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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天骄_白芥子-第59部分

小说: 天骄_白芥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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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不乱,上头的人再如何折腾,都注定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十一月,恩科放榜,共录六百六十人,人数之众,前所未有。
  这些人很快填补了朝堂上的空缺,那些想看萧莨因手中无人而无力操控朝政之人,注定失望。
  这一科之后,更多原本还处于观望态度的读书人都定了心,对萧莨这个摄政王真正生出了信心,在南边战乱之地,已有众多有识之士,开始计划着北上,甚至举家北迁。
  在入主圣京城半年之后,萧莨的身上除了威势,真正开始有了人心。
  临近年底,萧莨手头的事情却比之前还要多些,每日要到亥时,祝雁停才能听到外头传来他回屋的动静。
  这两个月他被关在这西间的暖阁里,难得能见上萧莨一面,身子倒是养好了一些,心思也越来越沉定,只时不时的,还是会担心。
  担心萧莨,也担心珩儿,担心他们遇上烦心事,担心萧莨还会头疼,担心珩儿会因天寒生病,这个世上如今只有这两人,是他唯一挂念的。
  可他被关在这方屋子里,仅能做的,也不过是为他们抄经书祈福。
  祝雁停搁下笔,转了转已有些酸痛的手腕,烛台上的灯芯还剩最后一点,外头一片漆黑,估摸着已快子时了,今日萧莨却还未回来。
  如今他已养成习惯,每日夜里都要听着东间那边的动静,直到萧莨回屋歇下,熄了灯,他才会睡。
  正愣神间,外头终于传来了脚步声,祝雁停瞬间有了精神,隐约能听到萧莨身边伺候的下人问他要不要热茶,萧莨没应。
  萧莨的声音似有疲惫,只交代了两句事情就回了东间里去。
  进了那边,便就再听不到说什么了。
  祝雁停有些遗憾,又安静在桌边坐了片刻,待到其他下人陆续退下,只留下守夜的在外间,东间那边似也熄了灯,他才起身。
  躺上床却无甚睡意,祝雁停怔怔盯着床顶的房梁,胡思乱想着不知萧莨睡着了没有,从前他的睡眠就浅,每回都要等自己睡了才肯入睡。
  忆起昔年刚成婚那会儿,每一个夜里他躺在萧莨怀中,耳鬓厮磨地与他说着私房话,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又已恍若隔世。
  夜色更沉时,祝雁停翻过身去,迷迷糊糊间,似听到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再是人声。
  “快去打些热水来!”
  “虞医士在么?去请虞医士过来,王爷又犯头疼了!”
  “都还愣在这干嘛?!赶紧去做事!”
  祝雁停瞬间清醒,是萧莨,他的头疼症又犯了。
  这几个月里祝雁停时常会在夜间听见隔壁的动静,今日却是第一回 ,竟严重到要请大夫。
  祝雁停心头一慌,顾不得那许多,掀开被子就下了地,冲去门边用力拍打门板:“给我开门!王爷是不是头疼又犯了?让我去看看他!快开门!”
  过了半刻,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终于开了锁。
  祝雁停用力推开门,拔腿便往东间里跑。
  那给他开锁的管事原本还有些犹豫,见状一咬牙,赶紧跟了上去。
  萧莨头疼难受得几乎要将自己头发都给扯下来,没人能靠近他,想要上前去安抚他的下人俱被推开,地上全是瓷器碎片,都是他在痛苦挣扎时被带下地的用具摆件。
  祝雁停见他这般模样,当场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将人抱住。
  萧莨的双目紧闭着,神色痛苦地纠结起,嘴里无意识地溢出呻吟,祝雁停红着眼睛将他搂进怀里,不断给他揉按头部,唇瓣轻吻着他的额头,哽咽出声:“没事了、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萧莨在他怀中渐渐停止了挣扎,虽依旧看着十分难受,但没再推开他。
  祝雁停的心绪平复些许,抬起头,哑声提醒手足无措立在一旁的下人:“去将我枕头边上的那瓶香油拿来,我帮王爷按一按,他或许能好受些。”
  下人风风火火地过去,很快将东西取来递给他。
  祝雁停将香油倒出来,在手心里捂热,按上萧莨的头部穴位。
  这东西他先前就一直想给这些下人拿给萧莨用,但没人敢收他的。
  萧莨似乎被这淡淡的香味给安抚了,不再那么躁动,只双目依旧紧闭着,眉头不得平顺,苍白的面上全是汗水,是从未有过的脆弱之态。
  虞医士匆匆过来,为之扎了针,祝雁停又为他揉按了许久,终于让他沉沉睡过去。
  待到萧莨的呼吸逐渐平稳,祝雁停才惶然问道:“他为何会这样?这个毛病怎么看着比之前还严重了?”
  虞医士皱眉道:“王爷这段时日应当是过于劳累了,多加休息,或许能好一些。”
  “……能根治吗?”
  “他这是心病,若是心结能解,时日长了应当就会好。”
  祝雁停闻言心下愈发难受,这是心病,而他这个祸害就是这病的病根。
  虞医士一叹,提醒他:“郎君,您的脚被划伤了,草民为您上些药包扎一下吧。”
  祝雁停浑浑噩噩地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自己两只脚上都流了血。
  先头他急匆匆地过来,鞋都没穿,赤脚踩在那些瓷器碎片上,竟连疼痛都未有觉察。
  “……有劳了。”
  后半夜,萧莨身上发起了热,额头摸着都烫人,一直守着他的祝雁停吓了一跳,赶忙将在外间候着的虞医士叫进来。
  贴身伺候萧莨的下人哽咽说道:“昨日突然下了暴雪,王爷出去京外看那些流民安置的状况,在风雪里走了一个多时辰,回来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又召集官员议事,一直到深夜,膳食都是匆忙用的。”
  祝雁停闻言用力抹了一把脸,他自己一直病歪歪的,有个头疼脑热早已是家常便饭,今日却是第一回 ,见到萧莨这般病弱的模样,原来他一直以为的无坚不摧之人,也会有倒下的时候。
  从他们认识那日起,就是萧莨在照顾他,他却从未为萧莨做过什么,一直在伤他的心,他这个妻子,做得实在太不合格了。
  虞医士开了药方,下人很快将熬好的汤药送来。
  萧莨病得迷迷糊糊,汤药喂不下去,祝雁停干脆将之含进口里,嘴对嘴地喂给他。
  再抬起头时,萧莨却已然睁开了双眼,满是血丝的黑瞳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无波无澜,平静得叫人心悸。
  祝雁停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解释:“你醒了?你生病了发高热,虞医士给你开了药,我刚给你喂药……”
  手腕倏地被萧莨扣住,祝雁停一愣,尚未反应,又被他往后推开。
  “出去。”萧莨的声音嘶哑得厉害,透着冰寒的冷意。
  祝雁停狼狈低了头,放下空了的药碗,站起身:“……那你好生歇息,别再累着冷着了,我先回去了。”
  待听到西间重新落锁的声音,萧莨才疲惫地重新闭起眼。
  折腾了一夜未睡,祝雁停依旧没有睡意,睁着眼到天亮,听到外头萧莨不多时又起身出了门,顿时急了,这身上的高热还没退呢,怎能又出门去,这也太不顾惜自己了。
  祝雁停一急便不管不顾,又去拍门,想要出去。
  外头有人过来,为难道:“郎君,您还是就留在屋子里吧,要不王爷一会儿又要发落我们了……”
  “他去了哪里?”
  “只是去前头处理些政事罢了,您别担心。”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萧莨今日就得卧榻休息,怎还能再耗费心神在公事上,他必得将萧莨劝回来。
  “你放我出去,我去将他劝回来。”
  “郎君您还是别闹了……”
  外头的人不肯开门,祝雁停只能另寻他法,目光落在榻边被钉紧了的窗户上,微微一黯,三两步上前去,抡起椅子就开始砸。
  屋子外头的人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赶忙劝他:“郎君您别这样,您这是做什么啊……”
  祝雁停不理他们,门打不开,他便将窗户砸开就是。
  一刻钟后,窗户被砸烂半边时,门上的锁也终于开了,祝雁停冲出去,直接跑去了前头。
  萧莨正在召集部下议事,祝雁停到门外被拦下,他不能硬闯,只得就在一边等着,不管一会儿萧莨怎么骂他,他都得把人劝回去。
  半个时辰后,堂屋的门终于开了,出来的都是跟进京里头来的戍北军的一众大将,见到衣衫不整的祝雁停站在门外,个个神色微妙,互相看一眼,快步走了。
  萧莨正在伏案批阅奏疏,进到脚步声,蹙着眉抬了头,见到慌慌张张进门来的祝雁停,顿时冷了神色:“你来做什么?你怎出来的?”
  他的嗓子依旧哑得厉害,祝雁停一听更加焦急:“你身上还发着热,虞医士说你要卧榻歇息,不能出门,你为何不听他的?”
  萧莨冷淡丢下句“下去”,低了头继续看奏疏,祝雁停哪肯,上前去直接夺了他的笔:“别看了,你今日必须回屋去歇息!”
  萧莨冷冷抬眼,神色晦暗地盯着他,祝雁停道:“你想骂便骂我,别憋着,除非你叫人将我拖下去,你若是执意不肯回屋,我就这么站这里守着,谁来我都不走。”
  他的头发还披散着,只穿着中衣外头披了件大氅,趿着鞋的脚上还有包扎起来的伤口,萧莨的面色已难看至极,祝雁停半步不退让,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萧莨霍然起身,猛地扣住祝雁停的手腕,攥着他就往后院走。
  祝雁停的手腕被他掐得生疼,但没吭一声,只不错眼地盯着萧莨愈发森冷的侧脸,不在乎萧莨将他拖去哪。
  将祝雁停用力甩进西间里,萧莨的目光自那被砸烂了大半的窗户上掠过,眸色更沉。
  祝雁停被推得踉跄跌倒地上,外头屋子里的下人跪了一地。
  萧莨不再搭理祝雁停,转身就走,祝雁停从地上爬起,扑上去攀住萧莨的手臂:“你别走……”
  萧莨的神色已冷得不能再冷,握紧拳头随时都有暴怒的倾向,祝雁停快速道:“你想关着我何必关在这里,将我关在东间里不好么?关进东间里我便日日夜夜都可以伺候你,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一样不会有人能知道。”
  萧莨盯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滞,神色愈发晦暗,祝雁停放软了声音:“你别再走了好不好,今日、就今日,别再处理那些政事了,留下来好好歇息,我陪着你。”
  萧莨的视线下移,落到祝雁停已被自己捏红了的手腕上,瞳孔倏地一缩,再次攥住他,将之拖去了东间里。
  “砰”的一声,屋门被大力砸上,萧莨将祝雁停甩到门板上,用力掐住了他脖子。
  祝雁停不闪不躲,只攀住萧莨的手,脸涨得通红,艰难道:“别生气了……,我陪你,做什么都行……,你别再走了,好好睡一觉……”
  萧莨其实病得晕晕沉沉的,祝雁停断断续续的声音叫他更加头痛,手也开始打颤,很快就松了力道,祝雁停还想再说什么,萧莨却已倒在了他身上。
  虞医士又一次被传来,看到萧莨的病况大惊失色:“王爷怎比夜里烧得还厉害些?”
  祝雁停守在床边,看着陷入昏睡中的萧莨,握住他的手,哑声道:“他一大早又爬起床去前头召人议事,那些下人拦不住他。”
  他说罢,想了想,叫了外头的管事进来,吩咐道:“传话去前头,这两日不管什么人求见王爷,都给挡回去,别再让外头的人来打扰王爷。”
  对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应,祝雁停抬起通红的双眼,问他:“王爷病成这样,你们还敢叫人扰着王爷么?过后王爷怪罪下来,我一力担着就是了。”
  那人低了头,喏喏应下。
  虞医士重新给萧莨开了药方,祝雁停接过熬好的汤药,依旧嘴对嘴地喂给萧莨喝了。
  一屋子的下人俱都不敢出声,只作没看到。
  放下药碗,祝雁停俯下身,抱住萧莨,脸贴着他的脸,轻轻蹭了蹭。


第82章 如你所愿
  之后两日,祝雁停就在东间里住了下来,蜷缩在床边的矮榻上,一个囫囵觉都再未睡过,夜里要醒来好几趟,去帮萧莨掖被子,试额温,给他喂水,总担心他的病况还会反复。
  其实相比萧莨,他自己这个药罐子也没好上多少。
  萧莨时而清醒时而昏睡,醒着时也不怎么搭理祝雁停,只未再赶他走。
  到了第三日,萧莨的病情好转了些,又叫人将那些积压起来的公文奏疏送来房中,倚在床上批阅。
  祝雁停主动帮他收拾整理,萧莨只抬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了头,继续看自己的。
  祝雁停干这活已经轻车熟路,随意翻了几本就知晓了这段时日萧莨到底在忙什么,他准备明年开春之后就挥军南下,难怪那日特地将军中将领都召了过来议事。
  祝雁停略一犹豫,提醒萧莨:“你既有野心,最终要天下归一,就不该过度依赖戍北军,不能叫戍北军中出来的与其他那些个武将分了彼此,觉得他们是有不同,反生出矛盾来。”
  萧莨的手一顿,又抬了眼,祝雁停被他平静无波的目光盯得心下突突直跳,垂眸道:“我随口说说的,并非有意挑拨,王爷当没听过就是了。”
  “嗯。”
  萧莨淡淡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祝雁停先前说的,还是后面那句。
  祝雁停不再多言,继续帮他整理文书。
  入夜,萧莨叫人送来热水,打算沐浴。
  祝雁停劝他:“你身子还没完全好,再过两日再沐身吧,别又着凉了。”
  萧莨没理他,脱了衣裳直接跨进了浴桶中。
  下人进去帮萧莨擦背,祝雁停站在屏风外,一时有些讪然,站了片刻,也进了里头去。
  “王爷,……要不我帮你擦背吧?”
  祝雁停小心翼翼地问,萧莨闭着眼趴在浴桶边,脸上无甚表情,依旧不理他。
  祝雁停从下人手中接过布巾,又努了努嘴,示意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见萧莨没有反对的意思,一众下人鱼贯退了下去。
  祝雁停坐在萧莨身后的矮凳上,捏着布巾细致地帮他揉搓背部。
  祝雁停是第一回 做这样的活,笨拙了些,倒也不至手足无措,见萧莨就要睡着了的模样,祝雁停试图与他搭话:“你这两日都没什么胃口,等再过几日身子好了,叫人做些开胃的菜吧,如今天寒,可以叫人炖那个酸汤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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