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吹酒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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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这是什么曲子?”
冬寻弹完最后一个小节把谱子收起来,随口答道:“小众作曲家写的,随便弹弹。”
向北没有起疑,说了句真好听,跟在冬寻身后往大门走。
两人到家的时候,向北给冬寻买的钢琴正好送到家,正往里搬着。
“这是你买的?”冬寻指着那架价格不菲的钢琴,又问:“刚买的?”
钢琴是黑色的,看漆面和造型冬寻就知道不便宜,他瞥见印在钢琴背面的logo,在心中推算着价格。
向北侧身让工人的时候伸手护了护冬寻,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他手背上划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他伸手揉了揉,说:“嗯,昨天定的。”
冬寻条件反射就问:“你买钢琴干什么?多少钱?”
他明明就算再远再累都要坚持工作就是为了不花向北的钱,甚至准备和向北商量赵司文的课时费都由自己出,现在这人竟然一声不响地就买了这么一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钢琴搬回家。
向北叮嘱他们仔细点别碰着,半晌才说:“不贵,买给你用。”
冬寻立刻拿手机查这琴的零售价,拍了照刚上传,就被六位数震惊了。
他把手机举起来放在向北面前,反问他:“七十多万的钢琴你说不贵?”
向北偏过头看他,说:“好就行。”
冬寻无法接受,他上前拦住工人:“不装了!你们抬回去。”
工人一听正要发作,向北把冬寻拉回来,解释道:“你们继续吧,没事。”
“向北!”
冬寻恼怒,偏偏向北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出来,挣开向北的手转身就往门外走。
他知道向北会追出来,他不是闹脾气,他只是想和向北谈谈。
第九章 难看
向北确实追了出来,但和冬寻想的不一样,他并不是想和冬寻谈谈。
“向北,这架钢琴真的太贵了,如果你一定要在家里摆一架钢琴,买个几万的就够了。”冬寻试图说服向北,虽然他也知道这很难。
向北微眯着眼睛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之后扭头向一边把烟吐出去。
他一直没有和冬寻说话,冬寻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向北,钢琴的事——”
手中的烟还剩一半,向北低头看了一眼,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
他终于开口:“我想学,你教我。”
冬寻更生气了。他知道向北根本不是真心想学钢琴,反问他:“你真想学钢琴?真心的?”
向北朝客厅看,复而看向冬寻,淡淡道:“你呢?你那时候就是真心想学钢琴?”
“我是。”
冬寻撒谎,向北总是一眼就识破了。
就像他那时候装着不喜欢向北,却弄巧成拙,让向北察觉出蛛丝马迹。而后仗着他的爱,和他做下很多荒唐的事。
比如那天晚上过后没多久,向北在酒吧给冬寻打了个电话。等冬寻到酒吧之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冬寻接吻,解开了他校服的扣子。
冬寻明明很介意,可他不会撒谎,对向北的感情欺瞒不了任何人,抱着向北青涩地回应他。
——相比起向北纯熟的吻技,他确实是不太会接吻,都是向北那天晚上教的。他听着耳边刺耳的起哄声,差一点落下泪来。
看着冬寻眼里的闪躲,向北轻笑出来:“冬寻,你不会撒谎,你知道吗?”
因为你不会骗我,所以你的一颗真心,轻而易举就叫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看你看得那么清楚,那你看我呢?
冬寻脸别到一边,没有说话。
亮黑的钢琴就这么摆在了客厅,等工人走了,冬寻坐在沙发上盯着钢琴看,没什么表情一点都不像是收到礼物的那个人。
向北倒是自然很多,他坐在琴凳上,手掌轻轻抚过那黑白的琴键,问冬寻:“你的学生里有成人吗?”
冬寻不答话,他感觉胸口有闷气,向北不再和他吵架反而让他的情绪无处发泄。
向北没得到答案,问了下一个问题:“我现在学钢琴,晚吗?”
“古典是不是很难?”
“我大概学多久能够弹得像你一样?”
向北坐在琴凳上问了十分钟的问题,冬寻惊讶于他的耐心,起身走到他身后,说:“向北,你真的想学钢琴?”
“想啊,”向北点头,“你教我就学。”
“我要是不教,你就不学?”冬寻问。
向北转了个身抬起手去握住他两个手腕,说:“你不会不教的。”
冬寻叹了口气,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在向北面前的毫无原则,他甩开向北的手也坐到琴凳上,手搭在琴键上动动手指,弹出流畅的旋律。
“你工作那么忙,有时间学?”
向北笑说:“你看这几天我忙么?”
冬寻余光瞥他一眼,道:“那就学吧。”
“每天几节课?”向北又问。
冬寻觉得有点好笑,每天一节课都得是自己上完课回家他也下班了才能挤出来的时间,听他这语气,是要让自己全职教他?
冬寻于是摇摇头:“每天能有一节都够了,其实每周三节左右就行。”
向北手肘撑在钢琴上看冬寻,嘴角还挂着笑,说:“冬寻老师,我们这种关系都不能加课吗?”
“我没时间,课排满了。”
冬寻断了他的念头,起身就要回楼上房间。
“教我,我给学费。”向北又伸手去拉他,“你在那里上课的课时费我照出。”
“你别闹了,最多每天一节课。我去睡觉了。”
冬寻挥开他的手上了楼。
向北坐在钢琴面前发了会儿呆,才关了灯回房间。
此后的小半月,向北每天都以各种理由送冬寻去上课,偶尔几天理由都懒得想,反正冬寻已经知道这人就是每天都要去接自己上下课。
赵司文也是每个周末都按时来,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是晚上,每次来不仅冬寻在,向北也都在。他们在书房上课,向北就在客厅办公,或者在客厅看电视。
赵司文比冬寻小一岁,家里条件应该也还不错,冬寻看他手里那只很有质感的黑色钢笔,突然想起向蕊送自己的礼物。
他歉意地打断赵司文,跑回房间拿了钢笔又下来。
向北看他上去又下来,问他:“怎么了?”
“拿东西。”冬寻匆匆交代之后又回到书房。
向北往后靠着朝书房看。
赵司文背对他,冬寻面对着他,手里拿着两支钢笔在灯光下对比,而后说:“噫?这两只笔好像是一样的,只是你这个是新款,我这个是之前的那一款。”
“真是太巧了,这是你自己买的?”赵司文也把两支钢笔拿去看,冬寻随即摇摇头。
向北合上手里的书,走到书房门口靠在门框上:“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只是聊钢笔而已,哪里开心了?冬寻知道他毛病又犯了,把向蕊送的钢笔从赵司文手里拿过来,收回精致的盒子里。
赵司文全然不知身后这人此时在想什么,实打实地说:“没说什么向先生,只是我这支钢笔和冬寻的一样,感觉很巧而已。”
冬寻暗叹一口气,没说话。
上完课赵司文走后,向北果然坐在沙发上问冬寻:“钢笔是谁送你的?”
他语气不怎么好,冬寻听了非常不舒服,并不打算理他,径直就朝楼上走。向北站起来又问了一遍:“我只是想知道,是谁送了你那只钢笔,很难回答?”
冬寻真的生气,但他又跟自己说没必要生这种气,向北就是这样的人,这样霸道自私,偏执不可理喻。
他现在不想和向北吵架,关门之前冷冷道:“妈送的,生日的时候。”
其实冬寻之所以不想回忆这只钢笔的由来又十分珍惜它,全是因为得到它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十八岁生日,他和向蕊等得菜都凉了,向北却在外面喝多了酒不敢回家。他给冬寻打了个电话,向蕊正好在旁边,气得抢了手机就要骂人。
冬寻拦下来,淡淡地说,妈,我去接他,没事,生日嘛年年都有的。
向蕊却说,冬寻,这是你十八岁生日,不一样的,向北真是太不懂事了。
他心想其实无所谓向北懂不懂事,只不过他的成人礼向北缺席了,他感觉可惜——他也不知道向北觉不觉得可惜,吹蜡烛的时候有点难过。
所有向蕊送给冬寻的礼物向北都清楚,这只钢笔他从来没见过。他正想追上去问,冬寻冷漠地看着他关上了门。
门砰地一声合上,向北在楼梯上停下来,好像有了那么点印象。
上了高中他身边就有了一群“朋友”,带着他打架抽烟喝酒,除了黄赌毒,什么都干。这群朋友是在他内心极其纠结的时候出现的,很快成了他的“定心丸”,带着他夜夜狂欢,把所有惹他不断思考的心事都甩到九霄云外去。
连同向蕊的叮嘱和冬寻担忧的目光,统统被向北揉碎了捣烂了扔进酒杯里,三两口喝下肚,变成奢靡的放纵。
冬寻放纵他,他自己也放纵自己,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在纸醉金迷里迷失了方向。
他关了客厅所有的灯拿瓶酒坐在落地窗边,抬头看着窗棱边上弯弯的月亮,喝了半瓶酒借着朦胧醉意反而想起了冬寻十八岁的生日。
那会儿他已经发现,冬寻可能喜欢自己。
高一他谈过一个所谓的女朋友,那段“感情”是从绯闻开始的。女孩是他的前排,他没事老捉弄别人,常常没轻没重的给人欺负哭了。
那时候他还很信任和依赖冬寻,从初一到初三老老实实的当了三年的弟弟。所以后来冬寻看不下去说他几句,他就打算收手了。
只是,他突然不再“欺负”那女孩,班里同学就开始传他这是日久生情喜欢上了她。
有一天放学回家路上,冬寻问他,你喜欢她吗?他想说不,开口却成了不知道。于是冬寻又问他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收她礼物接她情书。
然后他立刻反问冬寻,那你觉得呢?
冬寻脚下的步子快了些,摇摇头,也跟他说不知道。
他跟在冬寻身后,突然很讨厌前面那个单薄的身影,也很讨厌自己。
他磨磨蹭蹭的,几个月后和女孩“在一起”,过了小半年就“分手”了。而后没两个月就是冬寻十八岁生日,他没怎么送过冬寻礼物,即便是冬寻的十八岁,他也不知道送什么。
重要的是那时候他和冬寻之间又出现了问题,任何示好都会成为一种低头。他不想向冬寻低头。
向北又喝了一口酒,想起来这钢笔应该就是冬寻十八岁的时候向蕊送他的。
冬寻的字写得很好看,“恋爱”期间和那女孩的书信往来都是向北让冬寻帮他写的,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但他还是要让冬寻写。
女孩问向北为什么要请冬寻代笔,他就笑嘻嘻地说冬寻字好看。其实女孩一点都不生气,生气的反而是冬寻。
一小瓶红酒被向北喝完,他已经醉了,全然忘了红酒后劲有多大,脑袋晕乎乎的去酒柜又拿了一瓶。
他喝着酒看窗外,全然没注意冬寻已经站在二楼楼梯口看了他好一会儿。
冬寻穿了睡衣走下来,站在他身边,低声问:“向北,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向北是真醉了,只还有几分清醒的意识。他拍掉冬寻的手,说:“今天晚上月亮不太好。”
“你听到我在问你什么了吗?”冬寻不让步,一把抢了向北手里的酒瓶,“你听到了吗?”
向北没有发酒疯,酒瓶被冬寻抢了就算了,他靠在玻璃上一条腿曲起来手臂搭在上面,什么话也不说。
以往见惯了向北发疯的样子,冬寻一点都不适应眼前这个沉默的,难堪的向北。
他拿起瓶子仰起头就往嘴里灌。吞咽不及那红色的液体就顺着后仰的脖颈流进睡衣,在脖子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向北听见他吞咽的声音,抬起头一看,剩下的那大半瓶酒已经被冬寻一口喝得只剩一点。他一下子醉意全无,伸手就去抢冬寻手里的瓶子,吼到:“你疯了?!”
这么喝,不知道他等下要吐成什么样子。
向北心慌,抢不下来他就手上用劲把冬寻抱进怀里,将他的手扭到背后终于阻止他灌酒的行为。
冬寻胃里恶心,喉咙痛得像被刀割,一颗心扑通扑通马上就要跳出来,他被一身酒气的向北抱着,想到过去的十八年,也想到最近的这八年。
好像离不离开向北,他都不好过。
他被向北抱着,靠在他肩上看地上映着的清冷月色,睫毛煽动闭上眼睛,落下泪来。他问向北: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难不难看?”
向北喝了那么多都没有醉,冬寻只喝了这么一点,自然清醒无比。向北不知道清醒的冬寻到底想问什么,也不敢贸然回答,于是就此沉默,什么也不说。
冬寻又问他:“向北,你说话,你觉得我这个样子,难不难看。”
向北还是没有回答,冬寻却似乎也不要他的答案了。他埋头在向北颈间,声音闷闷的,“我觉得自己这种样子真的很难看,向北。”
向北在他背心拍了拍,先说了个对不起,而后才说:“我觉得你好看,冬寻。”
冬寻摇头,说:“向北,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向北还没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怀里一空冬寻就站在了他一步以外的地方。
他问:“向北,你爱我吗?”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也或许是没有大脑没有空闲思考,向北握紧拳头垂在身侧,说:“我不知道。”
片刻后,冬寻低头说了句晚安。然后把酒瓶放在地上转身回了房间。
第十章 把我关在家里
本来冬寻这次回来是要让自己清醒一点,没想到他却跟着醉了。
向北对他好,他就以为有些事情真的改变。他想帮向北承认,可是等向北承认之后,他又不愿意承认,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回到了八年前。
不同的是,勇气只有一次,这次他没了足够的勇气离开,选择了继续留在家里。
那天晚上的事两人心照不宣的都当做没有发生过,那些话也全当做没听到,向北还是照常接送冬寻,冬寻也履行诺言每天都教向北弹琴。
日子过得非常平静安稳,向北对冬寻还是很好。
这天向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