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失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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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带阿秋走到了茶屋,请他品尝日式抹茶和糕点。阿秋极不自然的跪在了榻榻米上,没一会儿,他就捂着自己的膝盖,跟我说那感觉简直和膝盖上中了两箭一样。当然,我也没有为难他,干脆和他一起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纸门外有一株樱树,枝桠上光秃秃的,没有开花。我指着那棵樱树,笑着对阿秋说:
“其实你应该春天来,春天的时候,东京满街都开满了粉红色的樱花。”
“我觉得冬天的日本也不赖。”
阿秋说完,便豪饮了一口抹茶,然后眉头一皱,一个劲的跟我嫌弃抹茶太苦,而我只能说他的喝法不对。
盘着腿的阿秋用手撑着下巴,玩弄着手里的茶碗,问着我:
“蔻蔻,这些年,你在日本混得如何?”问到这个问题,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实话,在日本的这些年,有苦也有甜,从一开始懵懵懂懂,瓶颈期到现在的习惯,其实是难以言说的。
“我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写些稿子,做些访谈什么的。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蔻蔻,你还失眠吗?”阿秋继续问着我。
我毫无犹豫的点了点头,承认我每晚还是受着失眠症的苦。
阿秋看完我的反应,便乐呵乐呵的笑了,然后伸了个懒腰,对我说:
“你啊,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那你呢,还是无牵无挂吗?”我这么一问,阿秋看了我一眼,沉默着摇了摇头。
良久,阿秋轻轻的啜饮了一口抹茶,苦笑道:“蔻蔻,我可能已经办不到无牵无挂了。”
或许是阿秋刚饮完那一口苦茶,我的错觉告诉我,空气里弥漫着一点点苦涩的味道。正当我想问阿秋是不是找到心仪的妹子时,他打断了我,笑着道:
“结束日本以后,我准备回杭州工作了。”
我之前说过,阿秋是个名副其实的浪子,这些年一个人行走在外,把自己赚来的老婆本全部都挥霍完了。可如今,这个浪子要回头,要回家了。我想,或许他的心里放下了什么,或许又抓住了什么。
“你是该回去看看了。”我笑道。
“你呢,和你那丧尽天良的劈腿前男友如何了?还在想他吗?”阿秋问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啜饮了一口抹茶。我突然觉得这口抹茶实在苦,比我曾经吃到的任何苦味的东西都苦。
“这个月,我准备和他见一面,甚至过一夜。”
说完,我才发觉这么一句话原来是如此的难以启齿。
阿秋的表情很难看,脸色和他身后的白墙一样白,眼睛瞪得很大,好似那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珠儿都要掉出来了。阿秋没有说话,只是执着茶碗,不停的向我翻白眼,责怪我不懂事,责怪我太愚蠢。
“阿秋,你知道为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普希金最后还是愿意和丹特士爵士决斗吗?”
“为什么?”阿秋下意识的说了句问什么。
“我想是为了自尊,为了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喃喃道。
其实我不知道当时普希金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如今的我是这么想的,我得为了我的尊严而战,我得让粥粥明白一个道理,即她留给别人怎样的伤痛,总有人会以同样或者别的方式,把那份伤痛原封不动的还给她,因为能量守恒是宇宙的定律,无论是刘先生还是粥粥,谁都逃不掉。
阿秋先是叹了口气,然后以长辈一样的口吻叫道着我,说:
“蔻蔻,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智慧型的女人,不会和别的女人一样傻。”
“什么意思?”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去见我的兰州姑娘吗?”阿秋这么问我,我摇了摇头。
确实,上次我和他去兰州故地重游的时候,也没听他说过要去找那兰州姑娘,或者偷偷去瞧她一眼,看看她是不是过得很好。
“我辛辛苦苦,终于走出了我和她的回忆。我好不容易习惯没有了她,再回头看她又是何必?”
听阿秋这么一说,我低着头,接受了他的教诲,说着:“确实,你说的没错。”
可是阿秋不知道,其实只要我失眠症一天不好,我就走不出我和刘先生的回忆。这些年,这个世界上,能拥我入眠的人很多,可是,能陪我失眠的人唯有宫本先生一个人。想起宫本先生,我脑袋里倏地多了一个念头,如果我去见刘先生,宫本先生应该会很伤心,而且,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敢想了。
我和阿秋在茶屋里聊了很久,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劝诫着我不要去见刘先生,当然,阿秋和我说的道理,我都懂。最后,我和阿秋在车站分别,他乘车往北,我乘车往东,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在离别之际,阿秋依旧和那次分别一样,笑若春风。
“蔻蔻,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我一直都记得。十年以后,如果我们的梦想都没有成真,就结伴去西藏。”
“蔻蔻,我在西藏等你。”
那一刻,阿秋的表情是认真严肃的,我心里还挺感动来着。可是,刚说完这一句,他的手机便响了,他便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手机屏幕,对我吐了吐舌头,调皮的对我说:
“我明儿去大阪,漂亮的中国女留学生在那里等着哥。”
听他这么说,我的嘴角抽搐了,我觉得如果有个人能认认真真的听阿秋讲话,那人的脑门肯定被门挤过。第二天,阿秋离开了东京,往关西那边去游玩了,然而,他那天说的那番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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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大桥 (一)
01
明天,刘先生就要降落到东京和我见面。或许是紧张,坐在办公椅上等着下班的我有些如坐毛毡。我把手机攥在手里,反复滑动手机屏幕,看着一条条刘先生发给我的历史消息。本来我没意识到这一天快来时,心情还算是愉悦平静的,可是眼看着这一天要来了,我便莫名的神经紧张起来了。其实本来这件事情不是很复杂,只是我和刘先生两个人的事,可是,自那天见过阿秋后,我突然觉得与刘先生见面这个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我瞄了瞄主编办公室,今天宫本先生摘下了往日佩戴的那副黑框眼镜,一身黑西装出入于办公室,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正式。此时的他正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张张白纸,似乎在核对着什么数据。我喜欢他认真的样子,对于我来说,本身他就是成熟有为的前辈,再加上那副对什么事都自信以及淡定的样子,让我着迷。当我以书掩面,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好似他收到了什么电波感应,亦是转过头来,朝我的方向看来,并对我轻轻一笑,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心虚的我连忙缩了回去,合上了手里的那本杂志,长呼了一口气。
我用单手撑着脑袋,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稿件,脑子里想着的却是那天见完小松泉后,宫本先生对我说的话。我知道,他会等待,但绝非纠缠。我想,倘若我让他知道我和刘先生的约定,他不会等待,但我不想他走。
当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宫本先生已经拿着一件外套,提着他那个黑色的手提包,缓缓向我的方向走来。我不禁的将头埋下去了些,心想,他大概不是来找我的。果不其然,藤原薰子走到了他的跟前,将一份文件放在面前,他随意扫了两眼,然后弯下身子,签了那份文件。
他眼中的那份坚毅和果断是我欠缺的,犹豫不决是我最大的弱点。
我盯着我的电脑,肚子有些饿了,发出咕咕的声响,然后我微微抬头,见宫本先生对我笑着,向我走来。我看了看时间,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心想,这货现在难道还要交代我做什么工作?
正当我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以壮士赴死的心去迎接上司大人为我安排的大批量工作时,宫本先生单手撑着我的办公桌,弯下腰,轻声道:
“蔻蔻,待会记得等我。”
我可以很清晰的看清宫本先生的脸,甚至他脸上的每一颗痣。我可以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一呼一吸,十分的有规律,反而,我的呼吸声略微急促。我木木的看着他,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这里是办公室,私下的事情下班再谈,而他却一副自然不拘束,潇潇洒洒,大大方方的样子。我皱着眉头,他豁然一笑,踩着他那双锃亮的黑皮鞋,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去楼下和各部门的高管开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过,我转着手里的圆珠笔,粗略的将我负责的作者写的故事看了一遍,脑海里想到刚才的宫本先生,不禁脸颊发烫。不知不觉,窗外下起了大雨,雨点敲击着办公楼的透明玻璃,坠落在窗户上,好似一颗颗泪珠。
我还记得,我和宫本先生的第一次见面,也是个雨天。
第一次见宫本先生是在编辑部的面试上。那天下着倾盆大雨,我那把黑色的小型折伞被狂风吹折了,以至于我几乎被淋成了一只落汤鸡。彼时,我穿着一身黑色工作装,浑身湿透的踏进了面试会,早上被我用吹风吹起来的短发造型就像是一点生气都没有的藤蔓,全部塌了下来,贴在脸上有些晕妆的脸上。总的来说,那一天我的造型可以用不堪入目这样的词来形容了。换做是别人一定急坏了,可是,那一天我很淡定,从容不迫的喝着咖啡,任凭空调风吹打着我浑身发凉的身体,也懒得去厕所里补妆。归根到底,我当时对文学杂志编辑这份工作根本不走心,全当是来过过场的。
眼看着一个个日本姑娘提着通勤包愁眉苦脸的走出来,我也没多想什么,就推开了会议室的门,端正的坐下,对着那些面试官没心没肺的一笑。当时,坐在我面前的面试官有四位,左边坐着两位穿着西装,正正经经的坐着的中年大叔,中间是一位穿着白色工作套装,长发盘起,带着银边眼镜的女面试官,而坐在最右边低着头,翘着二郎腿,手里一会儿转笔,一会儿扫了扫我的履历,一会儿又在纸上涂涂写写则是宫本先生。面试的全程都是左边的三位面试官在提问我问题,而宫本先生只是垂着头,转着手里的那支蓝色圆珠笔,根本没有抬头看我一眼。其实那时候对于宫本先生这样的面试态度,我心里有些窝火,想着,虽然我是要来给贵公司打工的,但宫本先生那种面试的态度实在是傲慢无礼。
面试了一会,那位女面试官就问了我一个很通俗的问题,让我在纸上写一下自己的优缺点以及今后的规划。我呢,本来就不想就职于文学编辑,再加上宫本先生那种不尊重人的面试态度令我极其不爽,我干脆就扬起了圆珠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了这么一句话“我是INTJ”,然后郑重的起身,潇洒的将那张纸亲手递给了宫本先生。
INTJ是迈尔斯性格分类法中十六种人格类型之一,虽然我这种人格能力很强而很罕见,但我始终觉得像INTJ这种人格是不会受上司欢迎的,因为难以掌控。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是双手递上的,那会儿想,即便他摆出一副老总的样子,我也不能失了我的礼节和气度。当我递给他时,他抬起了头,同我四目而视。那时候宫本先生三十岁出头,西装革履,皮肤细腻,凤眼狭长,鼻尖如水滴,小嘴薄唇,吐气如兰,脸上架着一副粗边框的黑框眼镜,还留着一头剃掉鬓角的斜庞克头,手指纤长白净,看上去还算文静。
说实话,那一眼看去,我以为那时的宫本先生只是个二十七八岁的潮男,谁知道,他居然已经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了。
宫本先生是张扑克脸,对当时笑嘻嘻的我就是冷着张脸,看上去十分的不亲切,与对谁都笑的刘先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时笑脸盈盈的我看面瘫宫本先生一笑不笑,以一副看逗比的眼光看着我,我也干脆不笑了,撇了撇嘴,交下了我的答案,以一点都不期待结果的心态回了御台场的出租屋。
面试完那份文学杂志编辑的工作以后,我也面试了很多别的时装杂志编辑,但屡次碰壁,心灰意冷的我干脆去北海道滑雪,放松心情。当我早将宫本先生他们那份文学编辑的工作抛到脑后的时候,破天荒的事情发生了,杂志社的人力资源部给我打电话了,告诉我被他们录取了,还让我去他们编辑部报道。后来我再问起宫本先生这件事的时候,他告诉我,其实那天另外三个面试官对我的印象很差,总得来概括就是我衣冠不端正,态度很随意,但是,宫本先生最后却说服了他们,破格录取了我,因为他也是个INTJ。
当我还觉得整个事情都是一场大梦的时候,我已经抱着自己的公文包,打扮正式的进了杂志社的电梯,准备去杂志社的编辑部报道。那天我去报道的时候,和刚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宫本先生坐了同一班电梯,回想起面试那天的事,我只是向宫本先生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当然,他也是用着那张面瘫脸回应我的。电梯一层一层的向上升,编辑部在十八楼,而当电梯停在在十七楼的营销部的时候,宫本先生下了电梯,我那会心里就松了口气,想来那位面瘫先生不是我的上司。
可是,当我带着愉快的心情在编辑部报完道,开心的和同事熟络的时候,宫本先生居然提着手提包,带着他那张冰块脸进了我们编辑部,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正式和我打了个招呼,告诉我他叫宫本孝信,是编辑部的总编,还告知我他是我的直属上司。那一刻,我觉得老天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还给我泼了盆凉水。我想着,就这么个长得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可以当我直属上司,这根本不科学。我那会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时候,宫本先生就朝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微笑,表示欢迎我加入他们的团队,还鼓励我好好工作,虽然我觉得他那个笑容简直就是不冷不热,没心没肺。
02
编辑部的同事聚会还算多,同事们没事就喜欢去居酒屋喝喝清酒,吃吃烤肉,然后一起去KTV唱歌。但是,作为上司的宫本先生很少参加我们的聚会,一来他是个不怎么喜欢热闹的人,二来他也有他自己的私生活。其实,我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