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难为-第4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有一样胜过我,只这一样便足够了。”
核桃仁都递到嘴边,听这一说泽兰又把它放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萧敛风说金昭玉虽狂狷不羁,总爱添乱,实则最重潜渊。于敛风而言,潜渊只是一个门派,他为潜渊处理江湖中事,只是因掌门同长老如是期望。门派弟子或为争名逐利而觊觎掌门之位,他不求名利,只因做惯了长辈眼中成熟稳重的萧遥,才想着接管潜渊。
可金昭玉不一样,他生于潜渊长于潜渊,亲人朋友皆是潜渊之人。潜渊不只是门派,还是他的家,他甚至容不得旁人说潜渊一句坏话。他吩咐金昭玉去试探白木时,曾说过此事关乎潜渊安危,那么他必从白木口中问出真相。萧敛风微微一笑,“我们且等明日出宫,便知白木藏了什么秘密。”
金昭玉死死瞪着白木。死寂之中,忽有利剑划动,而他依然稳立。若光线足够,金昭玉会看见自己剑尖指向之人,眸如井水,毫无波澜。
“你再说一遍!”
沉默。
“不敢说了吗?你果然在撒谎!”
沉默。
“她在潜渊天机长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沉默。
“她没有!她、她怎么会?!我在陵州还救过她一命……”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天翻地覆,万籁好似都入了冬,骤然凝起,又被哐当一声打碎。白木弯身拾起天璇,“还想听么?”
金昭玉想吼他住嘴,但他做不到,于是他只能任白木语气阴寒,道:“萧敛风也不是好人。”
门是被剑气撞开的,可知他武功极高,绝不会收不住剑。而彼时金昭玉吃剑之处一阵剧痛,也没能看清萧敛风双瞳异色,神态极为可怖。白木冷笑,笑金昭玉一生顺遂,未曾见过险恶,天真无知至极,还为一个差点要杀了他的人做事,来问他因由。
金昭玉快要咬碎一口银牙,指节青白地拱起。背上一道收剑声,白木将天璇收入鞘中,与自己贴得极近,言语间的警告意味,也就格外清晰:
“金昭玉,我刚才没推你下去,下次未必。”
第九十章
“双剑剑道较单剑繁复,剑身不宜过长。”
大人的手很冷。
“女子剑以柔克刚,剑身不可过厚、剑铸不可过重。”
大人十七岁独上化云巅,是否因此落了病根?手脚从来冰凉,她的剑也一样。
是不是一生受了太多的冷,才选择那样离开?
“百灵。”
大人,这剑是不是寄了你的魂魄?我好像听到你在叫我。
“百灵!”
她蓦然回神,脸颊有温热贴上,吱啾一声。百灵手背怔怔抹过,才知自己哭得厉害。
肩上褐色小鸟低着黑色羽冠,看这一把尺半见长的轻剑。红绸剑把,剑格雕着明月辰星,还有三颗鲜红的石榴圆石。原镶于一枝翠玉流云发钗,是相赠之人见连缦瑞从未戴过,便笑问不如改嵌剑上。
舒瑛轻轻擦去挚友泪水,她逐渐收住眼泪,缓缓将剑抱入怀中,似乎能从冰冷铜铁中得到温暖。小啾展翅一跳,停在剑镡之上,被主人沾着泪水的手背拂开,“不准踩大人的剑!”
它在半空打了个转,啾啾两声以示不满。舒瑛唇角微微翘起,“和它较什么劲?”
“这可是连大人的剑!还是左剑!”
没有什么能比剑更贴近连缦瑞了,入朝为官以后她还常佩剑而行,是因封相才将剑卸下,挂于书房,时常在旁伫立沉思。未铸云鸟双剑赠予百灵之前,她偶尔也会拔剑出鞘。一霎锋芒,叫百灵惊声倾佩,敬仰尊崇之情,至今滴点未退。
左剑比右剑更珍贵,是因其上三粒石榴红,恰似她左肩三颗相连朱痣,是顾朝宣有意为之。然则这段往事,如今也只有他知道了。
百灵与剑如何温存都不够,舒瑛颇感无奈,“我难得回京一次,有许多话要和你说。你看你这副模样,今晚还要抱它一同睡不成?早知便等些给你看了。”
百灵睹物思人,正伤感万分,闻舒瑛一言,有些清醒过来,“你说吧,我听着呢。”只是还不愿意松手,抱得严丝合缝,像在剑鞘上再套了个人形剑鞘。
舒瑛随她去了。她虽对连相同样心存敬意,但连相因着她性子沉稳,将她送入了天机处,同连相亲自养大的百灵相比,到底少了几分亲昵。
百灵与舒瑛,祖上原都世代奴于边海盐枭。奉运帝继位后颁令禁止盐铁酒私卖,潜渊奉命剿枭,连缦瑞随行。顾朝宣道连太傅安坐帐中便是,自厮杀中凯旋,撩起帐布,连缦瑞正拭剑,身边两个面容怯怕的小女孩。
所以顾朝宣信任舒瑛,因她是连缦瑞救回来的。就这样让为天机处送来公文的舒瑛,看去了案上萧敛风的信。
“约是如此,我将所记都抄下来了。”
百灵腾空一只手接过一纸娟秀小楷,入眼一句“颠覆汪贼,计日可待”。
“连大人死前最后一面,见的是汪大人。”舒瑛不觉又抬眸,再次确认这客栈房间门窗紧闭,凑前压低声音道,“汪大人不能死,从来只有他最懂连大人心意。”
“他懂么?”
“你这是……”
“我们有谁真正看清过连大人?”百灵还抱着剑,只是欢喜已渐渐散去,茫茫不知所终,“她在的时候,我从不用想这些。她叫我做什么,我便去做。她让我去找伽泽祈兰,我找到了,杀了,又觉得他不该死。从陵州回来,我一直在想,我在做些什么呢?大人想我做什么呢?舒瑛,你呢?你又为什么要把大人的剑带回明门?”
舒瑛目光落于剑上三粒朱痣,默声良久,道:“天辰八年,朝廷上下都在盯着连大人看,她却在那种时候约汪大人见面。若这世上只有一人能知她心愿,那一定是汪大人。”
舒瑛仍当自己是潜渊子弟,却不能随之与明门为敌。她密切留意掌门举动,甚至布下天机线遥听,等到四日后魏怡宣捧来天字密盒,她的剑。顾朝宣轻抚铁盒边沿,“可惜需留守渊中,无缘一见。”
盒子只能开一次,而萧敛风应当在场,可他并不在。舒瑛把剑收进天机处长轴木盒之中,借口补充陵州风物记录,当晚便赶回了京城石渠阁。
“汪大人明门掌已成,人人都道他天下无敌。但不是的,这剑能杀他,谁拿着这剑,谁就能杀他。”
百灵将剑横放膝上愣愣看着,没发现小啾俯身飞来,停在剑鞘之上,“可这剑是连大人放在潜渊的。舒瑛,你有没有想过是……”
舒瑛大惊失色,“百、百灵!休得胡言!连大人怎么会……若真如此,她又为何煞费苦心,在临死前见他一面?”
并无答话,谁能懂连缦瑞心意。百灵与她朝夕相处,未曾看清她的千分之一。深夜安谧,这一间暗室连虫鸣都封死在外,静得能听见百灵愈发急促的呼吸,“舒瑛,我要把剑还回去。”
“还回去,汪大人怎么办?”舒瑛按住百灵在剑上的手,清秀面容上满是不安,“连大人的事还没做完!他不能死!”
“大人的事还没做完,她留下了什么,我们就跟着做。剑是她交给潜渊的,我们要还回去。她从来算无遗策,我们不能乱了她的计划。”
舒瑛还是不肯,“若汪大人死了,又有谁能秉承连相遗志?”
“萧敛风。”
舒瑛一怔。
“我曾奉汪大人之命,女扮男装前往阳州暗查医令王家,途径天庆府,遇上萧公子一行人,一起办过一案。舒瑛,”小啾啾叫两声,被主人自剑鞘上推开。“你是见过他的,就没觉得他气度容貌,都与连大人十分相似么?”
舒瑛眼前浮现一对寒冰深潭般的眼,与邈远回忆里连大人的双眼重叠变幻,不知谁是谁。
“他的行事为人,也像极了连大人。”百灵一顿,“萧敛风,敛风……”
她没再说下去,但舒瑛明白了她的意思:敛风、连风。
传闻都说连三公子天资过人,又由连相亲自教养,小小年纪便有非凡识见,是将相之才。她们进府时三公子已然病逝,仆人说公子十岁时在山里惹了怪病,浑身发红肿胀,听闻死时眼耳口鼻更扭成了一团。为免疫疾散开,断气当天便烧进土里,祖坟葬的是衣冠。
两人四目相对。舒瑛松开了按在百灵之上的手,“此事我去查,你去还剑,诸事小心。”
第九十一章
夏阳投入一方光柱,金昭玉半明半暗地倚在窗边。
“舒瑛近日方回处中,石小阁主虽在她身边布下眼线,并不相信她会背叛天机处。”魏怡宣神色凝重,“若白木所言无误,他的确看到舒瑛偷剑,我当立刻回信,将舒瑛关入石室盘问。”
萧敛风思虑道:“若舒瑛真是连相带回来的人,此事应当属实。如果她与剑主毫无过往,偷剑一事,便毫无根由。”
泽兰仍处震惊,心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偷剑之贼会是那个沉静安稳的姑娘。“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众人都想知道答案,金昭玉尤甚,走至八仙桌旁,朝魏怡宣端正地行了个礼,“大人,弟子想即时动身回渊。”
早先拧着耳朵赶都赶不走,目下恨不得能御剑而飞,按住舒瑛问个因果。金昭玉仍不肯相信她会背叛潜渊,只想知道她有何苦衷,为何要偷礼师藏剑。
萧敛风与魏怡宣对望一眼,他道:“留于京城也不安全。”
白木不能常处日光之中,入夜二骑方绝尘而去。泽兰遥望二人离去方向,眼角露出点点欣羡,坐上马车后同萧敛风说他也想回潜渊,不为别的,“我的小喵还在那。”顿了顿,又痛心疾首道,“收回收回,现在应该不是猫了,是猪,橘猪。”
他思宠心切,深更半夜听见猫叫,立刻跑出去要逗猫,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萧敛风看着小皇子盯着御猫双眼放光,担心猫爪子把他划伤,将人提着领口拽回来。泽兰一通哀嚎,“风哥啊你不给我看美人就算了,我吸个猫你也拦!我快了无生趣了啊我告诉你!”
“你当是只猫就如小喵一般聪明,知道你不能流血吗?”
泽兰夸自己撸猫手法高超妙极,再高贵的御猫都要臣服在他手下,哪会反咬一口。萧敛风把人抗回床上,“乖,听——嘶!”
这一不爽就咬人的习惯,当真和猫一模一样。何必撸猫玩,自己摸摸自己不就成了。萧敛风暗里腹诽,还是温声温气,求泽兰松口。他龇牙咧嘴,发出嘶嘶声,像只被激怒的凶恶小兽,“萧敛风!人人生而自由,你这是褫夺基本人权!我警告你,我要生气了!”
“那你别生气,好不好?”
“撒娇没用!”泽兰偏要生气,“和美珂多说两句话不行,出宫想四处转转,这不给去、那有危险,现在连猫都不能逗!什么都要乖、要听你话!萧敛风,你养机器人去吧你!润滑油的钱都省了!”
也不是没就这事吵过架,萧敛风知道自己有错,但他不想改。泽兰是关不住的,但他偏要关,实在是太怕一转眼他又消失了。一声不吭地任由他骂。泽兰憋着的一股怒气全撒进软棉花里,更加憋屈了,“哑巴了?说话呀!你再已读不回我可弄死你!”
他便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兰兰……”
“兰什么兰!生气中!称我为甲方!”
“那真方是谁?”
“……萧!敛!风!”
泽兰猛地一翻身,掐住萧敛风的脖子,第一次做出反派该做的事,“看我今天不弄死——”
眼前一黑,萧敛风竟突然把他按下,鼻梁磕上床板。泽兰最恨人折腾他的脸,才抬起半边怒容,一句粗话都未出口,便倏地一僵。
床栏上钉着一把剑。
萧敛风的六川已然出鞘,立在床边警惕非常,泽兰喊他也不应,是被他拽着腰带拉回床上,“这剑不是来杀我们的!”
泽兰握住红绸剑把,将剑自床栏上拔出,取出剑尖信纸。这种关头,心思还能跑歪,“这字迹歪扭的,一看就不爱读书,‘还于潜渊’?是不是这么写的?还于潜渊?还?——我靠阿风,这不会是晴姐的剑吧?!”
泽兰搭着他的肩膀,欣赏剑把花纹上的半月与星宿,看了一会儿忽而醍醐灌顶,指向萧敛风目光紧锁处,三粒石榴石在烛光下艳红异常。“这是太阳,三个太阳!晴姐莫非是地球三体组织成员?!难怪她作风诡异,一派要消灭人类暴政的架势!”
萧敛风当然不知笑点何在,沉声解释说这是她左肩三颗朱痣,取过泽兰手中信纸陷入沉思。千辛万苦偷出连相左剑,何必归还?舒瑛如今在天机处,又是谁替她归还?
“风风,剑到手了总是好事。”泽兰还在赏玩女相之剑,“等粹粹回渊和舒瑛促膝长谈,不就知道来龙去脉。”
若方先不和泽兰打闹,他或许能察觉附近有人。萧敛风叹了口气,道剑鞘应在附近,要出去一寻,叫泽兰跟紧。他实在不放心把他一人留下,不过几步路也要他在身边。泽兰又拾起没生完的气来,一道听话,一道怼他,“是我妈肚子不争气!没把我和你生成个连体婴!”
萧敛风在宫墙一角拾起剑鞘,收入左剑。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吸猫故,两者皆可抛!”
“果真?”
背脊撞上冰冷宫墙,树影将萧敛风的面容掩映。泽兰心说他终于生气了,正要酣畅淋漓地吵一架,怎料他却在自己发间深嗅一气,含笑喃喃:“果真,我家小猫真香。”
“谁他娘是你的猫?给我交出命来!”
“交交交、都交,嘶——小猫轻点,别把牙咬疼了。”
泽兰深觉愚弄,一边咬人一边想好你个萧敛风,这么会哄,做个屁的武侠男主,你怎么不去拍纯爱剧呢?!
“不气了?嗯?我能狡辩两句吗?”
泽兰哼了一声,“狡辩得不好,我可要继续气。”
操你的泽兰!你听听自己这什么肉麻语气?!你怎么不也去拍纯爱剧呢?!
他在萧敛风怀里软得没法,这男人长在他苏点上,经脉死穴,一掐一个准。“事到如今,再瞒不下去。兰兰,其实我身患重病,一刻看不见你,这心一刻就不得安宁,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泽兰的手被拉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