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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撕碎一张白纸-第3部分

小说: 撕碎一张白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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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哭泣。
  最亲近的人去世了,他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在那段闭关的日子里,韩斐想了很多,想韩斌怨恨的眼睛里滚出的稚嫩眼泪,想母亲疲惫的背影,想起父亲的二八式自行车,他侧坐在车杠上,被父亲圈在怀里,二人背着母亲和弟弟,偷偷去美院旁的商品街,买画具,想起父亲略扎的下巴亲昵的蹭疼他的后颈……想父亲和母亲的争吵,想起弟弟的叛逆……想起最后这些日子,几乎不再清醒,睁眼时也不一定认识人的父亲,偶尔呓语……
  “……去……”韩斐一直没有听清楚,父亲想去哪里。
  “……对……”对什么呢?韩斐也不知道,只微笑着对父亲点头。
  “照顾……你妈……和弟弟,爸没用……不能送你去巴黎……你那些……爸看不懂,可爸……我喜欢看你画画的样子……”
  韩斐的毕业作品《父亲》引起轩然大波,争论不断。
  纯白的底料上被刷上不再纯粹的彩色,无论哪一种颜色都是用白色调制而成,肮脏得让人厌恶。作品名为《父亲》,画布上却没有人物,只有满天的被各种颜色污染过的白,和一只黑洞一般的巨大眼睛。
  那里面是什么?空洞?绝望?瞳仁当中却隐约可见一丝光芒。人们看不出那是情绪,只有忍不住的汹涌澎拜在胸口起伏,和作画者产生共鸣。然而真正要付诸于口时,又没有人能一口说出那究竟是什么情绪。
  业内对于这幅油画作品的评价褒贬不一,夸耀的声音就像一股股迎面而至巨浪,恨不得将他和他的作品顶到天上,将《父亲》与上个世纪那些知名大家的作品作比较。而贬低的人,如同在看着张废纸,认为它一文不值。
  校内关于《父亲》的争论,一直持续到院方颁发了“优秀毕业生”的荣誉证书,和证书一同寄给韩斐的,是本院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这是学校对韩斐和他的《父亲》的肯定,可韩斐却高兴不起来,来回看着两张做工精致硬纸,忽然生出了些荒谬感。
  他要这些有什么意义?
  再也没有人会因此而高兴了。
  这世上唯一喜欢看他作画的人,走了。
  他只有自己和自己的画了。

  第 4 章

  第四章
  实习期间,学校将韩斐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安放在X市排名第一的小学任教。韩斐没打算就业,也不愿意去讨好“同事”和“领导”们,他想继续念下去。于是在实习期间,没有课的时候,他依旧在画室里呆着,以填补那大半年的空缺。他不愿意和那些人打官场上的交到,请客、送礼什么的。
  他不懂,为什么教书育人的群体,也得搞这一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也不想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回那个没有父亲的家,做什么,说什么。
  他只想画画。
  最初几次聚会活动时,还有人喊他一起,拒绝几次后,慢慢的就没有人喊他参加团队活动了。
  “人家是得过国际奖的,和咱们不一样……”
  “要念研的,哪里看得上咱们这些本科生……”
  “明显不是同路人嘛……”
  ……
  这些言论飘进韩斐的耳朵时,他刚下课,拿着课本回办公室。在他走进办公室的瞬间,办公室安静了,就像从来没有人说过话一样。
  韩斐无所谓的扫了一眼,收拾好自己的课本,把办公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这和整个办公室的氛围都格格不入。
  可比他的办公桌更加格格不入的,是他本人。
  背着背包,韩斐转身走了。
  “就说了,人家是高材生……”
  “真瞧不上那清高张狂样儿,不愿意来就别来,有本事不要毕业证啊……”
  “就是,谁求他了,孩子们根本不喜欢他的课……”
  ……
  本事?
  韩斐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他凭什么因为有本事就不要毕业证?抛开背后那些闲言碎语,他像一阵清风刮出这所名校。
  他本就不参与同学的活动,父亲生病的日子,他连学校都没怎么停留,现在他更加无法说服自己融入那个陌生的圈子。
  于韩斐而言,人类远不如画室温暖,不如画架牢靠,不如画布体贴,不如画笔亲切。
  走过马路时,电话响了,韩斐看了一眼,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叫他回家。韩斐略讶,这是父亲去世以后,母亲第一次给他消息,让他回家。他退了几步,返回马路另一边,挤上正好停下的公交车。
  母亲……
  韩斐不太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那个已经没有父亲的家,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母亲和弟弟。
  弟弟,韩斌……这一年韩斌16岁,初三,正是最美好的青葱年华。
  韩斌出生那会儿二胎严打还很火热,母亲开了假条,请了病假,躲回老家偷偷生了韩斌后,才依依不舍的将他留在乡下,一年回去看他几次。不得已,韩斌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到上学的年纪,他的成绩实在跟不上,才被父母接回X市。
  韩斌的户口根本没能和他们三人在一起。
  自从韩斌回家后,家里就热闹起来。他跟韩斐争斗不断,大到床、房间,小到一筷头青菜、一颗糖。在争夺这件事上,韩斌比韩斐更加独立,也更有主见。自幼与父母分离的韩斌,一点都不像是个娇生惯养的老二,相比之下,常欢父母膝下的韩斐像是被保护过度的温室花朵。
  刚开始一家人都以为养两个孩子就是这样,大的让着小的,小的捡大的剩下的,争争闹闹的转眼就长大了,不是有句老话叫“一只猪崽不吃食,两只猪崽抢着吃”么?
  直到那次大吵,他们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养两个孩子,远不像养两只猪崽那么简单。
  那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星期五,下班后刘英在厨房做饭,韩标照旧在客厅里看报纸,刚上初中的韩斐写完作业在整理背包,又上一年级的韩斌盘腿坐在床上,背对着韩斐不知道干什么。
  后来韩斐才知道,韩斌正拿着他新买的排笔,坐在床上刷足球上的灰尘!韩斐忍无可忍,他实在太生气了,跨上床抢回自己的画笔。
  床还是韩斐小时候的儿童床,小巧而结实,床头放着几张韩斐幼时的照片。
  韩斐在韩斌的肩膀上推了一把,韩斌毕竟小,往后一仰,从床上掉下来,摔坐在地上,懵了一瞬,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你打我!”韩斌不可置信的大喊,道:“为什么有你,要是没有你,我就不用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被别人欺负说我是没有爹妈的孩子!”
  “……”韩斐也懵,握着画笔的手一直发颤。
  韩斌越说越委屈,积压已久的情绪像山洪,突然爆发,瞬间倾泄了,朗着嗓门大哭道:“都是你,抢走了爸妈,你还打我……”
  二人的闹得动静非同以往,刘英赶紧冲进来,一眼望见韩斌坐在地上,心疼得不得了,咬着牙在韩斐白净的脸颊上甩了一耳光,抱着韩斌安抚,斥责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他是你弟弟!”
  “……”韩斐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韩斌落进母亲的怀里有了依靠,他哭得更凶了:“要是我也上过幼儿园,成绩不会比你差!凭什么你是第一,我是倒数,还留级?凭什么别人都瞧不起我,嘲笑我,还要拿我和你比?!”
  可不是!
  韩斌根本没有得到过启蒙教育!
  这根本不公平!
  刘英抱着韩斌的手臂一紧,越发觉得对不起韩斌,是她无能没本事,才让他受了大委屈,她难过得直落泪,如果她能够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韩斌怎么会到现在依旧混沌不明,念书完全跟不上趟!
  韩斌恶狠狠的瞪韩斐,哭天抢地喊道:“你怎么还活着!”
  “!”刘英颤,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小学生口中说出,而这个小学生是她的儿子!
  她抬手要捂韩斌的嘴,已经晚了。
  “啪!”韩标进门听见这一句,甩手一耳光,打在韩斌脸上,怒不可遏道:“他是你哥哥!”
  “你怎么能打孩子,他还小!”刘英吓了一跳,立刻紧紧护着韩斌,不让韩标再犯浑,打她的孩子,“小斌还是个孩子!”
  “孩子就能这样跟哥哥说话?”韩标推着刘英,还要再打,恼道:“小就这么跟哥哥说话,长大还得了?”
  韩斐惊醒,一把抱住父亲,阻止他继续打弟弟,可他哪里挣得过父亲,不过是螳臂当车,磕磕绊绊的拽着韩标往后退,父子俩差点摔倒。
  “他才刚回来,你就不能好好教,慢慢教吗?”刘英火冒三丈,将韩斌固在自己怀里,背对着韩标省的韩斌受伤。她坚决不让步,抽空指着韩斐,反驳道:“他先打小斌的,小斌才多大?你怎么不打他?”
  “你——”韩标气得直喘,踉跄两步捏着韩斐的下巴,给刘英看他脸上的五指印,道:“那小斐的脸是怎么回事?两个孩子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偏听偏信?小斐一句话还没说,你却先打他?”
  “我……”刘英一时语塞,当即急道:“这不是明摆着吗?他都中学生了,可小斌才多大?他还站着,小斌摔在地上哭……”
  “妈,我没有打弟弟,他……”韩斐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捂着火辣的脸,将一直攥在手中,已经被损坏的排笔给母亲看,忍了许久的眼泪再无力控制,唰唰的往下掉:“他用我的新排笔刷足球……”
  他委屈,自从弟弟回来,他什么都在让,什么都得让。韩斌问为什么有他,他也想问,为什么这世上要有韩斌?!
  可他不能问,他也不能不让,因为他是哥哥!即便他喜欢的零食,喜欢的菜,喜欢的碗,吃饭的位置,乃至睡觉时候抱在怀里的枕头……都已经没有了,他也不能问,不能不让。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这些都没有关系,他都可以让,谁叫他是哥哥,韩斌是他弟弟呢!
  可是现在,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动过他一根手的母亲,却打他了。
  这一耳光,扇得韩斐天昏地暗,浑浑噩噩。
  “笔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弟弟用用怎么了?”刘英怒目圆睁,瞪着韩斐,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这么自私?教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却连分享和共处都不懂吗?”
  “这样我还怎么用?这是我的笔——”
  “我的钱买的,我说这是你弟弟的!”
  “妈!”韩斐万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求助的望向父亲,这是父亲给他买的新画笔。
  “看你爸干什么?他的钱就是我的钱!”刘英更生气了,认定韩斐在找靠山,嚷道:“你就仗着你爸宠你上天,才这么自私任性,还张狂的打弟弟,你简直无法无天!”
  “!”
  这一次,韩斐张着嘴,再说不出一个字。
  母亲说……母亲居然说他仗着父亲的宠爱而自私、任性,而张狂,无法无天……
  可他仗父亲宠他爱他而任性的事只有一件,画画。
  他喜欢画画,他热爱画画,他想画画他不想放弃,即便小区里的闲言碎语多得数不清,即便亲戚们也时常指责他自私任性,说他一盒颜料的钱可以买一根蹄髈,让他们家吃三天,指责他画穷了他们家……
  他确实自私,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固执坚持,他要画画。
  可他不自私,也不任性,他没有张狂清高不合群不理旁人,更没有眼高于顶无法无天……
  他只是喜欢画画。
  就是这么简单。
  他宁愿愉快的对着白纸畅游翱翔,也不愿意逼自己融入他们,听他们说的那些苦口婆心,却与他的意愿相背而驰的“谆谆教诲”。

  第 5 章

  第五章
  “你——”韩标气急了,连忙抬手捂住韩斐的耳朵,把他拦进怀里,不让他听这些伤心话,怒道:“你太过分了,小斐也是你的儿子!”
  她怎么可以,为了老二就这样对待小斐?
  韩标激怒攻心,指着刘英的手不住颤抖,这一刻,他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听国家的话,独生子女好!
  如果只有小斐一个,他们一家三口可以一如既往幸福和睦下去!
  “他是我儿子,可小斌也是你儿子!”刘英大声反驳,大约所有护犊子的雌兽都是这样具有爆发力的,她忽然像是疯了一般吼道:“你能厚此薄彼,我为什么不能?!韩标,做人要讲良心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这些年你花在他身上的心血,和花在小斌身上的心血是一样的吗?你这么抱过小斌吗?”
  声音大而坚决,像一柄白花花的利刃,正刺穿层层伪装的铠甲。
  说着刘英也委屈得不得了,看着对面站着的父子俩,她大哭起来,把韩斌搂得更紧,母子两个坐在地上,悲伤的哀泣道:“小斌是你的儿子,小斌他,小斌他也是你的儿子呀,手心手背都是肉,韩标你怎么能偏心成这样?!”
  狭小拥挤的房间里充满高高低低的抽泣或者哭喊,一家人忽然就哭成了一片,谁都在委屈。
  韩标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他没办法回应刘英的质问。
  韩斌也是他儿子,是,韩斌也是他儿子,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小斐是他一手抱大的孩子!
  不是他偏心,而是……他们……两个孩子真的而不一样呀!
  他给他换过尿布,被他吐过一身奶水,他给他讲过睡前故事,看着他从爬到走,再到小跑着奔向自己,他在他的怀里被他的胡茬扎得咯咯直笑,用柔软的小手勾着他的脖子亲他的脸颊,软言细语的在他耳边说过长大以后要和他结婚这种傻呼呼的、亲密无间的孩子话……
  所有这些,韩斌都没有过。
  韩斌不是小斐。
  韩斌的童年里没有韩标,即便回到韩标身边,他们之间依旧隔着什么。韩标对韩斌,只有本能的责任与义务,他对韩斌不差,什么都不短他,有求必应,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已经被韩斐完全占据。
  韩标没有抱过韩斌一次,韩斌也没有亲近过韩标一回。
  已经十几岁的韩斐,在别人看来清高古怪、难以接近的韩斐,对于韩标而言从来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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