倘使能说得萧干举兵反金,尽起他铁骊部之兵从后断绝女真人后路,则吾事济矣!”
陈规自献此计,早筹划周详,今日得知高强已然用计断了萧干后路,自觉时机成熟,忙道:“相公既已将大势造就,下官只须一介使者,凭三寸不烂之舌,劝说萧干来降,为我大宋立功。”
高强吓了一跳,心说这差事内战中不妨用,那是有一定底线的,这可是民族间争斗的战场,你再玩什么纵横家的把戏,仔细人家翻脸将你砍了!就算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把你关起来也受不了啊?历史上金人强留使者的例子可不少,连二帝都是被人家骗到军营里才掳走的。
当下只是不许,陈规听高强说了这些顾虑,不禁笑道:“相公,下官虽然不才,也知这劝降须故旧才好,我与萧干素不相识,如何使得?却有一人在此,正好行事。”
第十四部 三朝北盟 第八十三章
更新时间:2009…1…1 0:18:39 本章字数:5470
不大功夫,一员契丹汉子带到,高强见了懵然不识,眼望陈规,陈规便令那人向高强叩头。那汉子拜倒,口称:“小人萧八斤,拜见高相公。”
萧八斤?你生下来八斤重,所以才起了这个名么?一代不如一代!
与这个名字本身的含义相比起来,中学时学过的课文对高强的印象还来得更深一些。陈规从旁道:“相公,此人乃是当日卢沟河边被俘之人,只因伤势沉重,故而不曾随耶律大石等人一同归辽,滞留在燕京。赵知军排查燕地夷人,将他查了出来,原来此人却是萧干的亲外甥。”
高强眼睛一亮,怪道陈规对于劝降萧干甚有把握,原来手里还藏了这么一张牌?听陈规的语气,大约是此人中伤被俘之后,由宋军收容养伤,待到伤好之后也没回辽国去,就滞留在燕京城。赵良嗣现为知宛平军事,燕山路的情报和治安都在他管辖范围内,这等降人当然是重点排查对象,便将这人的身份给挖了出来,而陈规起意招降萧干之后,便留意合适的使者人选,在本军战俘和燕地曾任辽国官员等人群中一筛选,便把萧八斤给挑了出来。
“我来问你,你既是萧干外甥,又曾随他在卢沟河边攻我大军,也须知他失信于我,何以不回转辽国去,留在此间,不怕我将萧干之怨着落在你头上么?”
萧八斤见高强这般说,吓了一跳,当即连连磕头,道:“相公开恩!只因那萧干叛了大辽去投金国。小人纵使归辽,也无好去处,况且彼时辽国势衰,连金国也有所不敌,小人若回去了。性命多半难保。还是留在大宋,好死不如赖活着。”
高强哼了一声,冷笑道:“如此说来,你这厮倒也知道些时务。我来问你,如今在大宋可好么?”
萧八斤望了望陈规,见他面无表情,方向高强道:“好的很。相公既不杀我头,便无人来害我,大宋兵强,金国、辽国俱都不是对手,小人愿为大宋效犬马之劳。”
高强看看陈规,心底也甚是满意,单从这几句对答,便看出陈规挑选这人出来。当真慧眼如炬。此人昔日在萧干身边,也是个贵人,然而战败之后,竟无存身之地,现今也只能在大宋国中苟延残喘而已,若不是大宋有用他之处,这人饿死街头都没人管!
他处境如此,除了为大宋效力,劝说萧干归降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以出头;而他饱受漂泊之苦。也懂得事强去弱之道,如今的时势之下,除了归顺大宋之外,更有什么好路可走?为求富贵,为保性命。他见到萧干之后。都必当尽心竭力,劝说萧干归降大宋。完全不必担心他借词脱身,到了彼处却办事不力。
当下高强好言嘉勉了几句,又将自己意欲招降萧干之事说了,萧八斤之前也只隐隐猜到一些,这刻听说之后,双眼闪闪发亮,自己梦寐以求的翻身机会就在眼前,怎不心动!想想如今寄人篱下,除了一日三餐得保之外,荣华富贵是半点也休想,与昔日地风光相比,何止霄壤之别?倘若能说降萧干,这一下可就是直上云霄,萧干封王,他既是萧干的亲外甥,又是萧干与大宋之间的联系人,自受两方倚重,这平步青云就指日可待了!
纵使前途尚有艰危,不过这人曾经富贵之后,断断不肯甘于混吃等死,眼放着如此大好机会,杀头也要向上冲了。萧八斤当即跪倒,指天誓日拍胸脯砍脑壳,担保定要成功劝说萧干举兵来降。
高强点头称善,便手书一封,命陈规用了宣抚大印,再用蜡丸封好了。萧八斤眼巴巴地望着,却见高强不忙将蜡丸付与他,反唤了两名牙兵进来,一边一个将萧八斤按住,解手尖刀一晃,萧八斤出其不意,大叫一声,腿上已经被开了一个口子。林雷
那牙兵接过蜡丸,塞进口子中,随即上了伤药,用棉纱布紧紧裹好。那萧八斤当初也是随军冲杀的大将,开初叫了一声之后,竟尔忍住一声不吭,任凭两个牙兵施为。
高强见他头上尽是汗,倒也有些佩服,取了一块汗巾与他擦汗,点头道:“的是好汉,本帅佩服,今番委屈你了,要受这些苦楚,只是此事重大,一旦泄漏之后,莫要坏了萧干一军地性命,不得不然。”
萧八斤见说,忙谢过了,他心里却又多了几分把握,高强这般郑重其事,自然不会是用反间计害萧干,机密尽都交付在他这个萧干的亲外甥手里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