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吹酒醒-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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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寻倒是没什么反应,卫乔走后他拉了拉身边站着的人道:“我们走吧。”
要说当年一群朋友,就卫乔靠谱些,办事效率也真是高。向北带着冬寻刚到超市门口就看到门口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而后店员询问过后开门把两人迎了进去。
果然如向北所说,即便是再不方便,冬寻都拒绝“季秋”的引导,只问他个大概的方向就小心翼翼地摸着货架往前试探着走,把他伸过去的手晾在半空中。
他手里拿着一瓶酱料,对向北说:“季秋,你帮我看看这酱料是多少净含量。”
向北看了看,在他手心里写了个300。
“差不多,那就这个吧——果蔬区在哪边?”冬寻说。
于是向北推着车冬寻拉着车边,两人一起去了果蔬区。
冬寻带了个手套在前面选蔬菜,向北得了空闲给徐乐发了个信息让他开车来一趟,刚收到徐乐的回复,又听见冬寻说:“季秋,麻烦你拿去称一下重。”
站在电子秤边上,称重的女孩子好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两人身上,向北也不恼,一件一件把称好的东西放回购物车里,等所有东西都称好了,他轻轻拽了拽冬寻的衣角,在他手心写到:都好了。
冬寻说:“食材准备好了,我们去那边看看给大家买点什么节日礼物吧。”
不得不说冬寻确实有心,听宋瑶说家里奶奶最近腿脚疼,他就给买了个按摩脚盆;听咖啡师说家里添了个小姑娘,就让向北带他去了婴幼儿用品区。
他让向北帮他找一个恒温奶瓶,向北找来找去实在没什么经验,最后还是求助于导购员。
拿了导购倾力推荐的一款价值四百多的恒温奶瓶后,冬寻又想起了店里那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于是给她买了个护眼台灯,也不便宜,五百多。
向北看着购物车里越来越多的东西,戳了戳冬寻的手心,写到:老板,我看差不多了。
冬寻接过导购装进盒子的台灯,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道:“季秋,你想要什么中秋礼物?”
…我什么都不缺。
“每个人都有,你每天跟我一起,忙这忙那的也没空聊天,我倒还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冬寻思索片刻,又说:“我听瑶瑶说你都没什么衣服,要不我带你去买一身衣服吧。”
向北心想,看来他是把“可怜的哑巴”这个形象树立得太实在了,宋瑶天天见他就忍不住叹气摇头,眼神中还夹杂着复杂的怜悯,冬寻会这么说,也不知道趁他干活的时候宋瑶都是怎么向冬寻描述他的。
他低头看看自己脚上一双洗得发白的鞋,看上去是有点过于朴素。
片刻后向北终于想起来自己可以向冬寻讨什么礼物了,他一笔一划在冬寻手心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写下来,冬寻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分崩离析。
…礼物的话,老板给我弹首曲子。
“给你弹首曲子啊,”毫不意外冬寻又想起了那架向北执意当做礼物送给他的价值不菲的亮黑钢琴,“这么一说我好像占便宜了。”
是啊,他每天都在弹,写给向北的曲子他总是不自觉地每天都会弹上一遍。
…没有,我喜欢。
向北最后一个笔画落下,冬寻猛地收回了手。
“我们去买几盒月饼就走吧。”他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慌不择路掉头就走,不料正面撞上了路中间的一个摆台。摆台上的婴幼儿纸巾散落一地,向北来不及扶,冬寻跟着跌倒在地。
导购员赶紧跑过来焦急问道:“您没事吧?哎呀我就说不能摆在这里,真是——小杨啊,赶紧过来,摆到边上去,你看客人都摔倒了!”
被向北搀扶着站起来,冬寻连连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给你们添麻烦了。”
导购员这才注意到冬寻看不见,她又说:“啊。。。没有的事,您千万别这样说。”
冬寻还是再次道了歉,然后让向北带他去了食品区。
第二十五章
每人一盒月饼买好之后两人来到了收银台。
收银员打完所有物品,礼貌地问:“您好,总共一千五百七十四元,需要袋子吗?”
“嗯,麻烦拿个袋子。”冬寻同样回以礼貌的微笑。
他刷卡,向北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手里的那张卡片。
自从冬寻离开向北,他所有的东西全是以覃谨和毕夕的名义办,向北也是最近才知道为什么当初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冬寻料定了向北不会善罢甘休,注销了所有的手机号和银行卡,现在他用的手机号和银行卡都是以覃谨的名义办的,店面的合同也是毕夕签的。
他真的没有给向北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打定了主意要彻底消失。
等冬寻刷卡结账之后,向北借超市的手推车把东西装了推着车往外走。刚刚走出商场大门,迎面就和苏夏撞上。
苏夏惊呼一声,指着冬寻看着向北半天说不出话。印象中向北疯狂地找了冬寻很久,她也跟着跑了很多地方,最近向北却一声不响地也消失了,这会儿突然遇到他,还是和冬寻一起,她着实大吃一惊。
苏夏来不及说话,向北上前一步就捂住了她的嘴,把人拖到了一边。
“怎么回事啊向北!”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找到冬寻的?怎么都没听你说?”
“那个,等下——”
“怎么了季秋?”冬寻疑惑,手指顺着车的边沿摸索过去,却没有摸到人,他又问:“季秋你还在吗?”
苏夏皱眉,指着冬寻:“这什么情况?冬寻的眼睛怎么了?季秋又是谁?”
“得空了跟你详说,你就正常和他打招呼。”向北叮嘱完苏夏又回到车边,伸手捏了捏冬寻的手腕示意自己还在。
“刚刚我们是不是撞到人了?”冬寻问。
苏夏做了个深呼吸,站在他面前开朗道:“啊冬寻!这么巧!”
听出了苏夏的声音,冬寻愣了片刻,而后和她熟络地打招呼:“是苏夏啊。不好意思,刚刚撞到你了吗?”
苏夏看了眼向北,向北朝她摇头,她随即说:“额。。。没有,没撞到。冬寻。。。你的眼睛。。。”
“出了一点意外。”
冬寻语气平静,苏夏看向北的表情倒是像要吃了她似的,她慌忙又转移话题:“那,那这位是你朋友?”
“啊,忘记跟你介绍,他叫季秋,是我店里的员工。季秋,这是苏夏,我的高中同学。”
苏夏搞不清楚状况,干巴巴地和向北打招呼:“你好。。。季、季秋?”见向北半天不说话,她轻咳两声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苏夏,季秋他不能说话。”
苏夏瞪大眼睛,做着口型问向北:你搞什么鬼?!
“他。。。他不会说话?”她皱着眉头问冬寻,实则是和向北确认“剧本”。
“嗯,”冬寻点点头,“你也是来买东西?”
从向北那里获得眼神确认后,苏夏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回应冬寻:“啊对,我在这附近办事,来给我小侄子买瓶奶。。。”
…向北,你现在的设定是个哑巴?
冬寻说:“那你快去吧。”
向北也打字回应苏夏:一言难尽,过几天一起吃个饭,我还有事找你。
苏夏对他点头收了手机,说:“也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便利店。。。”
“里面不是有个超市吗?”
“超市?超市不是关门了吗?”苏夏疑惑。
“可我们刚刚从里面买东西出来。。。”冬寻指了指身后,“你什么时候去的?”
“就刚刚啊——哦我知道了!向——”她话一出口,向北就站在冬寻身后疯狂朝她摆手,眉毛都快拧在一处,于是她心领神会,立刻改口,硬生生把后半句话转了个弯:“像今天这种好天气。。。是吧。。。那个,超市怎么会关门呢?我再去看一眼。。。去看一眼。。。”
冬寻笑了笑,道:“那你快去忙吧,我现在开了个咖啡书店,有空你过来坐。”说完冬寻从钱包里抽了一张名片递过去,补充道:“你今天看到我的事,千万不要和向北说。”
苏夏更懵。
看见向北朝她点头,她连忙道:“好、好的。那我先走啦,有空来你店里。”
“嗯,随时欢迎。”
三人错身的时候,冬寻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苏夏——”
“嗯?”苏夏闻声回头。
冬寻跟着转身,他问:“向北他,他还——”
这个问题苏夏知道怎么回答,她看都没看向北自顾自就说:“没,他没在找你!你不用躲他了冬寻!”
向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苏夏,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暗自叹了一口气。
冬寻动动嘴唇还想问,向北赶紧向苏夏摆摆手,于是苏夏匆忙和冬寻打了招呼:“冬寻,我哥还在等我呢,我先走啦,改天再跟你聊!”
“好吧,再见苏夏。”
向北推着手推车到路边,徐乐刚好开车过来,他下车帮着把东西放到后备箱,看了眼他们老板,欲言又止还是给他拉开了车门。
冬寻自从和苏夏分开情绪一直就不怎么好,向北握他的手他都没躲,像是根本没有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双目无神靠在靠背上休息。
…困了就睡会儿。
向北写到。
“没事,不困。”
半路上冬寻还是睡着了。
向北特意叮嘱徐乐慢点开,轻巧的向他靠过去,让他枕在自己肩上。
而冬寻迷迷糊糊间好像又看到了向北,站在他的面前嚣张地叫他的名字笑着吻他,怀抱温暖。他可以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与他十指紧扣,手心是他熟悉的温度。
然后向北又平静温和地与他道别,和他说再见,不再激烈地与他对峙,也不再就爱和不爱发生矛盾和争吵。
这个梦不算美妙,一分一秒冬寻都很挣扎。
对于他来说,爱和不爱都太难了。爱下去没有结果,不爱了又放不下这近二十年的执念。他辨不清梦和现实甚至以为自己又要重新跌进深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半梦半醒间他终于在宋瑶的轻唤中睁开眼。
睁眼还是一片黑暗,没有向北,没有向北的拥抱。也没有他的平静道别。
“老板,老板?”
“唔,到了吗?”
他下了车,脑袋晕乎乎的找不到方向,脚下一软跌进向北怀里。
“老板你没事吧?!”宋瑶惊呼。
冬寻摇摇头,低声对向北说了声谢谢,又对宋瑶说了没事,然后推开向北回了店里。他在冰箱里拿了上次聚餐剩下的啤酒回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车上那个梦境一遍遍在他脑海里闪回,他喝了一口酒,觉得难以下咽,吞下去的时候不太舒服,忍了又忍才没有吐出来。
梦里向北就像变了一个人,自己也像变了一个人。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自己。疯狂的撕扯向北的衣领,几乎是对他破口大骂,从八岁起遇到他到半年前那次决绝的离别,他仔仔细细地和向北说了一遍。
说他倾其所有用自己仅有的东西去认真地回报向蕊,却贪婪地想要获得向北的爱。把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完完整整的剖开,铺在他面前。郑重得像一场早已生根,现在终于破土而出的道别,有如参天大树疯狂在他心里滋长,就快冲破他的心理防线。
在向蕊眼里他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在向北心里却什么都不是——这是他的梦,冬寻觉得这是向北为他编织的噩梦。
他快疯了。被一种复杂的想放弃却又万般不舍的情绪所撕扯,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想放弃向北,八年漫长的分别时光都没有让他有过这种感觉,可最近这段时间他突然有了那种陌生的念头。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吞咽不及从唇角流下来划过脖颈打湿了他的衣领。
向北把东西拎到储物间放好,没来得及去冬寻房间就被宋瑶叫去帮着卸货。等他卸完东西满头大汗去洗漱间的时候,路过冬寻的房间隐隐闻到了一丝酒气。
他还是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了眼外面收拾桌子的宋瑶,而后转身进了冬寻的房间反手落了锁。
放在桌上的午饭冬寻没怎么吃,这会儿已经凉了。
冬寻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一个笔记本。其实他不太记得笔记本里写了些什么,喝了酒更是恍惚,连这本笔记是什么样都忘了。
他努力回忆着,听到开门关门落锁的声音,抬眼满是醉意朦胧。他轻声问:“是季秋?”
向北从他的语气和声音里也听出了醉意,走到他面前站着低头注视他。
没有回应那就是季秋了。冬寻想。
他拍了拍身边的地板,“邀请”向北坐下。向北有些发愣——冬寻从来没有主动给过“季秋”任何靠近他的机会,就连搬来他房间都是自己使了点手段的。
“你喝酒吗?”冬寻从身侧拿了一听酒递给向北,“今天好像没什么客人,可以喝一点。”
“陪我喝一点。”
在季秋面前一直都从容且疏离的冬寻,现在整个人却软绵绵的向他“示弱”。
他把酒接过来,拿在手里并没有开。
沉默片刻,向北听到冬寻长叹一口气,淡淡地说:“我为什么,要跟她回家呢?小时候不和她回家,我就不会遇到向北了。”
这句话突然在向北耳边炸开,从他心底掀起巨浪掀翻他正常的呼吸和心跳。他猛地侧身看着冬寻。动动嘴唇差点脱口而出唤冬寻的名字。
“其实我真的很糟糕。”冬寻说,“明明离开的是我,要消失的是我,可从头到尾一点都放不下的也是我。”
“其实折腾这么多年,大家都累了。我非要求个爱或者不爱,他又给不了我明确的答复。我要的真的太多了。”
向北没有回应,冬寻甚至不管他有没有听,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小时候我妈跟我说,向北之所以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完全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让他感觉自己得到的爱被分割了,不是因为讨厌我。
“可是——我对他好都是因为我愧疚,后来我爱他,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本来只是把我当成好不容易可以信任的哥哥,是我让他看不清自己,他生我气,我觉得很应该。”
向北怔住,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到全身直直撞向每一个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