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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2084-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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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子练习册上用小字标注的算法模型十分严谨,很难想象这是十四岁少年还是重度精神障碍患者可以独立完成的工程,医生用电容笔标了几个重点,“学生焦虑在临考前总是难免的,但是总体来说,情况比前一个星期前要好,你坚持监督他服药,督促健康作息就可以……唔,还是要重新提醒你一下,抑郁患者有负面反刍性思维,可能考试越近症状越明显,如果他对你说什么很消极的话,你不要听他说,不要有同理心,我不希望再多一个人被拉进负面情绪里,你可以直接岔开话题,打断对方思维,跟他说点有趣的事。”
  祁思明笑了,用手里的电容笔敲了一下桌面,“原医生,你不用担心我,我稳的住,你现在让我来一段单口相声都没有问题。”
  通话的最后还是以对方让祁思明劝凌言本人来沟通结束,祁思明忽然想到了什么,和原医生提到了一个前缀很长的人权组织,然后问,“这是什么组织,我查过,看起来资料很少。”
  对面面容姣好的女人忽然挑了挑眉,似乎是从祁思明嘴里听到这个名称十分意外,随后她笑了笑,“没什么特别的,你知道我这一行并不好做,虽然社会整体希望心理障碍患者接受治疗,但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团体找你麻烦,说你剥夺了患者的快乐和自由意志。”
  祁思明唔了一下,没发表什么看法,关闭了通讯。


第九章 
  在博雅学校兵荒马乱的考试周里,校外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前任Utopia委员会主席文伯元博士,于1月13日上午离世,享年85岁。
  这位实现了人机传导、多次获得国家技术奖章的著名计算机专家,作为Utopia的重要奠基人,不仅突破了人机传导这一划时代技术,并且一生致力于Utopia的推广与完善,在从事领域辛勤而低调耕耘四十年。
  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博士的讣闻和其一生的经历,网友们更是集体悼念这位“Utopia之父”以及向他所开拓的新时代表达敬意。
  新闻发出前的一个小时,那天正好有最后一科考试,凌言接到家里的消息,脚步毫无征兆的停在了考场门口,他找到了祁思明,说了一句“你替我跟班导请假”,原因也没多说,扭头就跑出了中央大楼。
  等到期末成绩公布,祁思明也没联系到凌言,他很担心他。祁思明一直徘徊在年级二十开外的成绩终于窜进了前五,而凌言因为缺考一门,在年级里稳稳的垫着底。
  祁思明的寒假并不清闲,为了A…level加分,他和陆鉴同早早就联系好了高校导师去做科研项目,但是说实话,他本人根本就不是搞这些的料,若不是想到其他竞赛加分难度系数更大,他真的不想一整个寒假跟大同小异的数字打交道。
  他去研究室的时候会特意路过一下凌言家的房子,那段时间无论早晚,他都没见过房子里的灯亮起来过。并且,与其说那是是房子,祁思明觉得称为宅邸更为合适,那一块是西区顶级的住房区,距离VVI区政府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所在街区优雅宜人,是难得的风景。
  陆鉴同看他几次向车外张望,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这是睹哪幢房,思哪个人呢?”
  祁思明斜了他一眼,没跟他抬杠,“凌言家住这里。”
  陆鉴同也看出他兴致不高,唔了一声,“他住这里啊?那看来校内传言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可我怎么没听说过VII区政府有高层姓凌啊?”
  “不是我们大区的,是首都内阁。”
  这倒是个意外,陆鉴同背靠座椅的脊背轻轻绷直了。
  内阁二十二个位子,祁思明把话说到这已经等同于揭晓了答案,他想了一下,几乎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他母亲是文惠?那他外祖……”说到这,他像是串起了所有线索,整齐的眉骨微微挑了一下,笑了,“我说嘛,你性向没问题啊,怎么忽然对个小孩这么好。”
  祁思明闻言,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我照顾他跟他父母没关系,你别乱说。”
  祁思明给凌言的Utopia发了十几条消息,凌言无一回复,等到他主动联系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
  凌言不仅不喜欢Utopia的娱乐功能,也不喜欢通讯功能,若不是需要祁思明传递班级消息,估计最开始都不会添加祁思明为好友。
  他也说过,如果非要说话,他更偏爱面对面的沟通,他能看着他的眼睛,看出对面的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他的声音、姿态、神情传递的是一个立体的信息,但Utopia传递的声音是处理过的,呈现的影像是延迟的,用它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最终成为个人的图像速写。
  他说的都有道理,可这样我行我素的人,说这样这样我行我素的话,似乎从不曾体察过别人失联的痛苦。
  和祁思明吃午饭吃出了习惯,凌言刚回到A市就邀请祁思明来自己家,美名其曰是要亲自下厨,祁思明来的时候他刚从厨房跑出来,系着围裙,一身纯白的家居服,一见到他眼底就闪出光来,有种油然而生的、真真实实的喜悦。
  他瘦了点,状态倒是意料之外的不错,祁思明原本准备的节哀顺变没了勇武之地,也不乱提。凌言身边是一个50cm高大蚕茧样式的机器人,凌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一句“这是我朋友你招待一下”就风风火火的跑回了厨房。
  蚕茧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叫小妖,就灵活的指挥起祁思明外套放哪拖鞋在哪,然后还顶着一盘水果送到了祁思明的手边。
  凌言家里装修风格传统,但是很有品味,厨房不算太大,但整洁得异常,看得出家庭成员并不经常开火。凌言一边切菜调汤汁,一边专注的看着投屏在墙上的菜谱,模样比写代码的他还要认真。
  祁思明主动走过去帮忙,问,“这几天累坏了吧?”
  “嗯,好累,要应付好多人好多媒体。”
  凌言一直都这样,厌恶人际关系,觉得没意思,“好在外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痛苦,去的那天听女佣说他就是坐在壁炉前面看书,然后看了会儿祖母的照片,很晚的时候,女佣叫他上楼睡觉这才发现他去世了,离开的挺安详的,是好事。”
  小妖在他俩的脚边转了一转,发现无人理睬自己,灰溜溜的挪开了。
  “我祖父自从退休后都没有什么人来打扰他了,原来的得意门生一年也探访不了几次,他人这一去,所有人倒是殷勤起来,他的同僚不说,就连媒体也来凑热闹,一篇样板个家媒体来回刷,大言不惭的炒垃圾热度,说什么要给科学研究人员多一些关注,就好像平日里盯着女明星换了什么衣服的不是他们一样,外祖父要是知道自己身后还要被这么消费,估计要气得半死……”可能是在首都这几天他一直谨言慎行,憋着没有说话,此刻倒是有几分滔滔不绝,“还好人类生死一线,死了就神魂俱灭,要是猫,死也死不痛快,不知要多少几次才能离开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
  “凌言。”祁思明打断他,皱眉道,“你家这个厨具我不会弄,过来看看。”
  别看凌言吃饭态度消极,做饭倒还是蛮热情的,祁思明一顿下来,被问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样?”“好不好吃?”,每一道必须品评一下,凌言才肯放过他。经过祁少爷那个严格的舌头检验,他惊奇的发现凌言做饭还挺不错的,在那之后,两个人就约好了祁思明上午去研究院,中午来凌言家里蹭饭。
  凌言父母很少回来,这幢房子一直只有凌言一个人住。有一次,他在房子里撞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服,很是干练的样子,凌言说那是他父亲的幕僚长,回来拿点文件,可能是凌言不喜欢他吧,小妖当时一直滴溜溜的响警报,好像恨不得把入侵者赶出去。
  祁思明做的研究设计需要很多数据,有些数据很是繁琐,凌言听说后就主动帮他搭建模型处理数据,祁思明毫不脸红,安心偷懒,虚心请教。
  凌言的手很漂亮,十指如飞的敲击在键盘上,一边为他解释,“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程序,社交软件知道吗?像做用户速写一样,点赞、互动、收藏、检索内容、停留时间分析,文字内容分析、传感器数据分析,然后再综合计算……嗯,你到时候把数据放在这里,还有这里……”
  性感大概与专注有关,那分明是些很无聊琐碎的字符,给祁思明看祁思明都不想看第二眼,但是凌言的注视是如此认真专注,祁思明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若是那些冷冰冰的字符通有人识,那它们一定会被凌言迷住,无论它们说不说话,一定也都忘不了他的凝视。
  祁思明有些嫉妒,抬手盖住他的眼睛,“别看了,去一起看个电影。”
  祁思明的要求很少这么莫名其妙,但是凌言也没说什么,他在祁思明面前一向是没主意的,做什么都行,他把他带到自家的影音室,蹲在一摞光盘前问他要看什么,祁思明险些吓了一跳,一瞬间以为进入了旧物爱好者的收藏室。
  他原本计划的挺好,想着凌言配着VR头戴,他还可以趁机撩撩闲,谁知现实这么残酷,他一下子没了作案辅助。凌言问他要看什么,祁思明说随意,然后沙发也不坐,直接坐在地毯上等着电影开始。凌言选了一个老片子,关了灯,让小妖顶过来一盘水果,也坐在祁思明身边。
  等真看上了,祁思明忽然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传统的看电影模式,封闭独处的环境,他们之间不到半米的距离,彼此的呼吸声都在电影台词的间歇里不断放大,他根本注意不到那老电影在放什么,他只想看着凌言。
  身边的少年赤着脚,九分长的裤子因为坐姿原因,露出一截白净的脚腕,陷在柔软的地毯里,祁思明从下至上偷偷的看过去,只感觉刚刚咬过一口的水果太甜了,齁得他嗓子有些发痒。祁思明在一片枪林弹雨的背景音里迷乱了,他有种冲动,他想搂住身边的人,想把凌言抱进怀里。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手伸了过去,想碰一下凌言的腿。
  但是爪子还没到位,凌言忽然瞅了过来。
  凌言的头发撩了上去,屏幕上的光投在他的面孔上,映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澄澄澈澈的眼睛,祁思明被这双眼睛一看,忽然有种被抓包的尴尬,他笑了一下,抓住听到的最近的一句台词,“这女孩挺有意思的,喜欢就喜欢,直说就好,非煞有介事说跟胃有关。”
  喜欢就是喜欢,直说就好。
  很突然的,祁思明被自己点破了,藤蔓一样的心事破土而出,一瞬间豁然开朗,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凌言的手,想着要说点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凌言倒先有点不高兴了,他仰着脸,严肃的要跟他讨论电影剧情,“你刚刚为什么要笑?情绪会带动生理反应,胃是最人敏感的内脏,本来就回受到影响。”
  他的声音有点冷,有点难以理解的执拗。
  祁思明被人当头泼了冷水,扫了兴,那一点绮念被打得烟消云散。
  他看了他一眼,敷衍的说了一句是嘛,就松开了他。
  你要跟你在意的人谈浪漫,他偏偏要跟你说情绪机制,凌言就是这样,认真却不合时宜,敏感却不解风情,祁思明不想这么小气的,可是人总归是有脾气的,他有些恼恨,他没办法一边调节自己的情绪还照顾着是否冷落了凌言。
  祁思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上的两个人,感觉到他身边人动了一下,把电影倒退了一分钟。
  他没理这小孩,不一会儿,凌言挪到他面前,半跪着挡住了他的视线。
  在一瞬间的视觉空白中,在柔软的黑暗里,他听着凌言随着主角念电影的台词,“Leon; I think I'm kinda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电影里,男人喝牛奶被呛到了。祁思明的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
  气氛忽然变得不同,祁思明眯了眯眼,终于看清了凌言的表情。他看着自己,眼神十分专注,少年冰冷的音色混淆着电影里少女的告白,温柔又沉静,“It’s the first time for me; you know?”
  电影里的男人开口,问:你从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这是爱?
  祁思明被迷惑住了,他手心里捏着一层淡薄的水雾,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他听到凌言没有停顿,一字不差对他说,“Cause I feel it。 In my stomach。 It's all warm。 I always had a knot there and now。。。 it's gone。”
  他的喜欢是一场引而不发的暗恋,没有人比他更胆怯了,可这样的黑暗里,他也会生出些许渴望,他也会难以自抑:
  我的胃里有个结,以前总是痛,但是现在它好了。我想我是喜欢上了你,这是我的初恋,你知道吗?


第十章 
  凌言那天的事情很多都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莽莽撞撞的表白,丢人到不行,勇敢只有一瞬间,怂却怂得很彻底。他想逃开的,可是祁思明攥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然后不知道怎么了,祁思明把他压在了地毯上,他欺负人一样不让他挣扎,压的他半个身子都麻了,他浑身僵硬的,根本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
  祁思明摸他,他就可怜的叫,嗯嗯啊啊的,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他也觉得受不了,那双手好像带着火种,所过之处,一片燎原。
  他的脑袋里的突触连接忽然断掉了,整个脑子里面都在咕噜咕噜的冒泡,祁思明舔着他的嘴唇,哄着让他张嘴。
  祁思明进来的时候很凶,感觉他似乎想吞吃了他,凌言的舌头被吸得发麻,浑身都在战栗,他惊恐的推他,呜呜着表示抗拒,祁思明眨眼就换了战术,一手紧紧的钳制住他,均出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颌,温柔的用唇舌安抚他。
  凌言头一次与人接吻,只感觉眼前的人的凶猛的包裹住了他,他全身浸在四面八方的祁思明里,他心急气促,紧张得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呼吸。
  过了很久,祁思明终于放开了他。凌言不敢看他,目光游移,祁思明只能柔声喊他。
  “阿言,你看着我。”
  凌言嘴唇柔软,照出他嘴唇一点细碎的光,他像被人马围困的鹿,一双眼又湿又亮,带着不知所措的蒙昧与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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