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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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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披着大衣,里面的当作睡衣的旧衬衫松松垮垮,露着大片脖颈和一小块锁骨。他像是觉得有些冷,一只手还抓着大衣的前襟,肩膀微微瑟缩着,另一只手里本来捏着本书,这会手指松开了些,书本有一半滑到了地上。
  李冬行走近了些,先把书捡起来,犹豫着是否该叫醒程言。他们上午没什么安排,程言现在回房去的话,还能再睡两个小时。可他一抬头,就有些动弹不了。
  睡着的程言和平时不大一样。
  李冬行偷偷分析过,师兄属于那种防备心极强的人,一刻都不会松懈,绝不肯对旁人有一丝丝示弱。程言情商很高,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装得脾气绝好,范明帆这些师长对他都是赞不绝口。可稍稍走近些就会发现,他并不喜欢亲近人,宁可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就跟个穴居刺猬似的,旁人若是想多靠近一点,都会触发他的警报,被冷言冷语或者毫不耐烦的臭脾气逼到放弃。像穆木就老抱怨程言爱装,累死累活都要绷着那张脸皮,小气到让人一点真心都摸不着,活该没朋友。
  那都是因为他们没仔细看。
  李冬行在心里为程言打着抱不平。
  如果此时多看一眼,他们就会发现,师兄不在故意冷眼蹙眉的时候,眉眼明明很温柔。而且程言也并不是不会觉得孤单。没了那层要强的外壳,程言也就是个普通人,会头疼,会生病,会烦躁,会难过。
  此刻他离程言那么近,近到只要一伸手,就能把那个清瘦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搂进怀里。
  李冬行觉得心里越来越满的情绪正在鼓胀开来,蠢蠢欲发,即将爆裂。爱这种东西,若是不发现它,它也就在那里安静地酝酿蛰伏;可一旦它已经显出了头角,便一发不可收,在心里每一处热烈地奔流,就像随时随地都要冲破堤防的山洪。
  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他原本以为,自己最擅长的就是隐忍。舅妈打他的时候,他有多少次想站起来回骂那个女人?但他知道这行不通,他不能让心里的那头怪兽占据上风,不能让仇恨和怒火吞噬他,不能变成面目可憎的怪物。这么多年来,他正是用这种顽强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去做一个处处忍让的好人。可是为什么,要忍住爱意,会比忍住恨意还要难?
  他想伸手抱住面前那个人,以李冬行的身份,而不是小未的。他要用尽自己体内的力气,用双手去感受那个人肌骨的形状,乃至将对方揉碎在自己怀里,好让他们合二为一。
  这个念头一窜出来,李冬行就被自己吓到了。他往后退了一小步,带了点慌乱,看了眼自己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爱比恨还要可怖,会让他产生想要占有并伤害所爱之人的念头?
  他仿佛又变成了那头怪物。
  韩征说,他的每一个人格,其实都是他自己内心的投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做出那个暴力人格做的事,去强迫程言接受他自己?
  也许师兄能制服他。但如果他不用暴力,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去胁迫呢?
  比如小未。程言从不会拒绝小未的亲近。如果程言认为拒绝会给小未或者李冬行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以师兄对自己的保护和纵容,是不是也会勉为其难地接受?
  李冬行觉得自己已经有意无意地在这么做了。
  他正在利用自己的其他人格,一次次地试探程言的底线,让师兄习惯自己的亲近,甚或全盘接受自己最隐秘的渴望。
  原来他竟如此卑鄙。
  是时候该适可而止了。他并不想做一个令人厌恶之人,更不愿意伤害这世上最关心他的人。
  程言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李冬行低着头跪坐在自己手边。
  迷迷糊糊的,他还以为那是小未,抬手就揉了把那家伙的后颈,意外地发现摸了一手冷汗。
  “怎么了?”程言赶紧抬起身,见眼前人大冬天穿着短袖单裤光脚跪在地上,深深蹙眉,“回床上去好不好?言哥哥陪你。”
  “师兄,是我。”李冬行侧过脑袋避开程言的手,默默爬起来。
  程言讪讪缩回手,埋怨了句自己眼拙,居然没认出师弟回来了。他也跟着站起来,捶了下有点酸疼的腰,说:“哦,那一块吃个早饭,待会去学校。”
  李冬行把书放回桌上,背对着程言,说:“师兄,我想过阵子就搬出去。”
  程言愣住,半晌慢慢地问:“又怎么了?”
  李冬行:“我病快好了,没必要老让师兄这么费心顾着。”
  程言默然。他想起来,当初说服李冬行在这住下的原因之一,正是他说自己对多重人格好奇。那会他可没料到会有个能耐不小的韩征,真把这几乎没法治的毛病给治出点成效来。
  要是李冬行病真好了,他还有啥理由非得逼着人天天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可?
  程言看了眼李冬行,心里怎么想怎么烦闷。这情形,好似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娃翅膀硬了就想和他闹分家。他不知跟谁生着气,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一边去给李冬行热粥,一边叫他别东想西想该干的活都要干,搬家的事等真好了再说。
  上午的时候李冬行又去找韩征,程言满心郁结,不想独自待在办公室,于是下楼去溜达。他在一楼撞见田竹君,田竹君刚好说有事想找他聊聊,一个人的溜达就变成了两个人绕着小红楼转圈。
  转到第三圈,程言受不了了,问田竹君什么事。
  田竹君吞吞吐吐地说:“小鱼她,呃,她前两天跟我说,她有点喜欢我。”
  程言一听有点乐,拍了拍田竹君肩膀,说:“恭喜?”
  田竹君笑笑,不知为何颇有些忧虑,探了探脖子,问程言:“程老师,真的可以么?”
  “什么可以不可以?”程言觉得好笑极了,“你难道谈个恋爱还打算找老师批准?真要找人批准,你也该去问你奶奶啊。”
  田竹君跟个小老头似的兜着双手,摇头晃脑地说:“唉,倒不是因为这个。奶奶可喜欢小鱼,前阵子还半开玩笑说,我什么时候能有出息些,古时候的人要是到了我这年级,也该成家立业了,她还想活到看见我给她抱重孙子。”
  他说着说着脸就有点红,笑得有些傻。
  程言轻笑一声,这老太太倒挺急,田竹君也就二十,余小鱼还是个未成年,就算这俩真看对眼,要他们给她抱重孙子,她真得好好精神矍铄地再等个十年。
  不过田竹君显然有些烦恼未去,据他观察,这傻小子可喜欢余小鱼,即使未必真往那地方去想了,也不至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要想着该怎么拒绝人家女孩。
  “所以,你是在愁啥呢?”他问田竹君。
  田竹君叹了口气,鼻尖皱出一团细细的纹路,犹犹豫豫地说:“小鱼她病还没好,会不会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啊?”
  程言瞪眼:“你这话可太不正确了,歧视病患呐?”
  田竹君连连摆手:“没没程老师,我没怀疑小鱼脑子不清楚。我,我就是忍不住去想,小鱼她生着病,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劝她接受治疗,她好像还挺依赖我的……她会不会是搞错了这种依赖和喜欢啊?那个,什么说法来着,冬行学长跟我说过的……对了,移情!就因为我对她好,她对我很信任,最开始是对我吐露的心声,然后就把对奶奶的依恋转移到了我身上,产生了这个喜欢的错觉。”
  他说得有板有眼,俨然在精神健康中心耳濡目染太多,一副业余精神分析专家的架势。
  程言稍稍无语,正了正色,说:“田竹君同学,我觉得,你可以对自己有些信心。”
  田竹君一边蹲下把一只卡在灌木丛里的野猫救出来,一边说:“我知道的,我这人是容易自卑。我也想过,我这人身无长物,性格还懦弱,小鱼她到底能看上我什么?”他说着站在花坛沿上转过身,身高长了十公分,气势也更足了些,“后来想想,我不该这么怀疑自己,我就算一无是处,至少是真心对小鱼好。如果小鱼的确喜欢我,我一定不会辜负她。但要不辜负她,我首先就不能趁人之危。”
  程言眉头一动,心想这小子迂是迂了点,人品是真没的说。
  “那你是打算拒绝她?”这还怪可惜的。
  “我对小鱼说,她还小,至少等她上了大学,到那时我会亲口问她,还喜不喜欢我。”田竹君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再过一年多,她的病就能有很大缓解了吧?如果她对我是一时移情,那会也该醒了。”
  程言瞥他一眼:“你啊,这一年时间变数不小,万一她到时候移情别恋,岂不是可惜?”
  田竹君老实地点点头:“可惜。”他别过脑袋,看着不远处的一汪水池,小声嘟哝着说,“我是真的很喜欢小鱼。我有时候会想,要是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一点没病,那该多好呀?我肯定不会有这么多顾虑,最多就觉得不该早恋耽误她学业。”
  程言刚想对他说,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好事,如果余小鱼不是有癔症的毛病,可能根本就不会去他宿舍楼下偷花。
  话到嘴边还没出口,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有一次他和李冬行一起待在实验室里,他忙得晕头转向,正想起身去泡杯绿茶,一摸杯子却发现里面的茶叶刚刚换过,水还是温的。他略略抬头,一眼就看见就站在他两米之外,正在整理实验器材的师弟。
  李冬行原本正专注地干着活,可不知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也适时回过头来,正对上程言目光,微微一笑。
  程言端着杯子,没来由的感到心中一定。
  不是什么激烈的心跳,就是很安心,好像暖流淌过四肢百骸,温热的茶水浸润肺腑,那一刹那全身疲惫尽去,他没头没尾地,想到了岁月静好四个庸俗无比的大字。
  他这人天生心冷,旁人对他好,他要么视若无睹,要么拒之千里之外,可唯独那一个人,不知不觉已走得那么近,他不仅习惯了那生活里无处不在的好,甚至都开始渴望它。
  这一幕再度浮现于眼前,他忍不住晃了晃神,想道,对了,要是师弟也没那毛病该多好啊?
  要是没那毛病,他说不定就可以……就可以……
  就可以干什么?
  程言觉得自己被当头敲了一棒槌,整个人清醒了。
  田竹君希望余小鱼没病,是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就能顺利地在一起,他在想什么?李冬行要是没病,难不成就能和他岁月静好一辈子?
  他一凝神,在心底大喝了声,程言啊程言,你这是异想天开,脑子进水,打算插翅上天呐?
  就因为师弟对他温柔体贴又很依赖,他就胆子大到起了监守自盗的心?
  程言从来没自诩过什么正人君子,但还是被自己的无耻程度震惊了。
  昨天晚上他就已然意识到有些是不大对劲。
  他安慰完了小未,去客厅里吹风,吹着吹着,那些刚刚被小未的不安勾起来的伤感就给吹散了,余下的全是丝丝欣喜,和一点点愧疚。
  他可耻地骗了小未。人的意识仍是未解之谜,那孩子和李冬行目前是平行人格,如果李冬行有天真的痊愈了,其他人格都被一一吞并,那这个叫小未的八岁孩子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这对小未来说,是不是意味着死亡?
  程言毫无把握。
  作为一个研究者,他本来不该去说些没把握的事。
  但在那一刻,比起对小未的同情,和可能面临离别的不舍,他的心完全被师弟痊愈的可能性占据了。他希望李冬行能好起来,哪怕他需要开口劝小未放弃独立意识,主动与李冬行融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程言也想过,假如他对师弟有些格外的关照,是不是因为心疼小未,又或者郑和平做饭手艺太好。可直到那一刻,他心里才一清二楚,再怎么口口声声说尊重其他人格,自己都始终明白,他最在乎的人只有一个。
  他最希望能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李冬行。
  被田竹君一提醒,这念头盖棺定论得无比迅速,连掩耳盗铃的机会都没给留下。
  程言合上眼,满腹无奈地心想,他这可是真的要完蛋。

  ☆、神之眼(三)

  田竹君这小子长出了不少眼力见,瞧出程言魂不守舍,便自觉不再打扰,晃到第十圈停下了脚步,把程老师恭送回了小红楼里。
  程言慢慢踱回办公室,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都没瞧李冬行在不在办公室,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屋里,泡了杯茶灌进喉咙,把自己往椅子上一扔。
  他这人一想起事来有个习惯,需要刨根究底的事一定会钻到最深处,自觉无关紧要的事则不会细想,就跟扔进池子的小石子似的,最多也就在脑子里晃上那么一圈,再不会有回音。
  以前穆木笑他和李冬行过于亲密,他都一笑置之没当回事,如今那念头自己一起来,那小石子就不再是一击沉底的小石子,成了激起千层涟漪的大瓦片。
  这些年里程言并不是从来没交往过女朋友。去美国的第二年,他在一次无聊的聚餐上认识了一个学法律的女孩,那女孩是个华裔,中文讲得挺一般,但比国内大部分姑娘都要主动些。她看上了程言,主动问他要了联系方式,也不知是不是从共同朋友打听来的程言为数不多的爱好,隔天就约他去打网球。程言当时觉得她挺不错,人漂亮话不多,喜欢运动学识丰富,回头也请她吃了几次饭,看了一场音乐剧。两人按部就班地约着会,平平淡淡地处了小半年,然后在圣诞节的晚上,那姑娘很平静地提了分手。
  当时她说,程言并不爱她。
  程言那会不是特别服气,他觉得他做到了大部分男朋友该做的一切,而且打心底里确实还挺喜欢那姑娘,怎么就不爱了。
  姑娘就问了他一句,她提了分手,他有没有感到惊讶?
  两人面对面坐着,什么情绪都逃不脱彼此的眼睛,程言说不了谎话。
  姑娘说,如果程言真的爱她,一定会因为她的决定而震惊,并且极度不舍,拼命挽留。而她从来没走进过程言的生活,更没走进他的内心,现在她决定要走,程言自然也并不至于太不习惯。
  于是她真的走了。
  程言的心不是真铁打的,难免会有些失落,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姑娘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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