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叶的夏天-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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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人员上来劝他，他一个字都听不进，抓着梁月岚的手说：“妈，你别吓我了你醒醒。。。我就剩你一个人了妈——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的，妈。。。。。。”随即他就听到耳边的心电监护仪开始发出刺耳的响声。
“把家属拉开！抢救！”年轻的医生当机立断把他推到一边，开始抢救梁月岚。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梁叶坐在车厢角落干涸的眼眶再也流不出眼泪，看着狭窄的车厢里突然不再忙碌的医生，感觉到了刺骨的冷。
救护车到达医院门口，医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护士用白布将呼吸心跳都停止的梁月岚盖上，门打开的一瞬间，冬天夜里的风挟裹着骇人的寒意卷走了她身上的温度，也同时卷走了梁叶的希望。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随车的医生和急诊医生交接之后，站在车边想安慰梁叶几句，可看到他的一瞬间又止住了话语，只拍拍他的肩说了句节哀，就又转身上了车。
梁叶上前去拉梁月岚的手，茫然的听着医生在一旁宣布死亡时间——2019年2月3日晚七点四十三，他永远的失去了梁月岚。
他仰头看着漫天的雪，有雨滴夹杂着落进他的眼里，一阵灼热的刺痛，他闭上了眼睛，眼眶酸涩。
如果可以道别，梁月岚会和自己说什么？梁叶木讷的立在原地想。
有工作人员来推梁月岚的遗体，他追着向前，恍惚间一回头仿佛又看到了她站在远处看他，向他招手还喊他的名字。
梁叶跟着进了那个小小的、冰冷的房间，梁月岚就安静的躺在中间的床上，房间里只有一盏灯，冰冷的灯光打在她盖着白布的身体上。他已经冷得双臂麻木，想给宋天翎打个电话，找了一圈才发现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遗落在了哪里。
宋天翎，对，还有宋天翎啊。
“你还不知道吧。。。我就快告诉你了，就快了。。。”梁叶跪坐在冰冷的铁床边，伸出手去拉白布下面渐渐失去温度的梁月岚的手，拇指在戒指上摩挲，回忆着送她戒指那天她脸上幸福的表情，一边责怪他浪费钱一边又不停说着好看。
他扶着床边好不容易站起来，双手颤抖着去揭开白布。他把她的头发理顺了放在两侧，然后拿放在一边的纱布和水给她擦脸上的血迹，从额头到下巴，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擦拭。
她只有额头上有一个伤口，血干涸在伤口上，梁叶用了点劲才擦去血渍。她的脸又干净了，他又去整理她的衣领，看到了灯光下一闪一闪的那对相抵的天鹅。
梁叶把纱布放回去，手撑在床边肩头耸动，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滚。他开始小声的啜泣，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回响的啜泣声一遍遍提醒他梁月岚死了，他又无法忍受的抬起手咬出了食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那股狠劲旁人看了都痛，他却浑然不觉。咬得狠了，几乎要渗出血来。
身旁的门突然被推开，梁叶转过头去看不清那人是谁，眼底的水汽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然后他毫无征兆的就崩溃了。
带着一身的风雪，宋天翎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手里还拿着梁叶带血的外套，说：“对不起小叶儿，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写梁月岚离世这一段的时候太投入了，感觉太压抑，反而没怎么控制好梁叶的反应（尴尬。
晚上还有一更，然后就过渡到查梁月岚的死因啦，离完结越来越近了有点激动！
第五十九章 “意外”（下）
他赶到现场的时候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冲进了警戒区域，在一辆警车旁找到了刚刚接电话的警察。
警察把外套递给宋天翎还来不及说话，那人看着外套上全是血，误以为梁叶出事，当即就失去了理智，一辆救护车挨着一辆的去找梁叶。
直到戴程君在现场负责人那里问到了梁叶的取向，追上去把人从第三辆救护车上拽下来，他才找回些许清醒。
紧接着两人赶到医院，在急诊大厅得知了梁月岚死讯的他根本无法想象梁叶此时此刻会是什么样。从急诊大厅到太平间这段路他一直在想梁叶该怎么办，可等他推开门的一瞬间，看着嘴唇青紫脸色苍白的梁叶，脑子瞬间就一片空白。
在宋天翎的怀里，梁叶感受到了胸中迟来的惊天动地的钝痛，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顺着血液爬满他全身，啃噬着每一个细胞。
他腿一软，突然被抽离了全部的力气跪坐在地上，宋天翎跟着跪下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抱着他，一言不发的拍着他的肩。
“宋天翎。。。宋天翎。。。”
“我在，我在梁叶。”宋天翎忙不迭的回应他，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过于冰凉的肩上，亲吻他的发梢，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在这里，小叶儿，我在。”
梁叶全身都麻木了，他靠在宋天翎怀里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手里紧紧攥着从梁月岚手指上取下来的戒指说：“我妈没了，什么都没了。。。。。。”
宋天翎不忍心说出那句“你还有我”，和生他养他把他照顾得这么好的梁月岚相比，自己这半年多的爱和陪伴又算什么。
可他看见梁叶痛，整个心脏跟着也像撕裂一样。
他把梁叶的手抓在手里，看到那几乎渗血的齿印，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带到唇边吻了吻。
宋天翎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搂着梁叶在地上坐了会儿，他尝试着把人抱起来，可怀里的人全身软得搭不上一点力，于是他又用衣服把他裹得紧了些，继续陪他坐着。
门外有人经过，也有家属震天的哭声回荡在走廊，一直沉默的梁叶嘴角松动开始说话，滚落的眼泪打湿了衣襟。
“我不应该跟她说我想吃鱼的。。。我不该说的。。。。。。如果不是为了给我买那条鱼——”
宋天翎立刻出言打断了他：“梁叶——梁叶你听我说，”他斟酌着隐瞒了现场调查的初步结果，刻意忽略了一些细节，又说：“司机已经被警方控制了，是他醉驾，不关你的事。”
怀里的人忽然抬头看他，眼里不断有泪水涌出，字不成句地说：“她明明可以早点回来的，她是为了我才错过了上一辆公交，都是因为我！是我。。。都是我！”梁叶猛地将宋天翎推开，挣扎着站起来重新扑到床边，发了疯一样去摇她的肩膀，眼泪混着鼻涕崩溃的朝她喊：“妈你起来！你起来骂我吼我！你说什么我都听！妈我错了，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妈我真的错了啊，你怎么忍心不要我！”
梁叶从来不知道原来身心还可以这样痛。
他的精神和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无处发泄的悔意逼迫他抬起手来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自己脸上。
他甚至想如果有一把刀在手里，那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狠狠地插进自己心脏，或许这种撕心裂肺的悔恨会找个合适的出口，不再像用刀剜他的肉一样，令人窒息和绝望。
宋天翎一手死死抱着他的腰往后拖，另一只手把他的双手紧紧禁锢在身侧：“梁叶！梁叶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我不要——你让我打死我自己！如果没有我我妈这一辈子都会过得比现在好千倍万倍！她没日没夜的工作加班都是为了我——如果没有我——”
“梁叶！”宋天翎心痛到极点，梁叶说的每一个字都无异于一刀一刀剜在他心尖，心室一片淋漓鲜血，呼吸都不顺畅。
他扣住梁叶的双肩把人推着抵在墙上，双眼通红地说：“梁叶，你不知道你妈妈有多爱你，她多庆幸当初把你带回来，一分一秒都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
梁叶看看他，眼中的神情明明就是有话想说，一开口却是泣不成声。
他想挣脱他的双手，可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都用来内疚和自责，此时只能手握成拳抵在宋天翎胸口，不停地、无力地摇头。
宋天翎又说：“是真的，梁叶，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她的唯一，如果没有你她一定早就支撑不下去了，你就是她活着全部的意义啊梁叶。”
“可是、可是就是我这样一个——”梁叶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梁月岚，止不住的抽泣着，“她的唯一也好全部意义也罢，我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她今天去买鱼，她如果上了上一辆车——”
宋天翎把他抱在怀里，手搭在他的后颈，“小叶儿，别这样想。。。。。。”
“她一定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啊宋天翎，她一定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告诉我，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梁叶终于靠在宋天翎的肩上放声大哭，悲恸的声音令宋天翎心头一紧，他想，梁叶此刻心里一定痛极了。
“我明明可以过马路去接她！我说好了要在公交站等她。。。。。。我为什么没有和她一起过马路——”
“梁叶！你在胡说什么！”宋天翎又是一阵心惊，他复而松开梁叶，额头抵着他的，手捧着他的脸用拇指给他擦眼泪，安慰到：“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的像梁叶所说的，他今天一起出了事，自己现在又会是什么样，
一直站在门外没说话的戴程君此时却突然站在了门口，逆着走廊的灯光，盯着梁叶看了会儿，对他说了句：“就算她坐了上一辆车回来，那辆半挂车也只会提前出现。”
梁叶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领会了戴程君话里的意思，缓缓抬起头转过来看他，茫然到：“你说什么？”
宋天翎也回头看他，隐隐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说：“你是说？”
“林钥刚刚传过来的，半挂车车牌是假的，司机根本不是醉驾，是毒驾。”戴程君回答。
梁叶又问：“司机毒驾与他什么时候出现又有什么关系？”
听了戴程君的话他一点点恢复了清醒和理智，随即又按照他说的话思索了片刻，说：“总不能是因为他吸了毒，知道我妈要在那个时候过马路所以——”
他顺着这个思路说着说着猛地回过神来，上前跨了一步一把抓住戴程君的手臂，追问到：“你的意思是这根本不是一场意外对不对？！”
戴程君不说话，看了宋天翎一眼，不置可否地说：“警察对外的统一口径是醉驾，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是毒驾。”
梁叶却如遭雷劈连连退了几步抵在墙上，宋天翎上前扶了他一把，宽慰着：“梁叶，这件事我会去查，这两天我都陪着你，我们先把。。。把阿姨的后事处理完，好吗？”
“我想不出会是谁。。。要对我妈下杀手。。。”梁叶听不进宋天翎的话，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甚至怀疑起了梁月岚在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可随即又被他摇摇头否定了，“不会是那些人，他们还不至于——”
“梁叶！我都说了这件事我会去查！你现在不要想这么多——”
梁叶忽地推开宋天翎，站在他面前情绪激动：“你让我怎么不想？！刚刚我妈就死在我的面前！我觉得是我害死了她。。。现在你们告诉我这不是一场意外，又让我不要想，你们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做得到对我妈的死因不管不顾？！告诉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叶！”
宋天翎又将人往怀里一带，不顾他的挣扎紧紧的搂着他，沉默片刻，说：“。。。。。。只是现在都是我们的推测，如果真的不是意外，梁叶，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一定会的。”
梁叶眼底氤氲着水汽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本能的抬起手回抱住宋天翎在他背心拍了拍，而后松开手拭去眼角的泪，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梁月岚身边。
他面上是温柔的笑，盯着她看了片刻，滚烫的泪还是落在了她的发丝。他俯下身在她眉心落下轻吻，弯起嘴角笑笑说：
“妈，这些年来辛苦你了。”然后轻轻将白布拉上重新盖好，将手里的戒指重新给她戴在手指，又贴在她耳边轻声补了句：“谢谢你，我爱你。”
宋天翎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做完这些后，伸手揽住他的肩，在他肩头捏了捏。
他握住宋天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梁月岚直直地跪了下去，房间里回荡着一声闷响，接着他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最后磕下去的时候他咬牙没有哭出声，却迟迟不愿抬起头来。
宋天翎和戴程君都不忍打扰，让他以这个姿势跪了会儿，才上前将人拉起来。
然后宋天翎朝梁月岚的遗体深深的鞠了一躬，不动声色揉了揉湿润的眼角，转身搂着梁叶的肩把人带了出去。
三个人回到急诊大厅门口，一个警察找到了梁叶说是要做个笔录，宋天翎看了看时间，和戴程君开车把梁叶送到了警察局。
下车之前宋天翎悄声在梁叶耳边叮嘱到：“小叶儿，是不是意外只能我们自己查。”梁叶立即心领神会的颔首，跟着警察进了警察局。
看梁叶进去之后，戴程君马上给里面的人发了条信息让帮忙看着点儿，两人沉默着又在车里坐了会儿，他才和宋天翎说起了刚才不方便说的话。
“我之前说李哲从梁叶父亲的公司离职是因为知道了老板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前天我终于撬开了他的嘴，你猜是什么事？”
宋天翎把面前的出风口关小了点，说：“毒品？”
戴程君点头：“他只模模糊糊提到了这么一嘴，如果推测没错的话，他们阻拦我收购原材料也是因为要用那东西研制新型毒品。”
“你确定？”
“如果不是他们咬着我不放，我根本没空去查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十有**就是这么个原因，刚刚梁叶在我没好说——”
“你就不应该跟他说这不是个意外！”想到这里宋天翎就有点恼怒戴程君的莽撞，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跟梁叶说车祸不是意外，“你这样他还怎么考试？！”
戴程君不怒反笑，用手戳了戳宋天翎的心口，说：“宋天翎你教书教傻了吗？考试比他妈的死因还重要？别的小孩儿可能一考定终生，你告诉我，梁叶需要这场考试来证明什么吗？让他用一辈子的后悔和遗憾来证明自己能考个好大学？
“你就打算让他一辈子沉浸在自责和内疚中努力学习去弥补他心中所谓的‘他的错’？有用吗？你清醒一点吧！”
他恨铁不成钢的又用烟盒敲了敲宋天翎的头顶，摇下车窗点了根烟夹在手里，手臂搭在车窗上，见那人沉默不语，又说：“梁叶是和我们这路人不一样，可他现在跟你在一起了，就跟你我是一路人，别总教他用文明的办法解决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