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天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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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天真哈哈大笑。
景德镇向来有瓷都之称,史料记载其自东汉便开始烧制陶瓷,到宋代时已是“村村窑火,户户陶埏”,窑火千年不绝,这里烧出了名动天下元青花,烧出了凤毛麟角鸡缸杯,烧出了绝世佳品粉彩瓷……烧出了中华瓷器睥睨天下的不朽神话。
一件上等的瓷器需要上等的粘土、水源和木柴,因而青史留名的窑口大多建立在青山绿水之乡。
宋文渊跟着康天真走在林立的窑厂间,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和天空中绵延飘散的缕缕青烟,不由得心情大好,“你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不,”康天真道,“我小时候跟我妈住在南京,长大一点就去美国定居了,一年大概回景德镇住几个月,康家的窑厂需要我妈回来坐镇。”
“令慈的手艺想必十分高超,”宋文渊由衷地恭维。
康天真自豪地仰脸,“那当然,我妈是官窑王,官窑之王,懂吗,康家仿烧官瓷的工艺全世界独一无二,如果他存心扰乱收藏市场,我敢说全国没几个人能不打眼。”
“官窑之王……”宋文渊暗自惊叹,他曾听说过一代官窑王康无邪的故事,听说他一双鬼手神乎其神,仿烧的官窑瓷器以假乱真,能骗得收藏家神魂颠倒为之疯狂。
没想到这一代官窑王竟然是康天真的母亲,不过,能来拜访这样一位伟大的女性,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所以当他看到康天真嗲叫着“麻麻~~~”一步三扭地扑进一个气度雍容的中年男人怀抱的时候,感觉整个三观都被挖掘机碾碎了。
“回来了?”康纯杰面无表情摩挲着康天真的后颈。
康天真一脸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娇憨模样,“是啊,天真真可想念麻麻了呢~~”
“呵呵,”康纯杰猛地用力,揪住他的后颈皮,沉声,“我的马鞭呢?”
康天真顿时如同一只小猫般被控制住了四肢,哀嚎,“爸,爸,我错了,我知错了,您放手,疼啊……”
“哼,”康纯杰松开手,目光扫向宋文渊,“这位是……”
那慵懒的视线从身上一扫而过,宋文渊下意识地挺直脊梁,却感觉自己仿佛被他稀松平常地看一眼,瞬间就渺小到了尘埃里。
康天真忙勾住宋文渊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爸,这就是宋文渊,我邮件里跟你说过,在湖北就是他救了我,当时他一脚踹开房门,跟天神一样出现在门口,六对华丽的翅膀轰然展开,浑身闪闪发亮……”
“你太夸张了,”宋文渊打断他,对康纯杰礼貌地笑道,“叔叔你好,我叫宋文渊,是南京小轩窗的学徒,您叫我文渊就好。”
康纯杰微笑,“我知道你,多谢你一次又一次伸出援手帮助那小畜生。”
宋文渊拿出那个乾隆粉彩天球瓶,诚恳地说,“我和天真是朋友,帮他不过是举手之劳,这样的礼物实在是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康纯杰扫了一眼,“那是假的。”
宋文渊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瓷器,“这个天球瓶造型流畅优美,色彩粉润柔和,立体感强,口部和底部的松石绿釉浅淡光润……”
“那是天真15岁那年尿尿捏出来的,”康纯杰淡淡地说,“既然你也没看出真假,那就当真的收藏着吧。”
“……”宋文渊疯了。
康天真抓狂,“别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我什么时候尿尿捏的?那明明是你日常练习的失败产物,这个瓶子色彩过于艳丽,纹饰又板滞粗糙,一眼就看得出是仿品,你是自己烧出残次品来不好意思承认吧!”
“与其纠结这个问题,不如来谈谈,为什么现在才来见我,”康纯杰淡淡地问。
“那个……”康天真和宋文渊对视3秒钟,转头看向自己生父,内心十分强大地信口雌黄,“唉,这种丑事我本是不想说来玷污您的耳朵的,但是……文渊真是太不争气了,他在去云南边境铲地皮的时候竟然被毒枭喂了安利,抛家撂业地跟去制毒贩毒,是吧,文渊?”
谎都撒到这份上了,不接也不行了,宋文渊不得不自嘲地笑了一下,有些懊恼地拍拍脑袋,“都怪我一心做着发财梦,想要一步登天,才上了别人的当……”
“宋文渊,22岁,天蝎座,A型血,曾就读于三牌楼小学、宁海中学,十四岁辍学,师承嘉华拍卖行股东黄兴运,擅长书画古籍鉴定,父亲宋强,嗜酒如命、逢赌必输,欠高利贷共一百五十七万,母亲顾艳,十二年前不堪忍受家庭暴力离家出走……”康纯杰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串资料。
“……”宋文渊识趣地咽下所有谎言,感觉心脏都快要不跳了。
康天真绝望地大喊,“爸,你怎么可以调查他?”
“这只是冰山一角,”康纯杰平静道,“资料里还有他初恋初吻乃至初夜,私家侦探是非常敬业的。”
这下,饶是虚伪如宋文渊也无力维持面上的冷静,“你……”
“骗你的,”康纯杰微微一笑,“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好吗!!!”康天真觉得已经没法愉快地做父子了。
那个去宋文渊家里送马鞭的老人走过来给康纯杰披上风衣,恭敬道,“少爷,研讨会快要迟到了,虽然听那些愚蠢的凡人讲话纯属浪费时间,但毕竟是头顶的领导,这点面子还是要赏的。”
“嗯,”康纯杰点头,迈步走向门外的劳斯莱斯,手指对着康天真比划一下,“祥叔,检查他背《国史大纲》,错一个字抽一鞭子。”
“!!!”康天真果断倒地装死。
第16章 代开研讨会
恭送官窑王登上他的专属座驾绝尘而去,康天真舒了一口气,亲热地勾着宋文渊的肩膀,“走走走,哥们儿带你参观一下我家白宫。”
“……你家什么?”
康天真往他身后一指,宋文渊回头,只见一个巍峨的白色别墅出现在身后,目瞪口呆,“这是你家?”
“是我妈的行宫,”康天真兴冲冲地拉着他往里走,“小弟不幸在这里拥有一间卧室。”
“小少爷,”祥叔苍老的脸冷不丁出现在身后,“少爷布置你背诵《国史大纲》已经两个月,现在就让老朽来检查一番吧。”
康天真噗通摔死在了台阶上。
祥叔是官窑王座下第一得力干将,两朝元老,看大了康纯杰,又看大了康天真,可谓是康氏官窑帝国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老级人物。
只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康天真几乎吓尿裤子,随后不惜使出发病、自残、裸奔……一系列惨无人性的手段,均被祥叔带着一脸慈祥的微笑一一识破,只得束手就擒,哭喊着被保镖拖去书房。
“渊渊……你乖乖等我回来……”康天真叫声惨烈,“不要改嫁……”
宋文渊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他已经得到祥叔的许可,可以在康家随意走动。
走了一圈才发现康纯杰名头震天响,这个百年名窑却十分低调,墙边随意丢着一块“官窑王”的牌匾,工作间里就3个工匠,一个在倒浆,一个在施釉,一个在打杂,看见宋文渊进来,点头表示致意,都没有多说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了,”宋文渊温和地笑笑,“我参观一下,可以吗?”
打杂工笑道,“既然祥老头放你进来,自然就是老板的客人,随便看,没事。”
“多谢。”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宋文渊索性泡在工作室里看工匠们烧造瓷器,一开始还疑惑为什么他们不怕自己偷技,看了一下午才发现,康家烧瓷工艺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而能够名冠天下的,是工匠们十年磨一剑锻炼出来的手艺。
他拿起一只烧制好的玉壶春瓶,用指腹在细润的釉面上轻轻抚摸,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如惊涛骇浪——如此精美,仿佛是从深宫中穿越了千百年的时间隧道来到眼前,如果流入拍卖市场,该有多少人为之痴迷、为之疯狂、为之倾家荡产!
他将瓶子翻转,却见底部端正地落着一个两行双字的款识“纯风慕义”,不由得愣神,“这款识……”
“那是老板亲自烧制的,”打杂工解释道,“市场上坏人太多,总有人用我们的瓷器以假乱真,所以康家瓷器都留有明款或暗记,”说着他拿过另一个架子上的一只折沿盘,反过来展示给他看,“这是我们做的,单在底款留有一个‘康’字,这就是明款了。”
宋文渊了然,“那暗记是什么样的?”
打杂工将一个青花一束莲纹盘放在他面前,笑道,“你应该随身携带显微镜的吧,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到。”
这是个清朝十分流行的一尺盘,尺寸大概在26…28厘米之间,底部无釉,绘画是典型的乾隆风格,宋文渊用便携显微镜在盘身上一寸一寸地探过,足足找了三遍,花了快两个小时,才在正中一朵莲花的莲心上找到了‘纯风慕义’四个字,放下显微镜,抬头看向面前的工匠,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施釉工一边工作一边笑道,“看来是被吓到了。”
“是啊,”宋文渊抹去额头的冷汗,“我没想到竟然能……能隐藏得那么深。”
“这就是手艺,”施釉工将手头一个上好釉面的观音瓶在他面前展示一番,笑道,“万事无他,唯手熟尔。”
宋文渊点头,彻底折服。
“我康汉三活过来啦!哇哈哈哈……”一串嚣张的笑声从远及近,宋文渊回头,只见康天真风风火火蹿进工作室,在他肩膀上猛地一拍,“我全背下来了!”
“全背下来了?”宋文渊吃了一惊,这可是946页的通史性论著!
“是啊,”康天真一脸坦然,“很难吗?”
“……”宋文渊不知道说什么好。
工作室中的工匠们见到东家的宝贝儿子进来也没什么表示,各人在做各人的工作,好像刚才只是一条哈巴狗跑进来一般的稀松平常。
康天真凑到几个人身边,歪头看他们工作,打杂工看他一眼,“天真,别在那儿碍事。”
“我就看看,又没有说话。”
打杂工拿给他一个素胎梅瓶,“闲得蛋疼就帮忙把这个画了,乾隆青花缠枝莲。”
“哦,”康天真提起画笔就开始干活。
宋文渊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过了一会儿,发现他居然是个十分出色的画师,大气的构图,灵动的线条,细腻的笔触,手指握着画笔轻巧地几笔,复杂的缠枝莲纹饰就出现在了梅瓶上,他的动作极快,快得叶片几乎变成点状。
“好,”宋文渊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典型的乾隆画风。”
康天真摇头摆尾,“我还可以画个雍正的。”
“你别……”打杂工伸手阻止,话未说完,就见康天真笔法一变,手底简化的缠枝莲瞬间变得精细起来,连叶脉都画得清清楚楚,果然是雍正时期的风格。
打杂工伸出去的手臂颓然放下,苦笑,“天真啊,你一个瓶子两种风格,打算卖给谁?”
康天真动作顿住了,仔细一看手底的梅瓶,果然一半是乾隆,一半是雍正,他哈哈干笑两声,“一个素胎而已,哈哈哈……”
“卖给我吧,”宋文渊笑道,“你把这个瓶子画完,烧好之后卖给我吧,青花缠枝莲,很好的寓意呢,兼顾雍正和乾隆两种风格,可谓雍乾盛世。”
“哟!哟!”康天真美滋滋地吹声口哨,“渊渊你对我可真是真爱,不过我景德镇一枝花亲手烧的瓷器向来是开价三万起,你买得起?”
宋文渊淡淡地笑,“三万?那要问你卖得起么?”
温润的声音让康天真莫名感觉到一股阴森的凉意,缩了缩脖子,逞强道,“买得起你就买。”
正在说笑着,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康纯杰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进门一言不发,直奔墙边的牌匾而去。
宋文渊礼貌地站起来打招呼,“康……”
话未说完,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康纯杰一脚踢碎了“官窑王”的牌匾,然后风一般走出工作间。
室内几个人面面相觑,祥叔急匆匆跑进来,一看地上的牌匾碎片,“哎呀”叹了一声,然后急匆匆追着康纯杰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打杂工惊讶地问。
康天真皱起眉头,“不知道,我去看看。”
宋文渊跟着他追出去,康纯杰正在别墅的客厅里发脾气,脸色冷峻,看上去尤其地鬼神莫近。
“怎么了呀?”康天真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胳膊搭在父亲的肩膀上,笑得脸上小酒窝直荡漾,“谁惹我英明神武的粑粑生气了?说出来,儿子去灭他全家!”
康纯杰冷哼一声,任他跟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那帮唯利是图的废物,跟他们开会简直恶心。”
“就是!”康天真夸张地附和,“什么垃圾研讨会啊,咱不赏这个脸跟他们浪费时间了,明天就打飞的回美国谈恋爱去。”
“不,”康纯杰看着他,眼中全是父爱,“我留在这里监督你学习。”
“……”康天真顿时跟被拔了气门塞一般咻咻地瘪了,不甘心地进谗言,“难道你还打算继续去开那个什么研讨会吗?要开几天啊?你不嫌烦吗?”
“开会果然很烦,”康纯杰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突然决定,“从明天开始,你代替我去开会。”
康天真一声惨叫,“沃特???”
纵然有一百万个不愿意,强权总是无情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康纯杰从被窝拎出来,套上衣服塞进了车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掂量。”
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让康天真瞬间就清醒了,颤声,“亲爱的麻麻,请问……您这是威胁吗?”
“砰!”康纯杰摔上了车门,对司机冷声道,“开车。”
康天真郁闷地坐在车上生闷气,目光扫到旁边的人,突然睁大眼睛,“宋文渊,你怎么在这儿?”
“叔叔怕你说错话,让我来监督你。”
康天真怒,“为什么你们只认识一天,他就这么信任你?”
宋文渊淡淡地笑道,“大概这就是人格魅力吧。”
研讨会在当地一个酒店的顶层召开,景德镇大小窑厂、私人作坊的负责人悉数到场,大红横幅一拉,“窑火不熄,瓷魂永继——中国明清官窑复烧研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