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船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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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奥多挣了一下。他为刚才的举动暗自懊恼，他不该只是扭过头的，他应该……
　　……应该什么呢，严词拒绝吗？
　　对着这个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被父亲漠视着长大，一心想要证明自己好得到父亲的肯定，可是没等自己长大父亲却去世，只能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家族的重担的年轻人，他忍心严词拒绝，让他露出失望伤心的表情吗？
　　更别说，他会失去母亲还是因为……
　　“伊凡。”西奥多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你的母亲是怎么……”
　　他没有把后面那几个伤感的字眼说出口，但伊凡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年轻的伯爵眼中闪过复杂难懂的东西，顿了片刻，他哀伤道：“那时候我还很小，有一天我母亲出了一趟门。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她临走前似乎和我说了很多很不舍的话，她很悲伤，仿佛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似的。”
　　西奥多抿紧了嘴唇。
　　“我再见到妈妈时，她的灵魂已经回到了海神的怀抱。大人们告诉我，是一场海难夺取了她的生命。”伊凡轻轻摩挲着西奥多的手腕，有意略过了一些细节。
　　“船长。”他把手和西奥多的手十指相扣，“我母亲去世后的日子，我的世界再没有一点儿色彩，直到遇见您。”
　　“您给我温暖，给我勇气，给我爱护……您是我的海浪，我的太阳，我的星星和月亮，我的小鱼。”
　　他引用了他的祖父写给挚爱的诗，因为他的手紧扣住的这个人，也是他的挚爱。
　　“……”西奥多张口想要说什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男仆通报，伯爵夫人有信送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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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伊凡还未娶妻，　仆人口中的伯爵夫人自然指的是他的继母。看得出来他对这位继母十分敬重，　当下便放开西奥多去开门了。
　　西奥多并不想打探他的家务事，　但伊凡看完信后却立刻转过头来对西奥多道：“抱歉，船长，本来应该在这陪您的。但家里出了点事，　我必须得回城一趟。”
　　西奥多正愁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的表白，巴不得他快点离开好让自己冷静想想呢。闻言几乎要立刻长松一口气，不过伊凡正看着他，　不愿在青年面前示弱的西奥多终归掩饰住了心情，只点了点头。
　　伊凡没有错过西奥多的细小情绪，虽然略有些小失落，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　船长需要时间。
　　这样说来，　继母的这封信倒是来得很及时。青年的收拾好心情，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船长，差不多到晚餐时间了，我叫人把晚餐摆上来。”
　　……
　　翌日。
　　西奥多睁开眼，盯着床顶枣红色的幔帐，　那层层叠叠的柔软布料在微风下轻轻摆动，　就像泛起波纹的湖水。
　　或者也像他的心。
　　昨天晚上伊凡扭扭捏捏地表示了想像曾经那样在他旁边打地铺的想法，他拒绝了，　被拒绝后的伊凡露出的可怜巴巴的样子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心疼。
　　海神在上，这太疯狂了。
　　在从未躺过的舒适大床上待了好大一会儿，　西奥多才慢慢坐起。
　　伊凡大概已经出发回城了，宽大的房间里安静无比，没有一丝声音。窗帘开了一小条缝，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的彩色玻璃投射进来，显示出五颜六色的光，细小的灰尘就轻盈地在晨光里舞蹈。
　　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西奥多先生，您醒了吗？”是管家罗斯的声音。
　　“醒了，请进吧。”对这位老人家，西奥多十分客气。
　　门开了，罗斯亲自端着早餐进了房间，微微鞠躬，“伯爵阁下今天一大早就出发回城了，临走时特地嘱咐我们不要打扰您休息。看来您休息得不错，气色比起昨天好多了。”
　　“我睡得很好，谢谢。”西奥多笑笑，接过早餐。他承认他已经被奢侈生活腐蚀，现在已经习惯在床上吃早餐了。
　　在他吃早餐的时候，罗斯就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不停地工作着。
　　拉开窗帘让大片的阳光透进屋子，准备热水和洗漱用品，查看家具上有没有灰尘，把伊凡昨天看到一半丢在沙发上的书放回书架……
　　西奥多看着他忙来忙去，嘴角也不自觉勾起，这样平静安分的日子，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
　　可是……
　　他勾起的嘴角又慢慢放下了，这样的日子不是属于他的。
　　伊凡太年轻，他不懂喜欢一个男人会对他，对他的家族造成什么影响。甚至，他可能并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也许是曾经他们一起度过的那段日子，让从未享受过自由，许久没感受过温暖的伊凡产生了错觉。16岁的少年未经世事，会把某些东西错当成爱情很正常。
　　这样一想，西奥多感觉轻松不少，仿佛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消失了。可是轻松中，似乎又有一点本该在那里的东西消失了的空虚感。
　　西奥多尽量忽视掉那点莫名的空虚，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他动了动腿，还是疼，但对于习惯忍耐伤痛的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记得昨天他们下车后仆人把马车赶到了房子右边，马厩应该就在那里——感谢海神，在索卡岛的时候，他曾经在伊夫林先生那里学过骑马。
　　今天伊凡不在，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可以说到花园看看，把仆人全支开，如果实在不行就只留下一两个女仆或者罗斯这个老人，然后……
　　他会尽量在不伤人的前提下到马厩抢一匹马，骑上他就直奔港口，把马卖了后找一个走私贩子带他回索卡岛！
　　西奥多在心里默默盘算了几遍，尽管还不算十分周密，但可行性已经相当高。
　　他决定就这么做。
　　“罗斯，昨天我看花园里的玫瑰开得很美，我想去看看可以吗？”洗漱过后的西奥多神色不显，看似随意地对管家问道。
　　“当然可以，西奥多先生。”罗斯立刻把拐杖拿到西奥多手边，“今年花开得特别好，它们也在欢迎您呢！”
　　西奥多笑了，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倒是颇有些浪漫心思。
　　拄着拐杖，在罗斯的搀扶下西奥多用比昨天更缓慢的速度下了楼，不时还皱皱眉，露出一副深受病痛困扰的样子。
　　到大厅了，很好，仆人还是昨天见到的那几个，并没有增加。
　　慢慢挪出门……
　　西奥多停住，脸色也微不可查的变了。门口比昨天多了点东西，那是两个守卫，健壮的身材穿着轻甲，没有武器，但腰间都挂着一圈绳子。
　　用指甲盖都知道这是在防止什么人逃跑。
　　伊凡·瓦伦！西奥多咬牙，这个混蛋！是他低估了这小子，他就说这小子怎么会这么放心的出门。
　　这果然是囚禁！
　　看西奥多停住，脸色还稍微变了些，罗斯连忙关心问道：“西奥多先生，是不是伤口太疼了？还能走吗？还是回房休息吧？”
　　“……不，不用，我没事。”有这两位在，西奥多可以百分百确定他的计划无法实施，但他还是想出门。
　　再不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他觉得可能会被憋死！
　　瓦伦庄园的这个小花园里种的全都是玫瑰，但只有红色和白色两种。此时正是盛花期，每一棵都开满了或娇艳妖娆或纯洁清新的花朵。
　　真的很美。
　　西奥多暂时把逃离计划丢到一边——反正在伤腿好全之前他是没办法只凭自己一人逃离了。
　　深吸一口气，幽香满鼻。西奥多静静坐在花丛中，满脑子的纷乱思绪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此时此刻，世界似乎只有这些可爱的花朵和自己。
　　这一站就是大半天，直到罗斯来请他去换药，西奥多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回屋。
　　他得先把腿伤养好。


第32章　
　　腿伤好之前是没法离开了，　打定了主意要先养好腿伤的西奥多也彻底放下了逃离的念头，　反正在这庄园里好吃好喝，　他这辈子还没过过这么悠闲舒适的日子呢。
　　除了庄园的主人太粘人以外，这样的生活堪称完美。
　　“船长。”当天晚上就从城里赶回来的伊凡大约是从仆人那里了解到西奥多并没有想要逃离的表现，所以他很高兴，　亲亲密密地抓过西奥多的手，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西奥多手上，“给您带的礼物。”
　　礼物？西奥多看向自己手心，　那是一个被裹在漂亮彩纸里的不大的长方体，包装外还用绸带打了个蝴蝶结。
　　“打开看看？”青年的眼睛亮晶晶的。
　　在这样期盼目光的注视下，本来没什么兴趣的西奥多也禁不住生出一点期待，他扯开绸带，　打开包装——
　　是一把口琴。
　　西奥多心里一惊，　猛地抬头看向伊凡。
　　他知道了！？
　　“怎么了船长？”伊凡也被他不自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紧张道，“是不喜欢吗？对不起我看您钢琴弹得那么好所以猜测您也会喜欢口琴，您要是不喜欢的话就把它扔掉吧？”
　　他语气里的急切不像假的，西奥多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看向口琴。
　　“……我也有一个口琴，　就放在酒馆我的房间里，我还以为你看见过。”西奥多状似不经意道。
　　“真的吗！”伊凡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么说您会吹口琴了，看来我这个礼物选得不错！”
　　西奥多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看来是巧合。
　　“船长，您能为我吹奏一曲吗，我想您吹奏的口琴一定就像您弹奏的钢琴一样美妙。”见西奥多并不是讨厌这个礼物，伊凡又露出笑容缠了上来。
　　喜爱音乐的西奥多也有心试试这个礼物，于是把口琴轻轻凑到唇边。
　　先吹了一段音阶，见音色很准，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而后他闭上双眼，开始专心地吹奏一首夜曲。
　　口琴的音色温柔，曲子的风格浪漫，演奏的人是挚爱。
　　伊凡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西奥多，把下巴搁在船长的肩膀上，半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定是他。
　　一曲完毕，沉浸于音乐中的西奥多这才发觉伊凡的动作，于是他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下，从伊凡的怀抱里挣脱。
　　伊凡也不恼，笑着握住西奥多拿着口琴的那只手称赞：“创世之神一定十分偏爱您，他把音乐之神的手给了您。”
　　把那双音乐之神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自觉今天取悦了船长先生的青年厚起脸皮询问：“今天我可以和您睡在一起吗？打地铺就行。”
　　西奥多：“……不能。”
　　……这家伙是打定了主意每天晚上都要问一次吗？
　　现实告诉西奥多，是的。之后的日子里，每一天晚上伊凡都会雷打不动的问相同的问题，不管西奥多用什么态度拒绝，他第二天睡前都会再问一次。
　　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西奥多的腿也渐渐痊愈，在到达瓦伦庄园的第二十天时，他已经完全可以丢掉拐杖自己行走，并且没有什么痛感。
　　“真不愧是船长，恢复力好得惊人。”这天晚上，在给西奥多检查并换药后，伊凡欣慰笑道。
　　“这本来就只是皮肉伤，又没伤到骨头，只是在牢里环境不好才恶化了。”西奥多动了动腿，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准备逃离。
　　一个主意浮现在心头，他看向伊凡，“说起来，伊凡，你曾经和我说过庄园里有一条好猎犬，这么多天我怎么没见过？”
　　“您说的是克里斯，想不到您还记得。”伊凡低低叹了口气，“它去世了，不知是病死还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怪不得至今一声狗叫都没听到过，西奥多也露出遗憾的神情，“真是遗憾，我本来还想着带上它到森林里去打猎呢，你不是说里面猎物很丰富吗。”
　　“您想去打猎？”
　　“与其说是想打猎，不如说是想出去转转，每天都在屋子里躺着坐着，我觉得我的体重都增加了不少。”他自嘲一笑，拉上衣角露出一小截腹部。
　　“看，肌肉都快消失了。”其实并没有消失，但块状之间的纹路确实变浅了。
　　伊凡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愣住，他咽了口口水，艰难地把几乎要喷出火焰的眼睛从那小块很少见太阳所以颜色格外莹白的皮肤移开。
　　“……船，船长想要打猎的话，我们明天就去森林里试试看。”磕磕巴巴地说完，伊凡丢下一句“船长晚安！”后便匆匆离开。
　　西奥多愣了一下，没想到一个小动作会让伊凡有那么大反应——伊凡甚至第一次没有提出要和他睡在一个房间的要求。
　　躺倒在大床上，西奥多又觉得好笑又有点不舍，他打算明天就借着打猎的机会逃离，如果今天伊凡再次提出那个要求的话，他会答应也说不定？
　　就要离开了啊，他轻抚过光滑柔软的被子，忍不住生出几分不舍。
　　西奥多把这些不舍都归于这些华丽又舒适的身外之物，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
　　好吧，起码大部分的不舍是因为这个。还有一小点是给那个已经变成了伯爵，总是围着他打转，每天想方设法讨好他，总是肉麻兮兮地对他表白的青年的。
　　一小点，就一小点点。
　　这天，西奥多难得的做了一个梦。
　　惊涛，骇浪，巨大的浪花一次又一次击打在船身，船摇摇晃晃，男人的吼声，女人的哭叫，年幼的他缩在角着脑袋瑟瑟发抖，觉得世界就要毁灭了。
　　“……西奥多。”有什么人把他抱了起来，往他怀里塞了什么东西，而后把他放到一个大箱子里。
　　“……活下去，西奥多，活下去！”那人在他额头吻了一下，而后箱子被盖上，他能感觉箱子被人抬了起来，然后，猛地落入水中。
　　箱子被波浪击打的东摇西晃，狭小的黑暗中，他抠着自己的胳膊，不知前路如何……
　　“……船长。”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叫醒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寒小叔投的地雷～


第33章　
　　“……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