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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少昊-第6部分

小说: 少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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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饮了我的血。”哲勒简单答道。
  穆泰里的嘴角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恢复自若。他警告道:“你留下了一个大麻烦。”
  “那只是我的麻烦。”
  “而且他不像是能饮血的材料。”
  “他在来时路上杀了一名末羯的金帐武士,”哲勒掏出那枚扳指,“父汗,你不能驱逐我的人第二次。”
  穆泰里皱起眉,沉默下来,哲勒在等他的答复。
  好在图戎汗王并没有考虑太久。“每一个你看中的人都是危险品,我希望这回能例外。说来……你也确实需要一个金帐武士。好了好了,不提他了,咱们父子大半年不见,聊聊别的,”穆泰里吐了口气,“你是想关心我,还是关心夏里,还是你的哥哥哲容?”
  哲勒点头,“都行。”
  “哲容半个月前走的,我让他带队先去占好了冬场。你也知道,墨桑那个小兔崽子天天对着咱们的地盘流哈喇子,哲容先去了,好叫他不要乱动心思。”穆泰里拉过一把铺了毛毡的凳子示意哲勒坐下,一边继续说道,“在你回来的前一天他来了信,说一切都已安顿好,墨桑果然老实了。”
  “他带着‘豺狗’去的?”哲勒补充道,“我刚刚去了一趟斥候营。”
  “是啊,他临走时还跟我说,”穆泰里按着哲勒令他坐下,双手扶着他的肩,“等我亲爱的弟弟哲勒回来了,便告诉他,那只黑猎狗半年前下了狗崽,我帮他养得好好的。”
  哲勒感受着父亲手掌的力量,没有说话。
  “而夏里,你昨天不是见过了吗?”
  “刚刚来的路上也见过了,但他没看见我,”哲勒低声问道,“父汗,夏里的病依旧没有起色吗?”
  穆泰里在他身后摇了摇头,哲勒看不见,但能听见男人长长的叹息声。这叹息如同千斤的巨石,抑或是残酷的刑具,狠狠地压住哲勒,并用力地鞭挞着他。
  哲勒斟酌着字句:“等夏里好了,世子之位我便还给他,这本就该是他的,我只是……”
  “好啦,你也自责了五年了,”穆泰里的手终于从他双肩拿开,“我并没有责怪你,你是我最出色的儿子,做世子无可厚非。”
  哲勒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父亲并没有责怪他,但将他的侍从全部遣散,他唯一的金帐武士更是被驱逐出了图戎的领土;他也依旧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却伤害了他最喜爱的儿子。
  他至今仍然无法揣摩穆泰里的心思。
  哲勒知道再继续往下想就是个无底洞,他及时刹住,“对了,那位东州公主……”
  “她啊,”穆泰里转到哲勒面前,似乎是商量的语气,“我打算给她赐名阿容莲,你觉得如何?”
  “很好。”名字而已,在哲勒听来叫宋明璃叫阿容莲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提起那位小公主,穆泰里脸上挂了一丝狡黠的笑,“你猜我昨日送她回大帐,我收获了什么?”
  哲勒摇头。
  穆泰里从怀里摸出了一样小东西,丢给哲勒。是一把尖刀。
  “她实在有趣,”穆泰里神色轻松的回忆,“说如果要她做我的阏氏,除非我给她一支军队,否则要么杀了她,要么杀了我。”
  哲勒端详着那柄尖刀,穆泰里还在继续说着:“刀我自然没收了,军队我也不会给。”
  “那您……”
  穆泰里半蹲下来,如同兄弟一般揽住哲勒的肩:“她的心已经是尖刀了,不能把更多的尖刀送给她,我可以给她我的这里,”穆泰里指指自己的左胸口,“但是军队不行。小姑娘的任性需要适可而止。”
  “您对我的母亲也是如此吗?”哲勒已故的母亲是末羯的朵丽,至少在她在世的日子里,图戎部和末羯部还能维持着脆弱的和平。
  “是的,宠爱可以,军队不行。”穆泰里又强调了一遍,他突然意识到哲勒为何会如此发问,一拍脑门说道,“我差点忘了,你也是马上要婚娶的人了。啊……真好,又有一位末羯的朵丽要嫁过来,希望她只是要你的心。”
  而不是图戎四十万人的命。
  剩下的半句穆泰里没有说,但哲勒明白。
  宋明晏一醒来,就躺在床上陷入了自我厌弃中。
  昨天夜里他也不知道是被哲勒哪个字眼戳中了软肋,一开始只是掉眼泪,后来就变成了抽噎,最后哭得喘不上气脑子一片空白,鼻涕眼泪抹了哲勒一手,都不知道孤涂殿下是怎么把哭到睡着的他扛回大帐的。
  一个口口声声说要当武士的人,结果刚宣誓完就对着主君哭的稀里哗啦,估计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而且……宋明晏环顾四周,这似乎是哲勒的大帐吧?他占了哲勒的床,那孤涂殿下昨夜睡的哪?
  宋明晏冒着冷汗挪动脖子,看向那头潦草铺在地上的毡皮,和堆在上面被翻动过的薄毯……少年哀叫一声,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抱住了头,太丢人,干脆闷死算了。
  结果他还没闷一会,就听见有人撩起帐帘进了门,脚步声由远及近径直朝床前而来。
  一只手隔着被子拍在了宋明晏的额头:“起床。”
  是哲勒的声音。
  宋明晏很想装死,但他到底还是不敢,磨蹭了一下就老实地坐了起来,眼睛只敢盯着被子瞧。哲勒自然不知道小孩那些沮丧的小心思,他哗啦一下把手里的东西丢到了床上:“试试合不合身,都是我以前没穿两次的,等转了冬场,让苏玛的娘再给你做几套新的。”
  宋明晏带来的只有东州服饰,穿出去肯定又要引人侧目,他小小的“哦”了一声,抓过离他最近的一件外袍,然后又不敢动了。
  他紧张。
  哲勒见状,干脆走到一边去拨弄将熄的火盆,头也不抬地说:“穿好了,我带你去见你姐姐。”
  少年听见这话动作终于快了起来,他连忙翻身站在床上,磕磕绊绊地系起了带子,他对这些款饰陌生,穿外袍时险些套错了边。哲勒毕竟是图戎孤涂,旧年的衣裳皆用料不凡,有两件袖沿的绣工似乎并不出自北边,宋明晏小心地摸了摸领口的绒毛,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能嗅到早春的青草味道。
  “我……好了。”他嗫嚅道。
  哲勒丢下手中的火棍,走过来打量着他。少年在他的注视下一会把手放在身前,一会背在身后,一会抓着腰侧的衣角,总之浑身不自在。宋明晏的耳朵又红了。
  “鞋穿反了。”
  “哎、哎?好……”宋明晏慌忙地蹲下去换,等他再抬头时,哲勒已经去外边等他了。
  为了防止宋明璃寻短见,穆泰里给她安排了四个懂一点华文的侍女,加上咏絮一起守着她。宋明璃教养矜持,发疯撒泼的事情她也做不出,只枯坐到深夜才昏昏睡去,倒叫五个小姑娘白担心了一夜。
  侍女们年纪都不大,皆是单纯烂漫的性格,只会艳羡这位新来的小阏氏首饰盒里叫不出名字的簪钗,和繁复精致的衣裙。宋明晏进来时,几个姑娘正把宋明璃围成一圈,比划着到底是祖母绿更配阏氏的衣裳还是珊瑚红更衬阏氏的肤色,看到宋明晏时都把他当成了哪位远来的蛮族少年亲贵:“你是谁呀?”
  宋明晏没听懂。
  “他是阏氏的亲弟,也是我以后的金帐武士。”随后进来的哲勒解释道。姑娘们连忙朝孤涂殿下行礼,眼睛却偷偷抬起,悄悄地瞄宋明晏,一边交头接耳地评价:“还真和阏氏有点像呢。”
  哲勒招呼道,“你们几个都出来,让他俩单独说说话。”
  “可是汗王说……”侍女们犹豫。
  “没事。”
  哲勒孤涂说话一向有保证,姑娘们拉着手出去了,一位圆脸姑娘经过宋明晏时,还用有些蹩脚的东州话小声说:“你真好看。”
  少年脖子蓦地一僵,然后就听见小姑娘们嘻嘻哈哈的轻笑声。笑声从他耳后飘远了,哲勒轻轻推了他一下,提醒道:“不要太久,还有别的事要做。”
  说是不要太久,直到哲勒在外面喝完了一碗羊架汤,又跟戈别谈了会关于转场准备的事宜,宋明晏才红着眼眶出来。哲勒无意去问他俩聊了什么,只是朝他招了招手,宋明晏便揉着眼睛跟了上去。
  “我有一个哥哥,哲容,”哲勒自顾自地开口,“比我大几岁,已经成亲。他如今先去了冬场,日后你会见到的。哲容和我同父异母,她母亲是在战乱里死去的,之后我父亲便娶了末羯的朵丽,就是我的母亲。”
  “我还有个弟弟,叫夏里,你昨天应该也有点印象。他和你年纪差不多。”哲勒微微偏着头,声音渐低,“夏里小时出了一点意外,心智变得和幼儿一般。北漠世子之位按律本该由汗王幼子继承,因为这个事,所以才顺延给了我。明天我带你去见大祭司,让他教你北漠语,你会和夏里一起上课。宋明晏,我希望你平时能多照顾他一些……”
  宋明晏忡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哲勒在说些什么——哲勒当真已将他视为心腹,对他毫无保留。
  意识到这件事的少年心跳得有些快。他原本是跟在哲勒身后的,然后他埋着头悄悄地快走了两步,变成和哲勒并肩而行。
  哲勒带着他走到斥候营前,已有人在此等候多时。那人瞧见宋明晏时大感意外,咋呼道:“我听你说你有了新的金帐武士,以为又是一只像帕德的疯狗,怎么倒是只小羊?他这模样的小东西,我只在辛羌女王的后宫里见过。”
  “别废话,”哲勒拧眉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来人耸肩,“万物齐备,我的殿下。”
  说着从身后的箱子里掏掏捡捡,摸出了一柄六锊的柘弓,一把标制的马刀,又数了二十支箭丢进箭囊,一股脑全递给了宋明晏,还对着小孩挤了挤眼睛:“拿稳了,小武士!”
  宋明晏一头雾水地接下了。
  哲勒摸了摸弓的手感,似乎挺满意,又发话:“马呢?”
  “你自己随便挑去呗。”那人揉着脖子,补充了一句,“除了戈别看中的那匹才五个月的灰马。”
  哲勒点头:“就要那匹灰的。”
  “哎你这人——!”那人想了想,撇嘴道,“反正到时候他来跳脚,我就让他去找你。”
  没一会那人便牵着匹小灰马走了过来,臭着脸把缰绳塞到宋明晏空着的那只手上。
  哲勒托着胳膊低头审视着宋明晏:“……还差个扳指,我已经让额济里去打了。”
  那人夸张的嚷嚷:“我的妈,哲勒你这是养儿子呢?!哎好好好你别瞪我,你真是……”
  宋明晏全程晕晕乎乎,被一股不真实感包围着,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双手如今沉甸甸的。仅隔一夜,他几乎是从头到脚换了个人。
  “这样很好。”他听见哲勒评价道。
  刀,马,弓箭,主君就在眼前,宋明晏觉得自己的双手握住了一个世界。


  15

  春场里新草已有及膝高,被马蹄碾过时会有丰沛的汁液粘着碎屑飞起。年轻的骑手技术精湛,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将手下甩在身后数十丈远。马蹄滚滚交叠,如同远方的隐约春雷。
  直疾驰到营地前,骑手才勒马停下,灰马步伐灵巧,在骑手胯下温顺而不失骄傲。他往马圈行去,已有武士迎面而来,向他招呼道:“我当你赶不回来了呢。”
  骑手头盔阴影下的面容似乎勾起了笑,他语气轻快,声音分明还有些未脱少年:“哪能,你是知道我明天要和小队一块去边境的。”
  说着,他已翻身下了马,温柔地抚了抚马头。骑手的拇指上戴着一枚铜扳指,春光划过扳指上凸起的寥寥线条,分明一个狼头模样。
  “错过这次,就得等初夏,我可不想等。”骑手把路上剩的最后一点糖饴喂给了坐骑,他拍了拍手。
  “你再不回来,姑娘们的华文可没人教啦!”武士嘿嘿笑着揶揄他。
  “饶了我吧,妮雅已经问过我十八遍‘妮雅’两字用华文怎么写了,夏里殿下说他会写,可以教她,结果挨了妮雅一记眼刀。”骑手苦笑道,他边说边解开下巴上的扣子,取下头盔,露出一张薄汗涔涔的脸。骑手的五官毫无北漠蛮族特有的深邃,他这副秀雅眉眼更应该出现在东州江南的水榭里,或是侯门豪宅的夜宴上。
  “阿明,你先去见哲勒殿下吗?”武士接过他的头盔,惯例问道。
  “当然。”骑手回答。
  骑手一边收好短鞭插在腰间,一边往哲勒的庐帐走,路上碰见的每一个人都向他友好地打招呼,原本聚在一起玩角抵的男孩们停下动作,羡慕地交头接耳:“阿明哥又换刀了。”
  “真漂亮,我猜得有九鋢重。”
  “唉,阿明哥一回来,你姐总算可以不拧你耳朵,有别的事可以做了。”
  “你放屁!我、我才没有被她拧耳朵!”
  说着又扭打成一团。
  有少女敛着衣裙拦住骑手,硬要让他尝尝新煮的麦茶,骑手推辞不过,在少女殷切目光下只得一口干了,他将茶碗塞回少女手中,不等她再说什么,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再不快走,他一上午就要耗在这短短的百步路上了。
  哲勒见到的骑手就是这副略显狼狈的模样。
  “宋明晏,你慌什么?”哲勒皱眉。
  “我……”宋明晏也解释不出,干脆就不解释了,他调整笑容,朝自己的主君张开双手,“不欢迎我回来吗,殿下。”
  他目光诚挚柔和,哲勒望着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了宋明晏一下:“欢迎回来。”
  宋明晏此次出去是因为图戎边境再度遭到马贼侵扰,已有百余户牧民遭截,甚至有一家五口遇难,家中粮食和值钱物被清洗一空,女主人的尸身在庐帐二里外被发现,浑身赤裸血污一片。
  “蹲了六天,本来想抓活的,可惜再往前就进了末羯领地,没办法,只能射杀了。”
  “一个没留?”
  宋明晏朝他无奈摊手。哲勒按了按眉心,他这些年眉头常锁,眉间已有了浅浅的印记。
  “不过搜身的时候,搜到了这个。”宋明晏丢了一样东西给他,“我队中有若娜阏氏的人,所以我没告诉任何人。”
  哲勒看着掌心,小小的银色鹰纹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手指合拢,将那枚东西攥住,像是在问宋明晏,又像是在自问:“这是第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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